第358章

  【我們接受生命力的許多東西,甚至所有,終歸會消逝,離開不也是一種消逝嗎?摧毀的會重建,新的會取代舊的,笑聲會取代眼淚,眼淚又取代了歡笑,直到有一天,這一切驟然終結,沒有笑聲,也再沒有了眼淚————-張小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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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透明的玻璃窗外市炙熱的豔陽,還沒有到正午,這太陽就變得毒辣到看一眼都覺得眼睛發暈。


  咖啡店坐落在古典一條街的最中央的位置,這一條街有一個獨特的風景線,那就是一條長長的法國梧桐大道,綠蔭遮天蔽日,連那毒辣的太陽光也隻能透過樹葉子的縫隙被穿出一條條的細白線,投影在雨花石的道路上。


  舒言的目光從那個光影斑駁的人群裏收了回來,那道熟悉的背影早已湮沒在人/流之中,融入進了喧囂的世界裏,她收回過目時,視線落在了對麵那一杯還剩下一大半的咖啡的杯子上,輕輕地笑了。


  不奢求身邊每一個朋友都能過上完美幸福的生活,太過幸福完美的生活是不切實際的,正因為生活中有了挫折才會有那麽多的真情流露,懂得包容,懂得原諒,懂得放下,輕鬆上陣的下一個路口,相信會比這一站更美。


  舒言端起自己麵前的那杯檸檬水,瞥見那邊坐著的舒童婭正在接電話,看樣子可能還要再等一會才會離開,這麽熱的天她也懶得走動,這段時間她的身體的是越發慵懶疲累,舒童婭說這是孕前期三個月的正常現象,現在寶寶才兩個月,她每天都覺得覺不夠睡,站著就想坐著,坐著就想躺著,連多走幾步路都覺得渾身沒力氣,懶得不想動。


  舒言吸了一口檸檬水,忍不住地蹙緊眉頭,好酸啊,剛才也沒覺得有這麽酸的!她酸得直皺眉,想要吐出來就覺得這種場合做這種事要是被舒童婭看見了,恐怕會用眼神殺了她的,

  舒言用紙巾擋住自己的嘴唇,皺著眉頭將嘴裏的檸檬水吞下去,抬臉百無聊賴地朝窗外看去,目光不禁落在了不遠處的路邊,梧桐樹蔭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靠站在車邊,黑色商務係西裝,淺色的襯衣搭配出了中規中矩的商務型男士的沉穩內斂的氣質,他靠在他那輛保養得極佳的黑色轎車旁邊,一手插放在西裝褲的褲袋裏,一手正拿著車鑰匙,麵朝著她這邊,隔得這麽遠舒言都好像看到了他那微微勾起的唇角和深陷而下的兩個梨水酒窩。


  “這杯水很酸吧?”接完電話過來的舒童婭瞥了一眼在路邊等著的男人,饒有深意地看了女兒一眼。


  舒言臉上微微詫異,聽了母親那陰陽怪氣的話,忍不住地挑了一下眉頭,酸?才怪!

  舒言走出咖啡廳,步伐有些快,一邊將要掉下去的肩包背帶拉起來重新掛好,一邊步伐輕快地朝那個方向走,還沒有走出幾步,就見原本是站在那邊的男人邁開了大步比她更快地朝這邊走,一把接住她,舒言跟大步走過來的男人撞了個滿懷,隻是對方力道控製得很好,胸口又是早有準備得敞開著將她裹進去,她撞進去,一懷的溫軟。


  “小心些!”頭頂傳來他低低的聲線,沉醇而悠揚,從嗓門裏低低溢出來,帶著蠱惑的力量。


  甄暖陽說有些男人的聲音聽著都會讓女人懷孕,她是不知道到底哪一種才是男性聲音中的極限美,隻知道每次聽見他說話,她腦子裏就軟成了一團棉花,又像是摻了砂糖經過攪拌而成的棉花糖,軟軟綿綿的,尤其是每每靠在她耳邊說話的時候,軟得不像話!

  她抬起臉來,顧不上那遮住了自己眼睛的亂糟糟的短發,又驚喜又詫異地出聲,“你怎麽來了?”


  他不是說今天有個很重要的商務洽談會議嗎?昨晚上他為此還在書房裏忙了很久呢。


  能見到他突然出現,確實是一個驚喜,當然如果那杯檸檬水不是那麽酸的話,或許會更好些。


  顧默白覺得說‘路過’太牽強,哪有路過的路過好幾條街偏偏就停在這個地方的?而且他本來今天確實是有一個商務洽談的會議,如果不是張晨初剛才來辦公室裏說了那麽一通話,他想他現在應該是在會議室裏。


  他是在張晨初前腳剛走,他就拿著車鑰匙鬼使神差地過來了,這一路上他給自己的一個理由就是,辦公室裏太悶,他出來散散步,透透新鮮空氣,恩,這條街的空氣最好了!


  如果他的想法被秘書周嘉知道了,一定會抽僵嘴角,悶?你的辦公室裏悶?顧總,您所能出現的任何一個地方,包括洗手間都是安裝著高級空調,釋放出來的空氣質量可以跟大森林裏的空氣相媲美,要不是不想看到您這個工作狂在工作中那張標準化國際化的上司臉,俺也想搬到您的辦公室裏來叻。


  “我陪你去做孕檢!”顧默白麵色平和地說著,旁邊的舒童婭嘴角一抽,誰昨天晚上半夜打電話來語氣無比虔誠地說著媽明天能不能陪言言去做個孕檢我明天有個會議需要參加怕是抽不出時間來請您……


  顧鋼跟美國的一家生產汽車裝配件的公司達成一個合作協議,是顧鋼自轉型以來接下的第一筆國際化大單,這件事早就在報紙上刊登過了,作為嶽母的舒童婭也是知道的,男人要打拚自然會割舍掉生活中的某一部分,當然,這隻是暫時割舍,男人再能幹也隻是個人,沒有什麽三頭六臂的全能男人,既能顧家又能保證幾萬人的工資,又要做一個體貼的好丈夫貼心的好兒子好父親,哪有那麽十全十美的萬能男人?那都不是人了!

  所以作為母親的舒童婭和作為父親的冉啟東都能理解,那些所謂的做個產檢都需要丈夫一直陪在身邊才能彰顯出丈夫有多在乎你多愛孩子如果為了工作來不了就是不在乎妻子不在乎孩子的怪異理論在他們這裏,純屬扯淡!

  舒言就更不是這一類的人了,她本身就是個工作狂,也深知一個人在忙起工作來可以達到忘我的程度,她也是能分清輕重的,所以在見到顧默白出現在這裏的時候,第一個想法就是他翹班了,那麽重要的一個會議他怎麽能丟下呢?她不過就是做個產檢而已,而且身邊還有母親陪著,沒什麽大不了的啊!


  顧默白看著舒言微蹙著眉頭,拉著她上了車,聽見她不厭其煩地詢問他的工作,他用一句話作為總結,我已經忙完了,現在是來陪你!


  舒言低低的‘呀’了一聲,看著發動車開車的顧默白,目光在他的側臉上流連忘返了一圈,最後收回目光轉到一邊,低著頭心裏一陣好笑,恩,那模樣,好似糾結又好似鬱悶卻又帶著一絲傲嬌的孩子氣。


  恩?媽媽說得對,那杯水,確實酸!

  ——————


  “顧太太,再過一個月,就要顯懷了,要盡量穿寬鬆舒適的衣服,這樣你也會感到很舒服的!”婦產科醫生邊為舒言測量體重,邊跟舒言聊一些有關孕育方麵的問題,詢問她最近身體有沒有什麽異常情況之類的。


  舒言都一一作答,心裏還有些小激動,顯懷就意味寶寶又長個子了,肚子要露出來了,她幻想過好多次自己小腹隆起的樣子,心裏是越想越激動,當醫生問到她晚上一般起夜多少次的時候,舒言想了想,旁邊自打進來了就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顧默白輕聲回答,“這一周每天晚上的平均次數在五次左右!”


  舒言正在想,沒料到顧默白已經替她回答了,不由得微訝著,她自己每天晚上起夜的次數都記得不太清楚,大家都說懷孕了的女人記性比之前的要差一些,她之前還不相信,她本來對數字也挺敏感的,覺得自己應該記得住,可是現在突然問起來,她還真記不清了,隻是他是怎麽知道的啊?她這段時間尿頻得厲害,即便是睡覺之前特別注意不再喝水,但晚上還是會忍不住地跑洗手間,有時候是往往剛從洗手間出來剛躺下來又想上廁所了,她怕睡在旁邊的顧默白受影響,每次起來都小心翼翼地,就是怕吵醒了他,結果他每天晚上都知道嗎?那就是他一直沒睡好?


  舒言心裏一陣心疼,他白天要在公司裏忙著,晚上還休息不好,哪有精力去處理那些事情?


  舒言還在思考著待會要跟顧默白好好談談,要不晚上分開睡覺,這樣就不會吵到他,她在思考這些問題的時候顧默白已經在跟那名婦產科醫生聊了好幾個話題了,婦產科醫生發現,這位顧先生談話很有條理性,他的問題都是經過一一總結之後分項羅列出來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圍繞他的太太生活中出現的那些細節問題而展開的,比如孕婦的飲食,比如根據他太太的身體具體情況需要特別注意的一些事項問題,醫生越是跟他談下去越是心裏吃驚,這位先生比他的太太還要了解她的身體狀況,還很少見到這樣細心的丈夫,你看門診室外的那些陪同孕婦來做產檢的人,隻有一部分是自己的丈夫親自陪同,但那些陪同來的丈夫很多都是坐在外麵的椅子上等著,有的是進來問得最多的就是‘醫生,孩子沒什麽事兒吧,健康嗎?’得到‘一切安好’的回複之後鬆一口氣又坐在外麵去等了,等的過程中還不忘拿出手機來上網玩玩遊戲打發時間,像這位丈夫,醫生發現,他談話的重點裏,在孩子和妻子之間,他更傾向於自己的妻子,關鍵詞也是他妻子的身體狀況。


  這位顧太太的身體情況比較特殊,本來一般的孕婦一經懷孕建卡之後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就是從第三個月開始來做例行檢查的,但因為她的身體情況,所以在確定懷孕之後每兩周都要來做一次檢查,確保大人和孩子的身體健康。


  可見,這是一位愛妻子勝過愛孩子的丈夫!


  旁邊坐著的舒言在聽完顧默白跟醫生的談話之後驚訝不已,看著顧默白的目光裏又多了一些東西,那就是崇拜,呀,顧先生,你簡直是無所不能!


  回去的路上,舒言先給舒童婭匯報了一下身體情況,這是兩母女的口頭約定,舒言的身體情況要第一時間跟她匯報。


  舒童婭是擔心怕了,所以這段時間是有時間就去女兒那邊陪著她,女婿一天工作忙,現在舒言又在家裏養胎,前三個月都馬虎不得,他們一家人都很重視,昨個兒冉爺爺和冉奶奶也在商量著,想從嘉禾那邊過來親自照顧舒言,想要守護著小重孫,聽說老兩口還製定了什麽‘胎寶計劃’,說什麽每個月需要注意些什麽,飲食啊,運動啊,還有各種一係列的注意事項都被他們羅列了出來,說這些都是老一輩的經驗之談,他們都做了總結了,舒言一聽是嚇了一跳,爺爺奶奶都七十多歲的人了,還在為她的事情操心呢,要讓老兩口過來照顧她,她怎麽能放心呢?


  更何況,她是想著保胎之後如果身體條件允許,她是不會在家裏一直待著的,試想一下,一直到寶寶出生,寶寶的預產期在明年的二月份,都是七個月之後的事情了,這漫長的日子裏她都要待在家裏,她會瘋掉的!


  晚上的時候,舒言跟顧默白一起用晚餐的時候就在談論著顧默白要談的話題,顧默白是覺得家裏應該請一個保姆,每天照顧舒言的飲食,舒言想了想覺得他說得也有道理,她之前有一段時間很喜歡烹調,那是閑著實在沒事做,現在做幾個家常小菜是很簡單的事情,但她懷孕之後越發慵懶,顧默白一般都是中午沒有時間回來陪她吃飯,她有時候困了睡著了餓醒了都是下午了,最近因為中午吃飯沒規律,胃都不太舒服了,而且顧默白即便是再不應酬偶爾還是有不得不去的晚宴,她總不能每天都吃一些自己簡單弄的飯菜吧?


  顧默白的提議,舒言表示讚同,至於挑人的工作就不用她操心了。


  飯吃到一半,顧默白發現舒言會時不時抬臉看他一眼,眼神有些奇怪,他放下了筷子,雙手撐在光潔的下顎上,“言言,你有話想說?”


  舒言嚼著食物的動作停了下來,放下碗筷,抬臉平視著顧默白的目光,“今天我見了南池!”


  顧默白臉部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依然保持著溫和的笑,眼神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南池就讀的那所學校,是你找人聯係的嗎?”舒言輕聲問,今天在跟南池交談的時候她得知了他即將要就讀的那個學校名字,她當時就覺得這個學校名字就在幾天前無意間在哪兒聽過說過一次,怪隻怪她最近記性不怎麽好,一時間也沒有想起來,現在才想起,她是從顧默白這邊聽到的。


  上一周周末,甄暖陽過來看她,顧默白主廚,她進廚房端水果盤,進門的時候無意間聽見他正在用英文接電話,顧默白在說電話的時候就談到了這個學校,而且她記得,當時還聽到了一個很有名字的畫家的名字,他的學生裏人才輩出,是業界裏一位很有權威的畫家導師。


  沈南池很有畫畫天賦,他的天賦是與生俱來的,從小就很突出,即便是昏迷了五年,醒來之後執筆依然能畫得一幅好畫,他的天賦不該被埋沒。


  舒言也沒想到顧默白會為南池考慮到了這些,或許她不知道的還有更多,但是單單這一件就讓她覺得,身邊的這個男人其實也是個心軟的人。


  是啊,他如果不心軟就不會把南池送往英國接受最好的治療。


  舒言的目光靜靜地落在對麵的男人臉上,凝在他那含笑的眼眸上,見她朝自己伸手,她從椅子上起身走過去,順勢坐進他懷裏,他溫熱的呼吸撲在她的耳畔。


  “我隻是在感恩!”


  感恩?


  感恩如今自己所擁有的一切。


  感恩如果當年沈南潯沒有離開,他也不會有機會接近她,更感恩在這麽多的挫折麵前,他始終選擇了最愚忠的堅守,更慶幸在最迷茫的時刻依然沒有放棄掉兩個人的婚姻。


  “默白!”坐在他懷裏的舒言坐直了身體,伸手撫在他那精神抖擻的短發上,他的發質本來就硬,一根根地戳得手心都疼,她用手指鋝了鋝,認真地看著顧默白的眼睛,“我也要感謝你的堅持!”


  有人說成熟的男人能教會女人很多東西,他的工作閱曆,生活閱曆,接觸過的社會,各個方麵都能帶給對方一個優質的提升,他就像老一輩人所說的,因為曾經親身經曆過,親自走過,他能避免你走更多的彎路,成熟的男人因為經曆得多,所以更懂如何照顧人,她所認識的顧默白,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


  他沉穩,內斂,一個情緒不容易被人看透但卻又心細如塵的男人,他教會了她太多的東西,體貼,包容,理解,還有——信任。


  感謝,他的堅持,讓她這條婚姻之路上收獲了想要的幸福,感謝那段相互磨合的歲月裏,兩人盡管有爭吵,有猜忌,也充斥著無望的困惑,無數次站在選擇的三岔路上,站在所謂的代溝麵前,她是恨不得遠離掉他,將他跟自己隔離開來,將自己內心深處這個慢慢地滲透進心底的男人給連根拔起,她對他的排斥不僅僅是因為年紀,是因為本身對家庭對婚姻的恐懼卻又極度渴望能有個溫暖自己的港灣,她矛盾地一次次地迷失在他營造的溫暖氣氛裏,後來,他的那場車禍險些要了他的命,也險些要了她的命,從被扔下到他昏迷的那段時間,她才知道,那不是簡單的依賴上了,而是徹底的愛上了!


  我要感謝你的堅持!


  舒言雙手攀附在他的頸脖上,繞了一圈,輕輕地訴說著,因為這句話,讓顧默白都微微一怔,兩雙眼眸緊緊地凝在一起,在對方的眼眸裏看到自己專注的樣子,他微微一笑,輕輕搖頭,眼睛裏泛起的無奈和一絲悵然,“不,我也險些放棄過!”


  在這一場被譽為沒有硝煙的戰場裏,他看似平靜的運籌帷幄,可也隻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在這個婚姻的戰場裏始終是一個沒有勇氣去接受失敗的人,他不顯山水,一是因為他本生性格就是這樣,不張揚,不誇張,他會在無數的夜裏靠在她的耳邊說無數次我愛你,卻不是那些年輕人那般愛得轟轟烈烈,他看似進退有度,卻不知道那隻是他在給自己找一個合適的理由,或許自己有一天出局,自己也能保持這樣的紳士態度,不會讓人覺得他是個為了愛情而瘋狂的瘋子。


  他沒有告訴她,其實他現在對那幾個字都有了心理陰影,那就是‘離婚協議’四個字,之前他看到葉箐艾留給司嵐的那一份離婚協議,光是看到那幾個字,他的手心便滲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


  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強大到能將自己的內心都保護得無堅不摧,他也沒想到在經曆了那麽多的事情之後自己會被這幾個字給打倒。


  那是發自內心的懼怕,是挑到了他內心深處最不願觸及的地帶。


  人果然是不能擁有得太多,因為一旦擁有了,就再也割舍不下了!

  他無數次都在想,他比她年長了八歲,他大學畢業當代課教師的時候,她還是個黃毛丫頭,之前他沒有深入地想過所謂的代溝問題,他覺得隻要喜歡了愛了,年齡就不會是個問題。


  但是當兩個人開始磨合的時候他才發現,他走不進她的世界,他開始深思,自己強迫她結婚是不是個錯誤的決定,而這個年齡段的女孩子有著跟他們這個年齡段完全不同的心態,尤其是在對待婚姻問題上。


  曾經聽關陽在開車的時候無意間笑談,談一項數據,說現在的女孩子結婚有上午才領證下午就離婚的,完全是把婚姻當成了遊戲。


  在舒言第一次提到離婚的時候也正是他剛拿到結婚證的那一刻,之後連續兩天都在說‘離婚’這個詞,讓他越來越懊惱自己的決定是錯誤的,她跟那些列在數據之中的女孩子思想也是一樣,之後他憤怒,甚至是對她施/暴,他是想告訴她對待婚姻不應該是像小時候過家家那樣,他能在半夜到民政局蓋上那個章,就沒有再想過要離婚!


  更讓他氣惱的還有就是她一個女孩子這麽不清不楚地跟他在一起,第一次也是給了他,她非但沒有纏著他,還灑脫得讓他氣悶,當時他就想,這孩子對自己太不負責,那隻有讓他來負責了。


  他負責的方式就是,娶她!

  甚至是不擇手段!

  在他看來,最保險的方法就是在自己的戶口本上添上她的名字。


  至於現在D市律師界裏私底下流傳著的一個傳言,離婚訴訟案裏的某些資料裏麵,已經早早就有人被列為了‘永久拒絕接待客戶’,甚至還有人因此被開除順帶連工作的律師事務所都給對方一並吞了,鮮少有人知道這個內幕,隻有現任的顧鋼首席律師邵兆莫清楚地知道,那個被列入黑名單的名字,不就是她顧太太舒言?


  誰敢接她的離婚訴訟案?


  邵兆莫還笑他,說要是有一天顧太太知道了,你就等著被她吃了吧,他還眯著眼睛回答,恩,我是很樂意被吃,但是在她知道之時,你也活不長了!


  威脅,絕對的威脅!


  邵兆莫無數次地仰天哀嚎,顧太太,你老公這麽可惡,你知道嗎?

  她不知道的是,他在捍衛婚姻的道路上,確實是用盡了手段。


  舒言愣愣地看著顧默白,因為她在他眼睛裏看到了一絲一閃而過的沮喪情緒,她很詫異,在她看來顧默白這麽穩重的男人一向都是冷靜自持的,她鮮少會在他的眼睛裏看到這樣的表情。


  這是,不自信的表現?

  舒言想起了之前有幾次她開玩笑地喊他‘大叔’,他挑著眉眼睛裏既無奈又恍然失神,眼底也有這樣的情緒飄過。


  她眼神一定,伸手捧著他的臉,有手指撫著他的臉畔,“默白,蘇黎世大街上我說的那句話,你還記得嗎?”


  顧默白目光微動,眨眼時淡淡一笑,記得,如何會不記得?記得那一天她撲著入他懷,說,顧默白,我愛你,她裙角翩飛如碟,撲進他懷裏時恍如滿園的春色都齊齊綻開。


  他一直以來都覺得愛說得少一些做得多一些會更好,卻控製不住地每次親近她時就想告訴她,他說得也多,都是在意亂情迷愛她的時候,他有個很幼稚的想法,或許在她意亂情迷的時候,不需要他的引導也能像他一樣伏在他耳邊說一聲‘默白我愛你’,他很期待著,卻一直都沒等到,然而那天在蘇黎世的大街上,那句話,再清晰不過!

  顧默白沒有忘記那句話帶給他的致命殺傷力,以至於現在每每想起都覺得,他說了那麽多次的‘我愛你’也抵不過她這一句。


  見他又失神了,舒言微微蹙眉,手指在他的頸脖上畫起了圈圈,尤其是在他的喉結周圍,在那凸起的光滑喉結上一點,就聽見他壓抑不住的低低笑聲,腰身一緊,她被他抱緊了些。


  “調皮!”明知道他喉結那邊最怕癢,她是故意的。


  顧默白回了神,在舒言的屁/股上輕輕一拍,她掛在他身上就像個考拉熊,手還不安分地專門去撥弄他的喉結,他躲閃不過,聽著她咯咯的笑聲是又氣又無奈,她柔軟的身子緊靠在他的身體上,雙/腿岔開著坐在他的腰上,身體挨著這麽緊,顧默白是覺得身體越來越熱,尤其是她柔軟的身體在跟他的胸口磨蹭著的時候,他感覺到身體裏的血液都在倒流了。


  舒言剛才提到蘇黎世,顧默白不僅想到了那大街上那等候已久的表白,還想到了那一個月的時間裏兩人親密的種種片段,每一段都讓他熱血沸騰,現在他總算是明白了,難怪張晨初經常說的,那些所謂的坐懷不亂的情聖不是因為真的對女人沒感覺,那是要看人的,比如你對其他女人完全不來電,任憑人家怎麽撩撥都沒有興致,不是你的身體問題,是你壓根就沒找對你的那盤菜!


  找對了,哦,恭喜你,精/盡而亡吧!

  顧默白一向自認有自持力,但這種自持力自始至終都沒把舒言算在範圍之內,懷裏的女人對他來說絕對是個意外。


  她一個扯領帶的動作都會讓他心猿意馬起來,更別說這麽親昵地抱在一起,他早已發覺自己的身體有了異樣,尤其是在她聲音軟軟地喊著他名字的時候,身體更是一個激顫,是恨不得現在就要!


  舒言落在他唇瓣上的吻輕輕地掃過,正要告訴他這是額外的福利,抬眸就看見他那微微變了的眼色,眼睛裏有著一絲殷紅,眼睛深處更是掀起了一場漩渦,既具有吸力的漩渦磁場,深深的要將她吸進去。


  舒言嚇了一跳,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他身體的異樣,急忙要從他身上下來,現在是什麽時候,寶寶才兩個月啊!

  舒言忙著挪身體,觸及到那異樣的身體,異常僵硬火熱,頓時震得目瞪口呆,身體被那雙長臂一拉,唇便被緊緊覆蓋住,火熱的,有力度的,碰撞在一起,頓時火花四濺。


  “默白——”舒言渾身都燙得嚇人,喘息時推著他的肩膀,顧默白也重重地喘著氣,眼睛也瞬間變得清明起來,身體的難受險些讓他沒控製住,他鬆開她的唇瓣,伏在她的肩頭重重地長長地低噓初一口氣來,幹涸的喉嚨裏喘出來的氣息都灼熱得驚人,他抱著舒言,低啞出聲,“別動,就一會兒!”


  舒言沒再動了,飯廳裏響起了兩人的重喘聲,是他極力壓製著身體的不適感,舒言是嚇住了,差點就走了火,難怪今天舒女士也正式地跟她提出了這個問題,建議她要不要暫時跟顧默白晚上分開睡?舒言想了想,恐怕提出來也未必能得到顧默白的允可,更何況,她已經習慣了身邊有他在,別說是顧默白不願意,她也沒想過要跟他分開睡。


  哪有夫妻分床睡的道理呢?

  可是剛才所經曆的事件還真的把她嚇住了,她自己都險些沒控製住,聯想到之前想到了自己老是起夜上洗手間,影響了他的睡眠,伏在顧默白肩頭的舒言抬起臉來,下定了決心,認真地看著顧默白,開口,“默白,今天晚上,你睡客房好不好?”


  ————————


  “沒睡好?”


  張晨初一進來的時候就轉了轉眼睛珠子到處嗅了嗅,順便朝門口打了響指,示意周嘉趕緊地上茶伺候著,他張大爺過來了。


  剛拿了顧總簽字文件的周嘉凝眉哀歎,得,大爺來了!


  張晨初今天是過來跟顧默白說一下呈帝需要哪些原材料的,顧鋼是在逐步轉型,但不可能一下子就轉完,高端產品的引入也是個緩慢的過程,需要適應,而以前的生產線依然在生產,不過不再是大規模地批量生產,而是訂單式生產,接了多少單才會生產多少貨。


  “張晨初!”看完文件抬起臉來的顧默白將目光轉向了張晨初,張晨初是一下子就看到了他那雙微紅的眼睛和憂鬱的臉色,見他一眯眼,隨即意識到今天真不該過來,至少,不該過來跟他砍價,顧默白的這幅樣子,百分之八十,被砍的應該是他張晨初!

  幹什麽,眼睛都急紅了?

  張晨初還在思考著各種的可能性,麵前就被坐在對麵的顧默白扔過來一個文件夾,聽見顧默白悠悠的聲音,“我顧鋼不是慈善機構,你給的價格太低,門在那邊,好走不送!”


  呀,談錢,談錢多俗氣啊!


  張晨初抱著那本文件夾當扇子扇了扇,決定今天來都來了,他一個總經理都把采購部部長的事兒都辦了,他正思考著幹脆讓采購部的部長下課,他來兼任得了。


  “默白,談錢傷感情!”張晨初笑咪咪地瞅著顧默白。


  顧默白眯眼,“我跟你沒錢也沒感情!”


  張晨初話語一噎,哇,真的是火氣很大啊,怪不得剛才進來的時候關陽給他使眼色呢,他還以為是關陽眼睛抽筋,現在看來,是裏麵的人抽風了!

  “默白,咱好歹也是穿叉叉褲過來的……”張晨初臉皮厚著呢,“咦,你眼睛怎麽紅了?是不是沒睡好啊?”


  顧默白眼睛眯著都快成一條直線了,眸子暗了暗,我睡沒睡覺關你P事!

  話說,他昨晚上真的沒睡覺!


  以為他睡在客房,一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舒言還真是說到就做到,溫柔得將他請出了主臥,又溫柔得送他到側臥,還溫柔得跟他道了一句‘晚安’。


  然後現在一大早聽到周嘉說張晨初又來了,他一個總經理,三天兩天地過來跟他侃價,他呈帝又不是窮到快破產了,他一個董事長就跟他談這破事都談了兩天了,搞得顧鋼銷售部的總經理這兩天也便秘了,覺得是他工作沒做好,本該是他的工作現在落到了董事長的頭上,他深感自責,然後這兩天格外注意著董事長的門外,很準地蹲點守候,一看到張少過來了就來攔截,隻不過每次都欄不住,銷售經理很自責,然後再思考著是不是自己這個位置也快坐不住了,要不要主動辭職哇?


  張晨初可不管顧默白那陰鬱的眼神,靠過去一臉正經,“睡眠不好會影響心情,還會顯老!”


  顧默白微眯的眼睛動了動,我即便是老了你那價格依然不通過,趕緊滾蛋!

  顧默白終於體會到了司嵐那咬牙切齒的狠勁是怎麽來的了,因為這廝實在是讓他也有一種要拿刀將他宰了的衝動。


  “是不是,那方麵不協調了?”張晨初的聲音突然低了下來,還帶著一絲壓抑的低笑,這笑容在顧默白看來,及其猥/瑣!

  顧默白挑眉,哪方麵?

  張晨初見顧默白不說話,繼續說到:“舒言懷孕了,你那方麵解決不了,內火重了吧?要不要今天晚上我請客,我保證誰都不說!”


  進來放咖啡的周嘉正好聽到這句話,隨即瞪大了眼睛珠子,哇,姓張的,你好大的膽子啊,居然敢慫恿我們老大去幹壞事!


  周嘉決定了,找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碰上張晨初,套上口袋一陣好打,替他們董事長夫人出口惡氣!


  顧默白眼睛都要成直線了,等周嘉一出辦公室,他轉臉看向張晨初,“說完了沒有?”


  張晨初咧嘴,看好友的臉色,立馬從椅子上閃開,果然不出他所料,他這屁股剛抬起來,顧默白的長腿就踹了過來,他這跑得快才沒被踹到,呀呀呀呀地毫無形象地在辦公室裏叫起來。


  “我這不是為你好麽?難不成你還要那個?那個?”張晨初用手比劃了一下,看的顧默白是直接抓起了桌案上的筆筒,毫不猶豫地朝張晨初扔了過去。


  張晨初,你丫滴怎麽不去死?

  張晨初一陣快跑溜到門口,嘻嘻笑了笑,恍然大悟地說到,“啊,默白,你做得對,沒有什麽比自己的手更方便了,恩,加油,擼擼更健康!”


  我——


  我——


  辦公室的門一關,一向穩重內斂優雅有風度的男人磨牙之後好半響才擠出了兩個字來。


  “我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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