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顧默白睜開了眼睛，眼角還沾著那涼涼的液體，唇角也有這種液體浸透進來，喚醒了舌尖味蕾，味覺變得澀澀的，苦澀的味道在舌尖流轉，他凝著眸光一動不動，唇角卻慢慢地抿成了一條直線，在察覺那些水珠子越發凶猛地墜下來時，他的眉頭微微一蹙，手一收緊，將伏在他身邊低頭凝視自己的女子抱進懷裏。
從她霧氣蒙蒙的眼睛裏看到自己的影子，有著霧裏看花一樣的不真實感，此時隻有各自的體溫能證實對方確實在自己的身邊，顧默白伸手，把舒言抱得很緊，那些湧出來墜下來的淚水盡數被他一點點地卷進舌間，感受到懷裏的人還在顫抖著，他用臉蹭著她的臉頰，用自己的體溫來告訴她自己確確實實在她身邊，垂眸就看到舒言那雙睜大著的亮晶晶的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好像是生怕自己一閉眼身邊的人就不在了。
顧默白的喉頭變得哽咽起來，他該高興的，卻看到這樣的舒言心疼不已，那一句‘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是真真切切讓他深入體會進了骨子裏，此時此刻，任何言語都變得空白，他們緊緊相擁著，他包容她的委屈和無奈，她縱情地宣泄自己的恐慌和絕望，用眼淚來釋放自己。
舒言醒來了，在這個安靜的夜晚，意識裏總有個聲音在追著她，喚她快快睜開眼睛來，她已經在茫茫的空白裏走了太久太久，終於，睜開眼睛，見到了睡在旁邊的他！
那一刻，舒言以為自己在做夢了，夢見了很久之前也是這樣的，他睡在自己身邊，很安靜也很疲累，甚至有時候回家晚了連衣服都沒有換下來就躺上了chuang，她撐起身子坐起來，想要伸手摸摸他，又怕一經觸碰這場景就像無數次的肥皂泡沫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她不敢伸手觸碰，睜大著眼睛恨不得將他的麵部輪廓一筆一筆地刻進自己的心尖上，眼淚卻止不住地往外湧。
她嚐試著張張唇，發現唇角抖動著無法發出聲音來，她喉嚨幹疼，張唇也隻是發出一聲微弱的‘啊啊’聲，她的一聲‘對不起’都是斷斷續續地在抽噎聲中一字一句地哽出來的，但這三個字也才說出兩個字，唇便被他溫熱的唇瓣覆蓋住，一點點柔和地輾轉著，似三月拂柳春風，寥寥吹過，靜謐的，卻有著安撫人心的溫柔力量，她在他懷裏慢慢地安靜下來，眼角的淚水也被他的大掌輕撫了幹淨。
吻是如此真實！他真實的在她身邊。
舒言這才眨了眨眼睛，一頭紮進他的懷裏。
病chuang上兩個緊緊相擁的男女在低聲傾述著，傾述著各自的思念，當懷裏的舒言聽到顧默白說再哭寶寶也要跟著哭了，舒言才要止住的哭聲突然又起，比剛才的哭聲還要大，把顧默白都嚇得從chuang上坐了起來。
“孩子，孩子——”舒言眼淚嘩啦啦地流，顧默白是怎麽擦都擦不幹淨，因為他最不擅長的就是應對舒言大哭的情形，此時她才剛剛醒過來，情緒就這麽波動，顧默白是緊張得不行，情急之下拉過舒言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讓她摸一摸，一邊急得滿頭大汗卻又害怕影響到她加重她的不安情緒隻好強壓住內心的慌張表麵鎮定著細語安慰她，“言言，你感受一下，寶寶是不是在動了？你再摸摸看！這裏，這裏！”
顧默白是還沒有從舒言清醒的這個驚喜裏完全反應過來就遇上了這樣的情景，可以說是他為數不多的手忙腳亂，此時坐在chuang頭的他衣衫不整，襯衣的領口也有些褶皺了，chuang又比家裏的小，他躺下去也就能側著睡下半個身子，此時坐著，長腿隻好放下地板上，連鞋子都沒有來得及穿，套著白襪子的腳直接就踩在了地上，那樣子看起來別提有多狼狽了。
“還在嗎？還在嗎？”舒言眼角還掛著淚水珠子，手心被顧默白用手按在小腹上，一臉的不可置信，不相信地攤開手再把手心放回去，再次看向顧默白的時候眼睛睜得大大的，“他真的，還在嗎？”
顧默白握住她的手，點頭，“在，在，他一直都在的！”
舒言愣了好久，突然伸手抱住顧默白的頸脖，‘哇’的一聲哭得驚天動地，“我以為，我以為他不在了，哇——”
一向沉穩的顧默白短短十幾分鍾心情卻像在經曆著過山車，嘩啦一聲上去到最高點，猛的一下又砸進了最低處，驚險無比，此時顧默白明顯都感覺到自己的後背都滲出汗水來了，哪裏還有睡意？恐怕今晚上都無法入睡了！
顧默白確實沒辦法睡覺，因為舒言醒來的時候才八點多的樣子，哭過笑過之後才稍微正常了一些，可是還不等顧先生鬆一口氣，她便提出，她想要出院，她不想在醫院裏住著了。
“這麽晚了，還不讓他休息一下，你是想折騰死他是吧？”趕來的舒童婭看著下chuang扶著chuang欄走路的女兒，急忙走過來扶住她的手臂，不免責備她幾句，“醫生說了你還不能出院，先給我在醫院裏待著觀察幾天再說！”
“恩，我知道的，我隻是，在醫院裏有些不習慣！”舒言也覺得以自己的身體情況提出這種要求來，現在想想挺不實際的，為了孩子，她想她能克服，她說著朝門口望了一眼，看見父親站在門口對著她笑了笑，進來時也扶著她，笑道：“別看了，他出去給你買吃的去了，你不是說餓嗎？他說他很快就回來！”
“剛才我們接到消息趕過來也沒有給你帶吃的，辛苦他跑一趟了！”舒童婭扶著舒言走了兩步便讓她坐了下來，“你都睡了兩天了，又沒吃什麽東西，怕是渾身都沒力氣，別太累！”
舒言點頭，舒童婭看著她紅了眼眶，對視上她目光的時候還感覺到她目光的躲閃，蹙眉，哭了就哭了，還不好意思被人看？剛才在醫院門口碰上出去買東西的女婿，女婿的眼眶也是紅的，這倆孩子！
舒言也覺得自己醒來的這短短一個小時裏情緒波折得厲害，現在還好一些，總算是平複了下來，想剛才是又哭又笑，把顧默白都折騰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想著那麽沉穩的男人被自己折騰得手足失措的模樣，再想著他那疲倦的紅眼眶，舒言心裏一陣心疼，她之所以突然想出院也是想著能讓他好好在家裏休息休息，他那個人有點睡覺潔癖，在家裏的chuang上才能睡得安穩，在醫院裏怎麽能休息得好呢？
可這想法是暫時不能實現的，她便想著今晚上讓母親陪她一晚，讓他回家好好睡一覺，那知這個想法也剛提出來就被他果斷拒絕了，他說要看著她才能睡得著。
舒言想著又朝門口看了一眼，在陪父母聊天的時候她會時不時地看門口，隻要門口響起腳步聲她便抬頭看過去，看是不是他回來了？
也不過才分開不到半個小時，她居然就有了這種一會兒見不著心裏就莫名其妙地想念得緊的念頭，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死了，在第N次收回目光時正好被舒童婭看個正著，她急忙轉開目光，跟父親聊其他的話題，聽見身邊母親的輕笑聲，她在心裏一陣不耐的嘀咕，怎麽還不回來？
舒童婭是不想戳穿女兒的那點小心思，看她被自己抓了個正著露出來的別扭模樣又忍不住地好笑，恩，才多長時間？總算是體會到‘牽掛’這個詞的真實含義了吧？
門口的腳步聲又響起來了，舒言出於條件反/射/將目光轉過去，沒有看見人，病房的門是半開著的，如果有人路過也隻是能看到一個不全的影子，腳步的聲音有些熟悉，她也沒有及時將目光收回去，可是沒有見到門口有人出現，她愣了愣，覺得門外應該是有人，應該剛才那腳步聲就在門口就停了下來了，但是從自己的這個角度又看不清外麵到底是誰，她怔怔地看著門口，那種淡淡的熟悉感覺再一次彌漫開來，她發怔正要開口讓父親去看一看門外是不是有人來了，父親遞給她一杯水，她接過水杯，再次轉臉過去看的時候，門外的那個影子已經不再了！
“在看什麽呢？”冉啟東問舒言。
舒言捧著手裏的水杯，搖搖頭，“沒什麽！”
或許是她感覺錯了吧，說不定外麵根本就沒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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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馳車穩穩地停下來，從車裏下來的顧默白手裏提著一隻雙層食盒，是D市一家有名的粥店買來的，還附帶著兩個開胃的小菜，對於兩天都沒有吃東西的舒言來說，粥是最好的食物，他也不怕麻煩地驅車半個小時去買回來。
顧默白剛鎖好車，朝住院樓走了幾步卻又突然停下來，因為前方的路邊停放著的那輛車邊，已經有人在等著他了。
看樣子，對方等了有一會兒了！
夜色中顧默白的眸光沉了沉，尤其是目光落在對方那張臉上時，他的目光變得深沉起來。
沈南池也沒打算這麽對視靜默多久，他站在車邊，一手閑適地插/在西裝褲褲兜裏，目光清幽地看過來。
“顧默白，顧佐銘胸口上那把致命的匕首上並不是隻有蘇揚一人的指紋，這件事你應該早就知道，你為什麽不追究，原因是什麽，你我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