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奔馳車的速度為二十碼,走走停停,這速度都比不上下車走路了。


  早上八點,此時正值上班高峰期,這個時候的路是最堵的。


  搭在方向盤上的手指動了動,左手手指百無聊賴地把扣在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轉來轉去,指腹接觸著的細膩柔滑讓舒言再一次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明確的。


  幸好這戒指款式簡單,如果上麵鑲著一枚大鑽石,要像她經常這樣轉來轉去的,她的手指皮膚不被蹭破才怪!

  前麵的車又滑了一小截了,舒言踩了一下油門跟著滑了幾步,看著前麵那浩浩蕩蕩的車隊,堵得密密麻麻,舒言重重地歎了一口氣,滑開窗嗅到車外那滾滾而來的汽油味兒衝鼻不已,而旁邊坐著的林雪靜也因為這濃濃的氣味熏得一陣嘔吐,舒言趕緊把車窗關上,目光朝後視鏡裏看了一眼,瞥見後麵的車跟得緊,此時前車窗大開,那隻懸吊在車窗外的手指間正夾著一支香煙,坐在車裏的人吊兒郎當地收回去去吸一口,又伸出來彈幾下煙頭。


  舒言看著後麵跟著的銀色保時捷就心情鬱結,這人今天還就像狗皮膏藥似地,貼上了?

  “真的沒事嗎?言言?”林雪靜用濕紙巾擦了擦嘴唇,剛才那汽油氣息讓她忍不住地嘔吐起來,早上是硬逼著自己吃了些東西,一路都相安無事,突然聞到這種煙味兒,胃部就是一陣翻騰難受。


  還能有什麽事兒?

  舒言說著,把手機放了回去,賀宇謙剛才說什麽來著?讓她回賀家去住?舒言是被這個提議給震得久久沒回神!

  雖然她也知道了顧默白跟賀家的關係,現在想想,在他的身世曝/光之前,賀奶奶還親自來了一趟嘉年華,現在回想才理清楚,當天賀奶奶的那些語氣為什麽會讓人感到奇怪了!


  那個時候,賀家人就應該知道顧默白是賀家的人了吧!

  如今賀家態度明確,唯有顧默白依然沒有反應,舒言是能理解顧默白的心情的,顧家的喪事才過去半個月,與其所謂的出麵澄清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還不如淡然處之,總不會一直待在風口浪尖上,現在不是挺好的嗎?這個話題已經沒有兩周前那麽潮/熱了!相信很快就會平息下去了!


  “你要不要緊?”舒言將目光從後視鏡裏轉過來看向了林雪靜,本來是想讓她在家休息,她說怕悶著,舒言也知道她本來就是個坐不住的人,與其讓她待在家裏胡思亂想,倒不如帶她出來逛逛。


  林雪靜搖搖頭,轉臉來衝著舒言淡淡一笑,沒事兒!

  舒言發現經過了昨天晚上那一遭,醒來後的林雪靜就跟變了一個人似的,舒言也知道暖洋洋那個人說話很直接而且往往是一針見血的那種,最開始她還真怕林雪靜被她的話給刺激到了,不過現在看來,情況也不是自己想象的那麽糟糕!


  早上的時候林雪靜就問舒言,她和顧默白的婚房,半山別墅那邊是不是還空著的,舒言點頭,那套婚房她和顧默白住的時間不多,顧默白跟她一樣,嫌那房子太大太空曠,他們又隻有兩個人,再加上舒言在D大上課,如果住半山別墅那邊又有些遠了,而嘉年華這邊房子套內八十多平米,裝修得緊湊而溫馨,是他們喜歡的格局,比起那邊空曠的房子,他們更喜歡住這裏。


  舒言還沒有明白林雪靜是什麽意思,林雪靜就問她,能不能把那房子暫時借給她住一個月,她隻需要住其中一間客房就好,舒言是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畢竟現在林雪靜懷著孩子,魏媽媽又是護士長,她在家住著實在是不方便,在林雪靜還沒有決定要如何處理這個問題之前,還是暫時別讓家人知道的好!


  舒言出來的時候就帶上了那邊的鑰匙,決定在辦完事情之後帶她去看一看那邊的房間,隻不過身後跟著的車實在是讓人惱心。


  他今天還沒完沒了了!

  舒言心裏鬱悶,瞥見前麵車總算是又開始動了,就要過紅綠燈口子,前麵的車起步慢了些,正好黃燈亮起,就那麽三秒鍾舒言的車就不得不停了下來,不過車身都已經穿了半個人行斑馬線了。


  賀宇謙從她從嘉年華出來就一直跟著,她車開到哪兒他就跟到哪兒,現在又是上班高峰期,堵車的時間居多,她是想甩掉他都沒辦法了。


  紅燈八十秒,這個路口的紅燈就是等得久,舒言手指叩著方向盤,等待紅燈時身邊的林雪靜就把手機遞過來,眼神示意她短信來了,舒言皺眉點開,以為又是賀宇謙發過來,瞥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信息很簡單,就一句話。


  言言,回家了嗎?我跟你爺爺都等著你來呢!中午回來吃飯吧!

  舒言看著這條信息半天沒反應過來,爺爺跟奶奶沒有換電話號碼,而且他們也從來不發短信,因為他們眼睛不太方便。


  舒言也沒有時間去想對方是誰了,綠燈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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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家!

  賀奶奶張邵華正坐在沙發上搗鼓著手裏的手機,一邊問著身後的人,這樣說行不行?要不要換一種語氣?最後把手機一放,“這短信又不同於說話,有時候一個標點符號都能起到不同的語境效果!”說完她看了一眼娟姐,“宇謙有消息回來了嗎?”


  “還沒有呢!”娟姐說著,趕緊去廚房那邊去瞅瞅,正在煨湯!

  賀奶奶凝眉!


  這孩子,讓他去請個人回來,都去了這麽久了都沒有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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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我不管啊,今天你無論如何都得跟我回去!”賀宇謙的銀色保時捷車才剛停下,人就從車裏跳了出來,正好把舒言的駕駛座的車門給擋住,舒言的車門還沒有打開,他人就已經跳到車門口用手給擋住了,手臂伸到車窗口,手直接扣住了舒言的方向盤,一臉恨恨的表情又是眯眼又是磨牙的。


  “你有病啊!”舒言伸手就去拍他伸進來的手,跟了這麽遠還不死心呢,她今兒真是犯了太歲了,惹上他了!


  賀宇謙可不管,他今天要是不能把舒言給弄回賀家去,他就不能回去了,這是奶奶說的,雖然他也想,正好啊,她不去就不去,他才懶得跟這麽久還死皮賴臉地像是要求著她回去似的,他可以找個休閑娛樂場所好好享受一天,可是該死的,他還就鬼使神差地跟上來了!


  舒言惱了,抬眼狠狠瞪他一眼,沒看到她現在是要去醫院辦事兒?


  “賀宇謙,我今天沒時間跟你鬧,我現在有正事要辦,麻煩你讓一下!”舒言看著堵在自己車門口不讓的男人,再一次有耐心地提出。


  賀宇謙冷哼一聲,這才鬆開扣著她方向盤的手,伸手給她拉開了車門,趴在車門上漫不經心地開口,“快點,大爺我還等著呢!”


  舒言是聽不見他說什麽,但是坐在車裏的林雪靜卻忍不住地笑出了聲,這要是換做以前,這位賀家二祖宗怕是早就翻臉不認人了吧!

  舒言下車時詢問了林雪靜要不要跟著去,因為她耳朵不方便,身邊能夠有個人幫她及時以書麵的形式告知她,也省的她老是有種不安感。


  林雪靜鬆開了安全帶正要下車,打開車門就是一陣嘔吐,舒言忙繞過去給她遞水,這邊站在車外的賀宇謙看著嘔吐的林雪靜,眉頭微微一挑,目光動了動。


  “好了好了,你還是別去了,裏麵的消毒水味道也重,你就在車裏休息吧!”舒言把水遞給她,又從車裏取了好多濕巾紙塞給她,看著她總算是緩和了下來才放心地將車門關上。


  沒有了林雪靜,舒言隻好自己進去了,才走了幾步,就感覺身後有人跟來,舒言側臉看了一眼,看是賀宇謙,微蹙眉頭,“你跟來幹什麽?”


  賀宇謙不理她,徑直跟她平行走著,用手機發了一條信息過去。


  @你朋友懷孕了!


  舒言在看到這條消息時眉頭都快擰成一塊兒了。


  @沒有!


  賀宇謙輕笑了一聲。


  @沒有?傻子才看不出來吧?

  言下之意罵舒言是傻子!

  舒言停步,轉身對著他,開口,“我差點都忘記了,賀二少已經是快要當父親的人了!”那個於暖心,之前不就是懷孕了嗎?還單獨找過她讓她讓位的那個於家小姐,不過奇怪了,怎麽還沒有聽到他們喜結連理的消息?算算月份,也不小了吧!


  賀宇謙的臉色有些發黑,是瞬間就黑下去了的那種,舒言說完看他的臉色突然就變了,心裏也納悶,怎麽?自己幹了這種事兒還容不得別人說了?


  賀宇謙伸出手指用食指指著她點了點,表情是那種欲說又不知道怎麽開口的那種,舒言是見不得別人用手指指著她的額頭,當下就伸手狠狠一拍,像拍蒼蠅一樣得拍了下去。


  舒言看他吃癟,心情大好,剛轉身,手機就振動起來了。


  賀宇謙@,你還好意思說?


  舒言怔住,@我怎麽不好意思說了?

  你那點破事我還懶得說呢!

  賀宇謙@,你怎麽不問問沈南潯幹了什麽好事?說起來我還真要好好感謝他!


  舒言被字裏行間那敏感的字眼刺得有些恍惚,這兩天她因為‘沈南潯’這三個字弄得神經緊繃,再一次看到這個字眼就覺得神經疼。


  舒言把手機一放,“不想知道!”說完頭也不回地朝自己要去的樓層走去。


  賀宇謙聽著她的語氣突然轉涼,怔了一下,怎麽了?沈南潯不是她初戀嗎?說一下都不行?


  舒言現在是根本就不敢想起任何跟沈南潯有關係的話題,她把煩躁的心情給壓製了下去,快步走到一個病房,瞥見病房裏有護士在整理打掃,病chuang上的人也醒了,不過此時依然低著頭,手裏玩著那隻方形魔方。


  舒言也是早上的時候接到來自軍營裏的顧雅陽的電話,電話裏顧雅陽提到能不能請她幫個忙替父親拍個視頻傳給他,他已經回軍營有一周時間了,因為時間限製他是暫時不能回來,惦記著父親的病情,顧默白和關陽都還沒有回來,他便隻能請舒言幫這個忙了。


  顧雅陽從小就無心從商,這是之前顧默白跟舒言說到過的,他的誌向就是做一名合格優秀的軍人,之前是因為顧佐銘一直阻撓,將他從軍營裏叫了回來,現在有顧默白操持著顧鋼,他這拍拍屁股就瀟灑走人,把顧家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扔了個幹淨。


  舒言歎息一聲,覺得這個小叔子還真是——


  軍營裏那麽苦,他都待得住!回來做個闊少爺還閑不住了!

  舒言把小型的攝像機打開,對準了chuang頭玩魔方的顧昌寧,緩步走過去輕輕開口喊了一聲“爸!”


  舒言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顧默白幾乎是隔兩天就會帶她來一次,隻不過前幾次都是因為顧默白在,她都在旁邊看著他們兩父子交流,說話的永遠是顧默白,父親隻是坐著,時不時地會抬頭望他一眼,他沒有過多的情緒表露,但他的主治醫生說了,他的精神狀況有了很大的好轉,在積極地配合著他們的治療,情緒波動發作的次數現在幾乎為零了。


  這是個很好的預兆,舒言也在心裏替顧默白高興著,或許有一天他能開口說話,顧默白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舒言將鏡頭對向了chuang上的人,試圖著想通過自己友好的表現跟他拉近距離,她靠近時緩緩地玩下腰,不讓自己身高靠近給他增加無形的壓力感,發現他把玩魔方的手指頓了一下,慢慢抬頭時看了舒言一眼。


  舒言的神經也在此時緊緊地繃了繃,她還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靠近他,眼前的長者兩鬢發白,因為長年藥物相侵,他比其他同齡人看起來都要老了好幾歲,臉型偏消瘦,卻更是凸顯出了他那硬朗的麵部輪廓,尤其是眼睛,深邃得讓舒言以為那就是一汪沉下去的古井。


  “爸!”舒言聲音很輕,心口卻被他那雙深邃的眼睛看得一陣打顫,他的眼睛的震懾力讓她突然有些不安起來,她小心翼翼地拿著手裏的攝像儀正要靠著chuang邊坐下來,麵前的人卻突然揚起手就將她推了一把,舒言沒料到他會突然動手,手裏的攝像儀被不幸落了地,啪的一聲直接掉地上去了。


  舒言被推一把身子直接朝後仰,門口站著的賀宇謙大驚失色,一個箭步衝上來護了舒言一把,將她扶著站穩了看著舒言那蒼白的臉色正要詢問她有沒有怎麽樣,就被扔過的魔方砸了麵門,chuang上的人突然失控咆哮,衝著兩人站的方向大喊出聲,賀宇謙一把拉住舒言疾步退出了病房,並在走廊上喊護士趕緊過來,趕過來的醫生和護士在病房裏忙碌著,舒言被賀宇謙一把從病房裏拉了出來,舒言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向病房裏麵,chuang上的人情緒失控了,被幾名趕來的醫生和護士摁在chuang上,那漲紅的臉上因為嘶喊而變得扭曲起來,額頭上的青筋暴突,被摁住的雙手死死地握著拳頭往鐵架的chuang欄上砸過去。


  舒言被驚得退後了一步,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做了什麽事情讓他的反應這麽劇烈,她轉頭看向一臉沉鬱的賀宇謙,“他剛才喊著什麽?”


  顧寧昌在大喊大叫,而且是衝著她和賀宇謙喊的,她不知道他喊的是什麽,不過看著他那失控的表情,她心裏就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安。


  賀宇謙的目光這才從病房那邊轉移過來,此時主治醫生也出來,跟他們說已經給病人注/射/了鎮靜劑,為了讓病人緩和一下情緒,請他們暫時不要進去了,主治醫生說完朝舒言看了一眼,那眼神讓舒言覺得怪異極了。


  賀宇謙目光凝了凝,點了點頭,這邊舒言正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賀宇謙眉頭一皺,很明顯也有些煩躁,從包裏掏出一包煙,抽/出一支,看了舒言一眼,真要知道?


  舒言點頭!


  賀宇謙動了動手機。


  舒言的手機你屏幕上就出現了四個字,舒言被這四個字驚得目瞪口呆!


  奸/夫yin/婦!

  他衝著他們喊著奸/夫yin/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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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做夢都想不到自己的公公跟她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咆哮著的一句‘奸/夫yin婦’,雖然也知道公公精神失常,說出來的話也不必放在心上,但是從醫院出來,她心裏就堵得慌!


  “他對你很排斥!”


  賀宇謙很明確地指出這一點,用審視地目光看向了舒言,那表情好像在說,你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人家這麽不待見你?


  舒言想著前幾次她來的時候是跟顧默白一起來的,顧寧昌的情緒一直都很穩定,看她的表情雖然是淡漠的,但是也沒有像今天這樣,今天她單獨一個人過來沒想到會讓他情緒失常成這樣。


  舒言覺得頭疼不已,才剛坐進車裏,顧默白的微信就到了,詢問她父親怎麽樣了,舒言來之前是跟顧默白提起過的,此時坐在車裏心情依然沒有平複下來的舒言真不知道該如何跟他說起。


  最近糟心的事情確實多,連續幾天都休息不好,她的抗壓能力也遠不如以前,今天被公公這麽一咆哮,一時間覺得腦子都亂了,不知道該怎麽應對了!

  她拿著手機,突然覺得萬般委屈,在鍵盤上敲下幾個字的時候心裏酸得要命。


  默白,我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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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言接下來的一天都沒有什麽精神,賀宇謙叫她去賀家,她直接回絕了,並警告賀宇謙再跟著就別怪她翻臉了,賀宇謙走的時候深深地看她一眼,上車之後舒言才接到他發過來的消息。


  @你找個時間好好睡一覺,別盯著一雙熊貓眼出來嚇死人!

  舒言是知道自己眼睛的青黛是化妝都掩飾不了了,眼睛一直都澀得難受,老感覺是眼皮都撐得吃力,她把手機放小腹上一放,也懶得回消息了,閉上了眼睛,林雪靜上了二樓去看客房,本來舒言是提議讓她住一樓的,畢竟上下樓梯總是有些不方便,林雪靜說沒事兒,她還是喜歡視線寬廣一些。


  此時的舒言是沒有力氣去巡視一下自己的屋子了,她往沙發上一躺,覺得今天可能也沒力氣把車開回去了,索性就在這邊住一晚。


  在她意識開始模糊,意識裏出現了那一串熟悉的自行車鈴聲時,她敏感地抱緊了自己懷裏的抱枕,被旁邊一個不輕不重的力道輕輕拉了拉,她驚醒過來,差點就要進入夢境,明明自己也意識到自己的排斥想要醒過來隻是自己沒有力氣醒來,此時被旁邊坐著的林雪靜叫醒,她鬆了一口氣,微歎出聲,用手撐著自己漲疼不已的太陽穴,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或許過不了幾天,她也要崩潰了!

  林雪靜坐在她身邊,微笑著看著舒言,“言言,抽個時間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舒言微怔,拿著手機看了一眼才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吃驚地看向她,“雪靜,你——”


  難怪她說要借住她的房子一個月,她這是要——


  她要打掉肚子裏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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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舒言在二樓書房,整個二樓,除了林雪靜暫時住的那一間客房的燈是熄滅掉的,其他房間包括走廊上的所有燈都亮著,舒言把書房裏的書籍整理了一遍,她現在是沒心思睡覺,實在是太累的時候會小憩一會兒,不過都是驚著睡的,往往是意識到自己要做夢了猛的一下就醒了過來,她端起書桌上那杯濃咖啡,皺著眉頭喝了一口,沒有加糖的咖啡苦得嚇人,味蕾和神經被這苦味把剛醒過來的她刺激得一個激靈,咖啡杯在她睡覺之前是滾燙的,現在還有些溫度,可見她這一覺還是睡了些時候了。


  舒言從來沒有想過,如今想要好好睡一覺的願望都是那麽的奢侈!

  同樣淩晨三點的D市,這位心理治療醫生的公寓裏燈光也是大亮著,看著突然出現在自己家門口的大BOSS,心理醫生好半響才緩過神來,廚房裏有磨咖啡豆的聲音傳了過來,客廳裏寬大的液晶顯示屏上正播放著一段錄像,他看著坐在沙發上靜默著看著電視屏幕的男人,低低籲出了一口氣。


  擾人清夢的淩晨,怪隻怪他住的地方離機場太近!

  沙發上拿著遙控器緊盯著電視屏幕上的男人將畫麵一定格,抬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心理治療師,“如何治?”


  心理醫生遲疑了一會兒,開口,“在不受任何幹擾的情況下,讓她把這個夢給做完!”


  這是他這兩天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沙發上的男人眉頭一沉,心理醫生繼續說道,“她現在很恐懼這個夢,所以每次隻會做到一半或是一小部分就自動被驚醒,淺意識裏她是不想讓自己再去夢到這些場景,但是越是懼怕越是容易夢見,久而久之就會存在一種心理障礙,就像人在處理一些事情時必須迎難而上方能解決,得說服她慢慢地從心裏上來接受這個夢!”


  心理醫生說完重重一歎,這個案例實在是一個挑戰,他看著沙發上同樣凝眉的男人,發現他在看著那治療錄像的片段時,每次看到那被催眠的女子臉上露出恐慌的表情時,他的眉頭就會皺緊凝注,一個片子看完,他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


  心理醫生認真地看著他,“顧先生,我想你應該可以有辦法去說服她從心裏來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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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晨三點半,舒言感覺書房窗口有燈光閃了兩下,她拿著書的手頓了一下,這個時間段除非是這一片區域居住的房主能自由進出外,外麵的車是不能進來的,她帶著疑惑的心情朝窗口看了一眼,瞥見車燈就停在樓下花園,她嚇了一跳,想也沒想就往樓下跑。


  花園的大鐵門徐徐而開,纏在牆頭開得正豔的九重葛在晨露的燈光下依然妖嬈奪目,從二樓上飛奔而下的舒言停在大廳的門口,看著那輛車緩緩停下,從車裏下來的人朝這邊走了幾步,看到跑出來的女子,先是神情怔了怔,隨即朝她張開懷抱,迎接他的便是飛奔而來的熱情相擁,柔軟的身體浸透著夜間空氣裏淡淡的花香,像一抹柔軟的空氣清新劑直撲而來。


  關陽正要下車幫著顧大少把行李提下車,就被眼前這一幕看得低頭輕笑起來,喲,這樣的迎接方式可真是正中大少的下懷啊!


  舒言撲進顧默白的懷裏,迫不及待地一頭紮進他的胸口,可能是這三天惶惶不安的日子讓她恐慌極了,突然之間他回來了,再看到他的身影時,她就像泅渡的溺水者抓到了浮木,撲進他懷裏時是滿腹地委屈,握拳捶著他的肩膀不經意間就小女兒姿態流露出來,“你怎麽才回來啊?”


  顧默白是站在台階下的,舒言撲/過來時,他伸手正好將她抱坐著跨坐在自己的腰間,肩頭被她捶了一下,他圈住她的腰,感受著指腹下絲質睡衣的柔軟絲滑,嗅著她身上那淡淡的沐浴花香,他深吸一口氣,見窩在他懷裏的那雙手不安分地拉扯他的領帶,頓時身體裏潛藏已久的那股子火熱就挑了起來,聽見身後關陽搬行李的聲音,他暗暗吸了一口氣,轉過臉去,就見關陽開著車已經退出了花園鐵門,鐵門自動關上的那一刻,顧默白才忍不住輕笑起來。


  這家夥一直都是這麽上道!


  舒言這才後知後覺地想起關陽也在,趴在顧默白的胸口朝大門那邊看了一眼,見關陽已經開著車走了,忍不住地臉紅起來。


  “你都沒告訴我你什麽時候回來!”舒言摟著他的頸脖,覺得他的出現就是一個天大的驚喜。


  顧默白直接抱著她上了二樓進了兩人的臥室,他的工作進程本來也是今天下午才能結束的,可是上午的時候接到她的短信,他也沒有那個心情繼續待在紐約那邊了,心急火燎地趕了回來。


  不過這些他是不會告訴她的。


  顧默白看著為他找睡衣,找毛巾忙的不亦樂乎的舒言,他褪了外套,看著大chuang上的薄被子枕頭都還放得整整齊齊,還沒有被用過,就知道她還沒有休息。


  舒言給他放了水,一切準備就緒就過來叫他去泡個澡,現在才淩晨四點,還有時間可以休息,走到浴室門口就被他拉住了手,懷抱一膩上來,舒言就感受到他胸膛傳遞過來的火熱,被攬抱住的舒言讀懂了他微動的唇語,他說,一起好不好?我好想你!

  舒言一陣臉紅心跳,身上的絲質睡衣已經被拉下了一半,感受著他有力的心跳聲和肌膚的灼熱感,她的意識一陣眩暈,可是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這連續幾天都出現過的夢境畫麵,攀附在他頸脖上的手一緊,她把臉別開,躲開他靠過來的唇,推了推他的肩膀,低著頭低聲開口,“默白,你也很累了,早點休息好不好?”


  顧默白抱著她的手輕輕一頓,間她低著頭,臉別開了一些,他用手勾住她那俏皮的短發,目光深深地凝著她,正要告訴她別害怕時,懷裏的人從他懷裏鑽了出去,很快地把衣服拉上,趁他不注意時就快步走到了門口,有些不自然地開口,“你先洗洗吧!”


  浴室裏的水聲嘩啦啦地響著,臥室裏的舒言卻像被置身在了水深火熱之中,從最開始因為他的歸來而總算找到了心理歸宿感,到現在突然隱隱地害怕起來,她害怕她待會會情不自禁地喊出另外一個人的名字,更害怕自己睡著了會莫名其妙地就喊了出來。


  她躺在chuang上背對著顧默白睡的那邊,心理亂糟糟的無法控製,感覺到浴室裏的人已經出來時,她趕緊閉上自己的眼睛,裝睡!


  顧默白從浴室裏出來看到舒言已經睡下了,穿著一件淺紫色的絲質睡衣,裙角很短,身體微屈時正好將她那修長的雙/腿呈現出來,此時站在chuang邊,看著三天不見的小女人,對於她突然剪短了頭發,最開始他從照片上看到也是足足驚豔了一把,從最開始認識她,她就一直是長頭發,不過現在覺得其實短發更適合她,恰好那天他翻手機的時候被旁邊的一個外國助理眼尖地看到,頓時驚訝出聲,goodlooking,他含笑地解釋這就是他的太太,助理瞪了瞪眼睛珠子,哦,顧總你居然有個這麽年輕的太太?

  是是是,他是老了,他太太正風華正茂!

  顧默白把擦拭頭發的幹毛巾放在了一邊的凳子上,躺下去從她的身後將她抱住,感覺到懷裏的人在微微顫抖,他把她拉進懷裏,想起了自己剛才在心理醫生那邊看了兩遍的錄像,結合她現在的反常,他也明白了,將她抱過來,什麽都不做,僅僅是抱緊了她。


  沒有過不去的坎,他在努力地尋找更好的治療方法,朗潤那邊已經聯係好了,她的耳膜手術要提前,就安排在明天下午,他想好了明天早上再跟她說,現在最要緊的就是讓她好好睡一覺。


  舒言被他抱進懷裏,久違的溫暖懷抱讓她突然有些難受得想哭,她伸手抱住他的腰,頭紮進他的胸口,她很想很想跟他說一聲‘對不起’,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心理也很矛盾。


  矛盾到她現在在深深地思考一個問題,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愛他?


  如果是,那為什麽她還會喊著沈南潯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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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殊病房休息室,朗潤看著麵色不佳的顧默白,進來的時候將手裏的報告冊遞給他,“手術很成功,你怎麽還一臉不高興的樣子?活像全世界的人都欠你錢似的!”


  “如果你老婆跟你提出分開一個月,你能高興起來,我隻能說你不是男人!”顧默白將麵前的那份報到單撿起來翻開了看了看。


  朗潤表情一怔,怎麽回事?這麽嚴重?他昨天晚上才回來,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情,這要是傳到張晨初那邊,保不準人家張晨初還會覺得是你顧默白走了三天後院就起火了呢!

  朗潤也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了,看顧默白麵色沉鬱,想著剛才進手術室的舒言同樣神色不太好,心裏就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涼氣。


  這兩人,夠折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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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舒言你再說一遍?”舒童婭那落在寫字板上的筆鋒是突然變得犀利起來,連劃下去的力道都重了。


  “童婭,你冷靜一些!”同樣守在舒言身邊的冉啟東輕聲開口,拉了一把因為震驚而直接從座椅上站了起來的舒童婭。


  冉啟東是從舒童婭那邊得知了舒言的情況,也很著急,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去勸女兒,確切的說是也不知道該怎麽去跟女婿溝通一下,但年輕人的事情他們是有那個心卻沒有那個力。


  舒童婭把寫字板放了下來,緊跟著也是重重一歎,其實冉啟東是誤會她的意思了,他以為她會生氣會說女兒,其實不然,她不過是覺得一個月的時間太久了一些,都知道夫妻之間最好不要分開太久,她是怕一個月時間太久了影響了他們兩人的感情。


  “媽,我想好了!”舒言低低開口,她已經想了好多天了,她隻是想弄明白自己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而已,耳膜手術做完了需要住院半個月,這半個月她都住醫院,也想趁這個時間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維。


  連續幾天的夢已經折騰得她精力憔悴,她都不敢在他懷裏睡著,這種心理的恐懼延伸出來的結果就是讓她都不敢靠近他了!

  是打從心裏的那種內疚感迫使她是不敢靠近他,更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對她越好她越是覺得對不起他,她感覺這樣的日子太煎熬了,她偽裝不下去了!

  舒童婭微歎出聲,她也知道女兒這是實在找不到其他的辦法了,剛才她在走廊上也看到了顧默白,女婿的神色也不太好,她想想就覺得心情鬱結,對沈家,他們也是盡力了,可以說是仁至義盡,沈南潯入獄,他的弟弟,他的母親都是他們在照顧著,可是一個沈南潯弄得他們家雞犬不寧,人都死了還不讓人好過,她還真想現在就去墓地把沈南潯的骨灰盒給撬起來,問問他到底想怎樣?


  你都死了還不放過我的女兒!


  接下來的半個月,舒言都在接受著耳膜康複治療,顧默白依然每天都來,給她帶好吃的,來的時候也會坐在chuang邊跟她說說話,隻不過顧默白都沒有在病房留宿,這是舒言要求的,當顧默白的身影再一次從病房裏離開時,舒言看著他離開的身影,再次低頭時眼眶都紅了。


  “心疼了?”暖洋洋是在旁邊坐著削蘋果,把舒言的表情都看在了眼裏,遞了一瓣蘋果過來,“心疼了就讓他留下來,逞什麽能?”


  舒言咬著唇瓣,死命地搖頭,不,她最近夢見沈南潯的次數越來越多,心理的不安感也越來越強烈,尤其是昨天晚上夢見的那個情景,夢境裏這段時間從來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的沈南潯在她即將夢醒的那一刻說話了。


  聲音從遙遠的地方滲透而出,他的聲音熟悉而有力,卻也帶著滿滿的懇求。


  他說,sugar,幫幫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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