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舒言覺得,舒童婭一大早過來,攜帶火星,把她這裏點燃了臨走時還不忘記潑了一大桶的油,促使這星星之火瞬間燎原而起。


  當然某人的性格也不是屬於火柴型,還不至於一點就燃!

  隻是隨著那道門關上的聲響,舒言感覺他朝自己投遞過來的目光清淡中帶著一絲幽幽的涼,明明眼神是依舊的雲淡風輕,但卻硬生生地把舒言看得渾身激靈不斷。


  以至於衝澡過後從浴室出來的舒言渾身雖然清爽了,但看著站在飯廳餐桌盤布置碗筷的顧默白還是有些不自然。


  顧默白垂眸一聲不吭,修長的手指把筷子擺得整整齊齊,兩隻碗也是擺得格外的對稱優美,舒童婭扔下一顆炸/彈離開之後,兩人便奇跡般地靜默到了現在,好像誰都在等對方主動,卻偏偏沒有人主動。


  舒言現在才知道舒童婭那句話的威力,而她此時遭受的待遇明顯是跟舒童婭說的那些話有密切的關係,當然,某男人臉上自始至終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不適,哪怕是一丁點兒異樣的情緒都沒讓她看到。


  不說話的結果就形同了曾經有過的冷/暴/力,顧默白氣定神閑地坐到桌子旁,開始吃早餐,早餐是他用砂鍋熬的紅豆粥,而舒言卻被這莫名的冷氣壓逼得心裏要抓狂,看著那小半碗盛好的紅豆粥,上麵零星地鋪著幾顆煮得炸/開了肚子的紅豆粒,旁邊的小碟子裏還鋪著幾節掐得幾寸長的泡豇豆,沒有例外的,碟子裏還有一顆剝好了殼的雞蛋。


  舒言原本抓狂的心理在看到那顆剝好的雞蛋時便突然安靜了,他雖然沒說話,卻把該做的都做得妥妥當當的!

  眼看著碗裏的粥都喝掉了一半,舒言還站在那邊沒過來,顧默白不由得抬頭朝她看了過去,剛衝澡出來的她頭發都還是濕著的,見他目光看過去,她的眼神急忙轉開,低頭有種被抓了現行的倉促感。


  “坐過來!”顧默白看著她濕噠噠的頭發,把幹淨的睡衣肩頭都弄/濕了,不由得蹙眉,放下碗筷看向了她。


  舒言心裏正在躊躇跟他解釋一下,聽到他這句話時,俏眉蹙了一下,這語氣帶著一絲命令性的,隱約聽出了這話裏的壓迫感,讓她感覺很不舒服,不由得心裏一橫,抬起頭走過去,心裏原本是對剛才自己把他推塞/進洗手間裏的行徑感覺有些對不住,結果他這話一說出口把剛才心裏還有的那麽一丁點兒的內疚感給衝得一幹二淨了。


  舒言懊惱,氣悶,走過去徑直在他對麵坐下,端起那碗紅豆粥在顧默白還沒有來得及開口時便往嘴裏送,結果粥燙了嘴皮,感覺嘴巴瞬間都失去了感覺了,麻木了,她倉促地把碗一放,忍不住地跺起了腳,再抬眼瞪他的時候眼睛裏就起了一層霧氣。


  燙,燙死了!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

  舒言心裏肯定是他故意害得她被粥燙了嘴巴,皺著鼻子瞪著眼睛無聲控訴,因為她現在即便是想說話,都說不出來了。


  壞蛋!


  顧默白被她怒瞪著雙眼看得眉頭直蹙,不過她那雙眼睛瞪向他的樣子實在是看不出任何一丁點兒的怒氣,倒像是可憐巴巴的受了委屈又別扭無比的小寵物,他起身去取了一條毛巾用冷水浸濕了快步走過來不由分說地輕輕捂在她嘴巴上,舒言眼眶裏的淚珠子還在轉悠著,是真的燙疼了,眼睛裏的霧氣很快就凝結成了水滴,控製不住地就滾出來了。


  舒言的臉被迫抬高,顧默白撩著衣袖用濕毛巾捂著她的嘴巴,低頭接受著她淚眼的控訴,不由得忍不住地無奈一笑,他哪裏惹她了呢?不過是因為剛才無意間聽到那些話,心裏有些不舒坦而已。


  被推進洗手間躲藏已經讓他覺得很氣悶了,他們是夫妻好不好?舒童婭也是他媽,倒弄得他偷偷摸摸的了!


  這讓一個有著很強自尊心的男人,怎麽想都覺得憋屈!


  濕涼的毛巾一捂上,唇間那灼熱的疼痛就緩解了許多,舒言仰著頭看著低著臉的顧默白,看著他先是微蹙著眉,很快眼底劃過一絲異樣,唇角便帶著一抹幸災樂禍的微笑,舒言覺得,嗯,就是幸災樂禍!

  一定是的!

  如果顧默白現在知道她怎麽想著,一定會覺得委屈,他並沒有幸災樂禍,隻是想著她剛才那急於想要解釋的模樣讓他心裏平衡了許多,若是在平時他也不會跟她這麽計較,今天倒是一個例外了。


  顧默白眼底含笑是在暗笑自己剛才的失常,卻不想被舒言看成了幸災樂禍!

  “還疼嗎?”顧默白把毛巾收好,舒言嘴巴還有些發木,坐正了身體不搭理他,這個男人悶小氣了,小心眼!

  顧默白神情裏帶著無奈,貌似該生氣應該是他,現在又絕色對調了!

  遲到的早餐因為舒言燙了嘴這個小插曲弄得顧默白又是好笑又是無奈,她坐過來時他就要提醒她的,隻不過她自己動作太快,他都沒來得及說她就抱著碗往嘴裏送。


  舒言沒再吃了,因為嘴裏確實燙出血泡出來了,顧默白熟練地將碗筷收好,走出廚房時看舒言正窩在沙發上手裏拿著遙控器不知道是在看什麽電視,他大步走過去從臥室裏取出吹風來開始給舒言吹頭發。


  窩在沙發上不知道該做什麽的舒言在他手指接觸到她的頭發時明顯是怔了怔,就像很久很久以前一樣,她洗了頭不喜歡吹頭發,老是頂著一頭濕漉漉的頭發就從浴室裏出來了,或是直接往床上一躺,有時候就那麽睡著了,等她被低低的吹風聲吵醒時,她才知道從公司晚歸的他回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坐在chuang頭給她吹頭發。


  兩人還為此有了不同的意見,顧默白說濕著頭發睡覺對身體不好,舒言說也沒有科學依據說這樣沒什麽不好的,顧默白堅持己見,每看到她一次不主動吹頭發就睡覺,他就主動給她吹。


  久而久之,舒言就更加不會自己吹頭發了!

  上一次在暖洋洋家住宿也是頂著一頭濕發睡著,比暖洋洋吵起來讓她吹幹了再睡,她則睡得迷迷糊糊地說著胡話,說你怎麽不給我吹頭發呢?

  這世界上就沒有人會無緣無故地對你好,他們沒有這個義務,除非你對他重要,他願意對你好!


  舒言耳朵邊是電風吹低低的風聲,暖暖的,他的手指很輕地穿進她的長發間,細心地吹著,舒言手裏拿著的遙控器已經不知道該按哪個台,她已經很久沒這樣看過電視節目了,而身邊靠坐的男人做事也不是三心二意的人,他吹著頭發,自然而然,目光全聚集在了舒言的身上。


  客廳裏響起了電視上的廣告聲音,舒言乖乖地坐著任由他吹著頭發,廣告一個接著一個,看得她眼花繚亂,好不容易才張開了口,眼睛盯著電視屏幕,話卻是對著他說的。


  “你今天,不忙嗎?”


  吹風關小了一檔,顧默白用手指梳理著吹幹了一半的長發,聽著她終於說話了,便輕輕一笑,“不忙!”


  不忙?


  意思是他還沒有打算要走?


  舒言剛開始還很擔心舒童婭會折回來,不過在她送舒童婭離開時她才發現,顧默白的皮鞋就擺放在門口的鞋櫃前,母親那麽眼尖的人,之所以會在離開前煽風點火地說那些話,恐怕是早發現了屋子裏有人了。


  舒言在為自己那時手忙腳亂做出來的事情而感到懊惱,舒童婭走的時候目光意味深長,而屋子裏的顧默白表情始終平靜,兩人意境都高,後知後覺地舒言才知道,恐怕這兩人早已心知肚明,就她一個,焦急得恨不得跺腳鑽地縫,現在回想,怪不得舒童婭說要搬鏡子讓她照一照了!


  她還真沒那個必要的!


  舒言正想說,難道他真沒打算現在走?那他——


  門鈴聲突兀地響起,又把舒言給震得神經一緊,顧默白關掉了手裏的吹風,看著一驚一乍的舒言不由得好笑,理好她的頭發在她耳邊輕輕說著,“坐好,我去開門!”


  “哎——”舒言著急,見顧默白已經邁步朝門口走,正要張口叫住他,看他已經到了門口便從沙發上躥起來,結果她急得連鞋子都沒穿就跑了過去,那門已經被他打開了,舒言一時傻了眼,如果是舒童婭殺回來了,她還真要鑽地縫了。


  舒言的第一反應便是往顧默白身後躲,躲在了他的身後,雙手還不由得抓住了他的睡衣的腰間部位,拽得緊緊的。


  腦子裏一萬隻蜜蜂嗡嗡嗡地亂竄,不會吧不會吧!因為前一秒舒童婭才告訴她果斷換掉前一個,這一秒一開門,要是見到顧默白一身睡衣地在她房間裏,舒童婭又會說什麽?

  嗯?鴛夢重溫?


  舒言覺得即便是明知道這種關係但還是不要這麽突兀地揭穿了好,不然,尷尬!

  舒言拽著睡衣的手緊了緊,額頭伏在他的背部,頭一偏,正豎起了耳朵聽門外的動靜,卻聽到關陽的聲音,“大少,你要的東西我給你送來了!”


  關陽的話語剛落就聽見有箱子落地的聲音,舒言愣了一下,是關陽來了,她偏頭去看門口,正巧被抬頭看過來的關陽撞了個正著,關陽微笑,“少夫人,你好!”


  關陽的笑容坦坦蕩蕩,而舒言是藏在顧默白的身後隻露出了臉,看見是關陽她才莫名地鬆了口氣,正要站直身體,覺得這樣子有些失禮,結果低頭發現自己鞋子都沒穿,這樣光著腳出來更加失禮。


  舒言嘴角直抖,暗道顧默白應該知道來的是關陽,但他卻沒說,害得她一陣緊張,緊張到忘記了穿鞋,頓時眉頭一緊,在他後背狠狠一擰。


  害他嘴巴被燙出血泡不說,還故意讓她著急!

  可惡的男人!

  顧默白正伸手提箱子過來,他早上跟關陽聯係了,讓他幫他收拾幾件衣服送過來,因為見她睡得沉所以讓關陽晚一些時候過來,剛彎腰,背後就被狠狠一擰,手指尖狠狠掐著就跟擰發條似的擰了大半圈,顧默白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涼氣,眉頭挑了一下,感覺身後的小女人掐了一下似乎還不解氣,緊接著又是第二下,他一手拉過行李箱拖到自己麵前,後腰已經是一陣痛麻。


  關陽並沒有在門口站多久,送了東西之後簡單說了幾句工作上的事情,最後一句是重要的東西都已經發送到了郵箱,提醒顧默白看一看。


  然而就是這短短幾分鍾的時候,顧默白的後腰已經被擰了無數次,等關陽一走,他把門一關,靠在他身後的舒言沒料到這麽快,她正低著頭擰得歡快,顧默白的腰部肌肉很硬朗,是因為長期鍛煉的緣故,後腰後背的肌肉都緊得她兩隻手指尖擰得都疼了,手指尖不行她就用手指甲,掐!


  門一關上,男人轉身,舒言一怔,轉身撒腿就要跑,被顧默白一伸手撈住腰就抱了起來,這丫頭掐爽了吧,他後腰都疼麻了!

  顧默白一手就把她拽了起來,輕鬆得就像拋起一個軟枕頭,舒言大叫一聲,用光腳丫子踹他,隻不過她踹的力道微乎其微,被顧默白直接往肩上一扛,聽她叫著‘顧默白,你鬆手’時輕輕地在她的臀部拍了一下!

  舒言倒掛金鍾地被他扛在肩頭,頭發也跟著倒垂,視線完全受阻,就垂著臉隻看得見他的腳後跟和褲腿,著急的她用手抓他的後背,她這一舉動也提醒了顧默白,男人也不拍她了,而是用大手掌在她的腰間撓癢,客廳裏頓時爆/發出一陣求饒的笑聲。


  “顧太太,知道錯了嗎?”顧默白扛著就像一條小魚掙紮似的舒言,聽著她的尖叫聲心情大好,在她腋下腰間又捏又撓,聽到舒言掙紮著卻依然不鬆口地大喊著,‘我沒錯,啊!’,那隻腰間的手不由分說地一捏,肩頭的遊魚尖叫著都險些跳起來了,兩人往沙發上一滾,舒言都已經快笑斷了氣,她怕癢,但顧默白就故意讓她癢!

  舒言被他抱著窩在沙發上,兩人的目光凝在一起時,那張放大了的笑臉慢慢地收起了笑紋,靠過來時一雙眼睛緊緊地看著她,眼瞳裏盡是她的影子,他用低沉而肅穆的話湊在她的耳邊如同午夜情話般如蜜糖纏繞,啟唇輕語——


  “舒言,我們在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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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小姐,很抱歉現在給您打電話!”舒言接到4S店打來電話的時候正是她正醒來,被電話吵醒,醒來了才發現她和顧默白還窩在沙發上,她的手臂被壓得疼了,騰出另外一隻手把手機接到耳邊。


  “什麽事兒?”


  接電話的舒言在聽到電話裏的維修人員的講訴之後表情是始料未及的震驚,掛上電話之後,顧默白也醒了,他剛才正伏在她耳邊,把對方說的話也聽了個清楚。


  掛上電話的舒言還沒有從這個意外中緩過神來,“怎麽會這樣?”她推了推身邊的顧默白,她覺得有必要現在去一趟4S店。


  從沙發上坐起來的顧默白看著進臥室換衣服的舒言,想著剛才聽到的講述,不由得蹙了一下眉頭。


  4S店,顧默白陪在舒言身邊,在看著原本是停在維修區已經清洗過嶄亮如新的紅色科魯茲四扇車窗玻璃都被敲碎,露出四個大大的窟窿,鋼化碎玻璃撒在地上,4S店的管理人員陪在一邊不停地道歉,說保安反映,昨天晚上4S店在打烊之後有半個小時電路短路,他們找人查找線路維修過程大概就半個小時,可是她的車就在這半個小時之中被人砸碎了車窗,車前引擎蓋也被砸了個不小的坑,聽到警報聲,保安們跑過來時已經是這樣了。


  舒言站在那邊好半天理不清思路來,她的車昨天才送過來,雖說開了好長一段時間,但因為她保養得當,清洗時也很講究,所以車到現在依然嶄亮如新,可是如今看著就跟一坨廢鐵沒什麽兩樣了。


  這片區域停了那麽多的車,卻惟獨她的車被砸了!


  舒言覺得最近是不是自己犯了太歲,昨天車才剛被人撞,今天這車已經完全砸得不像樣了。


  “舒小姐,真的很抱歉,我們已經報了案,警方已經介入,也希望您能多多配合,我們會盡快給您一個說法的!”4S店的銷售經理態度誠懇,這事兒也太奇怪了,他們都沒遇到過這樣的事情。


  舒言深呼吸,心裏是一陣疼,這輛車跟她買的第一套房子一樣,都是她賺錢買下來的,當時還是用的分期付款,無奈賣掉那套房子的那晚上她還哭了一晚,現在這輛車也成這樣了,心裏除了氣憤便是淡淡的心酸歎息。


  愛車的人都會把自己的車看做是自己的孩子,這一點,很多人都能理解。


  舒言此時的心態也是如此!

  顧默白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安慰她別著急,有他在!

  舒言接收到他那安撫的眼神,心態也稍微好受了些,顧默白便跟站在那邊的銷售經理進行詳細的攀談,從舒言昨天送車過來,是誰接觸了她的車之類的話題。


  談了一會兒受理這個案子的警察也來了,跟顧默白做了交流之後便提醒舒言,“舒小姐,您說昨天您的車是被人撞的,但我們查了交通局那邊,並沒有接到您的報案?能不能跟我們談談是怎麽回事嗎?”


  舒言被提問,目光卻看向了顧默白,移開目光時淡淡地說著,“撞我車的人是一個跟我有過節的女人!”


  做記錄的警察愣了一下,看著舒言在陳述這句話的時候眉頭皺著,說話的語氣也帶著一絲生硬,而且她的目光還朝身邊的這位顧先生看了一眼。


  “請問,是什麽女人?舒小姐跟她有什麽個人恩怨嗎?”這既然要調查就得把遇上的問題都弄清楚,他們不排除因為車主的個人恩怨導致的這一場報複性的意外。


  警察提出的問題讓舒言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看著正看著自己的顧默白,舒言咬了一下唇瓣,在辦案民警那等待的目光下,咬牙,皺眉開口,“情敵!”


  民警因為這個答案怔住,條件反射地朝顧默白看了過去,感覺到對方投過來的涼悠悠的目光時,急忙轉回視線,好吧,有錢有貌的男女生活字典裏最不缺的就是這麽一個詞。


  情敵!第三者!

  舒言不知道是怎麽回事,說不遷怒那是不可能的,盡管自己心裏也明白,這麽遷怒到人家顧默白身上,他很無辜,可是偏偏她就是掩飾不住。


  長這麽大,從沒想過有一天會因為一個男人而跟一個女人打架打得頭破血流,那晚上跟蘇沫打架的情景到現在都讓舒言記憶猶新,究其根源不就是因為麵前的這個男人?

  說不會遷怒那是假話!

  舒言轉開目光暗吸一口氣,感覺到顧默白在看她,她又氣惱自己的車被無緣無故地砸了,又氣惱跟自己死不對盤的蘇沫,索性轉開臉去不再看顧默白。


  顧默白平靜無波的麵部表情上閃過一絲無奈,他從舒言的表情上就看出來了,他有種躺著也中槍了的覺悟!


  辦案民警覺察到氣氛的異常,看這兩個當事人的奇怪的表情,一句‘情敵’引發的低氣壓讓他忍不住地暗吸一口氣,瞧瞧,這都是碰不得的禁區啊!

  民警感受到身邊男人那冷颼颼的目光,頓時感覺壓力山大,閉上了嘴不敢再追問這個敏感話題,轉開話題提醒站在車邊的舒言,“舒小姐,您看看您車裏有沒有少了什麽東西之類的?”


  這一句辦案時最平常的話成功轉移了話題,舒言正要打開車門去檢查一下裏麵的情況,聽到對方這麽提醒,她想了想貌似車裏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後車座那邊擺放了兩隻貓臉抱枕,是抱被形式的,平時裝飾做枕頭用,必要時拆開當被子用,除此之外便是兩包竹炭除味幹燥包,舒言正要坐進去,被顧默白伸手拉住了手,示意她小心座椅上還有一些玻璃雜質,夏天衣服又薄,容易刺破肌膚,他伸手拉住舒言示意她出來,他坐進去看看。


  舒言經他眼神提醒,又被他拽著手不鬆,隻好挪了一下讓出了位置來,顧默白坐進去,在車前櫃子裏翻了翻,裏麵除了一根電源線和車輛的保修卡之外,並沒有其他的東西,感覺腳墊下有東西擋腳礙事,他低頭看了看,探出手從座椅下方掏出一本書來。


  是上次舒言在沈南潯那邊帶回來的唯一一本還保存下來的書。


  福爾摩斯的《四簽名》!

  沈南潯所有的書籍都在那一場大火中燒得灰飛煙滅,唯獨這一本,因為當時對這本書有特別的情愫,所以在回去的路上她把這本書直接塞進了自己的車裏,這段時間事情太多太雜,她都忘記了還有一本書在車裏了。


  顧默白把書撿起來,翻了翻,舒言喜歡看偵探懸疑小說他也是知道的,他們書房裏也有福爾摩斯偵探的全套書籍,他無意翻了翻,在翻到第二頁的位置看到了屬於沈南潯簽字的名字。


  這是沈南潯的書!

  顧默白目光微沉,其實對於一個已經離開了的人,他犯不著有這樣的心態,隻不過因為沈南潯的死讓他跟舒言之間已經有了一道無形的難以愈合的傷口,不想起還好,一想起便有著難以言明的心情,這種心情帶來的最直接的後果就是——


  他真想將這本書給撕碎了!

  隻不過這隻是腦海裏一閃而過的念想而已,他把書取出來,此時舒言正在跟4S店的銷售經理交涉著一些問題,顧默白下了車,跟等候在一邊的辦案民警說明並沒有掉什麽貴重的物品,舒言沒有在車裏放重要東西的習慣。


  他們在走之前留下了聯係地址和電話,案情一有進展就會及時通知。


  從4S店出來,坐在副駕駛座上的舒言就一直悶悶不樂的,也對,車被砸成那樣子,心裏實在是開心不起來,兩人本來說好晚上在外麵用餐也無疾而終,舒言也沒什麽胃口。


  車在路上穿行,舒言正皺眉想著自己的事情,見車停在了一棟金碧輝煌的的大樓麵前,透過車窗往外一看,天花板上吊墜著的水晶燈使得空曠的底樓顯得異樣明亮奢華,整個寬敞的大廳裏都是落地窗,裏麵停放著的——


  是一輛輛嶄新待售的小轎車。


  顧默白的車停在了門口,有專人過來替他打開了車門,舒言怔了一下拉住了他的胳膊,“到這裏來幹什麽?”


  顧默白鬆開了安全帶,笑著說道:“替你選一輛車!”


  其實她那輛科魯茲他早就想給她換了。


  “哎哎——”舒言看他已經下車了,自己趕緊跟著下車追到他身邊,顧默白在車邊等著她,舒言一陣小跑跑到他身邊,深怕他走得太快她追不及,他站在車外等倒是讓她有些意外。


  舒言跑過去,顧默白已經朝她伸出手,很自然地牽住她的手,舒言正要急著向他解釋自己現在此時並沒有要買車的意願,即便是要買車,也不會來這個地方,這裏聽說很多都是限量版的,很貴!

  她是絕對不會舍得花大價錢來買一輛這種車的!


  更何況,她現在也沒這麽多的錢!

  舒言被顧默白牽著上了幾個台階,她拽著他的手緊了緊,見那主動迎上來的銷售人員走到他們麵前,熱情而恭敬地稱呼一聲,“顧先生!顧太太,您們好,您們挑好的那部車就在那邊,請跟我來!”


  舒言懵了,他什麽時候挑的車?


  顧默白微笑點頭,看著舒言那皺眉的樣子,湊近了低聲說著,“你總該要用車的!”


  舒言的高跟鞋踩在光潔的大理石地板上,清脆聲中她也開了口,“可是我現在還不想買!”說完她站定拉住顧默白的手,“要不,不看了行嗎?”


  她上班可以打車,要不,坐公交也行!


  舒言此時說話聲音很輕,是怕走在前麵的人聽到,也因為大廳裏太空曠,說話稍微大聲一點就會被別人聽見,她壓低了聲音,看向了顧默白,心裏焦急著買車也不帶買這種車來著,又不是炫富!

  她就不明白了,像顧默白這麽低調的男人,開的車都是中規中矩的奔馳黑色轎車,不像張晨初時不時地換一輛,他的車就一直沒換過,盡管在他的車庫裏她還看到一輛拉風的法拉利和一輛越野車,不過都沒見他開過,她也不是個高調的人,既然都低調,買車就用不著這麽浪費。


  顧默白捏著揣在手心那軟綿綿的手,看著她那眼神裏流露出來的祈求,她是沒注意到她剛才說的那句話裏帶著一絲女孩子柔和的撒嬌和甜美,讓他一下子都軟在了心坎裏,他捏著那軟軟的手心,低笑出聲,“顧太太,你是在為了我精打細算的省錢?”


  舒言沒料到自己在說正事的時候,他卻嬉皮笑臉的打趣,隨即瞪直了眼睛,誰為他精打細算了?臭美!

  “即便是不想買,來都來了,看看吧!可以嗎?”顧默白看她因為他的一句打趣的話而耳垂微紅著垂下臉,也不再捉弄她。


  舒言被頭頂那奢華的水晶燈耀得眼睛恍惚,對上他那詢問的眼神,也隻好點了點頭,既然來了,看看也行。


  僅僅是看,堅決不買!

  舒言心裏打定了這個主意,因為她怕待會那標價上麵的N個零數得她頭暈眼花,她也不是個沒見過世麵的人,隻是平素不喜張揚的個性決定了她對一切奢侈品都抱有懷疑態度,大多數的東西實用就好,太過奢侈的東西都是拿來給別人看的,她又不是櫥窗人需要給別人看的,她沒有那個需要!

  銷售人員帶著他們到了貴賓專區,那邊展台上停放著一輛奔馳E400敞篷跑車,銀白色的,並不屬於那種張揚炫麗的顏色,舒言站在顧默白身邊聽著銷售人員介紹這一款車,對於一直看著奔馳車的顧默白來說,對這個牌子的車並不陌生,在聽著銷售人員介紹的同時,他打開車門讓舒言坐進去感受一下,舒言被他拉著坐了進去,想著剛才無意間瞟了一眼那上麵的價格,果然,她就像上次在那機動奢侈表店內的心情一樣了,八百多萬!!


  如果換成人民幣,應該能把這輛車連帶她一起給埋了吧!

  這麽貴的車要是被擦了一下或是像她的小紅帽一樣被撞壞了一個車燈來著,她修個車都怕要用掉她一個月的工資了!


  舒言不動聲色地吞了一口口水,盡量讓自己表現得鎮定,隻是當手放在方向盤上的時候,手心還是忍不住地冒汗,唉,這就是窮人的心態啊!

  此時此刻,舒言心裏開始詛咒這世界上那些萬惡的有錢人,因為她再一次被那一長串數字的零給震驚得腳有些發軟。


  試駕過程中,顧默白坐在身邊細心提醒,在專門試駕的路上跑了兩圈,顧默白對這款車很滿意,前一陣他也開過張晨初的這款車,感覺還不錯,很適合舒言,但舒言開完兩圈回來手心都出汗了,一停下來,她就苦著一張臉,在顧默白追問下才蹙眉說著,“開這樣的車去學校,會教壞學生的!”


  顧默白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覺得開車跟教壞學生有什麽聯係,看著舒言癟嘴的樣子他才挑眉明白過來,她說的意思,是怕帶壞女學生!


  畢竟舒言才二十三歲,跟她所帶的學生,有些研究生的年齡比她還大一些,拋開師生這層關係,就站在同齡人的角度也是讓那些人羨慕的對象,在如今的校園裏潛藏著的攀比之風越演越烈,而她本性就不喜張揚,開這樣的車免不了會成為別人談論的對象,之前她跟冉啟東的關係沒有公開時,不少人就在背地談論她年紀輕輕憑什麽能爬上教授的位置?一些不入耳的話他也聽了不少,之後他們成雙入對的出現,又流傳出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傳言,總之,各種版本的,層出不窮!


  顧默白看著皺眉的舒言,心裏微微一歎,沒想到帶她來還惹得她不開心,他伸手把舒言抱進懷裏,低聲笑著說著,“言言,人隻要長了兩隻耳朵就會聽到中聽和不中聽的話,不必為此煩惱!”


  顧默白說著摸了摸她的小臉,在看著她臉上露出笑容時,替她鬆開了安全帶,“既然不喜歡那就不買,你以後開我的車上下班吧!”


  他可不想一番好意給她增加壓力。


  “真的?”舒言臉部的表情一陣歡悅,順手環住他的頸脖,在站在不遠處的銷售人員看來,這就是產品成功銷售出去的一個前兆,心裏不由得樂騰了起來,提成啊,提成啊!


  結果。


  不買了!

  銷售人員看著興高采烈來告訴他不買這輛車的顧太太,頓時覺得,不會吧,真的還是假的?

  這表情是不是用錯了?

  顧默白看著叫她上車就跟趕鴨子上架下車卻比兔子跑得還快的小女人,不由得失笑,這丫頭,表情用錯了,瞧把人家銷售人員說得表情都愣了大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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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市CBD某高級寫字樓,此時正值快要下班的時候,22樓屬於萬美臨時租用的辦公樓,臨時派遣過來的員工都在這邊辦公。


  快要下班了,大家也沒有那麽忙碌了,鬆了口氣活動一下脛骨,便有人開始抱怨,“都說了這裏麵需要再加兩個加濕器,這空調整天吹得我臉上的皮膚都幹掉了,辦公室裏麵的濕度太低了!”


  說這話的人是個操/著一口流利中文的美國女人,此時正端著咖啡喝了一口,不悅地說著,“這裏的工作壞境比起總部那邊差遠了!”


  “也不知道最近怎麽回事?申請款項的流程按照以前的慣例一般是兩天就下來了,這一次都遲遲一周了還沒有批下來!”


  “我還等著屬於萬美獨立的寫字樓建起來呢,上個月不是在說嘛,都在置地準備修了,怎麽現在沒動靜了?”


  “不知道,最近徐總看起來有便秘的趨勢,大家有沒有注意到?他在今天早上的會議上把陳蓉芷批評了一通,說起來也隻是一件小事,卻被他揪著發了好大一通的火!”


  “A組的蘇經理和B組的陳經理曆來都是水火不容,怕是有人抓了錯處告了一狀,這種事情,最近都見怪不怪了!”


  ……


  辦公室過道洗手間,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在洗手間裏響了起來,蘇沫正在洗手,從鏡子裏麵看到走進來的女人,淡漠一笑,擦了擦手開始補妝,被身後的人用胳膊一撞,眉線筆一歪,眉毛畫歪了。


  “陳蓉芷!”蘇沫一把扔掉手裏的化妝盒,轉身看向了身後的女人,笑,“怎麽?不服氣?有本事扳過來!”


  陳蓉芷冷冷一笑,“蘇沫,你也不過就會玩這種小把戲而已,之前大家都說你除了chuang上功夫點個讚之外別無是處,現在我知道了,還可以再加一條,無恥,不要臉!”


  陳蓉芷笑嘻嘻地說完,把手裏的水一抖,抖在了蘇沫的身上,蘇沫陰沉著一張臉,臉頰上被甩上了水滴,看著對方臉上的笑容,眼睛眯了眯。


  似乎今天早上徐茂才那一通脾氣並沒有影響到對方的心情,她不由得警惕了起來。


  “蘇沫,你知道嗎?你上次陪的那個官兒——”陳蓉芷笑得意味深長,看著蘇沫那微白的臉龐,心情大好,繼續悄聲說著,“哦,你看我,你陪了那麽多的官兒,估計也一時間想不起來是哪一個,提個醒兒,那個姓高的,被雙/規了!”


  蘇沫心口一跳,卻故作平靜。


  “聽說他涉嫌跟某個公司的某個人物相互勾結,在顧鋼收購這個事情上動了手腳!而且還涉及到了xing/賄/賂交易,聽說跟他有關係的女人都被請進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下一個不幸的女人呢?”


  陳蓉芷踩著高跟鞋心情氣爽地離開了洗手間,而蘇沫還站在洗手台邊,一手扔掉了手裏的化妝盒。


  該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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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餐是舒言在廚房裏弄,顧默白出來接電話,舒言出來取東西時朝客廳那邊看了一眼,瞥見坐在沙發上接電話的顧默白一隻手握著筆在茶幾上的那張紙上塗塗抹抹,看樣子是在接電話百無聊賴之際畫著什麽,她也沒有來得及過問,鍋裏的水快燒好了,等顧默白接完電話進廚房讓她休息,他來做,舒言笑著趕緊把圍裙解下來給他係上,自己在顧默白那蹙眉的表情下一溜煙地跑出了廚房。


  兩人從外麵歸來順道去了超市采買食材,因為中午吃的泡豇豆雖然有特色但是鹹得隻能下稀飯,而舒童婭的冰箱裏存放的東西本來就不多,他們不去買的話,就隻能吃泡菜下稀飯了!


  顧默白對那個隻比自己年齡大了八歲的丈母娘舒童婭親手做的四川泡菜持保留意見,舒童婭本來就不是四川人,做這東西也是一時興起照著網上做的,味道自然不正宗,除了入口的鹹味兒能嚼一口就喝掉大半碗的稀飯之外,顧默白覺得,她泡菜的時候一定是怕鹽分不夠,這味道都鹹苦了!

  當然,這話他是不敢在丈母娘麵前說的!


  再怎麽說,她也是自己女人的老/娘!

  隻是覺得若是長期這樣吃下去,他怕自己的味覺受不了!

  舒言坐在沙發邊翻開一些老的碟片,顧默白說晚上想看茶花女的電影,老版的,她正好仔細找找,她有很多老版的碟片,收藏得很好。


  茶幾旁邊就是垃圾桶,她無意間看了一眼,瞥見裏麵扔著的那張紙,背過去的,看樣子好像是撕成了兩半。


  她抬頭看了一眼廚房那邊,剛才心裏就很疑惑他在紙上畫著什麽,也很好奇,但又覺得這樣有偷窺對方心思的心虛,可是想著他居然扔進垃圾桶裏了,自己也可以撿起來看的。


  舒言想了想便伸手奇快地將那張紙撿起來,有種做賊心虛地朝廚房那邊再次確定了他沒有出來,才把紙張鋪開,紙頁上有幾筆簡筆的不成形的線條,但中間的部位。


  一個大大的圓圈裏,是‘萬美’兩個行書字體。


  但就在這個圓圈裏,一把大大‘X’直接將‘萬美’二字叉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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