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牛皮紙信封還懸在半空,司嵐遞過去的手還僵著,表情猶豫地看著坐著翻看照片的顧默白,其實當他們三個聽到舒言寄來了離婚協議時,張晨初的第一個反應就是,媽呀,這就跟扔垃圾似的,丟得好徹底啊!
他們心裏,已經莫名其妙地將好友定義成了‘垃圾’!
連司嵐都在心裏佩服著,這女人做事好果斷,不拖泥帶水,讓作為男人的他們都汗顏。
司嵐把協議遞過去,希望顧默白能看一眼,還很特意地關注著顧默白的表情變化,見那個一直臉色沉冷的男人目光明顯怔了一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隻保持著這個遞過去的姿勢,猜測著顧默白會有什麽表示。
坐在沙發上翻看照片的顧默白手裏正拿著一張無比清晰的照片,照片上是舒言正坐在咖啡店裏喝咖啡邊翻看平板電腦時的情景,照片被放大了,整個畫麵都無比清晰,尤其是她的臉,她的臉上畫著冷色係的妝容,眉毛修剪得又細又長,鋪著淡淡的淺藍色眼影,睫毛卷得根根彎翹,眼線也化得極美,顯得她的眼睛特別的大,妝容毫無瑕疵,就算是這般近距離地拍照,也看不到一絲不妥的地方,照片上的她就活脫脫一個冰山美人,像以前一樣。
顧默白手裏拿著那張照片沒有放下來,而是抬頭看了司嵐一眼,又低下頭去翻下麵的一張,語氣淡淡,“哪家律師事務所?”
“康德!”司嵐挑眉,不會吧?司嵐的念頭才剛在心口跳了一下就聽見顧默白輕輕地開口了。
“收了!”
司嵐眨眼,把牛皮信封放在一邊,可憐的康德,你不會知道,你隻是因為一件再簡單不過的離婚訴訟就被收購掉,替你家老板默哀三秒!
司嵐進來的時候就跟那兩個打賭,張晨初說顧默白不會發飆,要看他發飆,下輩子吧,他隻會把氣撒其他地方,果然,撒對地方了!
直接把這家律師事務所給吃了,骨頭都不剩!
司嵐心裏幽歎著退了出去,並把那協議輕放在了茶幾上,默默地翻看著照片的顧默白在司嵐走出房間之後,朝那個信封看了一眼,臉色依然沒變,隻是目光變得沉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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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言回到酒店,在前台預約退房,畢竟她一去就是大半個月,不住的話又開著實在是浪費了錢,偶爾瀟灑花銷也是破例,不過沒必要的開支她還是不提倡浪費的,畢竟,她現在還欠著債,她思考著等G市的工作一完成便開始接手研究所所接待的業務,恢複白天在學校上課,有業務就接,她已經跟文教授說好了,隻要她能做的,價格合理,無條件接受,若像以前她還能挑著來做,現在,她缺錢!
從林雪靜那裏借了一萬塊,在G市那邊飲食自然有安排,隻不過沒有自己要求的那麽好享受而已是,夜晚食宿肯定是會有的,因為發現的那個墓地離G市市區的最近的縣城也有一段距離,一來一回也要幾個小時,她過去了不可能把時間都浪費在路上奔波,所以她提前準備好了野外宿營的家當。
文教授說給她安排了一個小助理,是學校曆史係裏麵一個比較出色的學生之一,之前跟她聯係了,聽聲音柔柔弱弱讓舒言誤以為是個女的,不是她對女人有什麽成見,而是考古這個工作風吹日曬的,出去帶課做實習研究的過程中,女孩子不僅體力不行,還經常這樣那樣的,在應下這個差事時她就說了,不要女助理,在過去那麽多次野外帶課時總結出來的,出於一點小小的私心,男孩子還能幫她背個包提個箱子之類的,女孩子?你不扛著她走就謝天謝地了,還指望她能幫你幹點什麽?
好在對方說明,他是男的,而舒言早也被他細弱的聲音給撞得神經呆了呆,掛了電話之後她默默地抽了一下嘴角,好吧,別來個娘娘腔就行!
不然,她會控製不住地發飆的!
舒言站在服務台交代了下午幾點會退房的事情,正打算上樓去休息,離出發時間還有四個多小時,行李早在昨天晚上就準備好了,她隻需要現在上去定個鬧鍾,好好睡一覺,起來就走人。
就在舒言轉身準備上樓的時候,就看見了正要朝電梯那邊走的人,舒言看清對方時也驚訝住,驚訝自己會在這裏遇上她。
“崔阿姨,你怎麽在這裏?”舒言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而被叫住的崔阿姨也顯然是怔住了,好半響才表情有些不自然地輕輕一笑,“言言,你,你怎麽會在這裏的?”
崔阿姨看樣子是外出了回來,她穿得整潔,手裏挽著一隻挎包,人也顯得有些疲憊,顯然是在這裏碰見舒言有些詫異,所以表情有些局促。
舒言把她的表情看在了眼裏,其實她不明白的就是,崔阿姨為什麽不住在沈南潯住的地方,而是要住在酒店裏?
此時酒店有人進來辦理入住手續,舒言便讓開了位置,崔阿姨看著舒言欲言又止,舒言見她表情有些奇怪便說不如就在大廳這邊坐一會兒吧,結果崔阿姨急忙擺手婉拒,“不用了言言,還是先上樓吧!”
舒言便不再堅持,兩人都是要上樓,所以也坐的同一部電梯,但崔阿姨按下電梯的樓層按鍵時,舒言笑著說好巧,她也住那一層。
電梯一到,兩人走出電梯,巧的是,兩人的房間居然就是對門,崔阿姨笑著感歎,真的是好巧,那天晚上舒言過來住的時候已經是深夜淩晨了,所以她才沒機會碰見崔阿姨。
舒言看她神色疲憊就叮囑她好好休息,此時舒言已經用房卡打開了門,見舒言正要進門便求證性地輕聲詢問,“言言,我,我可不可進來坐一坐嗎?”
舒言回過頭去,看著崔阿姨那期待的眼神,她笑了笑,“可以,請進吧!”
崔阿姨走了進來,舒言給她倒了一杯水,崔阿姨接過去臉上充滿了感激,低聲說著,“謝謝,這些年在外麵又沒有一個認識的人,沒有一個能說話的人,老是想著能回家,可是回來了才發現已經是物是人非了!”
舒言聽著她的話心裏有些觸動,崔阿姨應該是有很多很多的話想要傾訴,就像她話裏說的一樣,她在國外沒有朋友,沒有說話的人,所以感到孤獨,想找個能說話的人而已。
舒言是親身體會過這種感受的,那個時候父母鬧矛盾,她感到孤獨,感覺沒有人能聽她說說話,其實有時候並不是需要有人陪你說話之類的,就是想身邊能有個人陪著而已,什麽都不要求做,僅僅是身邊能有個人。
舒言放下包,坐了下來,“阿姨,我可以陪你!”
崔阿姨雙手捧著那杯水,衝著舒言溫和地笑,笑容裏帶著一絲感激,“言言還是那麽的善解人意!”
接下來的時間舒言就陪著崔阿姨聊以前小時候的事情,聊的很多都是他們住的那個小區發生的事,上了年紀的人最喜歡回憶,而崔阿姨聊著聊著心情也變得好了起來,舒言感覺崔阿姨就是平時沒人陪她說話,剛開始說話還顯得有些局促,可能是不太適應這樣長時間的交談,隻是後來提到了以前那個小區發生的林林總總的趣事,氣氛才變得活躍了起來。
林雪靜一直都說舒言就是討中年人老年人歡心的開心果,看著崔阿姨的情緒也好了起來,她也鬆了一口氣,崔阿姨缺乏家人的陪伴感覺到寂寞,這些細節上的問題,難道沈南潯都沒有引起重視?
還讓她一個人住酒店?
舒言心裏是很反感這樣的做法,就像她肯定是不會在自己有能力的情況下讓父母家人孤孤單單地住酒店的!
不過這畢竟是他們的家事,舒言是不好過問的。
“言言——”崔阿姨看著坐在自己麵前的女孩子,她是很早很早就喜歡舒言了,所以在之前就經常邀請舒言到她家來做客,做飯也是會備上舒言的一份,她比大兒子小了五歲,卻沒有小女孩的嬌柔,很早的時候她就看得出來兒子對這個比他小了五歲的小姑娘有意思,所以她努力撮合,最後看到兩個孩子真的在一起了,她別提有多高興了,隻是沒想到沈家家道中落,一連串的事故發生,迫使他們離開了D市,當年離開之前的前一晚,兒子一夜未眠,整個人都憔悴了。
她是不是該給兒子爭取點什麽?可是舒言已經嫁人了,連兒子都給她說讓她別再跟舒言提那些話,她知道兒子的心思,是想讓她別再去打擾舒言!
崔阿姨哢在喉嚨的話咽了回去,緣分如此,強求不得!
崔阿姨隻能心裏歎息,好好的兒媳婦就這麽成了人家的了,除了感歎命運的捉弄,還能說些什麽呢?
包裏的手機開始響了起來,崔阿姨掏出來看了一眼,臉色有些著急,她看著舒言去那邊接水便接通了電話。
舒言接了水過來,見崔阿姨正在接電話,聽見她一聲低呼“什麽?”,人也情不自禁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臉上露出焦急的神色,“好好,我馬上來,我馬上就過來!”
“阿姨,你怎麽了?”舒言看著她嚇得臉色蒼白,掛了電話時,有些語無倫次是,著急著不知道該說什麽,隻是抓著舒言的手,害怕地捏得很緊,拿著電話想要撥電話,可是想著那天兒子說的話,她不能白天找他,她捏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阿姨!”舒言看著緊抓著她的手抖動個不停,舒言放下杯子,臉色疑惑地看著崔阿姨。
崔阿姨卻反手將她的手握緊了,抬起臉來,眼眶瞬間紅了,“言言,我要去醫院!”
舒言是不知道在怎樣的心態下開著快車將崔阿姨送到了她要去的地方,這一路上她就聽著崔阿姨在車後座低低的哭著,她詢問過幾次都沒有得到崔阿姨的回應,心裏也著急著是不是該給沈南潯打個電話,問問到底是怎麽回事?但是當她拿起電話時,崔阿姨卻慌忙叫住了她,別,別打!
舒言明明是感覺到崔阿姨現在已經嚇得六神無主,是急需要親人安慰的時候,可是她卻堅決不讓給沈南潯打電話,舒言看著崔阿姨那蒼白的臉色,最終是放棄了,順著崔阿姨說的路線開到了一家高級私立療養院的大門口。
這座療養院坐落在D市一個比較偏僻幽靜的地方,周邊除了這一帶有幾棟白色的房屋之外,都是密集的林子,舒言的車在進門的時候被要求出示相應的證件,在她拿出身份證的時候,對方看了看搖了搖頭,“對不起,小姐,您不能進去!”
舒言愣了一下,為什麽?坐在車後麵的崔阿姨急忙下車,在門口跟對方交流了兩句,從自己的包裏取出一張卡遞給對方,對方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舒言,這才鬆口放行。
舒言發動了車開了進去,一直很納悶,到底這裏是什麽地方?看著崔阿姨很著急地下車往那邊跑,她鎖好車便快步跟了過去。
醫院的人很少,可是處處都有攝像頭,裝飾也比其他醫院的要好,舒言跟在崔阿姨身後快步走到三樓,在一個病房門口,見崔阿姨推開門就跑了進去,舒言也加快了步伐。
病房裏衝刺著一股濃濃的消毒水的氣味,這種味道從舒言一踏進走廊的時候就聞到了,幾乎所有的醫院都有這種味道,伴著各種藥水攙和在一起衝擊著她敏感的嗅覺,此時舒言已經站定在了門口,聽見房間裏是崔阿姨的哽咽哭聲,還有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輕輕地響起。
“催女士,病人需要二十四小時看護,剛才您不在,就險些出了大問題,因為患者之前的肺部受到煙氣的傷害,肺功能在接下來的五年裏有著明顯退化的跡象,有時候呼吸不暢就會有生命危險,他很有可能會在這種情況下安靜地死去,作為病人家屬,以後可要注意了!”
“我知道,對不起,是我一時大意,對不起!”房間裏的崔阿姨哭著說著,而站在病房門口的舒言已經呆住了。
因為她站在門口,正好看到了此時躺在病床上的人,很瘦很瘦,躺在大床上就像一根筷子,臉上罩著氧氣罩,塑料罩子裏會時不時地有微弱的呼吸熏出一小團的白煙,他緊閉著雙眼,麵色蒼白如紙,而擺放在床單上的那雙手上都插/上針管和儀器的軟夾,左右床頭都擺放著醫用儀器,發出滴滴滴滴的聲音。
醫生和護士從病房裏出來,從舒言的身邊走過,舒言站在門口擋住了他們的路,對方禮貌提醒了兩句,她才回了神,抱歉著移開了步子,等醫生們離開之後她才靠在病房外麵的牆壁上,一時間都不知道來消化自己所看到的信息。
舒童婭那次跟她說過,沈家五年前的那場大火,除了在學校的沈南潯之外,家人無一幸免,所以那天晚上她看到崔阿姨才會覺得詫異,但是她又怎麽能開口詢問別人的傷心事,報紙上說的是無一幸免,可是崔阿姨卻活著,當時她就在想著,既然崔阿姨活著,那麽他也應該還好好的。
沈南潯唯一的弟弟!
那個隻比她小了兩個月的沈南池,舒言在剛才陪崔阿姨聊天的時候就想詢問他的近況,隻是崔阿姨都岔開了話題,明顯是不想提及。
當年個子比她還高,十七歲的時候已經冒到一米八的個子,可是現在,床上躺著的那個人是他嗎?
怎麽可能?
舒言簡直不敢相信那個病床上骨瘦如柴的人就是曾經那個嘲笑她一口氣吃掉一大碗餃子比他還能吃被她追著喊你今天要是不肯喊我一聲‘嫂子’我掐死你結果卻被他反手一提拽在半空晃悠著調侃一個黃毛丫頭還敢當我嫂子也就我哥看你順眼的壞嘴家夥!
他的雙臂明顯是因為肌肉萎縮而也變得那麽的瘦小不堪,臉上的額骨也高高隆起,就剩下一張皮緊繃著,看起來就像是四五十歲的肌膚。
蒼老得不成樣子了!
房間裏崔阿姨的低泣聲斷斷續續,舒言站在門口平複了自己的情緒邁開了步伐走過去遞給她手巾,崔阿姨哭得眼睛都腫了,低聲哽咽著:“醫生剛才打電話來說發現南池沒有了呼吸了,我,言言,我都嚇得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舒言心裏一/抽,,伸手扶著崔阿姨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輕輕地拍著她的肩膀,目光轉向了床上的人,他果然是南池啊,隻是,當年那個帥氣逼人的校草沈南池怎麽會成了現在這個樣子的?
那些插/在他那幹枯手腕上的針管讓舒言心裏忍不住地難受,而崔阿姨的哭聲也讓她也跟著難過了起來。
“我不敢叫他過來,他不能來,我又怕他擔心難過,但是我真的一個人扛不過來,我好怕啊言言!”崔阿姨說著抱著舒言痛哭起來。
或許是這種悲戚囤積了太久太久,終於找到一個可以傾訴宣泄的時候就像被破開的閘口,所有的壓抑和難受都迫不及待地掀開釋放,舒言在她的哭聲中靜靜地梳理這自己的思緒,在這樣的情況下崔阿姨都沒有給沈南潯打電話,這到底是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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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華!
財務部!
作為公司的重要部門,此時的財務部長對著那報表是眉頭緊鎖,他馬上給秘書打了個電話,詢問沈總經理在不在辦公室,秘書說沈總該結束了一個會議,他便放下電話拿著手裏的報表就朝總經理辦公室走,邊走邊說著,“完了完了,這都是怎麽了?”
內線被撥通,電話裏響起了助理的聲音,“沈總,財務部部長顧部長來了!”
此時的總經理辦公室,賀明正坐在沈南潯的辦公桌前,看樣子是有些惱怒,聽見助理的聲音,便緊蹙了一下眉頭,站起來沉鬱出聲,“我不管你用什麽辦法,這次要是出了什麽簍子,你知道後果!”
賀明說完就要走,坐在對麵抽煙的沈南潯輕笑一聲,“賀總,我想有必要提醒你一下,現在我們可是一條繩上的螞蚱。”
賀明眯了眯眼睛,看著談笑風生的沈南潯,冷笑,“怎麽?威脅我?”
沈南潯笑,“我哪敢?隻是想既然是盟友,當然得共進退,你說是嗎?”
賀明哼了哼,“我當然會想辦法,至於那個草包賀宇謙,他掀起了事端無非是要給自己留下來的借口,你小心些,他針對的可是你!他在查你,你知道嗎?老頭子現在已經是睜隻眼閉隻眼,你好自為之!”
沈南潯目光動了動,沒再說話,賀明離開之後,顧部長慌忙走了進來,將手裏的報表遞給沈南潯,“沈總,審計就要開始,可是我們內部查到有幾筆金額巨大的款項去向不明,如果是小金額的還能想辦法,可是這幾筆金額實在是太大了!”
沈南潯看都沒看那報表,坐在椅子上看著神色慌張的顧部長,“你做好你本分的事情,其他事情別管了,交給我來處理!”
顧部長背脊出了一身的冷汗,不管嗎?怎麽可能,出了點事兒可是攤在他頭上的啊,而且這幾筆款項,顧部長沒有說出口,心裏卻在說著,這幾筆款項可是經過你簽字劃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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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到了,在這裏!”
“這是D市高級官員的療養院,這個地方你應該最清楚!”張晨初看著司嵐,司嵐挑眉,“醫療衛生這一塊不是我在管!”言外之意他不是萬能的。
“但裏麵有些東西隻有你能拿得到!”一直沉默的顧默白開口了!
司嵐目光動了動,打了個響指,“答對了!”
說完他將自己的大屏幕手機翻過來亮出一張照片,靜靜地說著,“沈南池,沈南潯的親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