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書房內的談話持續了很長時間,但舒言卻隻在門口站了短短的幾分鍾而已。


  樓梯口很早就響起了顧雅陽離開的腳步聲,擲地有聲的沉穩腳步沉沉地過道上回想著,但顧默白卻是在書房裏待了很長的時間,等他回來時,舒言嗅到了他身上有著的淡淡香煙氣息,飄散在空氣裏似有似無,但一靠近便能敏感地嗅到那股氣味。


  自發現自己有孕以來,顧默白就沒在家裏抽過煙,但今天是怎麽了?

  “我先下去了!”舒童婭見到進來的顧默白,本來是坐在這裏陪著女兒聊天的,但見顧默白進來了也便起身離開。


  在家的日子總是枯燥而乏味的,舒童婭知道舒言坐不住,又怕她起來就亂跑,她確實亂跑了,舒童婭上樓的時候正好見她站在走廊上,也不知道她站了多久,走過去的舒童婭拉住她時發現她都怔得手都抖了一下。


  想要她坐得住躺得住還真是需要精力啊!


  舒童婭離開臥室,顧默白進來看著床上的女子,唇角一勾,露出幹淨的笑容來,“我看媽微蹙著眉頭,怎麽了?”他說著走過來伸手將她臉頰上的長發挽過了耳際別好。


  自前天晚上兩人抱著痛哭一場之後,似乎兩人相處的方式也更加的自然,這大概就是當你卸下一切防備肯在對方麵前展示你的脆弱,你就也做好了能包容對方一切的心理準備,那一晚舒言哭得雖然傷心到心痛欲絕,但還殘留著的意識裏,她清楚地記得他也哭了。


  舒言從來沒有見過男人哭,在她意識裏,像顧默白這樣的男人是更加的不可能會哭,但他卻在她麵前哭了兩次,這跟她想像中的男人簡直是大相徑庭的異常。


  拉近兩人彼此的距離,其實也很簡單,陪著她哭,陪著她笑!


  “怎麽了?”見她抬臉怔怔地望著他,眼神有些發愣,好像是陷入了沉思裏,又像是茫然得不知所措才會有的表現,顧默白的眉頭輕輕挑了一下,心中狐疑。


  手指摸著她的臉頰,舒言才回了神,收回了目光,輕聲說著:“媽說,席沐欣和冉諾的案子要開庭了?”


  “嗯!”顧默白點頭,冉啟東一醒,那麽那個案子也將提上日程,今早上律師那邊也聯係了他,一切準備就緒。


  房間裏陷入了一陣沉默,舒言的臉色有些微微的變化,冉啟東說一切按照程序來,他不會有任何的一絲偏袒,盡管她的孩子也不是被冉諾給弄掉的,但是樓梯間那一幕當真的是讓她現在都心有餘悸。


  人們常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她的孩子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可最後還是逃不開命運的枷鎖!


  這對母女的手段讓人怎麽都無法心生憐憫之情,尤其是在聽了舒童婭的述說之後,從結婚當天席沐欣扯她頭發作為驗證DNA的證據開始,到有預謀地將她從樓梯上推下去,最後事情暴/露還下了狠心地要殺了冉啟東,這一切聽起來讓人覺得匪夷所思。


  “言言,你有什麽特別的想法嗎?”顧默白輕聲問,見舒言臉色略顯疲倦,有些不忍心,便靠近了低聲安慰,“都過去了,別再想了!”


  “我想那天陪他一起出庭!可以嗎?”她想以此形式來告訴冉啟東,他並不是一無所有的,他還有她這個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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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沐欣和冉諾兩母女的案子是在半個月的開庭的,顧默白陪著舒言一起去的,當然還有舒童婭,三人來的時候前麵已經坐滿了人,他們隻好坐在後麵,來旁聽的人不少,畢竟冉啟東作為D大的現任校長,這場官司早在打之前就已經在報紙上刊登了,來旁聽的除了D大的一些權威人物以及一些關心冉啟東的人,還有不少媒體,現場直播整個過程。


  從原告律師開始站出來時,場上便是一陣唏噓,而舒言也朝身邊的顧默白望了過去,她隻是聽說替父親出麵的律師是顧家律師團的,隻是沒想到顧默白會讓他出馬!

  顧氏集團的金牌律師,從無失手記錄的律師界神話,聽說他雖是掛名在顧氏,但其實他有自己的律師行,並且上一周才在國外打了一場漂亮的商業官司,D市的人隻知其名卻沒見過他本人,原因也就是打官司顧家其他律師也可以打,要請的動他出馬的,可不止是錢方麵的問題了!


  是他安排的吧!


  舒言看著坐在自己身邊的男人,她的右手還被他輕握在放在了他的大/腿上,左手的無名指上,那一枚簡潔設計的戒指正扣在他的無名指上,透著溫潤的體溫,那光滑的戒指貼著她手指的肌膚,有著屬於他的氣息在慢慢地滲透進她的手心。


  結婚戒指嗎?

  他是什麽時候戴在手指上的?

  結婚那天,他們兩人都還沒有等到交換戒指,所以她也不知道他們的結婚戒指被放在哪裏去了,她從來沒有過問過,也沒有細心地去觀察他到底有沒有戴,被那溫潤的戒指咯得肌膚有些發暖,她心裏突然湧出一絲自責來。


  她對他的關心,是不是太少了?

  舒言的手輕輕地動了動,反手扣住他的手指,以十指相扣的方式反握住他的手。


  身邊坐著的顧默白轉臉,臉上露出驚訝的表情,但很快,垂下的眼眸在抬起來時就微微彎了彎,像一對月牙。


  審判的結果是不容置疑的,毫無懸念的,當被告方放棄辯護,一切都成了定局。


  得到宣判結果,那兩母女失聲大哭,穿著囚服的冉諾在被帶走的時候哭著喊著冉啟東,“爸爸,爸爸,你怎麽就這麽忍心,你怎麽能這麽忍心地對待我,我才二十三歲啊,爸爸!”


  是,冉諾隻有二十三歲,但是她要從監獄出來,那也是十年後了!


  “冉啟東,你個負心漢,我恨我當時沒有一刀殺了你!你現在滿意了嗎?你現在可以跟那賤人雙宿雙棲了,冉啟東,我詛咒你們,我咒你們不得好死!”席沐欣掙紮著,場麵一時失控,連不少旁聽的人都在惋惜,這個官司因為律師的緣故,判下的罪行應該是屬於這個範疇中最重的了。


  一個無期,一個十年!

  舒言聽著那哭罵的聲音漸漸地遠去,而坐在原告席上的冉啟東坐在那邊一動不動,沒有勝利的喜悅,隔著這麽遠,舒言都感覺到他那淡淡的惆悵和無奈。


  當別人對你做了那麽多可恨的事情時,當對方得到應有的懲罰時,懲罰別人的同時也是在懲罰著自己。


  誰會相信你的枕邊人會有一天這麽的欺騙著你,甚至是不擇手段地要你的命?


  舒言發現,坐在那邊被記者圍住的冉啟東麵露疲憊之態,人也好像一下子老去了許多,身邊坐著的舒童婭也發出了一聲重重的感歎。


  “冉校長,剛才那錄音中您太太多次提到的女人是不是就是D大跟你傳聞走得比較近的女子,你們是什麽關係?能方便透露一下嗎?”


  “抱歉,請讓一讓!”冉啟東從座位上站起來,想要從人群裏找個能走出去的地方,但很顯然,他走不出去,周邊被圍得水泄不通。


  這案子一結,大家似乎更加關注那些八卦了。


  “冉先生,剛才您的律師也出示了一份證明,能充分證明冉諾並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那那一份能跟您的DNA匹配的證明又是出自誰的呢?”


  “難道真的就是傳聞中的私生女?冉先生——”


  …………


  “她不是私生女!”被圍在中央的冉啟東突然神情震怒,臉色都變得冷沉了下來,而眼睛也變得通紅,站起來的他朝著一個方便看了過去。


  站在不遠處正要轉身離開的舒言停下了腳步,身後冉啟東那一聲近似低喝的聲音生生地將她整個人都定在了原地,感受到從身後投注過來的目光,她聽到了身後那一聲低喝之後的顫抖聲音。


  “她是我的前妻在十七歲的時候給我生下的孩子,她不是私生女,她是我的親生女兒,這麽多年,我從來沒再外麵承認過她是我的孩子,從她出生到成人,她從來沒有享受過一天的應該得到的父愛!我對不起她和她的母親,我欠她們太多太多了!”


  記者們嘩然,因為冉啟東突然說出來的話,也被他突然失控的情緒而驚訝著,這是一個父親的懺悔,在祈求著他女兒的原諒,言辭懇切地祈求著。


  他們順著冉啟東的目光轉向了那邊,看見還沒有散完的人群中,不遠處站著的人,背過身去的女子一身修長的薄風衣,身邊還站著一個身姿卓越的男人,這些常年在媒體界混的人都煉出了火眼金睛。


  “那不是顧氏的董事長嗎?難怪能請得動薑律師啊!”


  “在他懷裏的那個,難道就是冉校長的女兒嗎?前段時間傳出的冉校長的女兒要結婚,難道就是嫁給顧家的這一位?”


  ……


  聽見身後哢嚓哢嚓的拍攝聲音,舒言是想避開都避不開了,身邊顧默白護著她不被人撞著,見她始終低著頭,不敢麵對著鏡頭,就像害怕麵對一樣,他心裏忍不住地心疼,因為從小不被關注,所以她能做到淡然,但突然要麵對著這麽多的人,還是在這個時候,他能體會到她的害怕,但他卻想讓她努力地學會去麵對,他伸手攬著她的雙肩,就在剛才,冉啟東說那些話的時候,她哭了,任何一個人都渴望著被愛,誰不希望被父母當寶一樣地寵著?


  剝去了冷漠的外表,她比任何人都需要這份愛,盡管這份愛來得遲了些!


  “言言!”顧默白低頭在懷裏的她耳邊輕輕地喊著,因為她的哭泣讓她渾身都在發抖,像隻可憐的小獸,使勁地要往他懷裏躲!


  “別怕,別怕!”顧默白不停地安慰她,用大手遮著她的臉,“如果放下了就該努力地去珍惜,愛永遠都不會晚!”


  在他懷裏發抖的舒言突然停下了哭泣,不會晚嗎?她抬臉看他,像個迷失了方向的孩子,顧默白輕輕點頭,伸手把她臉上的淚水抹幹淨,舒言在他的鼓勵下將臉轉了過來,閃光燈下,她顫抖的雙唇在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屬於自己的聲音。


  “爸爸——”


  一聲爸爸,催人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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