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半山別墅的房間裏,傳來了林雪靜一驚一乍的尖叫聲,偶爾還會笑得實在不行,捂著肚子憋不住也顧不上形象了,笑得東倒西歪的,那樣子看得舒言是一個勁地挑眉。


  “唉唉哎,他真的是在練習啊?”林雪靜看著一個房間的床上擺著的嬰兒尿不濕,那超市裏用來做模擬示範的塑料模具上綁著一隻尿不濕,穿得還有模有樣的,林雪靜坐在床上,手裏拿著那隻模具笑得眼睛都成一條線了,被鬱悶的舒言抓起一隻尿不濕就朝她臉上扔了過去。


  “哎呀,不過是取笑了一下你的老公,別這麽當真嘛,哎,他要真想學,這麽學怎麽可以呢?這畢竟是個假玩意,假東西跟真家夥還是有很大的差別的,你讓他有空去我媽那兒,那邊照顧嬰兒的人手來忙不過來,讓他來個一周,保證把尿,喂食,穿衣服,換尿布沒一樣學不會的,當然,除非他笨得可以!”


  林雪靜說得頭頭是道,聽到舒言是不停地翻白眼,讓顧默白去魏媽媽的科室學習如何照顧孩子,這怎麽聽著跟天荒夜談似的!

  不過想著若是他真的去了,恐怕那場景不是一般的讓人震撼吧?

  舒言靠坐在軟沙發上,抱著一個柔軟的抱枕看著那些嬰兒用品眼睛有些發直,人一旦懶起來就會越來越懶,上午還覺得一身都不舒服的,下午這種懶病便就這樣慢慢地習慣了,站哪兒都想坐著,能靠著的地方絕對不願意坐直,反正是一看到柔軟的地方就想懶上去。


  那天她看著顧默白提著這一大包的東西回來,也不清楚他到底放在什麽地方,今天林雪靜過來閑得無聊到處轉悠在他的書房發現了這些玩意,用林雪靜的話來說,這麽有品味還頗為嚴肅的地方,居然擺著這麽一群可愛的東西,小奶瓶啊,尿不濕啊,還有幾本嬰兒書籍。


  最重要的時,在一本書裏還發現他特意放置的書簽,有些地方還用醒目的紅色筆跡做了備注,頗為嚴肅認真,不過讓舒言哭笑不得的是,顧默白勾劃的有一處的重點讓她都愣了一下,在那用紅色筆勾勒住的那一小段話裏,說的是,孕婦要習慣往左側睡覺,以免隨著嬰兒體積的增加損害母體的身體健康,雖然左側睡覺會壓迫心髒讓人覺得睡得不舒服,但越是到了懷孕的後期,這樣往左側的睡姿對孕婦和胎兒都是最好的,不會讓孩子產生呼吸壓迫。


  舒言看到這裏就忍不住地眨了眨眼睛,她睡覺最喜歡的就是朝著右邊睡,就是因為往左邊側著睡著會讓心髒覺得有壓迫感,進而連呼吸都感覺不舒暢。


  看完這段話,她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以往顧默白都是睡在她的左邊,而她為了避開與他麵對麵,自己則往右邊側著睡覺,可最近,顧默白換到了她的右邊,而她也不自覺地就往左邊側著睡覺了,想想,原來他還是有預謀的!

  舒言合上了那本育嬰寶典,眉頭不由得蹙了蹙。


  林雪靜接了電話便要走了,她今天在這裏陪了舒言一天,還應了魏媽媽的要求給舒言上了一些必要的課程,告訴她那些東西該吃那些不該吃,走的時候還叮囑了舒言少吃多餐,想吃什麽別顧著身材,你想要身材還是寶貝,自己掂量著看!

  被人當成國寶的感覺真是在這一天就讓舒言有了不少的體會,她今天嚴格按照莫媽的要求,認真吃東西,認真吃藥,大多數時間都在床上躺著閉目養神聽林雪靜說話,今天的身體狀態也不錯,躺在沙發上的舒言睜開眼看著落地窗外兮兮而動的樹葉。


  又下雨了嗎?有種雨淅淅的感覺,這樣的天氣窩在溫暖的地方總是困乏地想睡覺!


  舒言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頭枕在腦後的抱枕上,曲著腿的她蜷縮在沙發上就像一隻慵懶的貓兒,聽見耳邊有輕微的異動時她的眼皮也隻是動了一下,並沒有睜開,困了的她是連眼皮都懶得再動一下了。


  手裏的書被輕輕地取開時她才睜開了眼,見到了蹲在沙發邊的男人,愣了一下,隨口就說道,“你回來了!”


  這麽一句平淡得似乎就像是老夫老妻的對話此時卻讓蹲在沙發邊的顧默白怔了一下,目光停在她那未施粉黛的白淨小臉上,久久地凝著她的眼睛,在見到她有些不自然時突然輕輕一笑,伸手擁著她給了她一個輕輕的擁抱,聲音低柔而真摯,“我回來了!”


  其實最平淡的話往往是最誠摯最感人的話,被擁著的舒言突然眼眶有些微微的紅,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心思變得異常的敏感,連脾氣也變得有些小氣了,但她卻突然覺得,以前最討厭的這樣的自己,現在卻最不希望去改變,枕在他的胸口,她在自己心裏輕輕地說著,就當是,就當是自己任性一回!

  晚餐實在是讓舒言想不到的,看著桌子對麵坐著的三人,舒言低著頭吃著自己碗裏的食物,老覺得自己被當成了掃描體,尤其是被左手邊坐著的朗潤看著,他的眼睛恐怕跟CT掃描儀有得一拚了。


  “嗯,莫媽,廚藝不錯啊!比以前更好了!”張晨初擺弄著手裏的筷子,夾起一筷子菜放自己嘴裏,邊吃邊目光往對麵坐著的舒言身上掃。


  舒言即便是低著頭也實在是不自然了,放下手裏的湯勺抬起臉來,這三個今天是怎麽了?他們要過來的消息她並不知道,剛才顧默白該告訴她,她也並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三個了,並沒有生疏的感覺,隻是覺得他們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


  “嫂子,身體還好嗎?”倒是最邊上的朗潤率先開口,舒言還沒有從他那一聲‘嫂子’中回過神來,便聽見他靜靜地說道:“今天還有流血症狀嗎?感覺到疼嗎?”


  吃東西的司嵐眉頭挑了一下,看向了頗為認真等待求證的朗潤,這家夥,吃飯的時候問這種問題,沒見這裏坐著的都是男人,你讓人家舒言怎麽回答你?

  怪不得從大醫院最牛逼的外科醫生一直貶一直貶貶到了社區衛生部,就這德行恐怕也就隻能在社區衛生所裏給大媽大爺配點感冒藥了。


  “咳咳咳!”喝果汁的張晨初差點就噴了出來,努力地保持著自己的帥氣形象但還是忍不住地要破功了,端著果汁杯子看著一臉正色的朗潤,潤哥兒,你有沒有搞錯?

  舒言也不可置信地看著他,但朗公子一臉嚴肅,仿佛其他人什麽眼光在他眼裏那就是啥都不是,他認真地看著舒言,等著她的回答,眼睛裏沒有一絲故意要讓人出醜的眼神,坦坦蕩蕩,讓舒言覺得,這個時候若是扭扭捏捏倒顯得自己矯情無比,人家坦蕩著問著這個問題,是你自己故意亂想了吧?


  就像很多家長對待孩子早戀一樣,明明人家孩子心裏壓根就不知道什麽是早戀,純屬的單純的男女友誼,但放在家長眼裏那就是早戀,是家長心思不正,豈能怪孩子心思不純?

  身側的顧默白正用小勺子給她舀湯,聽到朗潤的問話,手停了一下,正轉臉去看舒言的麵部表情,便聽見舒言淡淡地說道:“我今天身體情況還可以,並沒有你所說的那種現象發生,謝謝關心!”


  舒言的一聲‘謝謝’是發自內心的感謝,別人會真誠關心你,你應該感激!


  朗潤輕輕點頭,又跟舒言說了一些注意事項,從他作為醫生的角度提出的建議,舒言認真的聽著,偶爾會問一些自己不懂的,把沒能插/得進話的人愣在了一邊。


  “我怎麽有種,潤哥兒總算是找到了知音的感覺!”張晨初朝身邊的司嵐靠了靠,司嵐麵不改色,“嗯,你心思不純了!”


  張晨初抖了一下嘴角,瞟了對麵的顧默白一眼,“有些人心思都還純正的,我能不純正?”


  舒言覺得跟朗潤說話倒是直來直往的,短短的對話之中她隱約察覺到了對方,說話不會拐彎抹角,但說話又極為講究技巧,那就是點到即止,拿捏得很有度,給舒言的感覺就是,跟他說話不會覺得累,不像張晨初,嘻嘻哈哈的樣子,你不知道他說的那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而司嵐就更不用說了,玩政/治的,說的話都不知道拐了多少道彎了。


  然而繞來繞去,舒言的思緒又突然轉到了身側安靜地聽著她說話的男人身上,他說的話,怕是這幾個人中,最深不可測的一個。


  “喝湯吧!”顧默白平靜地對視著她投過來的目光,將自己舀的一小碗湯遞到她的麵前。


  “默白,能不能別在三個光棍麵前秀恩愛了?”司嵐朝舒言看了一眼,今天還確實是突然,雖然他們三個早就說過要聚一下,而朗潤那小子說的是要過來看看舒言的身體情況,正好便跟著過來了,不過顧默白的要求是很明確的,他住的地方除了他允許的女人在,其他的女人一律PASS掉,所以,今天他們隻能單身來了。


  你說這,對別人要求這麽苛刻,自己卻大秀恩愛,恐怕也就朗潤那個木頭還能看得下去了!


  舒言耳根子不由得有些發熱,端起那碗湯幾口便喝了下去,吃的也差不多了,看著桌邊的幾人都是貴公子般優哉遊哉的恨不得用牙簽代替筷子的吃飯狀態,舒言把手裏的碗放下來,“我吃好了!你們慢用!”


  舒言起身離開了座位,顧默白衝著她輕輕一笑,“上樓慢些!”舒言不動聲色地移開了自己的手,點了點頭,徑直上樓,就在她剛走到臥室門口時,便聽見樓下有很輕的交談聲響起,具體說著什麽,她是聽不見,但好像是司嵐的聲音。


  她沒有在飯桌上多待,想著他們三人一起過來肯定不是單單吃一頓飯這麽簡單,但她原本想走進臥室的步子卻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幾步,她穿著是拖鞋,今天一天也習慣了走路無聲的輕小步伐,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樓梯間口,自己也知道偷聽是不對的,但她卻忍不住地站在了這裏。


  “秦羽非的案子就要結束了,已經沒有律師敢接他的案子,接下來你想怎麽做?”


  司嵐的聲音有些低沉,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般的靜音。


  “你顧家的律師團出馬,誰敢替他打官司?”張晨初說得意味深長。


  “該怎麽做就怎麽做,我沒什麽要求!”顧默白應答,有他放碗筷的聲音。


  “那他即將麵臨三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以故意傷害罪論處!”


  三年以上十年以下?


  樓道上的舒言耳朵捕捉到這幾個敏感詞,秦羽非嗎?扶著欄杆的她腦子裏突然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被秦侯遠帶到秦家第一次見秦羽非的場景,他比舒言大了五歲,那時的舒言十三,而他十八,因為本身素質就挺好,加上秦叔叔的家庭教育優秀,第一次見秦羽非,她就有種他並不是純粹地屬於那種公子哥型的人物,他謙和有禮,對這位半路嫁進秦家的繼母沒有絲毫的敵意,對她的態度也是很溫和,盡管她心裏從一開始就像排斥秦侯遠一樣排斥著這個半路突然冒出來自稱是自己哥哥的人,但漸漸,他跟秦叔叔一樣,說不清是怎麽一回事,也許是漸漸接受了秦叔叔,順帶也接受了秦羽非這個半路大哥,哪怕是她從未當著他們的麵叫秦羽非一聲大哥,但她心裏有一段時間是默認了的。


  如果不是親眼看見秦羽非提著椅子砸向了舒童婭,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秦羽非拿硫酸潑向她,恐怕她現在還是會為了敗落掉的秦家而愧疚而自責。


  人終究是不能太善良嗎?


  這一晚舒言雖然睡得早,卻遲遲沒能入睡,她時夢時醒,很多次都夢見了故去的秦叔叔,夢裏的片段也是很零散,都是很多以前的回憶,被夢境剪碎了翻出了腦海,時不時又夢見了還沒有醒過來的冉啟東,可能是夢的太多,雜亂無章的攪得她睡意全無。


  睡在床上的舒言又不敢亂動,環著她腰的顧默白氣息平穩安靜,她怕自己一動就會把他弄醒,但她的這個想法剛冒出來,耳邊便響起了他略帶著的鼻音聲,“睡不好嗎?在想什麽?”


  他的聲音好像有些異常的低沉,舒言側臉看了他一眼,見他正疲憊地閉著眼睛,她都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上/床的,她大概都睡了很久了吧。


  “感冒了嗎?”舒言問,問完之後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自己這是怎麽了?是不是每一個懷孕了的女人都帶著濃濃的母性關愛,看誰都像聖主瑪麗亞似的,恨不得把自己慈愛的光輝都撒過去?

  顧默白臉往她的頸脖處靠了靠,在她的睡衣領口蹭了一下,什麽話都沒說,隻是親昵地靠著,拖著重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舒言靜靜地凝視著靠在自己胸口處的男人,不似白日裏那高大沉穩的模樣,在家的他穿著家居服就有種讓人感覺到暖意的東西,褪去了那一身冷硬的西裝,換上淺色幾何圖案睡衣的他很容易能讓人產生一種親近感。


  尤其是此時,他睡意朦朧的時候,意識上最為鬆懈的時刻,竟讓舒言看到了他大男孩的一麵!

  撲進她胸口的熱氣讓她感覺到了一絲的癢,舒言動了一下,刻意避開了一些,卻發現他也跟著動了動,環住腰的手也緊了緊,落在頸脖上的唇瓣沾上了炙熱的溫度,舒言整個人都僵了一下,便見到了睜開眼睛的顧默白。


  前一秒還睡意惺忪的男人此時睜開了眼睛,眼神卻比舒言還要清澈明亮,吻落下來時舒言都一個激靈,長久時間身體都沒有親密的接觸,突然被他這般擁著輕吻起來,還是這麽毫無預料的,舒言的睡意被驚得全無,睜大著眼睛看著吻住自己唇瓣由最開始慢慢地碾磨到越來越火熱的唇舌糾纏,她完全被他主宰。


  在床上一向是他在掌控著節奏,他能給舒言最棒的身體體驗,那種從九重雲霄上突然下墜又突然一躍直上的快/感都是他帶給她的,他熟悉她身體每一個敏感的地帶,知道該怎麽做她會最喜歡,怎麽做才能讓兩人親密無間到不僅是身體還有心靈上的萬美契合。


  早在經曆人事之前,舒言就聽暖洋洋在寢室裏調侃,說男人光看外表是不行的,要看床/上,那個時候男人才是最真實的,暖洋洋說得時候總是帶著色色的笑,當時舒言極不讚成她這說法,難不成你每談一次男朋友都要在床上來檢驗他的真實?


  又一次暖洋洋打電話過來詢問的話題就是上次林雪靜也問過的話題,問的問題極為私密,問顧默白床上功夫如何?她當時剛洗完澡出來,接電話時以為身後沒人,可又覺得難以啟齒這樣的話題,骨子裏有些保守的她隻好吞吞吐吐地敷衍過去,但後果便是還沒等她掛電話,就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她身後的男人直接抱著抵在了陽台上,他用熱情淡化掉她所有的矜持和含蓄,用實際行動告訴她男人的真實!

  舒言突然有些害怕,躲閃開他的唇,腦子裏一陣嗡嗡嗡作響,這麽親密的接吻雖然讓她還是忍不住地意亂情迷,但暈頭轉向的她還是在那一聲聲壓抑的低喘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理智。


  他們在做什麽?這個時候怎麽可以?


  “言言!”顧默白從身後將她抱緊,從婚禮那天發生意外開始,他們便沒有再如此的親密過,盡管他們會相擁而眠,但他都是克製得沒有逾越,今天在她從沙發上醒來,見到他時說的那一句‘你回來了?’時,他就有了想要吻她的衝/動。


  隻不過這個吻讓他欲罷不能,加上她的不反抗更是讓他激情澎湃起來,但在她突然避開他時,他才猛然清醒了過來。


  他不過是想索求一個吻,一個很輕很淺的吻,隻不過,沒想到他會這麽的控製不住!

  喘息聲有些沉,舒言被他抱著,後背就像貼著了一個火爐,纏在一起的雙腿,抵在她身後的堅硬似乎都在他嘶啞地低喊出她的名字時瞬間爆/發,她被嚇得身體都抖了一下,他在床上的索求一向都讓她退避三舍地害怕,這個時候——


  耳垂被唇瓣一陣軟綿地銜住,不經意的嗬氣著讓舒言的臉一陣灼熱的燙,他火熱的喉頭嘶啞出聲,“別怕,我隻是想抱抱你!”


  他怎麽會不知道現在不是時候?他就是再想要也不會選在這個時候!

  見懷裏的女子沒有反抗,些許是長久以來兩人相處的方式都是這麽的淡漠,突然這樣拉近了兩人的距離感,這種親密的感覺讓他心裏一暖,因為舒言並沒有拒絕自己!

  顧默白低聲說完,用火熱的胸膛貼在她的後背上便不再動了,而舒言卻心跳如雷,早就聽暖洋洋說過,結婚後如果女人懷孕,男人那方麵的需求如果長時間壓抑得不到釋放會影響身體,而剛結婚的這個時候恰恰也是男人需求最旺盛的時期,結婚前暖洋洋打來國際長途就跟她說了,別過早的就懷孕,怕守不住自己的男人!

  當然,暖洋洋這麽說也太武斷了些,不是任何一個男人都會這樣的吧?


  這一晚,舒言如臨水火,顧默白的身體燙得嚇人,連帶著她的身體也發燙起來,最後還是他爬起來去衝了兩次冷水澡才作罷。


  早間吃早餐是莫媽送進臥室裏來的,聽到顧默白忍不住地打了個噴嚏便關切地問,“怎麽感冒了呢?”


  整裝待發的顧大少臉色平靜,“不小心!”說完,目光便輕輕地轉到了坐在床上喝牛奶的舒言臉上。


  感受到他傳來的目光,舒言臉色有些微微的發燙,昨晚上那一幕還在腦海裏盤旋,兩人之前那麽親密的事情都做過,可能是好長一段時間的身體隔閡,昨晚上坦誠相擁時,那種久違的柔軟如堅/硬的相撞,不僅讓身體被激發出了比之前還要強烈的感觸,連內心的渴望都被挑起來了!


  有那麽一段時間,身體的渴望遠遠超過了能自控的意誌力!

  她真的,內心如此渴望著他?


  舒言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得差點扔掉了手裏的牛奶杯子,這一舉動讓坐在沙發上看早報的顧默白不由得抬眼看向她,兩人目光正好一對上,看著她那慌不擇已地避開他的眼睛,他不由得莞爾一笑,昨晚上是把她嚇住了吧!


  這種不自在的氣氛一直等到顧默白離開之後才鬆懈了一些,舒言還躺在床上,但卻大口大口地呼吸著,好像現在才能自由通暢地呼吸一樣。


  揉進被窩裏的她睜開眼看著頭頂的天花板,要在床上睡兩周,她要怎麽過這兩周?平日裏時間都安排得緊湊的她是完全不適應這樣的生活,簡直就是翻天覆地般的天壤之別。


  她從枕頭底下翻出一本偵探小說來,雖然莫媽早跟她說過,躺在床上什麽都別做,睡不著閉目養神也好,但她昨天就是因為白天睡得太久晚上才睡不著,她受不了了!

  在跟舒童婭通了一次電話之後,得知冉啟東還沒有醒來,但身體特征一切都好,舒言心裏擔憂,但舒童婭也說了,這個時候你再怎麽擔心也是多餘的,耐心的等待甚過了你驚慌失措的焦慮。


  舒言掛了電話,便翻開了那本推理偵探小說,試圖用這樣的方式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隻是書沒有看到一半,到被窗外一連串突兀的聲音打斷,舒言抬起臉有些錯愕,這邊一向安靜,而且因為鄰裏之間相隔得很遠,會聽到這麽突兀的聲音讓她覺得很詫異。


  “舒言,我要見舒言,你們讓我進去!”樓下的聲音從開始的爭執到現在有些失控的大叫,聲音也越來越大,還伴有了孩子的哭聲。


  是不是因為自己懷孕了的緣故,對孩子的哭聲尤其敏感,一聽到樓下孩子的哭泣聲她就有些揪心,拿起電話撥通了樓下的電話。


  “莫媽,怎麽了?”


  “言言,是不是吵到你了?沒事我們這就打發她走!”樓下的莫媽也有些氣惱,不讓她進來,她就站在門口不走,現在又在下雨,那個女人還抱著一個孩子,不讓她進吧,她抱著孩子在那邊淋著雨,看著於心何忍啊?這苦肉計也虧得她這個女人能想得出來!


  舒言已經從床上下來了,站在二樓拉開了窗簾,看著別墅大門外那抱著孩子站在雨中的女人,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阮小姐,請你回去吧,我們太太不會見你的!”莫媽撐著傘站在大門口勸說道,不由得朝那個孩子看了過去,身上的衣服都快淋濕了,也不怕孩子感冒嗎?


  “我要見她,我今天不見到她我不會走的!”阮欣態度堅決,抬眼朝樓上望去,隻不過從她的這個角度她看不見舒言所站的位置。


  “阮小姐!”莫媽皺起了眉頭,看著那個臉上滿是淚水的孩子,心裏的惻隱之心也動了動,但是一想到顧默白交待過的事情,她是絕對不能讓這些人進來的。


  “請回吧!”莫媽淡淡地說道,把手裏的傘從門欄處遞給她,阮欣沒有接,咬著唇瓣眼眶有些發紅,莫媽本來還想說些寬慰的話,便聽見身後那清潤的聲音,“莫媽,讓她進來吧!”


  說道冷血冷漠,終究是無法把這兩個詞用在舒言的身上,至少,她看不下去一個孩子在大雨中淋著。


  客廳裏,莫媽是寸步不離舒言的身邊,而且也刻意讓那對母子離舒言坐得遠了一些,她不允許有任何的意外發生,所以打從阮欣進了這個門,莫媽就一直很警惕。


  舒言看著那個被雨水淋濕的小寶貝,心裏突然有些難過,而阮欣一進來也顧不上整理自己那濕亂的頭發忙著給孩子褪下外麵的濕衣服,一邊脫一邊低聲地安慰著,那孩子可能也有些冷了,突然進到有空調的地方忍不住地寒噤不斷,掛著眼淚的小臉有些怕生地朝四周看,見到舒言的時候小嘴突然委屈地癟了一下,有些生澀地低低地喊著,“姑姑,姑姑!”


  小臉上的淚水還沒斷,喊著姑姑的小寶貝便哭了起來,坐在對麵的舒言心裏就這麽硬生生地揪著。


  小寶貝是在她回國的時候就會叫‘姑姑’了,她還記得起當時秦羽非抱著他叫他叫自己‘姑姑’的場景。


  舒言別開了臉,“你把孩子交給保姆,換一身衣服吧!”


  阮欣把濕掉的外衣放在了一邊,保姆走過去抱走了小寶貝,阮欣坐在那邊抬臉看向了舒言,一向高傲的她此時被雨淋得外衣都有些濕了,她坐直了身體,嘴角動了動才發出了聲音,“我今天來並不是想要祈求你的幫助,我隻想你能還羽非一個公道!”


  沒有以往的囂張跋扈,今天的阮欣很平靜地坐在了這裏,就是想讓她還秦羽非一個公道而已。


  “我不知道你所說的公道指的是什麽?阮欣,秦家的事情,我不想再攙和!”


  “你當然不想再攙和了,因為已經沒有秦家了!秦家已經倒了!”阮欣突然笑了笑,笑容裏帶著一絲淡淡的頹廢和嘲諷。


  “我知道我以前得罪過你和舒童婭,秦羽非用凳子砸舒童婭是他的不對,但是舒言,他沒有向你潑硫酸,這是事實!他在看押期間從來沒有承認過自己向你潑了硫酸,我也相信他不會這麽做!”


  舒言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你讓我如何相信?”父親為她擋去的那些硫酸如果不是秦羽非潑過來的還會是誰?冉啟東那三分之二的後背都被硫酸所燒傷,血肉模糊的場景讓她光是想象都覺得很殘忍,她更不敢想象如果父親沒有替她擋去危險,那潑過來的硫酸會害得她容貌盡失,甚至還有可能害得她直接流產!

  盡管這些想象的可怕後果並沒有實現,但你敢想象嗎?

  “他沒有做過,他潑過來的是一瓶礦泉水,他隻是想嚇嚇你,並沒有潑你硫酸!”阮欣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情緒有些激動地出聲,看著莫媽那警惕的目光,便沉澱了一下情緒,放緩了聲音,“舒言,潑沒潑硫酸這個事情對他的量刑很重要,爸爸就他一個兒子,我不期望你能看到爸爸的麵子上好好查查到底是誰潑你的硫酸,但是舒言,秦家已經倒了,如果連他也進了監獄,我和孩子,就真的無路可走了!”


  阮欣要離開的時候,莫媽發現孩子有些低燒,可能是剛才淋了雨的緣故,孩子燒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在喊著‘爸爸媽媽’,阮欣急得眼眶發紅,舒言讓司機送他們去醫院,離別時她看著那個喊自己‘姑姑’的小寶貝,心裏亂亂的都不知道該怎麽來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一整天,舒言都在這樣的心情中度過的,矛盾,心疼,遺憾!


  司機回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她問了一些孩子的基本情況,司機告訴她隻是感冒發燒,打了一針之後就好些了,司機還告訴她,阮欣倆母女現在住在哪個小區,那邊小區的居住環境不怎麽好,治安條件不太好!

  據舒言以前從舒童婭那裏了解到的,阮欣是外地的,是因為在D市讀書才有幸嫁到了秦家,她本身家裏的環境也不怎麽好,可能是突然做了豪門的闊太太,那種飛上枝頭做了鳳凰的囂張高傲的心態一下子就顯露出來了。


  喝了一口白開水的舒言表情有些發愣,如果真如阮欣所說,潑她硫酸的人不是秦羽非,那又會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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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氏,董事長辦公室,關陽拿著一份邀請函走了進來,看著正在低頭寫著什麽的顧默白,等了一會兒才輕聲說道:“大少,來自萬美的邀請函!”


  顧默白手停了下來,“昨天不是讓雅陽回絕了嗎?”


  關陽把邀請函遞到了顧默白的麵前,“二少拿不定主意,而且,老爺子那邊——”


  “他是想讓顧氏跟萬美合作?把普華踩下去?”顧默白麵色平靜地說著,接過那張邀請函,表情淡淡地沒有任何的情緒表露。


  關陽沒有回答,這老爺子跟賀普華天生就是不對盤的,顧氏要搶的東西普華一定會摻合進來,而普華要爭的,顧氏也從不落伍,就是那種我得不到也不會讓對方得到的心態,這樣的情形也不是一年兩年了。


  “對於萬美,關陽,你有什麽看法?”顧默白把那份請柬放在了一邊。


  “萬美帶來的投資金額的誘/惑恐怕地方政府都抵抗不住,畢竟,成功引入的直接好處便是把地方政績給拉上一個台階,我想司市長是最想萬美能進駐到D市的!畢竟一個萬美進來,能帶動D市很多行業的飛速發展!”


  是,因為昨天晚上司嵐就問過他的,問他有沒有意向跟萬美合作!如果由政府來促成,那麽中間也可以省去不少的繁瑣環節。


  顧默白輕輕搖頭,“萬美的老總在美國總部,他的行事風格你應該有所耳聞!”顧默白說完便不再說明,關陽一怔了一下,目光轉向那份放在辦公桌上的請柬,“大少,今晚上你去嗎?”


  如果大少不去,那麽能代替顧鋼的隻有二少去了,但是二少畢竟經驗不足,他怕二少會應付不來!


  顧默白合上了麵前的資料夾,拿起電話給司嵐打了過去,“什麽意思?”


  司嵐那邊很安靜,似乎早就料到他會打電話過來,便低籲了一口氣,“昨晚上跟你說了的,幾大龍頭企業都在,如果你不來,影響會不會不太好?”


  顧默白掛上了電話,眼睛裏的光有些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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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姐,萬總對你的提案很滿意,我們比其他兩組的人都要快呢!羨慕死那兩組的人。”小雯拿著平板電腦看了一眼電子郵件,一邊興奮地說道。


  “萬美所尋找的環境需要當地政府的的支持,這裏就不錯!”蘇茉靜靜地說著,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表。


  “蘇姐,離晚餐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間,你要不要去做個SPA放鬆一下,晚上你可是要驚豔出場呢!”


  蘇茉朝化妝鏡裏看了一眼,凝視著自己的臉輕輕地說道:“小雯,我是不是老了?”


  “啊?”小雯被蘇茉突然說的話忍不住地笑了起來,“蘇姐,你才二十七呢,二十七歲怎麽能說老呢?”


  蘇茉微微一歎,“但是卻比二十三歲老了四歲,不是嗎?”


  額?

  小雯不明所以,像蘇姐這樣的女強人能在二十七歲坐到萬美的高層在公司已經是個神話了,而且蘇姐看起來一點都不老啊!


  “蘇姐,今晚上你戴什麽首飾呢?耳環和項鏈,你選那一款?”


  蘇茉被小雯的話拉出了自己的思緒,“就戴那副耳環吧!”


  小雯打開了首飾盒,見到了那副跟了蘇姐很多年的耳環,雖然這耳環是漂亮吧,但是漂亮的耳環多的是,但蘇姐卻是特別鍾愛這一副耳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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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沒看到剛才莫媽看我那表情啊,是一萬個不放心,我現在想著都起雞皮疙瘩了!”林雪靜說著,把手裏的雜誌丟給旁邊睡著的舒言一本。


  “我也就是在家裏實在待不住!”舒言輕聲回答,讓給自己做手部按摩的服務生揉得力度輕一些。


  “我還在想著立馬把你送回去呢,不然到時候顧默白回來了你不在家,他會滅了我的!”林雪靜今天算是出來玩得最膽戰心驚的,雖然還隻是短暫的兩個小時。


  “他今天晚上有應酬!”舒言淡淡地說著,看了看自己被做了手膜的手。


  “我怎麽好像聽到了怨婦的幽怨之聲?”林雪靜咯咯地笑了起來,“獨守空閨了吧,心裏不好受了吧?”


  舒言把手裏那本雜誌直接扔了過去。


  “得,隻要你不亂走,盡量躺著就好!”林雪靜說著嘀咕了一聲,“孕婦脾氣還真是大!”


  舒言的手和腳的全套護理都是在這個地方來做的,這裏環境不錯,林雪靜說完也不來惹她了,拿著手機拍著照片在微博上秀她那剛做好的手指甲,舒言則開始閉目養神,她今天出來沒有多走路,大多數時間都是躺著的,身體也沒有什麽異常,出門時莫媽是緊張得不得了,說是要她臥床休息一兩周,她這才睡了兩天就待不住了。


  腳部的血液循環得到了舒展,舒言又有些困了,被身側的林雪靜一聲驚訝的低呼給震醒,很快林雪靜的手伸了過來。


  “言言,你快看,有你老公在上麵!”林雪靜拿著手機,這是最新發布出來的微博照片,還有一小段的短片視頻。


  舒言睜開了眼睛,在林雪靜的一陣低呼中蹙了一下眉頭,現在這個社會,真是想要隱私都沒有了。


  林雪靜的手機就放在她眼睛前麵,先是幾張圖片,背景是低奢和華貴的晚宴現場,夠籌交錯的光影和舉杯相對的人們,而出現在後麵的幾張圖片中,有一人幾乎占了整個鏡頭。


  那是一個女人,穿著淡紫色的晚禮服,高貴的如殿上的公主,這個女人有一種獨特的氣場,光是站在那裏便讓人感覺到她的不同。


  最後一張照片是她跟一個人跳舞的照片,照片被放大,拍得很清晰,男女都隻照了側影,而這個側影卻讓舒言感覺到那麽的熟悉。


  “言言,這男的怎麽這麽像顧默白呢?”林雪靜說著,便朝舒言看了過去,見舒言表情有些發怔,不免有些緊張起來,“唉,言言,這種場合就是應酬,跳個舞沒什麽的,是不是?”


  舒言沒有出聲,目光卻在那圖片上再看了一眼,她當然知道這種場合就是應酬,她又不是沒有見過世麵的小女人,認為別的女人跟自己的男人跳個舞就挑了自己的極限,她也明知道那樣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異性接觸,你總不能心思狹隘到不允許你的男人接觸任何的異性了吧?

  這種心態恐怕隻有那種處在學齡階段的孩子會有這樣瘋狂的極度心理!

  但她為什麽此時恰恰就有了這樣的心態?

  會覺得心裏發悶,心裏不舒服!

  舒言的目光落在了那個標題之上。


  萬美進駐D市!

  “言言,言言,你沒事吧?”林雪靜急忙把手機收了起來,看著舒言的表情情緒有些擔憂,她看什麽不好,幹嘛就看到這些了呢?


  舒言收回了目光,聲音有些淡,“我沒事!”


  林雪靜本來是很想說那個女的好像在哪兒見過的,怎麽就感覺那麽的熟悉呢?

  而舒言已經重新閉上了眼睛,重新躺了回去,但臉色卻沒有了剛才那樣的活躍溫和。


  即便是閉上了眼睛,那個女子的那張臉還是竄進了舒言的腦海裏,相擁的舞姿,品牌店裏的第一次見麵,那一對五年前就絕版的耳環,不就佩戴在她的耳朵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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