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無悔
白晟臉黑,手中拂塵一掃,卻見那白色須絲如一柄柄利箭般咻咻飛刺向高仁。
與此同時,天空之上驚雷轟鳴,一道道足有成人手臂般粗大的閃電劈落而下,宛若一片閃電之芒形成的海洋。
大地震動,似乎真的有一頭蒼龍即將複蘇,要從地下沉湎中騰空而起。
嗷……
龍吟動九天,音浪比鋼刀還鋒利,傳入耳中時,似要斬破人的耳膜,令不少人體內震蕩,耳孔淌血。
在這恍惚之下,高仁眼神驟地出現迷蒙,原本準備反擊的他居然靜立不動,任由那拂塵須絲飛刺而來,宛若鋼針般就要洞穿他的身軀。
喻臨風受煞劍庇護,並未受到那詭異龍吟的影響,眼瞳綻放幽光之下,身形閃掠而上,擋在高仁麵前,長劍在手中旋轉,如絞肉機般迅猛,直接將那一條條須絲給切成一段段白色小絲,隨風而飄。
“殺!”他低吼,眼瞳發光,箭步而出,一劍便刺了出去,噗地洞穿白晟肩頭,一抹血花綻放,在那無盡光芒下盡顯妖豔。
若非白晟在緊要關頭複蘇,移步避開致命一擊,恐怕就會喪命於煞劍之下!
“啊!”白晟慘叫,暴退而出,吃了個大大的暗虧,左臂明顯失去了作用,甚至感覺體內生機都在迅速流逝,那煞劍之上的恐怖煞氣正以飛快速度侵蝕他的身體,破壞一切機能。
“你這是什麽劍?”他驚懼,倒退中緊緊盯視喻臨風手中的煞劍,早知如此,他便不出手了,此刻不僅受傷,甚至連生命都會遭受威脅,更失去了登上祭壇爭奪那為數不多機會的資格。
“殺人的劍!”喻臨風冰冷回應,提劍而上,嚇得白晟忙往一旁退走,為他讓路。
與此同時,不少人皆中招,被那龍吟擾亂心神,猝不及防之下被對手攻殺,血濺當場!
其中不乏死對頭,尋常很難遇見,今日正好趁此機會一並了解恩怨!
死去的人,成了祭品,活著的人,為了那縹緲希望往上飛奔!
白晟抬眼一掃,麵容陰沉,咬牙間折身退下階梯,放棄爭奪,因他還不想死在這裏,必須立刻壓製體內煞氣,然而他還沒退出階梯,那守在下方的黑衣人抬手便是一掌拍出,但見空中居然有一隻大掌幻化,宛若一座神山般將白晟鎮壓,生生被拍得倒卷而出,砰砰砸在階梯之上,兩眼一瞪,頭一歪,便沒了氣息。
秒殺!
這一幕驚住了所有人,隻能往前,不能後退?!
眾人心裏皆籠罩上一層驚悚,隱隱感覺他們都被坑了,很多人都將成為開啟祭祀的祭品!
無法退走,眾人便愈發瘋狂,殺戮血腥,趨於白熱化。
“花開花落,輪回彼岸,九星倒轉,七星北鬥,蒼穹湮滅,時光倒流,蒼龍橫空萬萬裏……”東方少陽立於祭壇之上,衣袂飄卷中吟誦古怪的話語,手指在麵前滑動,勾勒複雜的符文,洪大的誦經聲越來越高,無數獻祭的力量從四麵八方湧來,匯聚成一個巨大的漩渦在那九星光柱之間。
抬頭看去,似能見到那磅礴能量中有無數張麵孔在咆哮,好似那一個個被獻祭之人的靈魂在掙紮,卻無法掙脫恐怖的束縛。
正在爭鬥的眾多高手全部驚懼和駭然,感覺自身的精氣神都在迅速流逝,頗有種被當作活祭之感。
“東方少陽,你要幹什麽?!”雪妖驚恐,蒼老的麵容出現猙獰,是個極其強大的人,然而此刻居然也害怕了,本就不多的生機迅速流逝使她膽寒,隻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立於東方少陽身後的蕭仙仙、趙婉二女竟飄然而起,嬌軀輕顫之下騰空而出,沒入那恐怖光團能量內。
騰空時,蕭仙仙和趙婉同時低頭看向喻臨風,嘴唇輕動,神智尚存,身體卻不受控製。
救我!
二女在向喻臨風求救!
“他是要將我們都當作活祭品啊!”高仁驚恐,此刻也有些害怕了,說不定今日真會喪命於此。
“住手!”喻臨風發出野獸般的低吼,在眾人都恐懼害怕之時,他獨自一人提劍衝出,要去那祭壇之上阻止東方少陽的施法。
“來不及了,時間已到,你們都將淪為蒼龍複蘇的食物。”東方少陽的聲音很輕,卻如同平地炸雷般響徹在每一人耳邊。
所有人都被騙了,所謂時空之門,或許真實存在,卻絕不允許那麽多人同時進入。
這是一場殺局,由東方少陽一手布置了十年的殺局,又豈能輕易讓人破了?
“啊!”塗雲海怒吼,奮力掙紮,然而徒勞無功,身體好似被某種強大力量禁錮,無法動彈分毫。
“殺!”龍香香低吼,不知取出了什麽器物,居然打破了禁錮,一下便充上了祭壇。
“時光路,我必入!”雪妖閉眼,再睜開時,她變得不再老邁,燃燒一切生機,激發最後的壽元,準備拚命一戰,再去看她時,儼然變成了一個二十七八的年輕女人,黑衣飄卷,像是一尊女巫降臨,散發強絕而毀滅的恐怖黑暗氣息。
“今日,誰也阻止不了我!”房醉漢身軀高大,皮膚表麵在裂開,可他信念無比堅定,拚著要解體的代價衝上祭壇。
有人成功,也有人失敗,不少奮力之人皆爆裂開來,化作一團團血霧,如煙花綻放,在這階梯上相互爭豔!
而劉半仙便是那失敗之人,拖著報廢之身衝上祭壇,卻也被那磅礴的九星之力給壓得成為飛灰,臨死前發出不甘地怒吼。
看起來最為耀眼和恐怖的還是那朦朧不清晰的女山鬼,宛若仙子般飄然而上,絲毫不受影響。
高仁和古鋒低吼,在這力量麵前還是不夠看,難以掙脫出來,周雅露兩眼赤紅,明顯也是無法掙紮。
邢陽和蒼藍聯手而上,確實是兩個極其強大的人物,一個劍氣激蕩,一個拳印如山,恐怖絕倫。
“住手!”喻臨風低吼,不想見到熟悉之人死去,他真的很不明白,為何要打打殺殺,大家都相安無事不是很好嗎?
殊不知人心欲望是最恐怖的東西,不論他再如何阻攔,也無法擋住那被欲望衝昏頭腦的人!
“小師弟,何必掙紮?為兄縱有千錯萬錯,縱然算計無數人,亦不會對自家兄弟下手!”東方少陽手指一邊勾勒繁奧符文,一邊真切地凝望喻臨風勸說,“為了他們拚命,何必呢?有誰會記得你的名?有誰會記得你在付出?有誰會記得你為了他們而流血?不,沒有人會記住,隻有自己人才記得你是……喻臨風!”
毫無作假,就算所有人都死絕,他也不會對喻臨風下殺手。
“來吧,與為兄一同開啟時光通道,你能得知過去,改變過去,難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誰,不想知道自己從何而來?”
自己是誰,從何而來……
喻臨風意動,恐怕解開封印後的他也不知道真實答案,隻有片麵記憶。
低頭,再抬頭,他笑了。
“很有誘惑力,可我這一生不願辜負於人,有些人是我不得不去救,就像師兄萬般算計也要去複活嫂子,人生而已,但有所為,絕不放棄,但有命在,我始終相信終有一日會明白一切。過去,已經過去,活著的人所能做的,就是繼續活下去……”
活下去!
周雅露低語喃喃,臉上寫滿欣慰的笑,這才是她記憶裏的喻臨風,可以放蕩不羈、玩世不恭、霸道隨意,可那雙肩之上卻也能扛起責任,為他所在乎之人撐起一片天!
“所以……抱歉!”喻臨風提劍邁步,劍尖滴血,劍身紅芒內斂,他的雙眸內似有無限重影,那是一個個他記憶裏留存的人,甚至出現了雙瞳,駭人至極。
“何必呢?”東方少陽輕歎,命令道:“攔住他!”守在下方的四名黑衣人聞言,旋即便閃身衝上喻臨風所在的階梯,幾個閃掠,身形便輕飄飄的超過,擋在了他前麵。
“戰!”喻臨風低吼,雙腳如陷入泥沼,邁步十分困難,身形也不似之前那般快速,變慢了太多。
“沒用的!”東方少陽搖頭。
四名黑衣人渾身籠罩於黑袍之中,麵帶黑罩,根本看不清麵容,唯獨露出那一雙妖邪幽黑的瞳孔,毫無光彩,如死水一灘,根本就不像是人的眼睛。
一名黑衣人便已夠強,如今同時麵對四人,別說喻臨風了,就算與高仁、周雅露、古鋒聯手也不一定能贏,若真生死戰,甚至連能否逃跑都成問題。
剛交手,喻臨風便被四人聯手拍飛,還是對方手下留情的結果,否則這一下就足以將他給打殘!
“放棄吧!”東方少陽目露憐憫。
“不!”喻臨風仗劍向天吼,再度狂奔而出,煞劍紅芒萬丈,籠罩四方時宛若有千軍萬馬奔騰,在相助他決戰。
與此同時,雪妖冷冷注視東方少陽,並往前逼近數步,道:“你難道不準備給我個解釋?”
“需要嗎?”東方少陽反問,似笑非笑,“我說了,能上來才算有資格,懂嗎?”
能上來?
雪妖皺眉,總算明白所謂的資格了,並非各方爭鬥比誰先踏上祭壇,而是誰有能力衝上祭壇!
此刻,喻臨風又一次被拍飛,看得龍香香、邢陽、蒼藍等人嘴角抽搐,那還真是一隻拍不死的小強,忒執著!
“為什麽不殺他?”雪妖問。
“殺他?”東方少陽冷笑,“你認為你做得到嗎?又以為就憑那四個家夥能做到?你也太小看我這小師弟了,他遠遠不止表麵所見這般!”
喻臨風口吐鮮血,胸口劇烈起伏,渾身都在淌血,搖搖欲墜,似隨時都會倒下。
“算了……”周雅露麵露不忍。
“不,”喻臨風嘶吼,一把扯掉上衣,露出胸膛前的北鬥七星封印,七顆星點相連,此刻在他泛紅的皮膚下熠熠生輝,宛若真實的璀璨星光,“唐晨曦、徐曼雨、羅曉悅……”
必須救下她們!
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徐曼雨時,她那調皮可愛紮著馬尾辮的模樣。
依稀記得,第一夜入睡,羅曉悅誤入管理室的妖嬈。
猶記得,百島湖內,唐晨曦那句我要讓你永遠記住有那麽一個人叫……唐晨曦的話語。
人生之中,總要有許多選擇,而喻臨風此刻的選擇便是……救她們!
哪怕解開封印後,再也找不回自我,哪怕解開封印後,如今的自己再也回不來!
義無反顧!
“阻止他,別讓他解開七星封印!”塗雲海驚恐地低吼,擁有深深畏懼和忌憚。
東方少陽眯眼喃喃:“小師弟,讓為兄瞧瞧十年過去,你究竟有多少底牌!”
“七星封印,天樞,解!”喻臨風右手五指點動,按在第一顆星辰封印之上。
哢!
他能聽到體內似有鎖鏈斷裂的聲音,同時還有血液沸騰的磅礴!
“不夠!”喻臨風低吼,深知麵對四名黑衣人,僅解開一顆封印還不行。
“天璿,解!”
“天璣,解!”
“天權,解!”
一連解開四層封印,他真是在拚命!
“住手,夠了!”古鋒低吼,神色憂慮,眼裏充滿急迫,他深知喻臨風解開封印後的強大和恐怖,同樣也知道副作用同樣可怖,一旦身體承受不住,將是無法逆轉的可怕後果。
夠了?
真的夠了嗎?
喻臨風閉上眼,深深吸氣,神態毫無波瀾,身軀在輕顫,握劍的手也在抖動。
低著的頭,緩緩抬起。
閉上的眼,輕輕睜開。
然而他抬起頭後的神情,充滿無限漠然,不帶任何感情,似斬斷了七情六欲。他睜開的眼,讓人看不出一絲波動,深邃如宇宙幽暗裏的無盡黑暗,那眸子漸漸化作血紅色,瞳孔出現了真實的重影,其內閃爍的光像是九幽地獄的修羅之火。
煞劍似感受到了主人的變化,竟發出歡快的輕鳴,紅芒完全內斂,散出的撥動比之前要強大數十倍不止,這是一柄還未發揮全力的魔劍,恐怕此刻的喻臨風也仍舊沒使它恢複最強盛的恐怖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