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八十四章：死於饑餓
姓杜的劫匪原先沒有案底，派出所內也沒有更多他的資料。倒是在話癆和結巴兩人坦白之後，搜查整個派出所，最後在廁所的一個隔間裏發現一些血跡，延伸到通氣窗。
基本可以斷定，那名劫匪自己走出審訊室後，逃到廁所，然後從廁所的後窗溜走。
這一係列舉動，真是讓我感覺自己滿頭的霧水。
他的舉動看起來既無理智，又好像很有邏輯。
瘋到能擰斷自己的手，理智到能在短暫瞬間發現派出所最大的漏洞是在廁所裏。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我開始對他產生興趣。
話癆從劫匪的瘋言瘋語中記住一串地址，不得不說他人雖話多，腦子卻是不笨，隻是沒用在正經地方。
將地址默記在心裏，我和婉君駕車趕往話癆所說的地點。
那是一相對高檔的小區，所指的也是高檔小區內一相對豪華的樓中樓。
我雖說是住在別墅裏，但是那棟別墅所在的小區基本上可以說是個老年社區。很多人在那裏買房子，隻是為能養老而已。
所以我們小區裏老頭和老太太占有很大的比例，再不然就是三四歲托付給老人看管的孩子。
而話癆說的這小區，規模就得比我住的小區大上三倍，沒有一定的經濟基礎，住在這裏肯定會有無窮的壓力。
因為豪華的環境，總要付出相等的維護成本，各種收費一定不低。
我見婉君帶保安過來，這才迎上前去：“地址沒錯嗎？”
婉君點頭道：“確認過了，的確是這裏的一戶，而且戶主就姓杜，登記的資料是個醫生。”
“帶我們過去。”跟保安說道。
我們走進地址裏說的那棟樓，好巧不巧，偏偏這棟樓的電梯還有些問題，隻能爬樓梯上去。
一連爬有個十幾層，保安這才引路推開安全門，引著我們往樓口走。
“你們到這裏來做什麽？”
剛走到門口，忽然就聽對麵有人說話，是個女人的聲音，定睛觀瞧，原來是秦小嵐醫生。
有段時間沒有見到秦小嵐，我還琢磨著要去西城分局拜訪她。當然主要目的是代替曾警官跟她問好，畢竟她不知道曾警官前段時間命在旦夕，所以才長時間沒有聯係她。
“這問題應該我們兩個問你。”我反問秦小嵐醫生說：“你為什麽在這？”
“嗯……”秦小嵐醫生有幾分猶豫，不過很快就將猶豫打消，對我道：“我是來找人的。我的一位同事連著五天沒有上班，所以過來看看，也許能幫上什麽忙。”
秦小嵐醫生眼睛往我身上輕看兩眼，隨後落在婉君身上：“我們找的，應該不是一個人吧？”
她的臉色開始變得難看起來，因為我和婉君所出現的地方，一定會有事情發生，或者已經有事情發生了。而且這事情，多半會流血傷命。
我也隱隱覺得我們和秦小嵐一聲的碰麵，並不是單純的巧合。準備拿劫匪的照片給她看時，一旁婉君卻不停的抽鼻息。
“你們.……有沒有聞到什麽味？”
打鼻子一問，隻覺是潮濕的空氣中混雜著一點點的腐臭味道。
這種腐臭與剩菜剩飯的餿臭味道不通過，它的氣味極為特殊，有一個專有的名字叫：屍臭。
我和秦小嵐醫生登時心驚，味道就是從旁邊的門縫裏一點點飄出來的。
再看防盜門可能有五六厘米厚，想要直接撞開它可不容易。
我趕忙對保安說：“開門！”
之所以叫保安來，倒不是因為有打開小區所有住戶門的鑰匙。私人住宅又不是酒店旅館，當然不會有這樣的設計。
而是這名保安除卻負責安保工作之外，還是個不錯的開鎖匠，是婉君提出要求之後，社區急忙派來的人。
保安連連點頭，腦袋上的帽子都歪掉半截，匆匆打開手裏的工具箱，一番折騰之後，聽“哢吧”一聲，防盜門的門鎖回彈，完全被打開了。
我心中暗道，讓這樣一個開鎖的高手當保安，就跟讓老鼠抓老鼠一樣，也不知道社區裏那些人的腦子裏到底裝著什麽玩意。
總之門已經打開，我伸手一把猛拽。同一時間，憋在屋內有很長時間的屍臭，猛的一湧而出，除卻臭味熏天之外，我連眼睛都酸的直掉眼淚。
再看旁邊的秦小嵐醫生，身上竟然隨身攜帶著幾個醫用口罩，分給婉君一個，自己也戴上一個，直接邁入屋內。
“小……”
原想說“小心”，可是一張嘴，臭氣就鑽進喉嚨裏，直讓我想吐。
屍臭我不是沒聞過，但是如此惡心的屍臭，我還是第一次遇見。至於那名保安，早就被嗆的滿口吐黃水，在一旁牆根動彈不得。
我也顧及不上，衝外深吸一口氣，憋氣進入屋內。
也不知道是屋外黃昏的光線投射入屋的原因，還是別的什麽。屋內的空氣好像是有型有色，看起來橙黃一片。
走進去七八步，能看見餐廳廚房的地方，秦小嵐醫生已經蹲在那裏。
從她身後可以隱約看到，那裏倒臥著兩具屍體，更重要的是屍體身下溢滿汙水，還能聽到水不斷從廚房往外流的聲音。
我臨時撕掉衣服口袋裏的內襯，當作是簡易的手套上前幾步將水龍頭擰死，而水池內堆放著七八個沒有衝洗過的碗，看樣子死者是在最後一餐吃過之後，正準備收拾廚房時，才被殘忍殺害的，倒地之前打開的水龍頭一直就沒有關上。
這也難怪會有那麽惡心的屍臭。
單單是屍體腐爛的臭味也很刺鼻，但是習慣之後也不那麽讓人難以接受。
可是被誰泡爛的屍體，發出的腐臭味道，可要比一般狀態下屍體的腐臭味道強烈數倍，再加上旁邊倒掉的醋瓶子已經空了，恐怕這具屍體的腐臭味道還要加上醋酸味的刺激，那臭味是要呈幾何上升的。
“我……我到樓上看看。”勉強吐出一句話，我捏著鼻子匆匆上樓。
這種樓中樓的格局，也叫樓中別墅。從裝修的風格上看，主人很喜歡現代簡約風格，不是那麽迂腐的人，也不是單純的暴發戶。
我剛才走到樓梯口，就隱約聞到樓上也有屍臭往下飄，這才決定也上去檢查一番。
來到樓上，一共四間臥室，除卻一間臥室緊鎖之外，其他三間門都是大敞著的，進內看過之後，隻覺翻得亂七八糟，並沒有其他的發現。
來到緊鎖的臥室門，我用剛從保安那裏借來的一開鎖工具，在鎖眼內連捅幾下，這才將門打開。
推門入內，這是一間儲物室，幾個櫃架堆放著各種雜物，也沒有什麽特別值得注意的。
可是相較於兒童房和主臥，這間儲物室內的屍臭味更加明顯，然而左右看卻不見有存屍的地方。
難不成是我的嗅覺被樓下那兩具屍體的屍臭給破壞了？
心中有些懷疑，便往外走，可剛邁出去一步，腳後跟卻踩出金屬的聲音。
這可不對，儲物間的地板明明是木頭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到不奇怪，怎麽會有金屬的聲音。
我當即趴下仔細查看地板縫隙，這才看到地板邊沿有一處縫隙一直延伸到門口的地毯下麵。將地毯掀開，這才看到地毯下竟然有個小鎖言，屍臭味到就是從中而來。
再次用工具將鎖打開，拉開地板往內觀瞧，一米見方的小小空間內，兩具已經發黴的屍體蜷縮在裏麵，這是……兩個孩子。
上下兩層的樓中樓內，一共發現有四具屍體。
在婉君安排特殊部門遣人過來之後，秦小嵐醫生已經大致檢查過四具屍體，來到門外。
我們幾人站在走廊的窗戶附近，看著樓外夜景，吹著寒冷夜風，等著別人說第一句話。
“杜醫師是嗎？”婉君問秦小嵐醫生道：“我們要找的搶劫犯，就是你說的杜醫師？”
“是他，照片上雖然邋遢些，但能看出是他。”
秦小嵐雖然是西城分局的法醫，但同時也兼著某家醫院的一個特別的職務，她不願意詳說，我們也不好過問。
總之我們要找的劫匪，就是秦小嵐兼職醫院的神經外科頂尖的手術醫生，而發現屍體的房子就是他的家。
至於家裏那四位死者，隻要比對過家中的照片，關係也就一目了然了。
一樓的兩名女死者，分別是杜醫師的太太和他的妹妹，樓上儲物間內發現的一男一女兩個小孩是他的兩個孩子。
說他一家都已滅門，並不過分。
“檢查過屍體？有什麽結論。”
“沒有解刨之前，我說的都隻是猜測。”秦小嵐醫生還是那麽的嚴謹：“一樓的兩名死者都是背後中刀，致命傷主要在側後心的位置。隻有一名死者身上有兩刀，另一個人身上隻有一刀。”
“能做到這一點的，凶手隻有可能具備相當程度的醫學知識。”我接話說。
光是這兩具屍體的死狀，基本可以斷定，杜醫師是最重要的嫌疑人。如果這兩名死者不是他的老婆和妹妹的話。
“那樓上的兩個孩子呢？”婉君問說。
秦小嵐緊閉雙眼，暗咬嘴唇：“死於饑餓的可能性.……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