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十一章:水和火
我有了火和水,但是我還沒有固定的食物來源。
這今天我吃的最多的是一種樹上結的果子,但不是我自己摘的,而是用石頭跟一隻“猴子”一樣的動物換的。
鬼蜮之森中的樹木普遍都有五六米以上的高度,這種果子長在高樹的樹冠之中,我在“蘭光”中既看不見,也夠不著。
若是普通的蘋果樹,我爬上去並不難,因為樹冠下還有一些橫生的枝節可以供我踩踏。
可鬼蜮之森中的高樹,樹幹光禿禿的一丁點借力點都沒有,就算我能爬上去,也太過危險,我現在不能冒險。
至於我昨天吃的“兔子”肉,大概就像守株待兔故事裏的農夫一樣,隻有可能吃到一次。
這種動物外形有幾分像“兔子”,但是肉可比一般的兔子還要多,如果我能捕捉的話,自然會成為很好的食物來源。
但是在叢林中生活的幾天裏,我隻碰到過一次這種動物,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似的,全憑運氣將它殺死,我不認為自己還能碰的上它第二次。
就算有火有水,沒有吃的,我依然無法在鬼蜮之森中生存。
指望猴子扔果子,或者是再有什麽動物直接闖到我懷裏送死,都是不現實的,我必須要找一個更加穩定的食物來源。
有了打算之後,我先用些時間將自己的棚子修修補補重新弄好,隨後給火堆添了些柴火。
一且準備完畢,我帶著一葉子鬥的水和一塊相對鋒利的石頭,再次外出探索。
這一次我探索的方向並不是營地的附近,而是跟上那些鬼魂。
之前我饑寒交迫時,根本沒心思考慮鬼魂的問題,現在我終於精力思考了。
經過了這麽長時間,我已十分確定鬼蜮之森的晝夜規律正與鬼魂的出現和消失有關。
鬼魂出現時,整個鬼蜮之森充斥著蘭光。而當鬼魂消失,鬼蜮之森又立刻陷入黑暗。在這裏什麽日出日落、月升月降,都是不存在的。
我的營地距離鬼魂隊伍並不遠,這一次我在樹上刻下的幾號全部是阿拉伯數字2。
穿行鬼蜮之森的鬼魂,數量龐大到前後都看不見盡頭,隻能看見幽幽發出藍光的兩人一排的隊列,從鬼蜮之森的一頭延伸到另一頭。
所有的鬼魂都目視前方,很有目的性的埋著統一步伐前進著。
它們從什麽地方來?又要到什麽地方去?我的頭腦裏思考著這個問題,當然誰也不會回答我。
我跟在一列鬼魂旁邊,一邊刻著記好一邊前行。
鬼魂隊伍看不到隊頭,同樣森林也看不見盡頭,當我劃下第五十五個記好時,心裏開始泛起絕望。
想徒步離開這座鬼蜮之森是不可能的,一般穿越大型森林,多要一個月左右的時間。
我既沒有儲備飲水的容器,也沒有可靠的食物來源,同樣沒有攜帶火種的辦法。我根本離不開我的營地,我最遠也隻能走出兩裏路不到,便要折返。
我開始產生一種很可怕的想法,也許我的後半生都要生活在鬼蜮之森裏。
就像江原離開時那句詛咒一樣,我要被困死在這座沒有任何人煙的森林之中。
我不要,我狠狠的錘了一下自己標刻記號的樹。
我就算是死在離開的路上,也好過被困死在自己的營地裏。
一咬後槽牙,我鐵心繼續跟著鬼魂前行,不管它們要去哪裏,我都要跟著它們走。
心裏這樣想著,剛轉身要繼續走,卻又聽樹冠上一陣樹葉晃動。
這聲音我聽了很多次,簡直像是給我開飯的開飯鈴聲。抬頭看去,果然那隻“猴子”一樣動物正在樹冠中來回穿梭,還順手扔下了一顆果子,不過沒有砸到我。
有果子吃了,我這樣想著,蹲下伸手要撿地上的石頭……
這不撿還好,撿石頭的瞬間,我猛然發現石頭下的土地竟然是軟的。
我趕緊站起來,用腳尖輕踩旁邊的“土地”,卻是腳剛剛碰觸到地麵的瞬間,便像是被什麽人用手拽住一樣,一條腿立刻沉陷了下去。
情急之下,我忙抱住旁邊的樹腰,拚命的拉拽自己的腿。泥潭的吸力就像是粘在瓷磚牆壁上的真空掛扣,越是用力拉,它反倒吸力越大。
我的兩隻腳正好處在分界線的位置,一隻腳落入泥潭之中,另一隻腳還踩著堅實的地麵,這樣我好歹還能用得上身體的大部分力氣。
拉拽了一會,陷入泥潭的腿還是沒有完全出來,我喘息著想要休息一下。
卻是這一喘息的時間,眼睛正看到泥潭中竄過什麽東西,畫著彎彎的軌跡,衝我靠近。
泥潭裏還有生物,我立刻意識到此處泥潭可能是某種生物的捕獵場,心裏更急。
“給我出來!”
大喝一聲,直到用出吃奶的力氣,腿這才從泥潭中拔出來,鞋卻被泥潭“吞噬”了。
這是一種泥潭沼澤,我越想越心慌。
周圍的高草正好遮住我看見泥潭的視線,如果我剛才轉身便走,兩隻腳都進了泥潭,那現在我也已經成了泥潭深處的一具屍體。
更讓我心驚的是剛才看到的生物遊動的痕跡。
大多數動物和生物是無法在泥漿中生存的,但這裏確實捕獵動物絕佳的捕獵地點,泥漿可以看作是天然的陷阱,凡是一不小心落入泥潭中的動物,都是輕而易舉就可以吃到嘴的食物。
似乎是感覺到我已經脫離了泥潭,泥潭中的家夥開始向岸邊靠近。看著泥麵上畫出的S型痕跡,我連忙後退兩步。
卻當我以為自己已經安全的時候。突然!汙泥中飛竄出一個身形,我下意識的伸手去抓,就在那家夥即將要住我的瞬間,正正抓住它的身體。
此時我才看清它的真正麵貌,細長的身體好像蛇一樣,但卻多了兩個可供遊動的鰭。偏扁頭近似是蛇口,卻滿口都是細細長長的利齒,反倒沒有兩顆蛇牙。
這不是蛇,更像是……鰻魚。
它折騰的力氣很大,再加上身上都是汙泥,很是滑手。不等我想辦法將它弄死,它竟直接從我手中滑落在地上,然後幾下翻騰,楞推著自己的身體回到泥潭之中。
“我的晚飯!”我氣的跺腳,丟了一隻鞋換來的食物,就這樣在我手底下溜走了。
它是鰻魚嗎?我沒有在沿海地區生活過,對鰻魚不是十分了解。
據我所知,鰻魚大多生活在鹹水水域,而且很喜歡幹淨的水源,這一點和淡水蝦很像。
眾所周知,鰻魚的肉是世界上的頂級美味。很多著名的餐廳將鰻魚肉和頂級鹿肉作為五星菜係的重要材料。
也許它隻是像鰻魚而已,它的體型比鰻魚更小一些,但是行動迅猛,攻擊欲望極強。我人已經離開泥潭,它竟還不顧一切的衝上來想要咬我,這可不是鰻魚的習性。
在鬼蜮之森生活了幾天之後,我已經明白鬼蜮之森完全是方外之地。這裏的動物和植物,是以與外界近親動植物完全不同的方式進化而來的,這裏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說是失落的世界也不奇怪,整片森林中一定還有許多我想到想不到的動物和植物。
算你走運,我心裏這樣想著。
如果剛才沒讓它溜走,我一定會用樹枝叉穿它,然後火烤三十分鍾後,細嚼慢咽的將它吃掉。
歎了口氣,我準備離開時,泥潭中忽然再起變化。
就見剛剛恢複平靜的泥潭,慢慢從泥麵上冒出十七八個細細長長的“鰻魚”身子,腦袋緊接著像眼鏡蛇似的肌肉收縮的同時,顎骨膨脹,漲開兩側寬大的皮膚,漆黑的眼睛一個個都落在我的身上,動作整齊一致,就好像水上芭蕾舞的演員,將腳從水中伸出的瞬間,腳尖忽然指向了你。
沙沙!
十幾條鰻魚發出詭異的聲音,本就已經足夠詭異的鬼蜮之森,再一次給我帶來透骨的冷意。
也許在它們看來,我也是它們的晚飯。
現在,它們的“晚飯”,說什麽也不會在待在這裏了。
“蘭光”已經開始逐漸暗淡,鬼魂的身影也從實體變得漸漸透明。
我急忙摸著樹上提前刻好的記號,趕回營地。
回到營地,火還在燒著。我趕忙將儲存的水喝掉大部分,然後清空葉子重新插在石頭縫隙之間。
這一夜依舊是大雨傾盆,我烤著自己的火堆,將“猴子”扔給我的那一顆果子,試著烤熟吃了幾口。
鬼蜮之森中的一且對我而言都是陌生的。
我每一天都會有新的發現,而新的發現從不意味著希望,反倒是在我麵前擺出一個個新的困難。
顯然我並不是鬼蜮之森中唯一的活物,這座森林中也有一條獨特的生物鏈。而我在這條食物鏈中恐怕算不上頂級,甚至有可能是在食物鏈的末端。
擺在我麵前的問題,已不再是如何離開鬼蜮之森,而是如何在鬼蜮之森中活下去。
我的活得下去嗎?我問自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