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八章:刀柄
同在刀柄位置,竟然出現凶手和死者兩人的正反手指紋。
難怪曾警官會認定這樣一樁簡單的案子,內中還有比鬼魂附體殺人,更為蹊蹺的地方。
“正手反手?那是什麽?”小白不解道。
小白畢竟是千年蛇身,即便幻化成人,對人體的了解也隻是淺顯的一部分。
千百年來,人對自身的了解除了醫學之外,另一個重要的學科便是刑偵痕跡學。
可以說,人有多了解自己,全看這兩個學科的發展程度。
正反手指紋的概念早在南宋末年的《洗冤錄》中就有記載,不過洗冤錄是根據死者傷口和死者持刀之類的明顯物證進行判斷的,遠不如指紋來的精確。
“簡單來說,殺人的凶手,會將匕首刀刃刀尖對準被害人,這時候持刀的手勢是食指和拇指交叉點靠近刀鋒位置,這就叫做正手持刀。如果食指和拇指的交叉點貼近刀柄尾端,就叫做反手持刀。”曾警官淺顯解釋說。
如果要往深了說,正手還要分左右兩手,比如左撇子的左手就叫做正手。當然,在這起案子中,死者和凶手誰是左撇子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刀柄上的兩組指紋和李丁的供述有著重大的出入。
小白貌似明白了一些:“照你這麽說,那正手持刀的不才應該是凶手嗎?”
“疑點就在這裏。”曾警官看著證物袋中的匕首說:“如果以持刀的姿勢判斷,死者才是準備殺人的那個,可是為什麽刀又會跑到凶手的手裏,反而要了死者的性命?”
“而且李丁絲毫不記得自己有奪刀的行為,很幹脆的承認是自己殺了人。”
明明隻是一件看起來異常簡單的案子,有這樣一把和供詞與我們的判斷前後矛盾的匕首存在,頓時讓簡單的殺人案變得一丁點的也不簡單。
“開燈吧。”
聽曾警官說完,小白重新按下開關。
我提前一秒閉上眼睛,才沒被瞬間的強光晃到。
曾警官將證物袋交到我的手上,隔著證物袋,我又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一邊凶器。
說是匕首,倒不如說稱之為水果刀更為貼切。
刀刃算是水果刀中比較長的,也不帶折疊功能。光樣子來說,非常普通,在哪都有可能買的到。
這樣一把水果刀既有可能是死者帶來的,也有可能是李丁自己的,想要以它的出處作為線索,顯然不現實。
刀尖上的血跡已經幹透,血痕隻到刀鋒的一半位置,可見死者首創的位置正好是要害,凶器刺入的深度並不深,卻還是要了她命。
“這件證物,讓我借用一下吧?”
“你要拿它做什麽?”曾警官緊張起來。
前有阿雪接著查看資料的機會,將從結陣師那裏搜來的證物偷走數樣,曾警官也因此防備上我們了。
“再去一趟李丁的公寓,我想在他的公寓裏嚐試著還原一次現場,也許能弄明白。”
“東西可以借給你,但我也得跟著。”
反正是不打算讓證物離開他的眼線,曾警官也要跟著去。
我本身也沒有打算避開他,他願意一起跟著,也正合我意。
三個人離開特殊部門,再次來到李丁的公寓,此時天色已開始漸晚了。
原本答應和小白一起逛街散心,結果卻為了這起案子東跑西跑,一整天的時間全部搭在上麵。
路上我好幾次想給小白道個歉,結果支支吾吾礙於麵子,到了地方也沒張開嘴。
這次我沒有先進李丁的公寓,而是繞著公寓外圍先是轉了一圈,最後才回來。
早一步到公寓裏的小白和曾警官早已模擬好了現場狀況,就等著我從外麵評斷。
小白扮演死者,曾警官則扮演李丁。
先是曾警官劫持小白,從公寓外往公寓內劫持,因為隻有一道樓梯可以回到二樓。如果女死者是李丁從外麵劫持回來的,必定是要走這一段樓梯的。
這模擬到挾持小白上樓梯,我和曾警官才實際看出破綻。
先不說李丁瘦弱,能否在一高一低的樓梯上繼續挾持住被害人,最關鍵的是我們從樓梯下一仰角,竟發現房簷的中縫間不停的閃爍著紅色的光點。
周遭昏黑看不清楚,唯有中縫間的紅點一閃一停,那無疑是老款監視器的紅外信號。
這樣一棟老式公寓,竟然還在如此隱秘的地方安裝有監控。
我和曾警官互看一眼,匆匆忙忙去到公寓下層西側的最後一間屋,因為那裏是管理員的住屋。
敲門兩聲,很快就聽見應門的聲音。
因為有警察知會過,這幾天會隨時想管理員取證,他必須隨傳隨到,還不能離開省城。
門一敞開,管理員看著有四十來歲。
“你們三位是?”
“警察,希望你能協助調查。”
“協助,協助,要問什麽?你們說就行。”
曾警官抬手一指樓頂夾縫:“你們這棟公寓安裝了監視器,你為什麽之前沒有說?”
“監視器?”管理員一臉不解,匆匆出門往公寓上頭瞟了一眼:“那不是我裝的,屋主也沒給錢裝啊?估摸著是哪一家住戶自己裝的吧?”
管理員,並非公寓的所有人,也隻是個打工的而已。
一棟公寓十間屋子,總得有人解決租戶問題,定期代收房租,這就是管理員的職責。
我看他並沒有說假話,忙跟曾警官耳語,讓他派些人手過來。
既然找到監控器,就不愁找不到監控器是誰安裝的。這監控器現在也還在工作,指不定錄下了凶殺案當天的情形。
有了這樣強有力的證據,告破這起案子恐怕就是在今夜了,先派些人手來以防萬一。
曾警官當即打電話調派警員,我則從管理員的屋子裏借來一把梯子搬到樓上。
凡是電子類產品,都離不開兩樣限製。
一是供電來源,二是視頻儲存和接收。
別說是這種老式的監控錄影機,即便是最新的監控係統,使用鋰電池作為電源,也頂多能錄製監控四五個小時,所以這台錄影機一定連有電源線和視頻輸出線。
借著梯子,我摸到監控器的後側,正好順到兩根線的位置。
不得不佩服安裝這台監控器的人,監控位置安裝的剛剛好。若是在白天因為這個位置正對太陽方向,強光刺眼,不會有人有意識的往這裏看,而且顏色又發白,很不容易被人發現。也隻有晚上,且正好是在樓梯上抬頭往這個角度看,才能注意到閃爍的紅光。
監控器並沒有可動角度,直直對著樓梯位置,這樣的安裝角度絕非為了偷窺,更像是防備著什麽。
光是從監控角度上,我就可以肯定安裝監控的是二樓的某位住戶。
隻監控樓梯部分,說明安裝監控的人,十分在意通過樓梯部分到達二樓的人,有這樣意圖的,除了二樓的住戶,還會有誰?
“哥,你手裏拿的兩根線,是做什麽的?”
“一根是電源線,一根是高清輸出線,因為裏麵沒有發現內存卡一類的東西,恐怕是直接連接到什麽設備上了吧?”
“我不是很懂。”
也許是因為本體是動物而非人,小白對電子產品可謂一竅不通。就連我給她買的那部手機,她也是除了打電話之外,其他功能一概沒有用過。
可以說小白是真真正正的電器白癡,不懂我解釋的也實屬正常。
內存卡一類的東西,十年前的價格要比現在高處五倍以上,七八百塊買一張百G儲存空間的內存卡才是正價。
所以老式監控器在設計之初就在安裝內存卡的卡槽之外,準備了數據線錄製的方式作為備選……
錄製?
我從梯子上一個猝溜滑下來。
“哥!小心。”
嚇到了一旁的小白,還以為我是不小心失足了。
我忙對她說沒事,並叫他將曾警官叫來,自己則匆匆跑到李丁的房間。
小白聽話到樓下通知曾警官,曾警官聽小白話中著急,猜到我一定是發現了什麽,急忙跟著小白一起回到李丁的房間。
兩人一推門,就見點亮電燈的屋內,還開著電視,而電視上的畫麵,正正是曾警官和小白一起上來時的情形。
“這是!”
“刻錄。”我回答曾警官說:“是我弄錯了,這台並不是什麽藍光播放機,而是一台刻錄機。真是沒到想都到這年頭了,還有人用這麽複古的方式。”
“刻錄機?”曾警官上前撿起地上的影碟:“你是說,這些影碟其實都是……”
“沒錯,在所有藍光影碟裏,恐怖片是賣的最便宜的。李丁買這些恐怖片的藍光影碟,壓根不是要看電影,而是用它們作為載體,在刻錄監控畫麵。”
曾警官恍然大悟,這過程就和我剛才一樣。
隻是看穿藍光影碟的真身,李丁的行為瞬間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就說李丁再如何宅,怎麽可能半個月不出門,隻是縮在家裏看這些影碟。
原來他不是不願意出門,而是不敢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