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五章：印象
稍微有點腦子的人，犯罪之時一定會挑選一個聯係不到自己的地方，一個有不在場證明的時間。
我和曾警官所要調查的這位嫌疑人，卻恰恰相反。
這個叫李丁的男子，是在自己的家中，而且是在夜深人靜誰都不能替他作證的時候，刺死了被害人。
光憑這兩點，就知道他的智商不會高到哪裏去。
問題也就在這裏，一個腦子並不聰明的人，在自首之後選擇用鬼魂附體的說法妄圖脫罪，無論怎麽想，都應該屬於異想天開的範疇。
和曾警官來到他所住公寓。
這棟公寓比起婉君所住的酒店式公寓差了太多，就是一道樓梯上下各五間屋子，樓梯常年雨洗，已經鏽的透了好幾個地方，踩上去“咯吱咯吱”作響。
“前麵拉著警戒線的就是。”
二樓東側最後一間，既是李丁的住處，也是第一案發現場。
跨過警戒線，推門入內。入鼻的並非什麽血腥味道，反倒是一股令人無法人手的酸臭味。
酸臭味的來源遍布屋內的所有角落，八九平米的房間，堆滿了各種垃圾食品的包裝袋，髒衣服和襪子扔的到處都是。
看到床上一片烏黑，我本以為是血跡，走近一看，這才發現床上還多了一個方便麵的麵桶，那一灘黑色，應該是方便麵的湯汁滲透了床褥。
“這裏可夠亂的。”
“管理員說，李丁最少有兩個月沒有出過房間。”
那這人可真夠宅的，兩個月的時間光吃外賣和泡麵，能熬下來也是一種本事。
發現屍體的位置，由白粉筆畫出屍體呈現的形狀。
“按照筆錄說法，李丁是在一覺醒來時，發現了被刺死的死者，那他的位置應該就在我站的這裏。”
曾警官正正站在屍位旁邊，正好旁側團著一卷褥子，還放著數疊三落的影碟。
根據現場情況，李丁當天應該是沒辦法在床上睡覺，隻能在地上鋪了卷被褥打地鋪。至於殺人的時間，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更不要說殺人的方法了。
而在這幾個問題之外，更讓我困惑的問題是死者為什麽會出現在李丁的房間裏？
我隨手撿起地上的影碟，都是一些藍光碟電影，從幾十年前喬治羅梅羅的電影複刻，道最新的歐美電影，數量也不算少，隻是類型全都雷同，無一例外不是驚悚恐怖片的範疇。
“拿這些影碟當作間接物證，應該能夠證明李丁聯想到鬼魂附體，恐怕是因為看多了這類型的電影吧。”我略略歎氣。
本以為這件案子會和江原有千絲萬縷的瓜葛，可現在看來，這件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簡單的多。
那個叫李丁的或許真的精神有問題，有類似人格分裂之類的精神疾病，無法判斷現實和非現實的區別。
“公寓的門鎖既然沒壞，那死者會出現在李丁的房間裏，最有說服力的解釋便是李丁綁架或者脅迫他來的，隨後李丁將之殺害。”
曾警官想了想道：“雖然死者是位女性，不過我看李丁瘦弱的樣子，實在是想不出來有什麽人會怕他這樣的。”
“等等，你說死者是位女性？”
我隻知道李丁殺了人，隻是自己誤以為他殺的是個男性，沒想到竟然是個女人。
“對，屍體今天早上送到特殊部門，正在進行二次屍檢。”
“她的信息，你們查清楚了嗎？我想她應該就是住在附近的人，或者在附近上班才對。”
看李丁的生活狀態，也知道這人的體格不會太好，就算是劫持一名女性，他恐怕也不敢去太遠的地方作案，隻可能是在公寓附近。
曾警官卻搖頭道：“李丁自首之後，有已經在附近做過一次集體民訪，沒發現有誰失蹤。我也考慮過女死者可能是這棟公寓裏的住戶，但是這棟公寓上下十間屋子都是住滿的，暫時我也還沒想到什麽辦法調查她的身份。”
我現在也沒見到屍體，不知道屍體身上是否有打鬥的痕跡。
而李丁的這件屋子，又是亂糟糟的一團，除了躺屍位置能看到濺落的血跡之外，其他地方也沒辦法發現是否有過打鬥掙紮。
按照現有證據推論，李丁必然是說了假話的。
最起碼他並非是無意識殺人，而是有圖謀的劫持女性，進而將其殺害。
這兩者的量刑在區別上很大，要知道現在刑法並沒有廢除死刑，一旦確定是有預謀的故意殺人，判處死刑並非不可能。
可卻不知道為什麽，我又隱隱李丁並沒有說假話。
筆錄上的文字是依照李丁的話，一言一句記錄下來的。
我倚著牆正在思索，忽然感覺隔壁的牆麵震了一下，又好像聽見了什麽掉落的聲音。
隨口問曾警官道：“這事，警方有沒有詢問其他住戶？比如隔壁的人？”
“給我的記錄上有寫，每一家都問過，也核對過隔壁的，是個叫郭方的。”曾警官邊說邊翻看手機上的記錄：“他說沒聽到什麽.……”
忽聽一聲尖叫，我感覺自己的耳膜都快被撕裂了，直看向小白。
她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電視和藍光影碟機，機器似乎是在待機狀態，電視剛顯示畫麵，緊接著播放的便是一部恐怖片中，女主角看到鬼魂的驚叫聲音。
小白也嚇了一跳，因為找不到遙控，幹脆把電視機的插銷給拔了。
“乖乖，這人看個恐怖電影，放這麽大的聲音，也不怕把自己嚇死。”拍拍胸口，轉而又對曾警官道：“隔壁叫郭方的人說什麽？”
“他說.……沒聽到奇怪的聲音……”曾警官眉頭緊鎖。
話出口，我和曾警官同時看向對方，表情近乎是一模一樣。
誰也沒有說話，一起推門便出。反倒是小白不明白是怎麽回事，在我們身後直問：“哥，你們要去哪？”
“你留在這，看看還能不能找見什麽。我們去趟隔壁。”
我和曾警官跨過警戒線，直衝隔壁的202室。
剛才小白無意間啟動的藍光影碟機，決不是李丁偶爾才會用用，散落在地上的藍光影碟，明白著是距影碟機最近的位置隨手擺放，可由此證明李丁宅在家裏的時候，是經常在看這些藍光影碟的。
而電視機的音量聲音會放到接近滿音，想必也是他讓藍光影碟機待機前刻意調節過的，恐怕他平時就是以同樣的音量在看恐怖電影。
以這棟公寓的結構來看，遠一點的住客興許聽不見，但是李丁的隔壁和樓下住戶是一定會聽得見的。
連敲了幾聲房門，不見有人應聲，更不見有人開門。
“屋裏肯定有人，我剛才聽到的動靜總不會是耗子。”
明明屋裏有人，卻要裝成沒人在的樣子，李丁隔壁的這間屋子，顯得可疑多了。
曾警官再次按響門鈴，隨後道：“我們是警察，來調查隔壁殺人案的，請你配合調查。”
昨天李丁自首之後，分局刑警肯定以同樣的方式來調查過。
裏麵的人既然接受過前一次調查，這一次要是佯裝不知，未免顯得太可疑。
曾警官剛剛表明身份，沒一會門便先打開了一條小縫。
明明是大白天，縫內看到的卻是一片漆黑，似乎拉著兩層窗簾，把陽光死死的遮住了。
“你是郭方？”
“是……”
門縫又稍稍拉開一些，是個頭發長到已經遮住眼睛，一身袖子奇長的男性。
就見他彎腰弓背，好像剛剛睡醒一樣。
“我們是警察。”
“我知道……你們要問什麽？”
這人比我想象的要冷靜，也許是因為昨天已經被警察詢問過，所以才沒有那種對警察應有的陌生懼怕感。
“哦，是這樣……我是想來核查一下昨天的調查記錄。你在前天夜裏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也沒有注意到什麽奇怪的事情嗎？”
郭方點點頭：“沒有。”
“那你前天夜裏都在做什麽？”
問題忽然拋到郭方身上，他稍稍側過頭，似乎是在利用重力偏移自己長長的劉海，透過發絲間的餘光看向我。
“我在帶著耳機打遊戲，就隻有這樣。”
帶著耳機？而且還是在打遊戲。
有這樣的前提在，哪他聽不見甚至注意不到任何反常的事情，也就在情理之中，一切就解釋的通了。
我有些失望，準備轉身離開。
曾警官卻道：“你和隔壁的李丁熟悉嗎？能不能讓我進去，咱們坐下好好聊聊。”
“不行。”
幾乎不帶什麽遲疑，這位名叫郭方的男性，斬釘截鐵的否定了曾警官的提議。
“你們就住在隔壁，總比其他人了解他.……”
“不了解，抱歉。”
這次則是硬生生打斷了曾警官的話，稍稍打開一些的門縫又關上了少許。
“那你總該跟我具體說說，你自己在案發時間做了什麽吧？你有不在場證明嗎？”
“你們可以查我的遊戲賬號記錄。”
也不知道他從哪裏來出一張紙幣，迅速的寫下自己的遊戲賬號和遊戲名字遞給曾警官。
與其說他是不配合調查，倒不如說是不想讓我們進入他的屋內，這才想草草的將我們打發了。
同樣話，他昨天也基本跟分局的刑警說過一遍，也有筆錄記載。
但是看他的裝束，似乎也是非常孤僻的人，會有這樣的反應，並不奇怪。
曾警官見實在問不出什麽來，隻能作罷道：“感謝你的配合，如果你想到什麽請和我聯係。”
說著遞給他一張名片，他卻將曾警官的名片一把抓在手裏，像是捏紙團一樣的拿著。
“我們走吧。”曾警官無奈道。
眼看他正要關門，我忙上前頂了一下，沒想到他的力氣還挺大，並沒有讓我的突然襲擊得逞。
“我說，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問他道。
他的身形我看著陌生，可就是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熟悉感，我沒有過目不忘的本領，但是有見過一兩麵的人，大多會記得。
這個叫郭方的男人，我的確有那麽一絲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