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章:血紅
這塊墳包幾乎和槐樹林融為一體,若不是我剛才將這裏一不小心踩踏了,還真就錯過了祖墳的位置。
村子裏的祖墳,和大多數人所想的墓場完全不同。
說是叫祖墳公墓,其實就是一塊荒地四周用墳包圍起來,村子裏有誰家死了人,就往圍起來的這塊地裏埋。
之所以我能將墳包一腳踩踏,是因為這些墳多是合葬墳。一個墳包下麵很可能埋著一家上下祖孫三四代的人,故而墳包經常被挖開,填的時候也就沒那麽用心結實了。
雲散月出,照的槐樹林裏一片慘白,我順著兩個墳包的開口走進祖墳場中,場內地上還撒著不少發黑的值錢殘幣,主要集中在左邊的兩座墳碑前頭。
這兩座墳應該就是先前被殯儀館的人掘開的墳墓了。看墳頭碑上的照片,兩個死了的人都是女子,年紀也都頗輕,不知道那個才是村中鬧鬼的主凶。
正好碑前頭的鐵盆沒有拿走,我當即將鐵盆擺在碑前,折了點發幹的枝條和枯葉塞進盆中,從小黑包裏拿出火柴。
枯葉是最好的燃料,不過是沾了一點火星,潑盆裏瞬間就冒起了大火,照的我臉皮發幹。
“讓我看看是你們誰在鬧事。”我心中想著,先將火盆放到了一個碑前。
想必村民會原諒殯儀館的館長,肯定是他協調之下,將從這個村子裏偷來的屍體都還了回去。但是這死去的兩人,都是意外橫死,一旦墳墓被掘,她們的鬼魂就很難再平複。所以村中鬧鬼最大的嫌疑就是這兩位。
既然是不得安息的鬼魂,那就肯定能被墳前燒紙給召來,屆時我在以往生經陪以道符將鬼魂的怨氣消了,鬧鬼的事也就算有個了解了。
我手頭並沒有準備值錢,隻能借花獻佛,用周遭還未燒淨的值錢拿來代替用用。
將值錢撒入火盆之中,火光更旺,可是墳前卻沒有任何鬼氣流動。
“看來不是你,打擾了。”
我雙手合十念叨完,將火盆又移到旁邊的墳頭,心想著應該是她沒錯,結果扔入紙錢之後,也沒見女鬼被我召來。
“奇怪。”這就和我想得有所出入了。
不是這兩位屍體被盜的死者,那會是周遭的墳中鬼魂被驚擾了嗎?
一不做二不休,我幹脆拿著火盆在祖墳地裏給所有墳頭有碑的燒了一遍紙,結果一隻鬼也沒有給我召出來。
我累的氣喘籲籲,滅了火盆之後,倚著一旁的老槐樹暫歇片刻。
這塊祖墳裏的鬼倒是都挺給自家後人省心的,沒有一個賴在墳裏不走的。可是既然不是這些墓中的鬼魂在作祟,那是哪裏來的女鬼?
我心中不解,在祖墳處又得不到答案,隻能原路返回,重新回到老村這種。
老村中的鬼氣並未因為我燒錢招魂的行為有所變化,依舊是鬼氣迷人眼,毫無淡去的意思。
也不是說外來的女鬼不能在老村中常住,而是有這麽大鬼氣的女鬼,魂魄極為不穩定,也肯定沒什麽意識,純粹在憑借怨念活動。所以這樣的女鬼,不大可能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最大的可能,恐怕是老村中的某種有一具屍體尚未被人發現。
其實這樣荒廢的老村,近乎是殺人越貨的完美場所。既有這麽多的爛房碎石用以掩蓋屍體,平日裏又沒什麽人來,所以將屍體藏在老村中,怕是再適合不過了。
可是即便老村已經荒廢了一半,讓我去找一具毫無線索的屍體,也如似海底撈針一樣。
再者說老村雖然沒有人在住了,可難說不會有野狗或者其他什麽動物在這裏定居,那具屍體指不定早成了某個動物家庭的早中晚餐了。
那女鬼不主動襲擊我,我便那她一點辦法也沒有,難不成真就這麽回去嗎?
不行,我當時跟人家承諾的時候,可是信誓旦旦的,真要這麽回去也太丟臉了。
就在我躊躇之際,陰風之中,鬼影隨著沙塵再現,愕然衝我撲了過來。
“我還愁找不到你,結果你自己送上門來!”
若是能找到女鬼的屍體,我還是希望能將她身上怨氣消除,讓她得以安息。畢竟她慘死已是不幸,在落得個魂飛魄散的下場更是悲哀。
可我沒能找到她的屍骨,為了完成約定,也隻能強行對她動手了。
我早就捏在手中的道符,在她衝過來的瞬間,立時擊出。然而她身形又閃,並沒有與我正麵交手,讓我這一張道符再次失準。
就見她衝向一旁的屋子,隨即魂形再次消散。
奇怪,以她現在混亂的理智,按理說應該會對我拚命攻擊才對,可是為什麽她兩次現身,兩次都更像是要將我嚇走,而不是要取我的性命?
我思索了一下,莫非她理智尚存?
不可能,各類鬼魂我的見過的多了。像她這樣的怨魂,肯定是瘋狂癡癲的,才不會有理智呢。
但有意思的時,她兩次現身都是在這附近。莫非她的屍體就在這周圍?
我也隻是有這麽一個猜想,將旁邊一棟布滿了苔蘚的老房木門大開著,便邁步走了進去。
外麵陰風順著牆縫裂口吹進,好像整棟房子隨時都有可能被陰風吹倒似的。屋內漆黑一片,月光也投射不進來,我隨將手機掏了出來充當手電用。
如果不是必要,我很不願意用這部手機。那個莫名打來的電話,讓我對這部手機的來曆抱有懷疑,真擔心有人對這部手機做了手腳。
屋內的東西早就被清空了,除了些不知道用途的破木頭外,也沒見什麽有用的線索。
我看還有個裏屋,心想著既然已經進來了,就進去看看,當即掀開吊滿蛛絲的門簾走了進去。
還以為這門簾後頭應該是個臥房,沒想到這家人的屋子構造與眾不同,簾子後麵是個廚房。
廚房連同院子的門已經倒了,能看見屋子後頭的院子還是用老籬笆圍著的,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見沒發現什麽有用的線索,我轉身準備離開這裏,卻感覺腳好像踢到了什麽,還連著滾了一圈。
手電衝下一照,就見牆根有一隻紅色的高跟鞋落在那裏,我剛才應該就是踢到了它。
我忙將高跟鞋撿起,看人造革的鞋麵,還能反光,與周圍落灰的的情況格格不入。
這不就是線索嗎?
我趕忙在屋裏屋外折返了兩趟,拿著手電把每個角落照了一遍,結果並沒有看到另一隻鞋。
眼角餘光一掃,我忽然注意到手機燈光照射下,地磚上的落灰有些奇怪。
地磚上厚厚一層落灰,大概是常年積累下來的,因為沒人在屋內走動過,所以落灰非常整齊的鋪蓋在地磚上,就像是蒙了一層咖啡灰的紗布。
然而在我踢到鞋子的地方,除了我的腳印之外,還有兩道細細的“白線”在衝著院子延伸,若不仔細看,還真發現不了。
我將手機拿近“白線”,伸手摸了一下“白線”周圍,原來所謂“白線”是灰塵被擦出了兩道痕跡。
我拿著高跟鞋比對了一下那兩道痕跡,腦中閃過一個想法。當即起身,沿著白線的痕跡來到院中。
痕跡在院中的泥土地裏依舊在向前延伸,一直延伸到靠近籬笆的一口井旁。
我走到那口井旁邊,井蓋上放著吊桶,而桶內則隻有幾片枯葉。
將通放到一旁,我伸手拿下井蓋,隨即取出小黑包裏的火柴,點燃了一片枯葉扔進井中。
這口深井地步尚還有水,點燃的枯葉在熱空氣的支撐下,緩緩飄落,將井水照的通紅。
愕然,我感覺背後一陣深寒。
來不及回頭,隻能竄步打了一個滾,撿起扔在一旁的鐵鏟擋在身前。
咣當一聲響,一股劇力震得我雙手發麻。再見那女鬼張牙舞爪,再次向我襲來。
這鏟爐煤的小鐵鏟挨了剛才那麽一擊,已經變得向內彎曲,接住女鬼第二下時,鐵鏟幹脆反折了過來,完全不能用了。
我忙將道符散落在地,念咒施陣。就見道符之中的道力似是鎖鏈一般纏住女鬼,我趕忙要以定魂符將她魂魄定死在這裏。
女鬼慘嚎一聲,身上鬼氣霎時又漲,鎖住女鬼的道符竟然被引動鬼火,燒了個一幹二淨。此時女鬼也趁機再次消失無蹤。
我將定魂符收了起來,剛才陣法布置的倉促,沒有施展出全力。但是這隻女鬼的力量,還是要比我想象的可怕。
單純想要以硬碰硬的方式將她魂魄驅散,既不現實,風險也太高,隻能從她的屍體上做文章了。
我重新引燃一片枯葉扔入井中,看著枯葉飄落,井水略略有些震動。
這口井的井水並非死水,應該是連同了某條地下河吧。
枯葉落漂在井水上,還帶著一絲火光未完全消去,而那最後一絲火光熄滅之際。我愕見井壁上似是有幾道白痕,還帶了一絲血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