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城下之盟
“今野桑，好久不見了啊。”
“——邱洋桑，好久不見，來來來，請坐。”
“……”
和今野義雄時隔多日的再會，邱洋一進辦公室的門，就感到了來自今野的，宛如春風沐浴一般的熱情招待。
“……前段時間的番組錄製體驗如何？是不是感受到了驚喜？”
眼前的今野義雄，甚至主動跟自己開起了玩笑，像是心情大好的樣子——這也難怪，這次的會麵，是由自己這邊主動提出的單獨見麵。恰逢，自己正處於合約末尾的幾日，今野肯定是認定了，他的美人計大獲成功，自己是來談續約的事情的，那自然是心情不錯。
“……驚喜也的確是驚喜，總之、是多謝今野桑了。”
他索性也就應了下來，畢竟，在節目裏跟自己卿卿我我的不是陌生的女孩，而是自己久違了的阿蘇卡，拋開後果就過程來說，的確算是意外之喜。
“那麽，今天邱洋桑來，是……”
今野一臉堆笑，就差是直接問“邱洋桑你看是打算簽幾年了”。畢竟，如果邱洋通過自己這裏的渠道成為索尼藝人，那自己的小算盤可就徹底成立了——不折不扣的今野派誕生！
到時候，自己說不定就不用再管偶像女團這堆爛攤子了——天天擔驚受怕自家白菜被拱不說，動不動還要承受粉絲們的怒火。
“……今天過來找今野桑，是想當麵說一下，我將不會續約索尼的事。”
“……誒？”
瞬間，今野義雄的表情就凝固了。
——不過，到底是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職業運營高層，他很快就強壓下被人戲弄和算盤落空的憤怒，從牙縫中擠出問詢的話語。
“……如果隻是拒絕續約的話，邱洋桑大可不必、當麵來打老頭子我的臉吧？是有什麽別的話要說嗎？如果是感謝關照什麽的，就不必了。”
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今野心底與其說是怒意，不如說是轉為了困惑：
你一個外國人，除非退圈就此不幹，否則你得罪了索尼，一定程度上路已經窄了不少。另一方麵，說句不好聽的，就算你收手不幹這行了，或者是找到強大的靠山、足以保住自身不被穿小鞋，那你的女孩呢？無論是與田祐希還是齋藤飛鳥，可都在自己的掌握下，你就這樣不管她們了？
總之無論怎麽想，他都想不出邱洋不願意續約的理由。論資源、論待遇、論舒適度包容度，索尼哪個沒有做到最好？是圖什麽才不續約呢？
“我現在在這裏的原因，是有關於我不續約的理由，我覺得今野桑有必要聽一下。”
對麵的邱洋，這時候竟然很是自信的笑著，忽然讓今野都有了一瞬的晃神。
——這家夥在各種各樣突發事件的捶打下，相比當時的青澀，變成了不得的年輕人了啊。
……
……
“……所以，邱洋桑是覺得，跟索尼的一個高層說另一個高層的壞話，是很明智的決定嗎？”
把一長串自己的猜測，平鋪直敘地說完，看今野義雄緊蹙著眉頭，雖然還是維係著表情的平靜，嘴唇確實微微顫抖著的——邱洋知道，自己的猜測至少沒有錯的太離譜。
而且反過來說，今野所掌握的信息源更多更全也更高，這時候想必也正在心裏將種種反常串聯起來，和自己的猜測互相印證著。
“當然，我也隻是從我自己遭受的待遇上來猜測，至於究竟是不是我說的那樣，我也不需要今野桑給我印證——隻是這個猜測本身，就足以讓我選擇不續約來抽身了。”
這時候，邱洋也隻是硬撐著從容的笑意，背後早已是冷汗淋漓濡濕了衣衫——方才今野暴怒時，鋪天蓋地壓來的氣場，果真是讓自己一瞬間有動彈不得的被壓製感。
好在，不用真的與他針鋒相對。
“畢竟，我一個外國人，要是卷到你們的權力鬥爭裏，未免也太危險了些……”
“——如果邱洋桑是為了跟我講故事……”
仍在思索著邱洋剛剛提出的猜測、在心裏已經隱約有了定論的今野義雄，這時候全盤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邱洋離去之後的善後和回擊上了，沒心思再聽一個已經沒有價值的人在自己麵前聒噪。他對著門口的方向伸了伸手，示意要送客。
“我想不必跟我在這裏浪費時間了，畢竟過兩天，你就不再是索尼的藝人了，索尼的一切都與你無關。”
說實話，邱洋的這番話，一定程度上是讓今野醍醐灌頂——先前炒作工作進行時候，那近乎反常的順利；橋本奈奈未戀情被撞破時候，迅速被壓下去的輿論；圍繞著邱洋的，總有“貴人”賞識帶來的、不是自己安排的資源……現在看來，是有黃雀在後，隨時準備竊取自己的勝利果實。
但反過來說，現在邱洋並沒有選擇續約，對今野來說，意味著他和村鬆兩個人的雙雙失敗——因為村鬆的計劃，是盡可能推動他今野的工作，最後漁翁得利，但既然自己的算盤落空，一定程度上說明村鬆也失敗了。
至於邱洋，讓自己枉費了這麽多心思，即便自己也能理解他出於自保而抽身的動機，之前所準備的、限製他進一步發展的後招，自己也還是會毫不吝惜的——還是那句話，首先，你別想像現在那麽舒服地，在藝能界混下去。就算你可以自保，也要讓你身邊的人付出相應地代價。
比如，剛剛給齋藤飛鳥安排的工作……
“——怎麽能說是浪費時間呢……？”
就在今野義雄已經動起後手的心思的時候，一轉眼，邱洋卻還是坐在自己對桌巋然不動。
“……邱洋桑，還有什麽事嗎？”
今野皺了皺眉頭，再這樣不識抬舉，等自己叫來安保，可就買賣不在情誼也不在了。
正是這樣想著，邱洋卻身子前傾了些，露出了更有攻擊性一些的姿態。
“——我有一個提議，不知道今野桑感不感興趣？”
……
……
“……什麽提議，說吧？”
因為自己接下來恰好要趕去乃木阪11周年公演的現場視察，接下來的內容，隻能讓邱洋在路上說了。當然，為了避免隔牆有耳的麻煩，邱洋還客串了一把今野的司機。
——哼哼，今野，讓你感受一下馬路殺手的車技。
邱洋一邊這樣想著，一邊應著今野的問話，首先，是從一個不相關的話題切入。
“——我的下家，應該會是吉本興業。”
“……”
對於這個下家的選擇，今野說驚訝也不驚訝——有這個能力，能從索尼手上保下邱洋本人的，吉本確實算一個，另一方麵，吉本跟索尼也有一定程度的深度合作，各項工作的對接、利益的交換也會比較順暢。
隻是，吉本……有過走正統俳優路線的藝人嗎？
他不禁從前鏡裏打量了打量邱洋的麵容——這家夥，是被自己折磨得心灰意冷了，要去當搞笑藝人？
“然後呢，我的提議，是會放在合同談判裏，和吉本對談的，所以事先要和今野桑您確定。”
“……你說說看？”
今野挑了挑眉毛，聽邱洋的口風，聽起來這事似乎還跟自己有關係。
“——說到底，我和今野桑的對手應該是同一個。”
邱洋緊了緊握方向盤的手，表情稍有些嚴肅。
“我因為村鬆桑在背後的操作，失去了曾經很愛很愛的人，導致彼此之間的心意完全無法確認真偽，並且，也恐慌於卷入公司鬥爭，作為一個小藝人成為犧牲品，最終選擇離開索尼；而今野桑，則因為村鬆桑暗地裏的手腳，導致旗下藝人的出走……”
其實邱洋也能隱約猜到，今野想要憑自己的成績、和乃木阪的第二春，在索尼體製內向上再爬爬。隻不過，他還沒有傻到，直接把今野的野心直白地說出來，而是稍稍隱晦了些，把自己歸類到了“今野旗下藝人”上，也算是套了近乎。
果然，聽到他這麽說，今野的表情也是稍稍緩和了些。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基於這一點來看，我跟今野桑，其實是可以合作的。”
“……合作？”
滿腦子都想著怎麽對付邱洋的今野，也是第一次考慮這個字眼，立刻沉思了起來。
“——對。”
邱洋點點頭，把自己初步的設想和盤托出。
“我去了吉本，依照他們先前所承諾的，自願作為試驗品的我，一定程度上會有相當的自由度，比如說，在選擇合作對象上。”
“……邱洋桑是想說，之後和索尼的對接工作，還是走我這裏的渠道？”
話說到這裏，今野已經大概能猜測出邱洋想要說什麽了——即便不是索尼藝人，但在對接工作的關係上，依然保持一定狀態的從屬關係，這樣不光邱洋本人能在吉本和索尼的雙方操作下事業起飛，自己也還是能分到一杯羹。
相比之前的一無所獲，甚至是樹立新敵，這個提案確實是很有吸引力。
“隻是……相比邱洋桑獲得的來說，我更像是被利用了吧？抱歉，我想我還是有權利拒絕的。”
這話也是今野的真心話——邱洋算是名利雙收，打的一手好算盤，可自己辛辛苦苦，還是為他人做了嫁衣。這口氣，他還是咽不下去。
“……也不隻是這樣而已。”
邱洋笑著搖了搖頭，倒是讓今野有些意外。
“現在，村鬆桑應該還不知道我們兩個站在同一立場的事……”
對方隻是又一番的欲言又止，今野義雄立即就明白過來，自己沒有不答應下來的餘地了。
其中一方麵的言外之意，是現在自己和村鬆的明暗關係兩極反轉，那麽自己反過來去進行怎樣的操作報複，反過來讓村鬆為自己做嫁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如果能起到這樣報複的效果，那可就不隻是邱洋之前說的，隻是他自己起飛那麽簡單了。
而另一方麵，則是邱洋自己都沒有考慮到的，在今野義雄的耳朵裏，這句話更像是威脅——我可以合作的對象，可不止有你而已。
三方勢力的局麵，任意兩方結盟，對第三方都是碾壓的優勢，如果自己拒絕，拱手將邱洋送到了與村鬆合作對接的局麵，那自己可就徹底沒辦法翻身了。
隻不過，他是沒有想到，邱洋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再和村鬆合作就是了。
……
……
“……邱洋桑，你是在緩和氣氛嗎？”
恰好也到了目的地，邱洋光是把車停正就花了好長一陣時候，倒是讓飛速思考著的今野義雄都忍不住笑了出聲。
“不，今野桑，我說我車技本來就這樣你信嗎……”
一旁的邱洋已經記得是一頭汗了，不好意思地笑著——不過，這樣的氣氛，作為商業對談來說，倒也不算差。
“——那，我可以提前說句合作愉快嗎？”
走下車來，今野算是口頭上接受了邱洋的初步提案，至於邱洋和吉本簽約後，自己這邊具體有哪些訴求，還得好好深思熟慮一番。
“我先說一個我這邊的要求啊——不要對還在團內的女孩子下手，不然我這邊不太好做。”
考慮到自己之前認知裏的邱洋，今野率先提出了最重要的要求——畢竟之後邱洋就不是索尼藝人了，之前在自己手下都那麽不老實，現在山高皇帝遠的就更難說了。
“嗯，這點沒問題。不過，我這邊有幾個小小的要求……”
今野眼皮跳了跳，看邱洋靠著車門忸怩的樣子，多半算不上是什麽“小”要求吧。
“……你說說看？”
“首先，是西野桑的事……”
“……嗯？”
這第一個要求，今野倒是沒有想到，不過很快也就明白了過來，多半是西野七瀨和他訴了苦吧——這個邱洋，到底和多少女人保持著不清不楚的聯係？
不過，既然邱洋本人都和吉本簽約了，想必這個要求他也會跟吉本提，自己這邊當然也沒有必要卡著不放，很爽快地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其次，是不要為難齋藤桑和與田桑。”
“……”
被說穿了這一點，今野倒是有些臉紅了——畢竟，堂堂運營，通過女孩的事去掣肘別人什麽的，總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
“這一點也沒有問題。”
“好……那今野桑，我想我們可以一言為定了。”
邱洋如釋重負地伸出手，打算和今野義雄握手成盟。
“——等等。”
提到齋藤飛鳥的名字，今野義雄忽然想起來另一件事。
“……原本，我是準備了一部電視劇，隻等邱洋桑簽下續約，就立刻安排上的，現在……”
“啊，那個的話，就憑今野桑隨便安排就好，不用客氣。”
邱洋擺了擺手——等到了吉本，自己的各種資源，怕不是會被喂到吐，也不差今野這從llc牙縫裏擠出的資源。
“不是……”
今野義雄歎了口氣——本來，這還是自己如意算盤的一部分的，現在……
“這部作品的男女主角，本來，是想定下齋藤桑和邱洋桑你的……是愛情劇。”
“……誒？？”
這下輪到邱洋傻眼了，不過，他也很快明白過來，應該是今野用來牽扯自己的，滿盤謀劃中的一個部分，隻是如今……似乎今野還覺得，是幫自己送了樁人情。
“這……”
總感覺，是演也不是、不演也不是——演了，自己怎麽跟剛剛確立關係的祐希交代？不演，自己好像又沒辦法那麽快接受，小鳥和別人卿卿我我。某種程度上，他就是這樣自私的爛人。
而且，今野義雄都為自己讓步了這麽多，這時候幹脆地拒絕，總也有些破壞友好的氣氛。
“那，我會和吉本提一下這件事的……”
他這樣迂回著應了下來，對方也朝他伸出了手。
“那麽合作愉快，邱洋桑桑。”
他和今野義雄，終於是握上了手，定下了各退一步的城下之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