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零六章 跑
“……好厲害的酒……”
邱洋第二天早上、從床鋪上醒來的時候，不禁這樣喃喃道。後勁很足、讓自己完全醉倒不說，早上起來，卻一點宿醉的不適都沒有。
——隻是，總覺得自己的記憶空白了一大片……
下意識地，他往身上摸去，好在自己是穿戴齊整著的——不過，要是不齊整的話，監督他們應該也早就進來叫停了吧。
“……誒、阿蘇卡呢？”
第二反應，是尋找起了齋藤飛鳥的蹤影。身旁的床鋪微微下陷，看褶皺的樣子，顯然是有人睡過。然而，卻並沒有人應聲。
“奇怪……”
迅速穿戴齊整過後，他打開了房門，已經換上準備出門的衣裝的齋藤飛鳥，靜靜地坐在沙發上，戴著耳機、捧著文庫本，冬日並不那麽刺眼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紗簾，籠在女孩身上，顯得恬靜非常。
他推開門時的擾動，並沒有被小鳥所察覺，邱洋索性也就靠在門框上，靜靜地欣賞這這一幕。
“看書的阿蘇卡，真少見呢……”
印象裏，之前總是忙得連軸轉的女孩，並沒時間好好靜下來心來看書，有時候自己在看書的時候還會說教她兩句“阿蘇卡也要多看看書哦”，卻總是被她笑嘻嘻地搪塞開。
現在想來，是之前的那段休息，能讓她有時間拾起書本了吧。
鬼使神差地，他總覺得，這一幕是值得永久記錄的美好。這樣想著，他拿出了手機。
“——哢嚓。”
在安靜的空間內顯得過分明顯的快門聲，一下子就讓小鳥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摘下了耳機——邱洋這才尷尬地想起來，自己是在霓虹買的手機，為了杜絕偷拍的行為，快門聲被設為不可靜音。
“……洋醬、偷拍狂哦！”
好在，作為“偷拍”對象的小鳥，也並不會生自己的氣，隻是虛眯起眼睛來，一臉促狹地調侃著自己，順便攤開了手掌。
“拍了什麽，給我看看！”
“……沒什麽啦。”
邱洋一邊順從地繳出手機，一邊偷偷打量著齋藤飛鳥的脖頸。
——很好，沒有可疑的痕跡，看來自己做完沒幹什麽奇怪的事情。
“嘛……拍的勉強還算過關吧……”
齋藤飛鳥蹙著眉頭，裝作是一臉嫌棄的樣子，嘴角的上揚卻將雀躍的心思暴露無遺。
“——那要不我發你，你去發ins？”
“……我才不要咧！”
“嗡嗡……”
就在小鳥即將熄滅屏幕，把手機交還給邱洋的當口，好巧不巧的，一條新的訊息，出現在了推送欄裏。女孩稍稍僵了一僵的表情落在邱洋的眼裏，已經讓他有了不好的預感。
“洋醬，好像有新訊息哦，抱歉、失禮被我看到了一點……”
齋藤飛鳥迅速收斂起表情，又回到了原本自然的神情，將手機放到他的手裏。
“——收拾收拾準備退房啦，今天還要回東京有工作呢……”
說完，女孩站起身，頭也不回地就回房間去收拾了，留下邱洋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盯著那條訊息出神。
“from與田祐希：明天上午，就收錄完了吧？下午找個時間聊聊吧。”
……
……
“……所以，到底是什麽意思啊……”
邱洋坐在駕駛座上，一邊望著早上收到的那條訊息出神。
上午收到的訊息，自己也立刻回複了，可是直到現在的傍晚時分，自己都在車裏，等待著小鳥從工作場所出來的時候了，都還沒有收到返信。
“——邱洋桑，在煩惱著什麽？”
“……唔啊，你別突然說話啊！嚇死我了……”
身後的外場監督桑突然出聲，倒是嚇了他一大跳——這幾天，習慣了把他們這些staff當成空氣，全然忘記了，這時候監督也還坐在自己車子的後座、甚至還有輛攝影車跟在自己車後。
“……啊啊，抱歉，是我擅自插話了。”
外場監督一臉歉疚地樣子，不過這幾天下來，他們也都和好相處的邱洋混熟了，像這樣待機的時候，偶爾還會搭上幾句話。
“隻是，看邱洋桑今天一直興致不高的樣子，是因為是最後一天了嗎？”
嚴格意義上來說，收錄是到明天起床離開公寓結束，但對外場來說，這就是最後了——作為近距離磕糖的他們staff團隊來說，還有些怪舍不得的。
畢竟在他們眼裏，即便是隻看外場的表現，邱洋和齋藤飛鳥作為第二季的第一對嘉賓，已經是遠超前幾對的甜蜜，讓人不禁都很好奇和期待著，他們之後回到現實裏的發展。
“啊、算是吧……過兩天一早起來，會寂寞都說不定……”
反正也不能說出真實的原因，邱洋幹脆也就順著監督桑的話閑聊下去。沒有攝影機對著自己，談話也隨意了些。
“——那不如幹脆談場戀愛？我們節目還沒有真正撮合成過情侶呢……”
“說什麽啊你，我自己自說自話怎麽可能……”
邱洋心想你這不哪壺不開提哪壺嗎——自己正愁著，錄製完節目之後怎麽處理和小鳥和yoda的關係呢……
“哎呀，別害羞嘛……！——不過，一開始邱洋桑就是很拘謹呢，連續睡了兩天沙發是吧？”
在監督桑的眼裏，這幫男藝人哪個不是閱女無數，像邱洋這樣總在奇怪的地方糾結羞澀的，倒顯得格外純情了些，節目效果也好。
“你就別開我玩笑啦……啊，阿蘇卡她來了，你快下車吧……”
正是不知道怎麽應對監督桑調戲的時候，邱洋的目光捕捉到了齋藤飛鳥的身影，順勢就趕對方下車。
小鳥的視線觸及自己的所在地的時候，表情也是稍稍僵了一僵，像是歎了口氣的樣子，不過，還是順從地坐上了副駕。
“阿蘇卡，工作辛苦了。”
“……還好。”
回答是他預想之中的生硬——自從她看到與田那條訊息之後，從鐮倉回來的一路，就是這樣帶著淡淡疏離的對應。除了對自己和與田關係的懷疑之外，大抵是那條訊息的內容本身，也提醒了女孩收錄到了尾聲，讓她提前開始思考起了，收錄之後兩人的關係將會落到何處的緣故。
“那……我們去哪？”
邱洋小心翼翼地開口，生怕二次觸怒了情緒不太高的小鳥。
“……不知道，你定吧。”
“……好。”
自此之後，便也是一路無言。
從赤阪開到港區南部，並沒有多少路程，很快就要到公寓樓所在的街區了，邱洋正準備右轉的時候，沉默良久的齋藤飛鳥忽然開口。
“——直行。”
“……誒？”
邱洋腦袋還來不及反應，手上卻是先一步順從地把方向盤回正了過去。駛過這個信號燈路口，他才疑惑地問道。
“這樣就開過了啊，阿蘇卡是有想去的地方嗎？”
“……”
齋藤飛鳥沒有接話，隻是輕輕閉上了眼睛。邱洋也理解她工作之後的困倦，也就稍稍撥低了廣播的音量，一個一個路口開了過去，任由著齋藤飛鳥的意思，一直往南方開。
“——接下來播放的，是日向阪46的第十張單曲……”
廣播裏的mc輕輕報著幕，邱洋稍稍有些許晃神——是上次打過照麵的日向阪嗎……？聽曲風，倒是顯得元氣可愛，隻不過，總感覺自己已經過了能被這樣的傻白甜所治愈的年紀。
他偏過頭去，齋藤飛鳥像是已經睡著了的樣子。天漸漸黑透了下來，霓虹漸次點亮，邱洋忽然有了一種，這條路仿佛可以一直這樣開下去的錯覺。
“這樣開下去的話、是……”
駛過天王州，鱗次櫛比的高樓一下子變成了平坦的廠房，狹長的海岸線出現在眼前。
遠遠地，台場的摩天輪，在晚霞裏亮起了絢爛的光。
……
……
“——阿蘇卡，我們到了。”
停好車，邱洋輕輕喚醒了已然熟睡的齋藤飛鳥。
“嗚……抱歉……”
隻是在這樣意識朦朧、還來不及做出那副冷淡武裝的時候，小鳥才現出了平日裏那副嬌俏的模樣。不過也隻是一瞬，清醒過來之後，語氣立刻又極速降溫了下來。
“……我們現在，是到哪裏了？”
“是台場。”
把這樣的轉變盡收眼底，邱洋在心底歎了口氣，也隻是淡淡的接口。
“我想著，阿蘇卡剛剛想來的地方，應該是這裏吧。”
其實，他還是多少有些抵觸再次來到這裏的——畢竟故事的最初、讓他所最悔恨的謬誤，就是在這裏發生。
盡管，也是他所最懷念的地方就是了。
“……誰說我想來這裏的啊。”
齋藤飛鳥小聲嘟囔著，隻不過，看她的神情，邱洋知道自己是猜對了。
“來都來了，先下車逛逛吧。”
他打開車門，向跟再自己車後的攝影車打著手勢，示意在這裏停泊。不知怎麽的，邱洋總覺得，有的事情，似乎隻能在台場這裏，才適合開口。
——可是，卻總有鏡頭的存在……
“洋醬……”
不知什麽時候，小鳥也跟著自己下了車，站在了自己的身邊。然後在他驚訝地目光中，忽然緊緊拉住了自己的手。
“……誒？”
然後，在自己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悄悄俯身在自己耳邊，吐出了簡短的音節。
“——跑！”
“……”
“——邱洋桑、齋藤桑，我們……”
外場監督指揮完攝影師們調試好設備，走下車來正準備開始外景的拍攝的時候，環顧四周，哪裏還有兩人的身影。四下張望，也隻有無邊的夜色、和不遠處閃爍的燈火。
“這是……私、私奔了？”
太陽穴突突的跳，他感到，自己遭遇了職業生涯最大的錄製事故危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