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章 初心
“……最差勁了。”
在婚禮入場處、與賀喜遙香打上照麵的時候，她不出意外地這樣對邱洋說著——她可不會管，筱田曾囑咐她的什麽“有攝影機”。
“不、有的事情其實……”
就在他準備出口解釋兩句的時候，賀喜的目光，又是和自己身後的齋藤飛鳥對上了。瞳孔微縮，尷尬地點了點頭和大前輩問好，她偏過頭，就此不再與邱洋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渣男。”
擦肩而過的時候，是一聲輕蔑的低聲叱罵——不過，連他自己也覺得，最近總被說到的這個詞，自己也沒辦法洗刷。
“洋醬，kakki醬她……”
“關於這個，以後有機會在和你解釋吧……一些私人恩怨……”
要說起賀喜遙香賭氣的原因，就又要扯上與田祐希了——和齋藤飛鳥的重逢之後，他還沒有找到合適的時間開口。或者說，一開始他覺得，沒必要和一個逢場作戲的共演者解釋這些，隻是現在……似乎齋藤飛鳥並不想自己想的那樣，是什麽今野派來的“使者”——或者說，至少她自己不知道。
畢竟相處過那麽久時間，阿蘇卡的神情是否自然，他還是心裏有數的。
“——邱洋哥最差勁了！”
“——為什麽又變成阿蘇卡前輩了啊！”
“——yoda醬呢？又被你拋棄了嗎？我這就告訴她！”
“……”
一落座在席位上，邱洋就收到了來自賀喜遙香的死亡轟炸——還好，還願意給自己發短信質詢，那這段關係、也不是徹底無可挽回，女孩應該也是在等一個自己的解釋。
“蒼真哥沒和你說過嗎，我和阿蘇卡要錄一個綜藝、隻是綜藝……”
“——說是說過，但是yoda醬知道嗎？”
“……當然知道，我來之前就和她說了。”
邱洋這樣回複著的時候，心裏也是沒底，因為與田祐希雖然知情，但也還並不知道，自己的共演者就是她的前輩兼親友。
“……不可理喻。”
沉默良久，才從那邊發來這樣的訊息，聊天也以女孩這樣的埋怨作結。
“——洋醬，要注意鏡頭哦。”
從推送欄，收到了來自明明就是坐在身旁的、齋藤飛鳥的訊息。
“……誒？”
偏過頭去，小鳥目不斜視著，雙眼放空著望向不遠處舞台的布景，假裝無事發生，而身後，就是對準著他們的、黑漆漆的鏡頭。邱洋很快明白過來，她是在鏡頭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提醒著自己。
而且，以往總會自然地湊過來看屏幕的她，在自己閃躲了兩次之後，也再也沒有做出這般逾矩的動作。或者說，她也不想窺探那些內容。
“阿蘇卡……”
邱洋忽然覺得，從前那個虎虎的、愣頭青一樣的齋藤飛鳥，似乎也在種種的事情之後，潛移默化地改變著。
“……明白了。”
這樣給女孩回複過去，他也收起了手機。
“……你怎麽坐這裏？”
從自己頭頂響起了熟悉的聲音，邱洋僵著脖子回過頭去，正是對上了從入口處回來的、才是剛剛擦身而過的賀喜遙香的目光。
“……邱洋哥，好久不見。”
以及，剛剛被賀喜帶進場的，許久不見的遠藤櫻。
“啊、好久不見……這裏是筱田藝能界朋友們的座位吧，怎麽看也隻能坐這裏……”
“哦。”
賀喜遙香沉著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自顧自地拉開椅子，在距離邱洋隔了一個座位的地方坐下，把空位留給了遠藤。
“嗚……”
遠藤櫻顯然隻是喜子哥帶來的“女伴”，這時候也有些手足無措起來——看邱洋和賀喜間的那種微妙的氛圍，她可不想夾在中間……
恰是這時候，齋藤飛鳥站起了身。
“——那個，我跟洋醬換一下位置吧，我們三個熟人之間，可以說的話題也多些。”
邱洋抬眼感激地看了小鳥一眼，卻隻是被她嗔怪地瞥了一眼。
——真是的，對我不理不睬著，還不是要我救場！
……
……
“前些日子的紅白我看了呢、小櫻很棒哦……”
“沒有啦，沒有唱我c的那首、還算是比較輕鬆……倒是kakki和yoda桑她們比較辛苦些……”
“誒？說到yoda，我想起來，她是不是還受傷了來著……”
“嗯……”
“這樣啊……那過兩天，我抽空去醫院看看她吧。”
“……”
賓客逐漸落座的過程中，一同坐在賀喜和邱洋中間的小櫻和小鳥，竊竊私語著聊著團裏的話題。偶爾聽他們聊起不在場的與田，倒是讓邱洋心虛得冷汗直冒——還好的是，知曉內情的賀喜並沒有加入對話。
“——要不要，我現在去戳穿你？”
正是這樣想著，短信說來就來。偷偷偏過頭去，正看見賀喜一臉沒好氣得瞟了自己一眼。
“看在我幫你們緩解危機的份上，饒了我吧……”
“你算哪門子緩解危機，萬一yoda醬和你暴露了、豈不是更大的危機？”
“……”
邱洋一時無言以對，再加上婚禮像是即將開始的樣子，他幹脆收攏起手機回避。
“——還有，你、還有阿蘇卡桑的黑眼圈，也太明顯了！”
臨收起手機前，又看到了這樣一句。
“……最差勁了！”
“大哥，不是你想的那樣啊……”
邱洋痛苦地揉著眉心，知道是賀喜有了奇怪的誤會。
——但說起昨晚……
……
……
“——那，晚安。”
邱洋全身僵硬著，伸手關上了床頭的夜燈。
“嗯……晚安洋醬。”
僅僅是聽這般顫抖的聲音，邱洋就知道、阿蘇卡應該是同自己完全一致的緊張——畢竟，即便是之前在一起的時候，也沒有同床共枕過。現在距離突然地拉近，讓兩人都有些無法適應。
來自對方的溫度在被窩裏氤氳開，甚至還並不是肌膚相親的地步，邱洋就已經別扭地別過身去，徒勞地躲避著這股暖流的蔓延。
過於狹窄的雙人床，一點點輕微的動作都會引來放大的擾動，更不用提是現在、這樣雙方神經都是高度緊張著的時刻。
“嗚……”
因為翻身，產生無意識的觸碰，齋藤飛鳥仿佛是近在咫尺的一聲反應過激的輕哼，成為了壓垮邱洋忍耐的最後一根稻草。
“——那個，我想起來我還有個作業沒做，明天要交的。”
他翻身下床，不等阿蘇卡回應，就是落荒而逃地奪門而出。
“洋醬……”
齋藤飛鳥半坐起身，看著門縫裏亮起的微光，愣愣地出神。
就這樣，同居的第一晚，兩人就這樣一牆之隔地，幾近是睜眼到天明。
……
……
“恭——祝新人、長——定安樂……！”
法師的高亢嗓音，將邱洋從困倦的走神中拉扯回來。他這才注意到，在自己走神的這段時間裏，洋和混雜式的婚禮，竟是已經到了尾聲。
看著台上的意氣風發的筱田，和挽著他的手、笑靨如花的能年，郎才女貌，邱洋不禁是看出了神。
“……以現在自己這樣一團糟的生活，真的也可以擁有這一天嗎？”
他不可抑製地這樣想著。
——說到底，我到底是為什麽、要來趟藝能界這攤渾水？
幾乎是下意識地，他偏過頭去，看向了身旁的齋藤飛鳥，幾乎是做出這個動作的一瞬間，他就聽到了，身旁鏡頭焦距拉進的吱吱作響。
——啊啊、這裏，是要被特寫的。
盡管有了意識，他依然倔強著沒有挪開目光。
大抵是婚禮的氣氛，太過具有感染力了，齋藤飛鳥也是喃喃自語。
“真好啊……”
——她是在想著和自己一樣的事嗎？說起來，她也從來沒有這個機會，去問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藝能界。明明，自己的初心……
“……是想站在你身邊。”
他看著阿蘇卡的側臉，忽然輕聲說道。
“嗯？”
像是沒想到他會忽然出聲，齋藤飛鳥少許有些驚訝地偏過頭來，眼圈還是紅紅的，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說什麽啊、突然地……”
“——是我當時，進藝能界的理由。”
邱洋直勾勾地望向著眼前女孩的雙眼，忽然覺得，如果不是這樣的場合，自己大概一輩子都沒辦法把這句話麵對麵地傳達了。所以，即便是感覺到一旁鏡頭都快拉到自己臉上了，他抱著“大不了就被剪掉”的念頭，還是說出了口。
“——洋醬。”
盡管是很想聽下去，但藝人的直覺，還是讓齋藤飛鳥隱約覺得話題有些危險。目光閃躲的同時，視線悄悄和一旁的導演對上了，可是他卻完全沒有阻止話題的意思，沒辦法，她隻能自己出聲打斷。
“——畢竟，那時候我隻是一個、普通的粉絲……不、連粉絲都算不上吧……”
可是，麵前的男人，就這樣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與此同時，台上的新人在做最後的儀式，十指緊扣，衝著台下的各位點頭致意，滿堂的掌聲，稍稍淹沒住了他最後的話語。
“……是想著，會不會有一天，我可以像現在這樣……和阿蘇卡你一起出演某個節目呢？”
“……”
“——拍到了了不得的素材啊……”
一旁的外場導演，死死盯著監視器裏的畫麵，不禁喃喃自語。
背景是恢宏的婚禮奏鳴曲，畫麵裏，是對視著的兩人——當紅新星自爆仰慕之情和出道原因、元人氣偶像的感動落淚……這樣在藝能界裏顯得過分純情的劇情，饒是劇本都寫不出來：畢竟素人出道會曆經那麽多花花草草、偶像的世界也遠算不上幹淨，兩人卻能這樣不忘初心……
——當然，隻是在他的視角裏。
“要是得到放送許可的話，會是神作也說不定……”
他這樣想著。
——隻不過，背景裏那個叫賀喜遙香的女孩，那過分可怖的視線，到時候可要裁掉才是。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