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堅硬的殼
“——都怪娜娜敏哦！下班這麽晚，估計隻能坐在後麵啦！”
齋藤飛鳥一邊急慌慌地拉著橋本奈奈未往場館裏趕，一邊埋怨著。
“別急別急，阿蘇卡醬，邱洋他有幫我們留關係者席的。”
嘴上是這樣安慰著，橋本奈奈未心裏也有些著急——真是的！偏偏今天不巧要加班！現在離開場隻有四分鍾了，她們才趕到場館門口。
走入場館的時候，照明已經熄滅了，也正好讓她們不用擔心身份的暴露。兩人摸索著，好不容易才找到座位。
才一坐定，音樂聲就響起了，隻聽了一兩個小節的前奏，兩人就對視了一眼，交換著複雜的眼神。
——是《強人所難》。
一襲黑衣的邱洋坐在高腳凳上，抱著吉他輕輕撥著，緩緩被升上舞台，一下子就引起了全場的陣陣尖叫。
第一次在觀眾席體驗這種氛圍的橋本奈奈未和齋藤飛鳥，有些不習慣地捂住了耳朵。
不過，或許是前奏的旋律太過悲傷，歡呼聲很快就平息了。
不知道是不是橋本奈奈未的幻覺，她總感覺，邱洋在開口前，輕輕歎了一口氣。
“——窗簾的下擺、木紋的地板……”
live的沉浸感，的確是隔著電視屏幕完全難以企及的。橋本奈奈未看著淺吟低唱著的邱洋，強烈的氛圍感，忽然讓她回想起了五年前，差不多也是現在，在舞台上所唱的同一首歌。
——當時自己是怎樣的心境呢？她的記憶好像有些模糊起來。
盡管很受用也很感動，她卻總覺得有些抱歉與尷尬——畢竟正牌（前？）女友坐在一側，邱洋卻在台上唱著自己的歌。
當然，也升騰起一絲她自己或許都沒有覺察到的，得意與自矜。
她偏過頭去看齋藤飛鳥，小鳥眼眶有些紅紅的，像是沉浸在歌聲裏，或許也是感動於與邱洋睽違已久的麵對麵重逢。
但是，多少也有些遮掩不住的失落神情。
舞台離關係席並不遠，隻隔了一條窄窄的走道，射燈下的邱洋仿佛觸手可及的樣子，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燈光不時掃過觀眾席，某一刻掃到她們兩人的時候，一直低著頭的他突然抬起頭，像是要確認什麽的樣子，朝她們所在的方向看來。
橋本奈奈未感到那道目光隻是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就轉而向自己身旁。在看到小鳥的那一瞬間，邱洋忽然露出了一個她從未見到過的溫柔神色，緊接著，又好像是感激一樣地對著她點點頭。
——誰要你的感激啊！橋本奈奈未總感覺心裏有些空落落的，剛才的喜悅也一掃而空了。
“嗚……”
一旁的小鳥在對視之後，已經哭得不行了。橋本見狀也隻能輕歎一聲，把她輕輕側擁進懷裏。
……
……
輕輕劃下最後一個音節，趁著掌聲與歡呼潮水般湧來的遮掩，邱洋習慣性地又是歎了一口氣。
——這首歌倒也是契合自己的心境了，回想起這幾天的魔鬼排練，自己也的確是被筱田強人所難了。
待台下平息，他清了清嗓子，開始做起了開場白。
“大家晚上好，很感謝大家的捧場，也祝大家情人節快樂。”
“我們是東大偶像部。”
台下又是一陣尖叫聲，連同射燈的輝耀，讓他有些頭暈目眩。
“呃，在這裏，先跟筱田前輩的粉絲們說聲抱歉，今天和往常不同，是由我來開場。”
“我是邱洋，是偶像部的新成員，可能已經有不少朋友通過各種方式認識我了，所以今天也以這首歌作為開場。”
說到這兒，邱洋揉了揉鼻尖，有些不知所措的樣子——和筱田不同，他不太擅長在這樣的場合下高談闊論。
“好，那就不多說了，欣賞接下來的表演吧。有請偶像部全體成員帶來……”
臨下台前，他又朝齋藤飛鳥所在的方向張望去。盡管是一片黑暗，他還是揮了揮手，算作短暫的告別。
……
“——她真的來了誒。”
邱洋在興高采烈的同時，又在心裏默默地對橋本奈奈未說著抱歉——那天在她家裏，自己打斷了她將要說出口的話，他還以為娜娜敏會懷恨在心，從而對他和小鳥的關係從中作梗。
“現在看來是多慮啦！娜娜敏真的有好好傳達到消息！”
不過，不知道是不是他晃眼看錯了，總感覺小鳥在回避他的目光，有些失落與不開心的樣子。
“算啦！晚上回家去等阿蘇卡，當麵問問她就好啦！”
一想著晚上就能見到阿蘇卡，他的心情又愉悅了起來。場內適時地傳來了《戀愛幸運曲奇》的音樂聲，這是邱洋少數本來就聽過的偶像歌曲，他跟著律動，踏著歡快的小跳步走向休息室。
一推開休息室的門，就看見了那盒放在桌上的巧克力。
“呃……”
他一看見就有些頭疼。
收到早川聖來送來的巧克力這件事，對他的衝擊力有些大，至於他是怎麽收下的，早川是什麽樣的表情，他都記不起來了，隻記得鈴木和筱田促狹的笑聲。
——什麽嘛，筱田這家夥，明明自身難保著，還要嘲笑別人。
“多半是義理巧克力吧，畢竟知道同行的賀喜送了禮物，自己估計也不好意思空手。然後我又正好站在筱田旁邊。”
“對，應該是這樣。”
邱洋這樣平複著自己的心情——畢竟是初次見麵，又是他人追捧的現役偶像，自己再怎麽自作多情也不會當真的。
“現在的妹妹都這麽厲害主動嗎……”他揉著自己的腦殼，覺得最近桃花確實有點過旺了一個自己都不怎麽敢去多想的娜娜敏，一個莫名其妙主動的西野七瀨，現在又多了個早川聖來……
——偏偏最想要的那一朵，倒是不聲不響。
他開始有些後悔沒有在誌賀島與小鳥搭話了，分明是沒有外界幹擾的最好時機，卻因為自己的別扭沒有把握住。
不過，要不是從西野七瀨桑那兒打聽來的隻言片語，說最近運營似乎放寬了對齋藤飛鳥的管束，自己也不敢約她在淺草的公寓見麵。
——隻是不知道，她冷靜了這麽久，對我的感情是否還如前呢？
想到這兒，剛才還信心滿滿的邱洋，忽然又擔心起晚上是否能重逢了。
……
……
邱洋下台之後的表演，對齋藤飛鳥來說有些乏善可陳了。
說實話也有些無心欣賞，她還沉浸在剛才與邱洋近距離重逢的情緒裏，尤其是他溫柔地笑著的樣子，自己一下子就淪陷了，滿腦子都是一句，以往都是用來形容她的話。
——舞台上的人，的確是會發著光的。
那光芒太過耀眼了，讓她隻是抬眼偷覷了一小下就扭過頭去，也不知道邱洋會不會誤會自己。
他下台前，還朝自己這兒揮了揮手呢——肯定是朝自己，才不是朝娜娜敏！
自己也就不顧形象地揮手回應，隻是光線太暗了，他多半也沒有看到。
“怎麽樣才能和他單獨見麵呢……”
齋藤飛鳥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橋本奈奈未，她正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演出。
——等散場之後，找個借口跟娜娜敏分開行動，再做打算吧！
“每次都感覺，live的時間過得特別快哎。”
台上的筱田蒼真調整著麥克風，一邊平複著呼吸，一邊串著場。
“接下來就是最後一曲了。”
——誒？這就最後一曲了嗎？邱洋他就第一首歌開個場，就不出現了嗎？
齋藤飛鳥有些忿忿。
“我知道今天大家有不少都是為了我們的新成員，洋醬來的。”
他在台上刻意作出嫉妒的神情。
“不過，比較抱歉的是，因為他經驗還不太夠，這一次也來不及給他排太多節目。隻能安排他在一頭一尾登場。”
“下麵，大家就跟我一起把洋醬叫回舞台吧！”
“洋醬——”
齋藤飛鳥也混在全場的聲浪裏，跟著一起呼喊著這個很久沒有出口的名字。
邱洋就在這樣的呼喊中從一側走上舞台，紅著臉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
“喂，洋醬你的人設可是高冷禁欲，這麽容易害羞我們可很難做誒。”
筱田開著玩笑，也是在緩解邱洋的緊張。
“誒，啊，那抱歉……”
“都說了高冷一些啊！道什麽歉嘛你！”
觀眾們也是友好地哄笑起來。
“那接下來舞台就交給你了。”
說完這句話，筱田就退場了。留邱洋一個人在台上，他又開始陷入不知道說什麽的沉默了。
“那個，我確認一下……大家都知道，我是齋藤飛鳥桑的粉絲吧。”
“知道——”
台下很整齊劃一地回答著，似乎還有些哀嚎的語氣。
齋藤飛鳥也鬧了個大紅臉，什麽嘛，哪有這麽當眾示愛的。
“那就好。”
他把吉他掛在胸前，有些羞澀地摸了摸鼻子。
“最後這首歌，是我跟蒼真哥強烈要求，要放在最後唱的。”
“因為上次，有不少人都來質問我，為什麽明明是鳥推，卻唱了一首別人的歌。”
“我想也是，所以……”
“嘛，也是想對她說的話吧。”
隻是看他輕輕撥弄了一下吉他弦，齋藤飛鳥的眼眶就已經開始紅了——她已經知道，莫名擅長直球的邱洋，會唱什麽歌了。
一側的橋本奈奈未則是有些失落——好像一落到這樣的告白橋段裏，她隻是邱洋口中的“別人”了。
“——那麽，大家請聽吧。”
邱洋清了清嗓子，抬眼正對著齋藤飛鳥所在的方向——說是“大家”，其實隻是你。
“齋藤飛鳥桑的，《想化成硬殼擁抱你》。”
……
……
早川聖來入神地看著台上深情地望向某處，低沉地彈唱著的邱洋，從來沒有感覺這麽羨慕前輩們。
——要是自己早些入團，是不是就可以聽他唱自己的solo曲了呢……
隻是想想，她都有些臉紅。
其實說真的，自己算不上是多喜歡他，隻是他身上所展示出來的那種介於年上和年下間，成熟與幼稚矛盾的融合，和家裏的哥哥一對比，顯得格外迷人。
不過，自己就是偶像的她也明白，吸引自己的多半是包裝出來的人設，所以，她也理智得遠談不上沉溺。
至於巧克力……也算是自己心血來潮吧，畢竟做了偶像就再沒做過這樣的事了，自己總也是想，度過完整的青春的嘛，有一個這樣的對象也不錯。
……
“——就讓我成為保護你的堅硬外殼吧。”
一曲終了，在座的大家，都好像是沉浸在安靜的旋律裏，愣怔了幾秒，才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細心的早川注意到，或許是燈光的刻意安排，他所深情注視的區域，在這首歌的演唱過程中，一直很巧地沒有射燈掃過，讓她看不清是誰有這樣的好運。
——嘛，倒也聰明，不然的話，多半會暴露出羞態，同時也招人羨慕嫉妒的吧。
“安可！安可！”
全體謝幕之後，大家好像還不願離去的樣子，齊聲呼喊著。
“聖來你別這樣，不會有安可的啦……筱田哥他們不喜歡搞這套。”
一旁的賀喜遙香，扯了扯同樣忘情地加入聲浪中的她，正這麽勸阻著，邱洋忽然在歡呼中登場了。
“哇哦——”觀眾更是沸騰了。
“那個……我們真的沒有準備多的節目了……”
邱洋好像是被硬推出來的，有些局促。
“那個，我保證下次、下次一定有，你們說好不好……”
看著他在台上窘迫地撓著頭的樣子，和舞台上有些不可接近的模樣，還有剛剛在後台，有些毒舌的狡黠樣子都不太一樣。
早川聖來有些忍俊不禁——什麽嘛，明明是這樣的性格，還走什麽高冷人設。
……
全場燈亮，觀眾開始戀戀不舍地散場了。
正準備跟著賀喜去休息室打個招呼的早川，忽然感覺有個熟悉的身影從自己身旁超過，也是前往休息室的方向。
她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錯了——如果自己沒看錯的話，那……
她忙拉過身旁的kakki一塊兒分辨，看了好幾眼背影才最終確定。
“——誒？真的是阿蘇卡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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