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捉摸不定的未來
老頭將報紙隨手丟到板凳上，在另一頭坐下，身上穿著尋常的灰色襯衫。若不是襯衫幹淨，身上也沒散發異味，老頭給人的印象其實與麵朝黃土背朝天的老農無異。
丁瀾卻知道他身份非比尋常。
沒去瞅那份報紙，丁瀾看著悠閑地翹著二郎腿的老頭道：“現在可不是吃飯時間，您來這裏幹什麽？”
老頭似乎沒在意他隱隱帶著的戒備意味，笑眯眯道：“老頭我來這裏坐著曬曬太陽不行嗎？而且我還給你們帶來了個好消息。”
丁瀾瞥了眼麵館內趴桌上睡午覺的姨母，問道：“什麽好消息？”
老頭淡然說道：“周光頭那夥人私底下經營黑色事業，已經被判刑，短時間內是別想出來了。”
丁瀾點了點頭，這件事他已有猜測。
這段時間鎮裏不時有警員活動，出入之地必定引起一陣雞飛狗跳，好多流有傳言的場所都被徹查，一些隱藏極深的藏汙納垢之地亦在警方各種手段之下被挖出.……
丁瀾這些天時常和EC-99飛在小鎮上空，所以對很多行動都看在眼裏。
老頭說的打壓黑惡勢力並非虛言。
這才拿起報紙看了起來，丁瀾發現上麵是對這次掃黑除惡的報道，以上次他作當事人的事件為引子，詳細羅列了一些抓獲犯罪份子事件。
不過報道上並沒有丁瀾的名字，隻簡略交代了他是那次鬥毆事件的受害者，其他沒有介紹。
丁瀾略微鬆了口氣，這並不是什麽值得驕傲的事，沒報道出去更好，最關鍵是不能讓姨母知道了。
老頭等他看完報紙，又道：“不過那次鬥毆中發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那些地痞流氓都一口咬定有個會武功的少女，是她救了你，也是她率先擺平了他們，但是警方趕到的時候卻沒發現那個少女的蹤影……你一個剛畢業高中生麵對十幾個地痞流氓，而且還是砸了周光頭的頭，以周光頭的性格，不可能隻讓你受了那麽點傷。”
老頭麵無表情地看著丁瀾，褐色的瞳孔深不見底，帶著仿佛可以洞穿一切的神韻，老頭問道：“你有沒有看到那個少女的存在？她跟你是否有聯係？”
無形的視線仿佛有形的鎖鏈一樣束縛住丁瀾的周身，丁瀾渾身僵硬，差點就要脫口而出。
不過，他眼神堅定地看著老頭道：“當時好像是有那麽個人救了我，不過夜晚太黑，我沒看清，而且她好像在警察來之前就走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
老頭眼角耷拉了下來，恢複了往日無精打采的模樣，轉頭看著幹得冒煙的街麵道：“不認識就算了，跟那樣一個危險存在交集，隻會讓你也陷入危險之中。”
丁瀾勉強哈哈一笑，“我不過是個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能上大學就去上大學，不能就看著麵館，普普通通地過一生……現在威脅小鎮治安的因素都被清除，我哪也不去，怎麽可能碰上危險？”
老頭笑而不語，在丁瀾看不見的目光中，卻鬱結著一份無人能看懂的悲傷，以及憤怒。
“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真是熟悉得讓人絕望的感覺。”
丁瀾放下報紙，看著這個忽然自言自語的老頭，“老頭你在說啥呢？”
老頭滿麵笑意地取下鴨舌帽拍了拍不存在的灰塵，“沒什麽，嗬嗬……”
——
這天傍晚，丁瀾又開始送外賣，在小鎮上空隱身飛行了一段時間後，丁瀾讓EC-99降落在城北一處顧客家門前。
看著熟悉的房門式樣，丁瀾猶豫了下，還是上前敲門。
不一會兒，門開，一個留著棕色燙卷短發的臃腫婦人走了出來。
婦人看了眼丁瀾，滿臉譏諷的笑意，聲音尖銳得仿佛要把人耳道刮出血，“你說的立馬送來就是隔幾天？真要等我們家估計都得被餓死了！要不是我再次點單，你都不會再來了吧？”
丁瀾微低著頭，“對不起，那天發生了一些特殊的事，您應該也聽到傳言了，還請原諒。”
婦人冷笑一聲，“我管你發生什麽事，顧客是上帝你不知道嗎？！小心我以後永遠不點你們店的！”
丁瀾再次道歉。
婦人這才接過麵盒，仔細檢查了下麵湯是否充足，味道是否依舊，才施施然轉身準備進屋。
丁瀾微微錯愕，小心提醒道：“您還沒給錢呢。”
“給錢？！”
婦人驟然轉身，肥胖的臉上神色猙獰，“這難道不該是你給我應有的賠罪，還想收錢？！”
丁瀾這麽多年遇見過許許多多各種各樣的客人，像婦人這麽蠻橫的不是第一次遇見，也不是最難纏的，所以還能冷靜應對。
丁瀾解釋道：“上次的麵送來您不滿意，我沒有收錢。這次的麵您還沒付錢，所以我理當要向您收錢。”
婦人勃然大怒，“要收錢是吧？！這次你要是收，以後就永遠別想我再照顧你們生意！”
丁瀾麵不改色，默不作聲。
就在這時，婦人身後的屋內突然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媽！麵還沒送來嗎？！我快要餓死了！”
婦人臉色一瞬間堆滿笑意，“來了來了，媽媽馬上送進來。”
屋內的男人還在抱怨，“媽你明知道我隻吃‘再來一碗’的麵，上次怎麽給我換了別家的，難吃死了！這次我點了‘再來一碗’的，一定要好好享受一番。”
男人已經急切地走出了門口。
丁瀾死盯著婦人，如果她不付錢，他不介意把麵盒打翻。
婦人臉上閃過一抹尷尬，終是咬牙切齒地掏出了麵錢，一把摔在丁瀾手裏。
丁瀾笑著收下，甚至還道了謝。
忽然，那個身形龐大如熊，快有一米九高的男人，婦人的兒子發出一聲驚呼。
“好漂亮！”
丁瀾疑惑，四周沒有其他人，他該不是在說自己吧？
轉頭一看，丁瀾才發現EC-99不知何時現身站在了他旁邊！
丁瀾用眼神詢問你怎麽現身了？！
EC-99輕輕一提水藍色的裙擺，仿佛在說你不是說隻要穿這身，就可以正常出現在人前嗎？
丁瀾無語，不過那個腰圍比他媽還粗三分之一的年輕男人，不顧心愛的麵條，已經衝到了EC-99麵前，臉色發紅，緊張又激動地盯著她。
丁瀾和EC-99對視一眼，“你認識他？或者他認識你？”
EC-99搖頭。
丁瀾輕咳一聲作為提醒，插到兩人中間，友好地問道：“這位大哥，你這是幹什麽？”
皮膚粉嫩身材肥胖活像某種家畜的年輕男人意識到自己失態，微微汗顏，然後掏出一張名片道：“我是一家寫真工作室的老板，我看這位小姐姐的身材樣貌實在好到動人心魄，過於激動了。”
“然後呢？”
男人覥著臉道：“這位小姐姐有沒有經紀公司？我正好有個角色缺模特，能不能請她來拍？當然，肯定是有報酬的，而且相當豐厚。”
丁瀾有些意動，“多少？”
男人豎起四根手指，“四位數。”
丁瀾點了點頭，轉頭看著EC-99，“我雖然是她朋友，不過這件事還得由她決定。”
EC-99單純的目光看向丁瀾，“隻要是你希望，我無所謂。”
於是，這事就這樣說定了。
雖然對這婦人觀感極差，丁瀾卻與她兒子建立了良好的開端。後麵交談中，丁瀾得知男人名叫王喜閣，在市裏開著一家攝影工作室，既接拍婚紗，也拍廣告作品，甚至還接一些二次元相關的定製私單。
這次他希望的就是EC-99能配合他拍一套定製私單，談妥細節後，過兩天他會帶他們去市裏。
交換了聯係方式，丁瀾就和EC-99趕去下一家。
趴在EC-99背上飛著，丁瀾有些不好意思道：“說了要盡可能隱瞞你的存在，可這次拍寫真，你的樣貌肯定會流傳出去的。”
EC-99微笑道：“沒關係，這個世界本來就沒人認識我，而且王喜閣說了，定製那人喜好珍藏，不是那種輕易拿出來與人分享的性格。”
“但願如此吧。”丁瀾隻能往好的方麵想。
沒辦法，他現在最大的願望就是掙錢，這次充當EC-99的經紀人，哪怕隻分到一塊錢的中介費也好。
……
送完了外賣，丁瀾坐在麵館外的板凳上思考著。
光靠這次當中介肯定賺不到什麽錢，他必須找個正經工作才行，起碼是在這暑假期間。
就算姨母供不起學費，自己有手有腳掙不也可以嗎？
至於老頭的許諾，在事情成為事實之前，丁瀾從來是往最壞的方麵想。
所以還是要靠自己。
問題在於店裏的工作不能丟下不管，所以必須找個能兼顧的工作。
本來就是送外賣……要不自己幹脆注冊成為藍帽子或者黃帽子的員工算了？
據說那個工作並不是強製某時某刻必須接單去某地送餐的，自己可以在完成店裏工作的空閑，再去接別的單，賺份小錢。
念及此，丁瀾已經打定了主意。
就在這時，店內忽然傳來姨母的喊聲，“丁瀾，趕緊到後廚來，我有點事找你。”
是傳授製麵技藝的事嗎？
丁瀾有些期待和疑惑，起身進屋。
“來了，姨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