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章 似曾相識
夜深了，漢子和農婦正糾纏在一起，互相傾訴著愛意。
他們的兩個孩子卻已經在隔壁屋裏沉沉睡去了。
或許是因為吃了太多鹿肉的緣故，兩個孩子卻睡得並不安穩。
黑夜裏，其中一個孩子不由自主地抓緊了棉被，卻是正在做夢。
在他的夢裏，楚白走到了他的麵前，遞給了他一串糖葫蘆，問他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男孩接過糖葫蘆，吞了吞口水道：“我叫梁大牛。”
說完，他便迫不及待地吃起糖葫蘆來。
楚白笑著摸了摸他的頭頂，想不到他如此瘦弱，竟然起了個名字叫大牛。
“大牛，你今年多大？”
“十歲。”
“那你願不願意跟我學修道？”
“修道？”梁大牛嚼著糖葫蘆含糊不清道，“什麽是修道？”
“修道就是成為仙人。”
梁大牛聽到仙人一詞，馬上就舍了糖葫蘆，一臉希冀道：“我願意修道，我要成為仙人！”
“那我問你，你成了仙人之後，要幹什麽？”
“我要是成了仙人，我爹和我娘就再也不用被別人欺負了。”梁大牛情緒有些低落道，“地主總漲我們家的租子，害得我們吃不飽飯。”
“還有嗎？”
“還有官府，”梁大牛補充道，“他們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收各種各樣的稅。他們還讓爹爹在農忙的時候去服徭役，害得我們的地裏沒有收成。”
楚白搖頭道：“可你們家租了別人的地，不該交租子嗎？你們住在官府的治下，不該交稅嗎？”
“那他們也不能把我們所有的糧食都收走吧！”
“好！”楚白笑道，“你要記住你說過的話，我這就傳你修道之法！”
梁大牛躺在床上，嘴角微微上揚，他竟然要成為仙人了！
在夢裏，他天資過人，短短幾年便修煉到了練氣十層。
成為仙人後，他家過得越來越好。不但原先的地主不敢再跟他們要租子，甚至就連官府都不再向他們收稅了。
不僅如此，官府還年年拿出一些良田來，送給他們。
“仙人老爺，你看，”縣令拿著一張地契諂媚道，“這是上好的良田三百傾，就獻給您老人家了。”
“好呀，好呀！”梁大牛拍手叫
好。
農家出身的他，太清楚土地的重要性了。
“不過，”縣令又眉頭緊皺道，“近來縣裏有些不太平，總有些交不起稅的百姓起來鬧事。”
梁大牛心直口快道：“那還不是因為你們要的稅太多了？”
“我也沒辦法啊！”縣令叫屈道，“要不把他們罰破產，又怎麽把他們的地給沒收了？”
“不沒收他們手裏的土地，我又怎麽孝敬仙人您呢？”
梁大牛一聽縣令孝敬他的土地，竟是來自被沒收了土地的窮人。他頓時就陷入了兩難的境界，覺得自己手上的地契有些燙手。
“縣裏的地也就這麽多，都是有名有姓的。”縣令繼續蠱惑他道，“不去搶那些苦哈哈的地，難道要讓仙師您繼續過那種苦日子嗎？”
“可我們搶了他們的地，他們怎麽活？”
“當然去開墾荒地了！”縣令笑道，“等他們把荒地養肥了，咱們就再搶一次！”
“他們會不會被餓死？”梁大牛還是有些不安。
“是會餓死一批人，”縣令點頭道，“但也總有一批人能活下來！”
梁大牛一時間左右為難起來。
縣令見狀，不著聲色地又把他手裏的地契給收了回來：“既然平息不了那些鬧事的百姓，那就隻好把沒收了他們的土地再還給他們了。”
梁大牛看到地契被奪，心中大急。他拉住縣令，趕緊又把地契給搶了回來。
那可是三百傾良田啊，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麽多的土地！
他想了想，咬牙對縣令道：“我會出手，幫你平定那群鬧事的百姓！”
縣令大喜，兩人算是有了第一次的合作。
有了這個開端，隨著時間的推移，梁家和官府的合作也就越來越多了。梁大牛時不時地出手，幫官府剿滅叛亂。官府則不斷地拿出一片又一片的土地來報答他。
漸漸地，他家已經有了萬頃良田。那些破了產又來不及開荒的農民，走投無路之下，隻得淪為他們家的佃戶。
財富猶如毒藥，你積攢的越多就越貧窮。
梁大牛就覺得自己很窮。
憑什麽築基五層的韓鐵家裏竟有兩萬傾良田？憑什麽上次幫官府剿滅叛亂後，築基境的柳含玉要多拿五百傾地？
他不覺得別人拿得多，反倒覺得自己拿得少了！
他家有吃不完的糧食卻仍覺得餓，有用不完的金銀卻仍覺得窮。
於是，他開始壓榨手下的佃戶，逼著他們多交租子。
一家家佃戶被逼死，一棟棟糧倉被建立。
隨著年齡的長大，梁大牛不但要金銀財富，他更要女人！
他喜歡看著那些巴結自己的人，將辛辛苦苦養大的女兒送到自己的床上。他更喜歡去強迫那些清白的女子，為了家人和孩子而不得不順從了他。
他已經變成了惡魔，大口大口地吞噬著無辜者的血肉。
黑夜中，梁大牛閉著眼睛，笑容詭異而扭曲。
楚白卻提著長刀，出現在了他的床前。
梁大牛的夢境消失了，他恢複了過來，睡得甜美而無邪。
楚白看著他，內心掙紮。最終，他長歎一聲，離開了這裏。
他也是看梁大牛有些修煉的天賦，想要拉他一把。可誰又能想到他修道之後，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這寂靜的深夜，楚白踩著積雪，徘徊在無人的街頭。
他想起了柳君傑，那個被他埋於山神廟的絕世天驕。
柳君傑小時候，家裏曾飽受官府和修士的摧殘。他也立誌長大後要打敗官府和修士們，不再被他們欺負。
隻可惜，柳君傑長大後竟也成了修士。他的家人欺壓起往日的街坊來，竟然更甚欺壓過他們的官府和修士！
楚白心中憤懣，帶起一道道殘影，提刀殺上了附近的修道宗門。
這一夜腥風血雨，無數的修道宗門遭受了滅頂之災。
楚白逼著他們，把本門所接收的世俗供奉，逐年降低，直至兩成；又逼著他們不許參與世俗王朝的內爭和外鬥；還逼著他們將家族手上土地的租金也降到兩成以下！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楚白這不僅是要殺他們的父母，簡直就是要將他們給滅族！
於是，各大宗門的山門前，掛滿了一具具屍體！順從者生，不順從者死，僅此而已。
幾個月後，楚白已經與各大宗門以及各大王朝達成了統一共識：
一、所有的稅收、租金一律不得超過兩成。
二、所有修道宗門不得參與世俗王朝的內爭和外鬥。
三、修道宗門逐步降低自身所接收到的供奉，直至目前供奉水平的兩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