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輪回道
陰風陣陣，厲鬼哭嚎。
無數冤魂掙紮著，想要爬進林凡的劍域裏，卻被那無處不在的劍氣掃成了飛灰，跌落黃泉。
黃泉的水也在沸騰，幻化出一條條孽龍，猛烈地衝擊著他的劍域，卻都被他一一斬殺。
“生者屬陽，死者歸陰，此為天道！”
白骨船上，一個唇紅齒白的童子正在垂釣，但他的聲音卻十分的蒼老。他的頭顱以下，皆是森森白骨，沒有絲毫的血肉。
“這種廢話你說了多少次了？”林凡一聲冷笑，“本尊就是不聽，你又能如何？”
童子沒有理他，而是將手中的魚線扔進了黃泉。隻見無數的冤魂厲鬼掙紮著咬住魚線，然後被他一釣而起。
被他釣起的那些冤魂厲鬼漸漸地變得迷茫，逐漸失去了記憶、意識、甚至是形態，變成了純粹的靈魂。
童子將魚線一拋，一串的靈魂便被拋進了他身後的漩渦中，投胎而去。
林凡抬起腳步，想要饒過白骨船。
白骨船卻劃出一道弧線，又一次擋住了他的去路。
林凡大怒：“本尊為皇者，與天地同壽。生不屬陽，死不歸陰，你到底要怎麽樣？”
童子的眼中冒出一團鬼火，意味深長地盯著劍域中心的劉玉。他手腕一抖，將魚線拋向劍域。劍域中的劉玉頓時變的迷茫起來，她掙紮著向著魚線遊去。
“哼，”林凡冷哼一聲，抬手甩出一柄神劍。
神劍光芒璀璨，直接斬斷了魚線，同時它又灑下一抹神光，鎮住了劉玉的靈魂。
“內子投胎一事就不勞煩勾魂使了，我可以自己帶她去。”
林凡眼中精光一閃，就帶著劉玉向著童子身後的漩渦衝去。
骨船搖蕩，再一次擋住了他的去路。
“順天者生，逆天者亡！”
“亡你媽個頭！”林凡大怒，直接一劍劈散了骨船。
童子麵無表情，漸漸地隨著骨船漸漸地沉入黃泉。隻是他眼中的鬼火卻越發的茂盛。
“順天者生，逆天者亡。”
“順天者生，逆天者亡。”
“順天者生，逆天者亡。”
呢喃聲從四麵八方傳來，一艘艘骨船也隨之而來。船上或男或女、或老或少都端坐著一位位勾魂使，陰氣森森的，目不轉睛地盯著劍域裏的劉玉。
林凡咬緊牙關，向輪回漩渦衝去。一路上所有抵擋他的骨船都被他一劍劈沉。
突然，黃泉水逆天而起，形成一道水牆，擋住了他的去路。
林凡催動劍域猛然拔高，企圖越過水牆。奈何水牆卻越來越高，越來越高，甚至看不到盡頭。
驀然回首，林凡才突然發現，自己正沿著黃泉的水麵，向著與輪回漩渦相反的方向背道而去！
這裏的空間開始錯亂了！
“哼！”
林凡冷哼一聲，催動劍域，轉身繼續朝著輪回通道的方向衝去。
刹那間，無數魚線從一艘艘骨船上襲來，密密麻麻的，斬都斬不盡。
林凡大怒，直接踏出劍域，幻化出元氣大手，直接將所有魚線生生扯斷。
一時間，黃泉變幻，泛起滾滾白霧，隔絕了神識，混沌了方向，將他困在其中，走不出來。
這一困便是千年！
千年間，林凡左右衝突卻衝不出去，連他的本命神劍也被腐蝕的鏽跡斑斑。
林凡停了下來，盯著四周隱隱約約的勾魂使道：“本尊沒時間跟你們耗下去，讓出輪回道，否則本尊就將黃泉內的魂魄全部誅絕！”
林
凡說罷，將無盡劍氣刺入黃泉，頓時便誅絕了方圓百裏內的所有魂魄！
事情到了現在，已經沒了善惡與對錯，隻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黃泉洶湧，簡直被激怒到了極點。
泉水從四麵八方湧來，直接將他的劍域整個淹沒。無盡泉水，無孔不入，一絲絲地往裏滲！
“放肆！”林凡怒喝一聲，將整個劍域都燃燒了起來。
一代皇者燃燒精血，是沒有什麽阻擋不下來的！
泉水在獵獵劍氣中中劇烈地蒸發，劍域的周圍一下子充滿了渾濁的黃霧。
“吼！”巨大的咆哮聲從水下傳來。
無數泉水從天而降，死死拖著熊熊燃燒的劍域，向著水下沉去。
越往下，黃泉的密度就越來越高，泉水也逐漸變得清晰，以致透明。
林凡的臉上漸漸出現了皺紋，頭發也在一根根地變白。
他龐大的劍域在這強大的水壓下，不斷地縮小，縮小，再縮小，到了最後便隻剩下了幾丈，退無可退了。
劍域裏，劉玉被保護在一柄殘劍中，劍身上裂紋密布。
“還是讓我去吧，總好過都死在這裏。”她流下了晶瑩的淚珠，“我生於這天地間，又未達皇境，本就不該一次次地逃過輪回。”
“你相信我，再堅持一下，總會有轉機的。”林凡的雙眼布滿血絲，仍在咬牙堅持。
他修道這麽多年，比這更險惡的境地也遇到過不知幾凡，又豈會輕易的死在這裏？
達到皇境的人，哪一個不是屍山血海裏殺出來的？又有誰沒有經曆過十死無生的局麵？隻要還有希望，他們的血就永遠不會冷。哪怕是跌落塵埃，也要像螻蟻一樣地去反抗蒼天。
劍域緩緩地下沉，直到泉水在巨大的水壓下，變成了淺藍色，才停了下來。
三條藍色的小龍優哉遊哉地從泉底遊來，一大兩小，龍眼皆未睜開。
林凡雙眼微眯，臉色凝重。他從這幾條小龍身上，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脅。
他不敢再呆在劍域，便直接殺了出去。
與黃泉不同，這些藍色的小龍本身就是輪回道則的一絲幻化。
大道至高，而今竟然顯化出來！
藍色小龍們，眼不睜，耳不聞，鼻不吸，口不食。無悲無喜，無哀無樂，仿佛世間萬物皆無法加諸其身，隻是純粹的規則衍生。
林凡知道久拖必敗，所以便搶先發動了攻擊。一道粗大的劍氣衝著最大的那條藍龍，當頭刺去。
龍角璀璨，在藍龍身前生成一個半圓的護盾。護盾通透，劍氣打在上麵，很快就被反彈的不知所蹤。
激烈地交鋒在泉底爆發開來，璀璨的劍光，冰冷的法則，將整個泉底都打得沸騰起來。
精血的燃燒已經不足以支撐他的消耗了，林凡仿佛蒼老了數千歲。
“喝！”他一聲長嘯，身上騰起了獵獵紅焰。
他不止在燃燒精血，更開始了燃燒生機和骨髓！
“你們既然不肯放過內子，那咱們便不死不休！”
一位皇者以命相搏，讓天地都變色！
但藍色小龍們卻仿佛絲毫未覺，它們蜿蜒而來，衝著林凡噴出一柱柱磷火。磷火熊熊，卻冰寒無比，所到之處直接將無盡黃泉冰封。
林凡欺身而上，不再躲避。硬扛著磷火那種冰冷的灼痛，以手為劍，將一條藍龍從口至尾，一劍刺穿。
藍龍在劍光中，化成飛灰。林凡的那條手臂，也在磷火下，迅速地消融，先是血肉，然後是骨骼，直至骨髓。
磷火還想順
著他的臂膀向上蔓延，林凡心中一狠，直接削掉了自己的臂膀。
壯士斷腕，以命搏命！
他仿佛又回到了成道路上的那段歲月，身體雖然在一次次地打擊下逐漸的衰殘無力，但他的鬥誌卻漸漸地沸騰得燃燒起來！
“速戰速決！”
他隻攻不守，以傷換傷，以命搏命。
藍龍作為規則的一絲痕跡，本身沒有神誌，也感受不到那絲危險。
在林凡以傷換傷的打擊下，又有一條藍龍被擊殺，隻剩下了較大的那一條。
他也失去了另一條胳膊，身上被腐蝕的坑坑窪窪。
最後一條藍龍在林凡麵前停了下來，它渾身顫抖卻沒有攻擊，仿佛有了那麽一絲的神誌。
林凡頭皮發麻，他冥冥之中有一種直覺，藍龍接下來的攻擊非同小可。
“我之死，始於此時！”
他心中殺意不減，眼中卻莫名其妙地流出了淚水。修為到了這個境界，自然而然地會在冥冥之中的命運有那麽一絲感應。
突然，藍龍睜開了眼睛。
“天地茫茫，自有定數，凡胎所出，終入輪回！”
一股奇異的波動傳來，不是言語也不是文字，但它的含義卻清晰易懂。
藍龍終於睜開了眼睛，隻有眼白，沒有眼珠。它的眼白逐漸變得深邃，幽暗，直至變成一個黑洞，將藍龍本身都給吞噬了！
黑洞旋轉著，從中緩緩走出兩道身影。
楚白頓時頭皮發麻，他的意識在劍皇的記憶裏再次覺醒！他死死地盯著那兩道身影，心髒砰砰亂跳。
兩道身影，容貌相近。其中一道身影，正是楚白自己！
楚白隨著劍皇化作神劍，一劍刺向自己。他費力掙紮，但卻發不出一絲的聲音。他知道這一刻對自己至關重要，但卻又不知道到底重要在哪裏。
“轟！”
巨大的爆炸聲中，劍皇被打回原形。他口噴鮮血，披頭散發著向遠方跌去。
那兩道身影卻毫發無傷。他們閉著眼，雲淡風輕，一步步地逼來。
“啊！”
林凡嘶吼著，如同野獸，誓死不退，甚至連他的神魂都燃燒起來！
他再次化身神劍，有進無退地一劍斬去。
燃燒神魂非同小可，會造成記憶缺失，魂魄消散等嚴重後果，但他已經顧不得這些了。
“轟，轟，轟！”
劇烈的爆炸聲連綿不絕，一波波衝擊波將黃泉底部攪得天翻地覆。
“凡胎所生，必入輪回！劍皇，你的時候到了！”
那股奇異的波動再次傳來。
林凡體內突然冒出了一縷縷的輪回道則，那是他出生時便存在他體內的，還有這些年來他逆天而行，一絲絲、一縷縷滲透進他體內的。
這些輪回道則越冒越多，不斷交織，漸漸形成了一個厚厚的道則之繭，將他困在其中。
他的劍域刹那間便崩潰了。
一條條魚線從四麵八方密密麻麻地湧來，層層捆住了他的本命神劍。另有一條金色的魚線從天外而來，捆住劉玉的魂魄，就此消失。
“不！”
林凡在道則巨繭內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無盡劍光頓時將巨繭割的七零八落。
他雙眼血紅，如同瘋魔了一般衝出了巨繭，卻隻看到劉玉消失前那張淚流滿麵的臉。
一縷縷輪回道則再次交織而來，再次將他層層束縛在一個巨繭之內，拖著他滑向更深的深淵。
他不再掙紮，也不再反抗。
哀莫大於心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