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大善人
冬夜的夜空往往格外的深邃，晚飯後楚白和蘇微坐在屋簷下看星星。
“你的家在哪裏？”
蘇微的眼神暗淡了一下，她望著天空，無奈地搖了搖頭。
“唉，”楚白長歎一聲道，“我比你好一些，我知道自己的家在哪裏，但卻也回不去。”
蘇微感受到了楚白的落寞，輕輕地抱了抱他。
楚白摸了摸她的頭，道：“其實我們這樣踏踏實實地過一輩子，也是不錯的。”
蘇微看著他，有些迷茫。一輩子對她來說還是很遙遠的事情。
楚白卻不管她，而是繼續憧憬道：“將來我們還要繼續攢錢，然後去買幾畝田來種。”
“接著我們就攢錢，買田，再攢錢，再買田，直到能當上一個小地主。”
“最後，我們還要去當大地主，買幾本書，裝點一下門麵什麽的，做個詩書世家。”
“地主是什麽？”蘇微問道。
“就是躺著也不愁吃不愁穿的人。”楚白總結道，“這世道，當農夫是沒有出息的，做地主才有前途。”
蘇微點了點頭，又問道：“當了大地主後呢？”
“當然是再蓋大房子啦！”楚白拍著大腿，“到時候我們蓋上一座大莊園，你一半我一半。我再娶上幾個小老婆，你也嫁給幾個……”
“嗯，你不行，你隻能嫁給一個人。”
“那我嫁給誰呢？”
楚白看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女孩一時間有些為難起來。他想了又想，最後幹笑道：“要不就嫁給我吧，反正你又不認識其他人。”
……
第二年風調雨順，農戶們又是大獲豐收。
楚白堅定不移地繼續著他的屯糧攢錢大業。
第三年又是豐年。
楚白繼續屯著糧，攢著錢。
第四年還是豐年。
楚白賣了自己囤積的糧食，又拿出自己攢下的錢，湊在一起買了十畝薄田。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邁出了做地主的第一步啦！”楚白在飯桌上唾沫橫飛，“以我
的才智，不出五年，我們必定能成為一個小地主。”
蘇微沒好氣地給他添了一碗飯：“吃你的飯吧，菜都涼了。”
楚白扒拉了兩口飯道：“小微呀，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了，你怎麽做飯的手藝一點長進都沒有？”
蘇微紅著臉狡辯道：“那還不是因為你買的米不好？小白呀，不是我說你，這麽多年了，你怎麽買米的手藝一點長進都沒有？”
“這已經是鎮子上最好的米了。”
“那就是你買鍋的手藝不行。”
……
第五年，大旱，莊家顆粒無收。
楚白卻因為剛買田不久，耗光了所有積蓄，家裏也沒有餘糧。
他不得不和蘇微天天吃糠咽菜，艱難度日。
“小白，今天我們去哪裏挖野菜？”蘇微手裏拿著一個背簍問道。
“今天我們不去挖野菜了，”楚白道，“過會朱員外會把糧食給我們送來。”
“朱員外為什麽要送糧食給我們？”蘇微頓感不妙。
“因為我把田給賣了。”楚白聲音低沉。
“你怎麽能這樣，這些田是我們攢了好久的錢才買的……”
蘇微一下子就哭了出來。
“我還能怎樣？！”楚白吼道，“你看看你，都瘦成什麽樣子了。你信不信等我們兩個餓死了，我們的田照樣會落到朱員外手裏？”
蘇微不理楚白，隻是一味地哭。楚白也不去安慰她，自己蹲在一旁生悶氣。
傍晚，朱員帶著仆人們給楚白送來了糧食。隻是糧食很少，隻夠楚白和蘇微吃上一年的，這還是楚白跟他討價還價了很久才敲定的。
“小楚啊，你也別怨我給的少，”朱員外油光滿麵的，“這年頭糧價都長瘋了，我們朱家的餘糧也不多啊。”
“朱員外肯買我的地已經是對我有活命之恩了，”楚白歎息道，“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還有什麽怨不怨的。”
“還是小楚你明事理啊！”朱員外笑道，“我前天去給周大壯他們家送糧食，他們全家老少哭得那叫一個
慘啊，就好像我挖了他們家祖墳似的。”
“大壯他腦子不清楚，您別往心裏去。”楚白陪笑道，“朱家善棚施粥的時候，您也別跟他一個傻子過不去。”
“這方圓十裏的，誰不知道我朱某的為人？”朱員外拍著胸脯道，“我被父老鄉親們稱呼一聲大善人，自然不會跟他計較這些，老弟盡管放心，哈哈。”
朱大善人拱拱手離開了。
晚上，蘇微寧肯挨餓也不吃飯。
……
第六年，又是大旱，顆粒無收。
“楚老弟我又上門啦，哈哈！”朱員外人還未到，笑聲就傳了進來。
蘇微在一旁抱了抱楚白的胳膊。
楚白給了她一個安慰的眼神，然後抽出自己的胳膊，笑著迎了上去：“我們可算是等到朱大善人了，你要再不來，我跟小微就都要餓死了。”
“唉，這不也是羞於見老弟嘛！”朱員外依舊油光滿麵道，“楚老弟啊，你也別怨我給的少。實在是這年頭的糧價都長瘋了，我們朱家的餘糧也不多啊。”
楚白拱手道：“朱員外肯買我的房就已經是對我有活命之恩了，我感激還來不及呢，哪還有什麽怨不怨的。”
“還是老弟你明事理啊！”朱員外笑道，“這不周大壯他們家死活不肯賣房給我嗎，你猜怎麽著？他的老婆跟孩子都餓死啦，哈哈！”
“大壯他腦子不清楚，您千萬別往心裏去。”楚白聲音有些低沉，“朱家善棚施粥的時候，您也千萬別跟他一個傻子過不去。”
“方圓十裏內的人，誰還不知道我朱大善人的為人？”朱員外笑道，“我怎麽會跟他一個傻子計較呢！”
楚白幹笑著點了點頭。
“隻是楚老弟你連房子都賣了，這糧食……”
“哦！”楚白一拍腦袋，“我在山腳下搭了一間茅屋，員外可以把糧食送到那裏。”
晚上，蘇微把茅屋的裏裏外外都打掃了個幹淨。
“其實住在這裏也不錯，風景挺好的。”她道。
楚白沉默著點了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