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玉白而墨黑
吱呀……
木門被推開,一個窈窕美麗的女人扭動著腰肢,優雅的走來。
她燙著這個時代最流行的波浪卷,旗袍將高挑的身材完美的襯托出來,開叉處隨著步伐一擺一擺,露出白皙的小腿,眉眼裏帶著滿是風塵味道的勾人味道。
白皙柔美的臉上,唇兒被胭脂點的如同紅絮,輕輕的一顰一笑,仿佛能勾出男人的魂兒。
約翰有些癡癡的望著眼前的女人,目光有些迷離,他身子一轉,搭在桌麵的雙腳落地,順勢便站了起來,搖晃著紅酒杯從桌案後走出。
視線,流連在女人半開的衣領裏,露出的白皙胸脯上。
“要一同喝一杯嗎?”約翰臉上掛著笑,口中詢問著,卻也並未轉身去重新取紅酒杯,而是將端在手中的杯子遞了過去。
“多謝.……”女人如水的眸子如水,像是在有一下沒一下的撩撥著他心弦。
她卻也沒去接紅酒杯,而是從壁櫥裏取出紅酒杯,自己倒了小半杯,輕微的搖晃著。
約翰眉頭一挑,女人的風塵味讓他癡迷。
“我叫約翰,你呢?”
女人身子倚著桌案,保養的細膩的玉指輕輕敲著杯子,和他微微碰了一下。
“玉墨。”
她說著一口流利的英文,約翰的興趣立刻被吸引,隨意的稱讚道:
“玉墨.……這個名字好。”
他卻並不懂得中國的文化,“玉墨”二字,完全無法理解。
玉為白,墨為黑,這是一個讓人無法去琢磨的女人。
你知道得越多,越覺得她不可觸摸。
約翰很享受這種旖旎的感覺,他湊近來,低頭看著玉墨無瑕的臉,嘴角微翹,沒話找話似的問道:“你和你的女伴是做什麽的?”
玉墨挑了挑眉,笑容風情而蘊意十足,“幼兒園的老師。”
“是嗎?”約翰笑著附和,表情豐富起來,眉眼都舒展開來,“我也是幼兒園的老師。”
“那麽,作為老師和老師,你願意……晚上和我一起喝杯咖啡嗎?”
見沒有回答,約翰索性欺近了一步,挑著眉,左手搖晃著紅酒杯,右手卻不自覺的跳動著手指,想要搭在玉墨肩上。
“或者.……白天也可以。”
玉墨笑了笑,不著痕跡的退了一步,優雅的攔下了他的手,目光依舊如水的望著他。
“哦哦.……”約翰開懷的笑了聲,拍了拍腦袋,似是才想起來般,從懷裏取出一疊錢,轉身拍在了桌麵上。
“怎樣?幼兒園的學費夠嗎?”這一回,他眉梢仿佛都帶著笑容。
葡萄酒浸潤紅唇,玉墨微微抬頭,右手優雅抬起,撩動著一頭卷發,似笑非笑的望著他,“我要你幫我們離開南京。”
“啊?”約翰本來已被撩撥的蕩漾開來的心一頓,愕然望著眼前的女人,“你在開玩笑嘛?怎麽離開南京?”
“我怎麽知道。”玉墨毫不在意的說著,話音一轉,卻又道:“但我知道你的臉是一張通行證,日本人不想去惹西方人。”
她的眼神仿佛能勾人,約翰這會兒卻已經迅速冷靜下來,轉而回到桌案後坐下,依舊是搖頭,指了指窗外,“你看看外麵,這怎麽可能。”
“你的想法,就跟江一樣天真,我是外國人,但我並沒有能力救你們。日本人隻是不願意惹我,並不代表不敢殺我,沒有人能將你們平安帶出去。”
“江?”玉墨眼神一晃,稍微有些疑惑。
“他是我很佩服的人。”約翰搖晃著腦袋,有些惆悵似的說道:“如果沒有江,我可能已經死在路上了。”
“我們兩個在一起,在南京城會很安全,但他卻想帶你們出城。”
“這是不可能的,他這是在找死,我是一個理智的人,我不會陪他去死。”
頓了頓,他一口喝光了紅酒,抬頭望著玉墨,粗著嗓子問道:“錢夠嗎?來吧?”
玉墨的視線去透過窗戶飄向教堂外,南京城中還燃著濃煙,這會兒靜下來,偶爾能夠聽見零星的槍聲。
她放下了酒杯,轉身卻向門外走去,約翰頓時急了,起身要去攔,卻被桌麵一角撞的發疼,咧嘴嘶聲叫著。
“你可想明白了.……”玉墨在門前回眸,眼神流連在約翰身上,“如果你幫我們,我報答你的方式是無以倫比的。”
“.……‘老師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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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軟硬不吃是不是!?”
“有人要用了!”
“她們是人我們是什麽?”
玉墨剛走出神父的房間,便已經聽到樓下傳來的嘈雜吵鬧聲。
南京話算是民國時期的官話,來華的西方傳教士麥嘉湖稱官話以“南京腔為各腔主腦”,華語正音會也以南京音為標準。
南京話有吳音的清雅,又被稱為金陵雅音,流暢優美。但隨著女人上下嘴皮子翻合,這吵起架、罵起人來,卻也是抑揚頓挫,有板有眼。
她有些煩惱的下了樓,剛想去看看,卻望見了在不遠處探頭探腦的陳喬治。
這男孩有心想要上前去勸,但兩撥人吵得鬧得不可開交,他一時有些躊躇。
玉墨走過來時,無意間撇了他一眼,卻見到他眼圈紅紅的,又轉身看了眼,並沒有發現其他人,便詢問了一句,“江先生呢?”
“江……楚哥是嗎?”陳喬治愣了一下,方才反應過來,麵對成熟的女人,他有些羞怯的低著腦袋,指了指頭頂,“楚哥去房頂上了。”
微微點了點頭,玉墨朝吵得越發激烈的兩撥人走去,果然是紅菱領著女人們堵在門前,和女學生對峙著,彼此唾沫橫飛,往日裏的優雅範卻全都不見了蹤影。
“你們是什麽你們自己曉得!”李楚楚則是守在門前,像是母雞張開翅膀一樣護住,絲毫不落下風的和女人們對吵。
“小孩子怎麽這麽厲害?”
“我們不想與你們共用這個地方!”
性格有些急躁的美花擼起了袖子,張口罵道:“今天姑奶奶非得扒了你的褲子,看你到底長了個什麽東西。”
“不要碰我,臭婊子!”
李楚楚掙紮撕扯著,美花一推,直接把她推倒在地上,朝著房間便走了去。
女學生們頓時生氣的撲了上去,秦淮河的女人們也絲毫不落下風,兩撥人竟然就這麽撕扯著頭發,口中叫囂著打成一團。
玉墨走近時,看到的就是這樣混亂的場景。
陳喬治跟在她身後,上前去分開雙方。
柳眉微微皺著,玉墨從懷裏抽出一根女士香煙,優雅的點燃,也就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這場鬧劇。
她不似美花、紅菱這樣性子潑辣,但卻又有讓人信服的氣勢。
陳喬治攔住女學生,玉墨卻也沒說話,隻是那雙眸子裏透出的視線,靜靜的在女人們臉上一個個的徘徊過去。
漸漸地,女人們也偃旗息鼓,都望著玉墨。
“怎樣?都鬧夠了?可以聽我說些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