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軒轅太妃
「這……」
張領軍支支吾吾的,就是不敢直面太傅。
這是一場沒有硝煙的博弈,三個回合的你來我往,他在不知不覺中已落得下風。
太傅大人不愧是九方第一狐狸,張領軍現在才恍悟,為何三王爺手握天州兵權,卻還會忌憚著這個鎮守監國的糟老頭子!
私下籠絡沐姑娘一事,若是讓精明的太傅發現了,那麼三王爺好不容易布置維持的朝堂格局,只怕又會發生變化!不行,一定要想辦法糊弄過去……
「小翠,你沒事?」
注意到她的異常,挽雲用傳音關切地詢問,斜過身子替她擦去額上的汗水:「怎麼突然間出了這麼多汗?你……在害怕嗎?」
小翠木然地任挽雲替自己擦著汗水,垂眼看著被自己揪成一團破布般的裙衫。
我……是在害怕嗎?
不。
我是什麼人,我為什麼要害怕!
倏地抓住在自己眼前晃動的挽雲的手腕,小翠宛如蜷縮在樹冠中小憩的獵豹,伴著東方太陽的升起,帶著掠食者的狂野勢氣,緩緩抬眸。
「沐姑娘,你值不值得我信任?」
「一切取決於你。」挽雲扯開她緊鉗住自己的手,反手卻又鉗住她的腕。
小翠一驚,想使力掙脫,卻發現她的手有力的像鐵塊,不管自己怎麼拽怎麼甩,都始終法撼動半分。
「聽著,小翠。」挽雲眸光瀲灧,微微使力將她拉至自己身前,「人生就如這手腕,一旦被鉗住,若是不反擊,那麼你只能任別人捏在掌心!……做人,不能只是默默地順應天命。」
挽雲語氣悠然,卻字字氣勢萬鈞:「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狠狠犯人!小翠,你想清楚了嗎?」
小翠,你想清楚了嗎?
煞有深意的話語,還有她眉宇間的篤定神采,剎那間竦得小翠渾身汗毛豎立!
森然涼意從十指指尖,一直冰封至她的五臟六腑,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陰影壓下,巍峨厚重如山石,碾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原來,原來她……
「你早已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小翠的臉半沉在陰影中。
挽雲聳聳肩,「其實在此之前,我從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但剛才在城門口,我第一次萌發了這個懷疑,而你的古怪反應,恰恰好驗證了我的猜測……」調皮一笑后,挽雲突然鬆開了緊鉗她的手,抱拳半頷首。
「民女多有冒犯,但惡意,還請皇上見諒。」
時間在這一霎,徹底被凝固了。
小翠,不,是陸紀辰面目漠然,側身靜靜看著挽雲,挽雲抬眸,波瀾不驚地回望她。兩人彷彿就是一對石雕,不管風雨如何猛烈,只是長長久久地對望著……
「你就不怕朕殺了你滅口?」
陸紀辰冷冷一笑,一邊說,一邊移動著五指,緩緩剿上挽雲的脖頸,摩挲著指下的細膩肌膚,她眼裡重燃起了掠食者的嗜血光芒!
挽雲好脾氣地讓她掐著脖子,雙臂抱胸朝她甩出一記微笑,卻是恰到好處的笑裡藏刀。
「皇上,麻煩你搞清楚,現在,究竟應該是誰央求誰。」
「張領軍,還愣著幹嘛?走。」
太傅悠悠催促著馬下僵硬地男子,撫著白花鬍子看他閃躲著目光不敢對視,微微而笑。
「其實不瞞太傅大人,三王爺早上就出城了,三王爺……三王爺其實……」張領軍慌不擇言,結巴了半天也沒個所以然。
太傅不耐地挑眉,正準備再次發難,卻被一聲不知打哪裡傳來的呢喃打斷。
「嗯……不要啦……」
嬌嗔的低喃,輕若耳語,但在靜謐的街巷裡,卻猶如往平靜的水池裡投入一顆小石子,激蕩起的水波雖小,但卻一圈圈漾開去,最終攪亂了一池春水。
肅然圍觀的百姓們面面相覷,爾後忍不住捂嘴而笑。這是哪對露水鴛鴦不長眼啊?大白天的行房事也不知道收斂點,讓他們聽到倒也沒什麼,但讓太傅大人聽了,像什麼話啊?
「誒呀……不要啦,人家害羞嘛……」
欲拒還迎的女聲甜而魅惑,伴著男子漸漸粗起來的喘氣,隱約的布料撕扯聲,彷彿在所有人的眼前臨摹出一場活色春香的春宮戲碼,聽得眾人紛紛鬧了個大臉紅。
張領軍卻是如釋重負,真是一場及時雨降下,解救他於兩難境地。
「誰人如此不知廉恥?太傅大人在此還敢放肆!」他直起身子,眼睛四處梭巡著,想要乘此契機轉移太傅的注意力。
「嗯……嗯……」
女子的嬌啼聲越來越大,大到有些耳背的太傅大人都曖昧地笑了。
「張領軍。」
喚了喚一臉大義凜然的領軍,太傅諱莫如深地抬手,直指他身後的馬車,「三王爺府上的馬車,果然神奇啊,哈哈。」
茫然回首,當張領軍看見自己親自護送的馬車,正旖旎曖昧地以一定頻率咯吱晃動著,眼珠子差點瞪出眼眶!
這是怎麼回事!?
車前起伏如波瀾的帷簾,遮擋不住車內女子嬌吟男子低喘的靡靡之音。
之前說馬車內沒人的是張領軍,可現今鐵證如山,就算他想矇混過關,這隻老狐狸也絕不可能放過他!
「太傅大人請稍後,容下官先去探清楚……」含含糊糊地找了個借口脫離太傅的挪揄目光,張領軍卸下自己腰間的闊刀,單手扛著大步邁向馬車。
三王爺說了,若是沐姑娘不配合,就想盡方法除去她!之前他還覺得三王爺多慮了,現在看來還是三王爺想得周全。這沐姑娘不禁不配合,反倒還來拆台!看來自己不得不行此後路了……
「大膽姦夫淫婦!竟敢私闖三王爺的馬車,光天化日之下做此傷風敗俗的苟合之事!還不快滾出來受死!」
昂首怒吼,步履生風的張領軍衣擺迎風啪啪作響,抬臂一個刺刀就要挑開車前帷簾。
「放肆!」
一個似曾相識的男聲自車內迸出,凜冽氣勢不威而怒,震得張領軍提刀前刺的手不由一滯。
面色急劇變幻,這個聲音,莫不是……
就在他仲怔的那瞬,帷簾一角飛快掀起,白影一閃又疾速收回,眾人什麼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帷簾又落了下去,而被白影襲臉的張領軍則嘭的一聲重重倒在三尺之外,滿嘴牙齒西零八落地掉了一地
「饒命,是三王爺……」口齒不清地呢噥了一句,鮮血滿面的張領軍掙扎著還想起身,翻了個白眼后,噗通一聲又倒地昏厥了過去。
「啊!」
眼前一幕發生的太突然,本打算跟著看好戲的百姓們都被嚇得連連退後。
跟隨張領軍的小兵們迅速對視一眼,拔出刀劍唰唰唰唰將馬車包圍個水泄不通,如臨大敵地盯著帷簾,生怕從中又飛出個什麼東西胡亂傷人。
嘈雜慌亂的場面里,唯馬上老者一人忽然以袖掩面,看模樣……竟像是在聲抹淚!
馬車的簾微微掀起,刀光劍影立即閃著寒光逼近,菱形銀光在馬車前連成了一條凜冽光圈,卻被伸出口的那個鋥亮金牌的刺眼金光一舉蓋下。
下意識地執手擋光,士兵們偏著腦袋又去看金牌。當看清金牌上飄逸的印字后,殺氣凜然的士兵們怔了幾秒,隨即手腳一併發軟,丟下武器倉惶跪地,一個個抖著身子連頭都抬不起來。
——九方,玄帝。
「太傅。」
簾微掀,陸紀辰慵懶地擁著個衣衫凌亂背而坐的女子,他的面容沉在暗處看不真切,只露出清瘦裸露的雙肩,低沉的嗓音一如往夕般有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