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知賢王蒞臨安縣,下臣未能好好接待,實在是該死,該死!」安縣縣太爺壓低了背脊跟在莫謙然身後,兩條老腿嚇得直打顫。
前一刻,他還翹著個二郎腿,在眾人討好的嘴臉下色眼眯眯與風情萬種的老相好眉來眼去,腦中猥瑣的構思著今晚又該是如何一場翻雲覆雨溫柔鄉。正在緊要關頭,誰知突然冒出個賢王!嚇得縣太爺「嗷」得一聲嚎直接從椅子上栽了下來,好半天才站起身子。
莫謙然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白里隱隱透著青。他顯然沒有心情應付身後一串諂媚搖尾的官員們,只管大步跨著,直奔競價台下方的貴賓坐席。
待到了那裡,賢王大人定睛一瞧,鼻子差點給氣歪!
挽雲左側緊挨著一位皮膚細膩白皙如玉琢的外邦男子,才不一會兒的功夫,兩人就已經相聊甚歡,連他來了挽雲也不瞧一眼。另一側,則坐著哈欠連連的梁葉,這也是個素來懶散慣了的人,心裡壓根沒有什麼階級規矩,見賢王來了,也只是簡單的點頭搖爪:「嗨。」
梁葉右側的林荌荌更好,這一路玩累了,乾脆癱椅子上睡著了。
莫謙然瞟一眼動於衷的挽雲,又瞅瞅林荌荌身側留給自己的位置,什麼也沒說,一揮袖子便坐了下來。驟然之間,他身周三尺範圍內氣溫突降,形的冷風蕭瑟冰涼,吹得身後一群官員齊齊打了個冷顫。
縣太爺見眼前這些「爺」一個個視賢王為物,聊天的摳指甲的流口水的睡覺的此起彼伏,誰也沒停下,氣得他血壓蹭蹭地往上漲:「爾等放肆小民,見了賢王為何不下跪!」
「大人!」龜公猛地扯了把縣太爺,滿臉陰悴,「那些是賢王大人的家眷!」
可憐的縣太爺一天之內兩次受驚,撲騰一聲再次跪地,哆哆嗦嗦連頭都不敢抬:「下臣參見各位王妃、公子。」
「為什麼要,下跪,對我們?」異族男子眼角餘光瞥見臉漲成豬肝色的縣太爺,疑惑地用夾生漢語問挽雲。
「不用管他。」挽雲兩眼放光,「來,咱再聊聊你們國家的趣事。」
一切能得到這個世界信息的機會,她從不放過。更何況,挽雲真心覺得這個異族男孩挺有意思的。遇見一些法表達清楚的語句,他就試圖手舞足蹈的表演解釋給她看,細如凝脂的臉上,時時都掛著燦若日暉的笑容。
不像某人。
挽雲斜睨了眼她右邊的右邊的右邊那位,又負氣地轉回來。
哼,冷著個臉嚇誰呢?好心好意想跟他辭別,可他居然擺出一副「你就是我的你永遠別想離開我」的高姿態,也不想當初明明約定了各取所需,說好了的契約夫妻,現在他說反悔就反悔啊?
「夫妻吵架了?」昏昏欲睡的梁葉只覺得涼風鋪面,瞌睡頓時醒了一半。瞧瞧左邊這個,又瞅瞅右邊這個,他決定以就近原則很有勸架責任感的扯了扯挽雲的袖:「夫妻吵架床頭吵床尾和,不管怎樣,好歹在外面給他留點面子,男人的面子可是很金貴的……」
挽雲現在對「夫妻」這詞很敏感,光聽都冒火,直接轉頭對梁葉磨牙霍霍:「不準雞婆!」
趁挽雲偏過頭的空隙,異族男子身側的粉衣少女立即湊上他的耳畔。她的神情有些詭異,似是激動,又似是憤怒,還帶著一點泫然若泣。
「太子殿下……」抖著手從袖中捧出一罐巴掌大小的玉壺,少女用眼神狠狠剜向挽云:「這個女人一坐下,姐姐養的蠱蟲就開始騷動,茉熙能肯定,她一定接觸過姐姐!」
「豈止是若熙的蠱蟲……」被喚作太子的異族男子邪魅一笑,抬手撫了撫袖——寬大衣袂之下,小小雪瓷壺如玉般的質地灼灼發燙,裡面的蠱蟲像是感應到了什麼,瓷罐竟在微微顫動!
「就連本宮的血玉蠱,也開始蠢蠢欲動了呢……」
「就連!」粉衣少女發出一聲驚呼,引得挽雲再次轉過頭來,不解地瞅向她。
粉衣少女趕忙以手捂嘴,卻怎麼也掩不去滿臉的驚異。
太子殿下的蠱蟲乃北宮皇族代代以血養之的千年神蠱,千百年來一直沉眠不醒,是皇族宇文氏當之愧的傳家寶。此次若不是太子殿下要出遊四方,皇上也不會交予他血玉蠱,希望帶它一同接受塵世的歷練,好助得沉眠的蠱蟲早日蘇醒。
但是為何血玉蠱會在千百年後的今天……
「冷靜。」北宮太子宇文拓笑著拍拍粉衣少女的手,「千年蠱蟲並未真正蘇醒,現下如此激動不覺得早了點嗎?」
「你說的是你們國家的語言嗎?」極力忽略落在自己背上的莫大醋罈子灼灼地目光,挽雲發現新大陸一般拉了梁葉一齊來湊熱鬧:「梁葉你聽你聽,他們的語言跟韓語似的。」
再也忍受不了挽雲的刻意視,賢王鐵青著臉色騰地站起。
梁葉感知到左側隔位射來的那滾滾烈火般的不悅,也噌地一下起身來,面帶微笑地朝莫大醋罈子做了個請的手勢:「王爺你坐這。」
夫妻掐架神馬的,還是不要圍觀的好……
賢王毫不講客氣,黑著個臉扭身坐下。挽雲也不阻攔,依舊秉承著「視乃最大的鄙視之」原則,轉過身子熱絡的與宇文拓談天說地,只留給賢王一個冷冷的背影。
經過再三溝通效后,現在沐大小姐對賢王的不可理喻表示十萬分的惱怒:忒過分了,虧她還心心念念地為他著想,他怎麼就這麼不講道理呢?
挽雲嘴一撅,尋思著算了,想來就鬱悶,給自己找氣受還不如與小拓聊天長點見識呢。
極富自我安慰精神的嘆了口氣,挽雲轉身就對宇文拓笑得呵呵:「誒,小拓,你今兒的來這是湊熱鬧還是……」挑挑眉毛,「也想買幾個漂亮姑娘回家?」
「都不是。」宇文拓眯眼,他本就是個隨性的人,雖瞧不見挽雲紅紗下的容貌,但她那如一潭泉水一彎瓊月一縷清風般純粹宜人的聲音,令他怎麼也提不起防備來。
「聽說有才子,飽讀詩書的學問人,想,我帶回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