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脾氣古怪的老人家
董佳音嘴邊掛著溫婉的笑容，目光向在座的人淡淡掃視一周，最後落在了林宛喬的身上，“是林小姐吧？我們好像在學校裏見過的。”
她的聲音像百靈鳥般清脆悅耳，林宛喬卻覺得心底泛起一絲涼意，那是董佳音隻傳遞給她一個人的寒涼。
林宛喬穩住心神，也抿起嘴角，向董佳音輕輕點頭，眼神不自覺地向坐在身邊的白君頌看去。
白君頌頗悠然淡定地夾了一筷子菜放到麵前的碟子中，甚至盛了一碗魚湯遞到方伯父的麵前，從容地一笑。
敏初似乎與董佳音早就十分熟絡，看了看簡成羽身邊的空位子，情緒熱情而高漲地為她拉開了椅子，“佳音姐，你快坐在這裏吧。”
董佳音疼愛地輕揉了兩下敏初的腦袋，說話時目光卻盯著白君頌的麵龐，“姐姐沒白疼你。”
才一落座，便見到李嫂臉色鐵青地從外麵走進來，擦了擦汗涔涔的額頭，連看向方伯父的眼神都閃爍不定。
林宛喬覺得手上的筷子格外沉，心中已經對接下來的事情猜到了八九分，果然下一秒李嫂便喘了口粗氣道：“老爺，不好了，那兩盆花……花……”
方伯父的臉“啪嗒”一下撂了下來，再不似方才般慈祥超然，就像個緊張自己模型飛機的小孩子一樣，“怎麽回事？快說！”
李嫂擺了擺手，或許是覺得自己的語言太過貧乏不夠形容此時那兩盆花的“慘狀”，索性又跑出了門，片刻之後將花抱了進來。
方伯父見到自己心愛的花此時像經曆過一場暴風驟雨的摧殘般殘敗不堪，花白的胡子差點沒立起來，一雙蒼老而幹枯的手“啪”地一聲拍在了桌子上，怒不可遏，“這是誰幹的！”
他的力道極大，以至於連林宛喬麵前擺著的碗碟都跟著微微顫動，如果麵前有麵鏡子，林宛喬覺得此時自己的臉色一定難看到能夠嚇壞自己。
她不由地用手反複揉、捏著自己的衣角，直到一隻大手在暗中悄悄將她不安的手按住。
林宛喬頓了一下，看向白君頌的時候竟然發現他給了她一個堅定的眼神，仿佛在用無聲的語言告訴她，有他在一切都沒有關係。
坐在對麵的簡成羽，將林宛喬的所有小表情盡收眼底，目光清明，嘴角似笑非笑地揚起。
“要是被我查出是誰幹的，看老頭子我不抽了他的筋！”方伯父氣得臉色鐵青。
“是我。”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一個低沉而有磁性，另一個明亮而溫潤，白君頌和簡成羽幾乎異口同聲，而後互看一眼。
席間的兩個女人同時愣了一下，林宛喬著實沒有想到，不但囑咐將事情推到他身上的白君頌承認了此事，就連簡成羽也會突然承認。
董佳音原本正在斟酒，聽到兩個男人的話，手不禁一抖，險些將酒灑出來，臉色微微泛白地又向白君頌看了一眼。
方伯父似乎並不買賬，“你們兩個想法這麽統一倒是難得！是不是還想像小時候一樣挨我的棍子！”
林宛喬放下筷子，咬咬牙鼓起勇氣站了起來，“對不起伯父，您的花是我弄成這樣的，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能讓別人替我承擔責任，您可以罰我，我也會盡我所能挽救的。”
白君頌的俊眉立即打了一個結，低沉而嚴肅地輕輕嗬她，“住口，坐下。”
方伯父或許是氣極了反而大笑兩聲，“是你？敢承認還算你有勇氣，毀了我的花，你倒是說說怎麽挽救？”
“這兩盆花現在雖然這樣，”林宛喬想了想，“可是我有辦法救活它們，再讓它們開得更好。”
“小丫頭，你可知我這兩盆花有多難侍弄？”方伯父氣哼哼地，“大言不慚地誇下海口，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林宛喬也不知道哪裏冒出來的勇氣，“等我辦不到的時候，您再罰我也不遲。”
方伯父一雙渾濁的眼睛盯著她倔強的神情，嘴唇突然顫了一下，這種感覺實在太熟悉，上次見到這種表情已經記不清是多少年前了……
“好，我就給你機會讓你救這兩盆花，若是你救不成，就待在這裏給我侍弄一輩子花棚，敢麽，小丫頭？”
林宛喬看著這個脾氣古怪的老人家，明白此時已經沒有退路，重重點頭，“好。”
吃過午飯，李嫂按照方伯父的吩咐，為幾個人安排了午休的房間。
她笑嗬嗬地向白君頌欠了欠身子，“白先生，那間小竹屋我每日都打掃，去那裏的路您都熟悉，我就不引您和董小姐過去了。”
說完，李嫂又做了個“請”的姿勢，“簡先生，林小姐，請跟我來吧。”
林宛喬起身，卻又情不自禁地回望一眼正對坐的白君頌與董佳音，抿了抿嘴唇，隨著李嫂出了門。
林宛喬的房間被安排在了簡成羽的隔壁，與他共用一個小院兒，是一間裝修古樸而別致的木質小屋。
午後的陽光暖融融地灑在院子裏，林宛喬坐在木頭墩兒上，手托著腮看著那兩盆花發呆。
麵前的木桌上突然多了一杯酸梅湯。
林宛喬順著酸梅湯揚起小臉看去，簡成羽站在逆光的方向，也眉心微蹙地看著花，“沒想到辦法嗎？”
“不是，隻是想起了一些往事。”林宛喬淺淺一笑，想起很小的時候，父親侍弄的滿院子的花。
那個與她分別了多年，如今依舊在獄中的男人，曾經也最愛菊、花，他說菊、花是淡泊之花，人應當如菊般淡泊知足，如此才能常樂。
隻是她想不通，如此淡泊的父親，怎麽可能會肇事逃逸。
父親養菊的技藝，她終究也隻學了十之一二。
想到這裏，她“咕咚”喝了一大口酸梅湯，覺得這杯酸梅湯酸甜適宜，十分可口，不禁又喝了好幾口。
“簡教授，謝謝你的酸梅湯。”她由衷地感謝道。
簡成羽淡淡微笑，“今日看你沒有吃多少飯，這個階段胃口不好也是正常的，就向廚房要了酸梅湯開胃。”
林宛喬愣怔了一下，這個階段？哪個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