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傷人事件
夜幕，整座城市籠罩在繚亂而迷茫的霓虹中，天空不知什麽時候開始漸漸下起了蒙蒙細雨。
林宛喬坐在副駕駛位子上，悻悻地低頭扣著已經被自己剪得很短的指甲，耳邊是丁加林對他這輛車滔滔不絕的介紹。
“丁先生，”她保持禮貌地微笑，“請問能開車了嗎？”
“啊，好，”丁加林高傲地輕拍了兩下方向盤，而後發動了車子，心情似乎格外不錯，“宛喬，反正你馬上就要嫁到我們家了，我的事也就是你的事嘛，你看什麽時候引薦我和白先生認識一下啊？”
林宛喬將一隻手拄在車窗上揉著腦袋，抬頭看著丁加林側臉興奮的表情，心裏亂作一團麻：她與丁加林的格格不入，挽救叔叔生命急需的手術費，長輩的安排，還有那個自稱是丁加林的女朋友的女人……
所有的一切就像一捧沉沙，在她的心裏越積越多，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丁先生，你是有女朋友的。”林宛喬坐直了身子，提醒道。
丁加林的身子不自覺地顫了一下，側過頭來看著林宛喬，“你們女人就是愛吃醋。你也說了她隻是我女朋友，她早就不幹淨了，我和她隻是玩玩，又不會真的娶她。”
林宛喬交疊的雙手突然握緊，抬起雙眸一言不發地看著丁加林。
車子轉了個彎，拐進了會新街。或許是由於雨越下越大，街上鮮有的行人也行色匆匆地躲到路邊的小店裏去避雨。
丁加林開著車，狀似玩笑，“不過你和白君頌走得那麽近，不會也不幹淨了吧？”
林宛喬緊緊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了下來，手已經搭在了車門上，“我很不習慣你用幹淨與否來形容一個女人，今天我沒胃口了，麻煩你停車我要下車。”
找了個靠路邊的地方，丁加林緩緩踩下刹車，卻在林宛喬推門下車之際一把拉住了她。
纖細的胳膊被大力拉扯的疼痛感覺讓林宛喬愣了一秒，繼而伴隨著巨大的恐懼蔓延而來，“你幹什麽！”
丁加林臉上笑得似乎很輕鬆，手上的力道卻絲毫未減，“你的反應倒提醒我了，就在剛才，他的辦公室，誰知道你們在做什麽？娶你之前，我是不是要先驗驗貨？”
“王八蛋！”林宛喬難以置信地看著丁加林，揚起巴掌向他臉上的猙獰打去，“啪”地一聲，還未等她的掌心落下，自己眼前反倒一黑，緊接著臉上便是火辣辣的疼痛。
丁加林抓住了她打來的手，反手打了她一巴掌！
天空突如其來的閃電幾乎將整個黑夜變成白晝，傾盆的大雨中轟鳴的雷聲格外刺耳。
車子狹小的空間內，丁加林的臉晦明難辨，像個魔鬼般狠狠抓住她的頭發，將她的小腦袋狠狠磕在車窗上，一下，兩下……
“放開我！”疼痛讓她眩暈，她混亂地抓著什麽，不停驚呼。
“像你這種女人也敢罵我？還想打我？”丁加林又將一個巴掌狠狠甩在她的小臉上，大手一把掐上她細長的脖頸，嘴裏不停嘟囔著，“讓你罵我！讓你罵我！”
疼痛，窒息，她張著嘴巴，卻再不能發出什麽聲音，恐懼像一個巨大漩渦，幾乎將她拖到死亡的洪流中。
她會死麽？她不知道。又一道閃電亮起的時候，她朦朧的世界裏開始出現了另一個人的麵孔。
那個麵容冷峻而英俊到近乎完美的男人，佇立在滂沱的大雨中，手中不知拿了什麽向駕駛座一側的車窗狠狠砸去，玻璃破碎的聲音仿佛將她的噩夢一起擊碎了……
扼住自己咽喉的手逐漸失去了力道，林宛喬像被石化般呆呆地看著白君頌被大雨打濕的棱角分明的輪廓，似劫後重生般，連她自己都不曾發覺，所有的情緒都伴隨著眼淚一湧而出。
丁加林好像被雷擊中一樣，動作遲緩地看著破碎的車窗，飛濺的碎片將他的脖頸劃出一道血痕。
他輕輕地摸了一把傷口，看著殘留在手上的淡淡血跡，整個人都像個犯錯的孩子般僵在原處，竟然和方才發狂的他判若兩人。
林宛喬捂著脖子大口大口著屬於生命的新鮮空氣，終於回過神來，再不想和丁加林同處在一輛車內，顫著手開了車門。
雙腿或許由於驚嚇變得格外酸軟，她幾乎是跌出了車門，翻在了路邊的泥水中。
那輛帶給她噩夢的車子，在她離開的幾秒後，立即響起了巨大的發動聲音，幾乎在她麵前竄行了出去……
激起的水花又濺在她的身上，林宛喬用手肘半拄在地麵，從口袋中掏出手機，身子劇烈顫抖著吃力地按下“110”。
隔著一小段距離的白君頌，削薄的嘴唇輕抿，靜默地看著麵前這個瘦弱的女孩一邊打電話一邊抹掉眼淚的模樣，大雨之後好似一朵迎風搖擺的海棠花。
“喂，我要……要……報警，有人……有人……”斷斷續續的話突然被打斷，男人踱步走到她的麵前，一把拿過她的手機，冷靜開口，“這裏是會新街，發生了傷人事件……”
林宛喬的目光盯著男人被打濕的褲管，緩緩抬頭，直到看到他精雕般的五官，半個字都沒有再吐出。
白君頌掛掉電話，恰巧與她那張滿麵淚痕的小臉相對，昏暗的燈光下，額頭因為撞擊而產生的淤青清晰可辨，臉上的巴掌印若有若無，鼻唇之間甚至還帶著淡淡血跡。
男人的眉心不經意地皺了一下，湖泊般平靜而深邃的眸中一絲異樣的光芒一閃而過……
林宛喬將身子蜷縮成一團，腦海中滿滿全是方才的情景，不停地用手掌抹著眼淚，驟雨拍打在她的身上，甚至打得她有些疼。
這種疼痛，讓她分不清，究竟是因為雨，還是因為傷；究竟是身上疼，還是心裏疼。
大雨中的白君頌站在她的身邊，未曾移開半步，脫下身上的西服外套輕扔在她的身上，卻始終不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