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方永
番外·方永
世間為何要有我?是要我受盡屈辱的滋味嗎?老天未免太過不公,我時常如此想。
我還記得方天行坐在高座上滿意地看著我被家奴騎在身下蹂躪,我看著那些家奴一個個眨著猥瑣的目光撕碎了我身上本就不夠禦寒的衣物,我哭喊,我的哭喊聲卻不足以將這些惡魔從我身上驅散。
他們那噁心的手覆在我的肌膚上,讓我幾欲咬舌自盡,然而,那個與我有著血緣至親的爹,卻連一個咬舌自盡的機會都不給我。
暗房光,一如我以為我會被永遠糟踐的絕望一樣。
可是,老天終是憐憫了我,我看見了破門而入的錦匿,錦匿從那幫虎狼之中帶走了我,並且教了我防身之術,贈我毒經。
那之後,我便再也沒見過錦匿。錦匿是我美好的一個夢。
那日,方天行欲將我置於死地,我只得裝死,最後被方府的家丁收入棺木之中,正是如此,我終於遇見了她,蕭苒樺。
我永遠也不會忘記與她初見時的景象,她笑得狡黠,一點也沒有女兒家的扭捏矜持,她甚至挑起我的下巴說要將我送到窯子里。
我又豈會讓她如願?
我隱約知曉她是從蕭府出逃的千金,本要嫁給當今的七皇子,我同母異父的兄長陸靖揚。
七皇子,廉雲國人不知人不曉,當今皇帝最愛的皇子。
為何同是一母所生,我便要受盡折磨侮辱,他便能眾星捧月一般地俯視世人?為何他所有的,我一件都得不到?
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我竟有了利用苒樺的打算,我除了這身皮囊有一絲用處之外,還有什麼能耐呢?
然而愚昧知的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最後我自己織出的情網,卻將自己纏得死緊。
當我意識到苒樺會有危險的時候,我措了,同時,我也沉淪了。
正當我僥倖地想,幸而我一直能留在苒樺身邊,雖然我之前有過對苒樺不利的念頭,但最終苒樺還是沒有拋棄我。
所有的美夢在我得知苒樺就是當年的錦匿,苒樺心心念念的是那如同謫仙一般的白衣男子之後,粉碎破滅了。
與那白衣男子相比,我與他真可謂是天壤之別。
他可以在危難之時救苒樺於水火,我卻只能束手策的立在一邊;他有至高上的身份,我卻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有著能牽動苒樺心弦的能力,我卻只能在表白心意后,看著苒樺那般視而不見的樣子。
苒樺說她的心全都給了她師傅,我默然,最後只得纏著她,不管她是否愛我,我只需要守著她身邊的一塊小小的位置就夠。
那日我聽皇宮中的人說,樺公子朝堂一番話將方天行一家向滿門抄斬。
我訝然,我以為苒樺是為了我,但不是。
苒樺問我可會恨她,我笑,如此淺顯的答案,聰明如樺公子,豈會不能明了?
我與苒樺一同在皇宮之中,卻見她的憂傷愈來愈濃,我想為她分憂,怎奈我如何也做不到揮一揮衣袖,就能掃走苒樺心中的慘淡愁雲。
最讓我心痛的,便是宮變那日。我站在一旁看著苒樺,苒樺的痛苦,苒樺的難過,苒樺的愁苦,我全都看在眼裡,卻能為力。
我不解,為何那白衣男子口口聲聲說著愛著苒樺,卻讓給苒樺受到如煉獄一般的折磨。
苒樺像是發了瘋,一遍一遍質問著那白衣男子,她忘了身後還有一個喪心病狂的陸南天。
當陸南天手執起玉璽要傷害苒樺時,我毫不猶豫地擋了過去,我不知道自己的後果會如何,我只是擔心苒樺,昏迷前,我死死地看著苒樺,生怕這一昏迷之後,便是天人永別。
之後又有何事發生,我已是不知,只知我痴傻了四年,這四年,我纏著苒樺,同時也甜甜蜜蜜地與苒樺做了四年有名實的夫妻。
我害怕醒來,我寧願當那個痴傻的方永也不願意當那個屢屢遭苒樺拒絕的方永,可美夢做久了,終是會醒來,最後塵歸塵,土歸土,四載的甜蜜也足夠我飄搖一生。
然而讓我意想不到的是,苒樺說我可以繼續叫她娘子,她甚至還主動吻我。
我雖是不解為何四年的美夢之後,我的娘子還在,但我更喜的是,有那麼一點可能,苒樺是愛著我的。
我想保護苒樺,我知道苒樺絕不是應該被囚禁在皇宮中的金絲雀,我想護她做完她想做的,然後帶她回虛老頭那兒,在鄉野中過安心舒適的日子。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苒樺竟會為了我而命懸一線,若是我知道如此,就算是要了我的性命,我也斷不會去學那邪功。
老天憐我,苒樺事,雖是事,但也已形如槁木,步履艱難。苒樺是為了我?我這樣問自己,答案在心中呼之欲出,我卻不敢讓答案變得清明。
苒樺終是離開了那富貴榮華的皇宮,她願和我執手一生,這疑是我今生所得的最大幸運。
紅燭蠟淚照出我方永魂牽夢縈的新娘,我的新娘就在那裡,她不再是天際邊如何也碰觸不到的雲,也不再拒絕我一絲一毫的情意。
我那滿脹得快要溢出胸膛的愛,她欣然接受,甚至願意如我一般,付出真心。
娘子,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此生你不棄,我生死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