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護

  痴護 

  蕭苒樺帶著面色青白,額頭髮燙的方永回到木屋已是深夜。 

  木屋門口,蕭雲昭和虛老頭著急地等著,蕭雲昭氣不過,時不時地跳到虛老頭面前揪虛老頭的白須,引得虛老頭一陣抽氣一陣求饒。 

  「你究竟都幹了什麼好事?該死的臭老頭,當下他們兩個的狀況怎是能由得你玩笑?若是他們兩回不來,我就把你的鬍子都拔了。」蕭雲昭氣憤地看著虛老頭呼痛,心裡卻一點也沒解氣。 

  「我怎知那男兒會跑出去?我攔也攔不住。好了好了,那臭丫頭雖然近日反常,但她的武功精湛,就算摔到懸崖底下也死不了的。」虛老頭走到里蕭雲昭兩臂遠的地方揉下巴,蕭雲昭利如刀刃的眼神射來,讓虛老頭生生噤了口。 

  「師傅師傅,回來了,他們兩回來了。」兩個葯童扯著虛老頭的衣袖叫道。 

  「我就說會回來的。」虛老頭小聲嘀咕。 

  此時的蕭苒樺與方永全身濕透,虛老頭見蕭苒樺黑著一張臉,不禁吞了吞口水,這蕭苒樺以往嬉皮笑臉的,但當她真的發起脾氣來的時候,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救他。」虛老頭正在胡思亂想之際,蕭苒樺只是將方永放到地上,由兩個葯童扶著,自己徑直進了屋。 

  「臭丫頭,你怎麼如此沒良心?這男兒是為了找你病情才加重的,你竟然就這麼離開?」虛老頭深皺眉,想上前同蕭苒樺理論一番,有礙於方永愈發加重的病情而不好發作。 

  只聽「嘭」地一聲,虛老頭心一跳,趕忙往藥房的方向而去,不出所料,藥方中一片狼藉,始作俑者正懷揣著一堆草藥,一邊手還冒著青煙。 

  「你!你做什麼!」虛老頭瞠目欲裂,對著自己多年積累下來的珍貴草藥就這麼毀於一旦而欲哭淚。 

  怎料蕭苒樺極為平靜地說了一句:「現在是真的沒有草藥了。」 

  虛老頭欲罵出來的話咽在喉嚨里,臉色極為難看,蕭苒樺真是一點也不吃虧,他只是戲弄了她一下,她就毀了他的藥房! 

  「哼,如此一來你也討不到好處,沒有了草藥你就眼睜睜地看著那男兒死。」虛老頭瞪著蕭苒樺,視線移到了蕭苒樺懷中的草藥,頓時火冒三丈,那些草藥便是治方永的草藥,一味不多,一味不少。 

  兩個葯童探進腦袋看著自己的快要被氣死的師傅和面表情的蕭苒樺,一時愣了。 

  「煎藥。」蕭苒樺將手中的草藥向兩個葯童扔去,扶著昏迷的方永進了裡屋。 

  「師傅,這······」 

  「問什麼問,沒聽到叫你們去煎藥嗎?!」虛老頭一手敲在桌上,復又疼得收回來,惡聲惡氣。他自知理虧,心下大怒又不能找蕭苒樺的麻煩,也只能用這兩個葯童撒氣。 

  兩個葯童唯唯諾諾地點了頭,心想日日對他們凶神惡煞的師傅總算有人治了,大喜。 

  蕭苒樺將方永放在床上,轉身想去幫忙煎藥,衣袖卻被昏迷中的方永緊緊拉著。:「娘子,不走,不走······」 

  蕭苒樺一震,終是坐到床邊,反握住方永冰冷的手,待方永的手漸漸回暖之後,蕭苒樺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不走,不走。」方永睡得極不安穩,冷汗浸濕了額前的凌亂髮絲。 

  蕭苒樺伸出食指,溫柔地揉開方永額間的褶皺,許是感受到額前的溫暖,方永的呼聲慢慢小了,繼而是一抹滿足的笑展開在他妖嬈的嘴角處。 

  「妖孽,為何你將所有都忘去了,卻只要記著我一個人?真不知道是該說你痴情好還是固執好。」蕭苒樺的面色柔和了下來。 

  門外的蕭雲昭悄悄地看著,不知何時,蕭苒樺已伏在床邊睡著了。 

  蕭雲昭輕嘆:「皇兄,十幾年的相處又如何,你終是讓蕭苒樺受到粉身碎骨的痛。」 

  天邊逐漸翻出一塊魚肚白,融融的光輝灑向四面八方,小村中的零落小戶升起裊裊炊煙,村中的蜿蜒石路被雨水洗凈,混著青草味的濕氣訴說著暴風雨已離去。 

  蕭雲昭小心地捧著一碗白粥進屋,生怕自己矮小的身子碰到什麼而打翻粥。 

  剛一進屋,蕭雲昭便呆住了,一雙圓圓的大眼就這麼看著。 

  蕭苒樺還沒有醒,方永已經醒了,方永的雙眼惺忪,卻在察覺到聲響時看向蕭雲昭,方永的臉上找不出任何異樣之感,只是方永的臉沉著,一雙眼帶著能夠把人一刀一刀凌遲的凌厲,蕭雲昭像是注了鉛一般不敢動。 

  方永只這麼冷冷地看了蕭雲昭一眼,馬上開始尋找蕭苒樺的蹤跡,眼中的冷酷變為了惶恐。 

  終於在觸及到蕭苒樺柔軟的髮絲時,方永一愣,像是不敢相信一般,獃獃地看了好久,而後痴痴地笑開,蕭雲昭這才相信,方永是真的痴了。 

  蕭雲昭欲上前,卻聽「噓」地一聲,方永下床伏在蕭苒樺旁邊,一邊手小心地將床上的被單往蕭苒樺身上搭上,一邊手湊在嘴間豎起食指,認真地對著蕭雲昭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蕭雲昭進退兩難,只好捧著白粥繼續看著。 

  蕭苒樺醒來時頭疼欲裂,她偏頭睜開眼,正好撞上了方永痴傻而深情的雙眸中,蕭苒樺伸手在方永臉上一捏,引得方永皺著一張臉吃痛,蕭苒樺這才將捏改成了輕柔的撫摸,方永極享受地在蕭苒樺的手心中蹭了蹭,一雙眼微微勾起,愛戀之情溢於言表。 

  「妖孽。」許久,蕭苒樺吐出兩個字,這才看見捧著白粥快要力的蕭雲昭。 

  蕭苒樺拍拍方永的頭,走到蕭雲昭面前拿起白粥,還未等開口,便見虛老頭拿著一堆草藥咋咋忽忽地從屋外衝進來。 

  見蕭苒樺已醒,虛老頭便毫不客氣將草藥往蕭苒樺的身上招呼,邊扔邊罵道:「臭丫頭,我幫你把人救起來了,你說,你怎麼賠我的藥房?」 

  方永從床邊奔到蕭苒樺的面前,緊緊地抱住蕭苒樺,那些草藥盡數扔在了方永的背上。 

  除了方永,眾人皆是一愣,虛老頭訕訕地收回手,瞪了被方永抱得嚴嚴實實的蕭苒樺一眼,又回到灶爐前忙活起來。 

  「娘子,不痛。」如一個小孩在彰顯自己的驕傲一樣,方永慢慢放開蕭苒樺,歪著腦袋笑道。 

  「為什麼要護著我?」蕭苒樺看著那些掉在地上的草藥,腦中想起了陸南天持著玉璽砸破方永腦袋的那一幕。 

  方永不明所以地撫著蕭苒樺面色複雜的臉,一臉費解地看向一旁的蕭雲昭求助。 

  蕭雲昭揉了揉有些酸麻的肩膀,對方永的求助視若睹,徑直走到蕭苒樺的面前,拉了拉蕭苒樺的衣袖有些結巴道:「該吃飯了,否,否則你也沒精力去照顧方永。」 

  蕭苒樺不置可否,拉著方永在桌前坐下。 

  「蕭苒樺,你對我有何怨懟能說清楚嗎?我雖不知你當日之行如何,但我想知道你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蕭雲昭見蕭苒樺不出一語,便緊扯著自己的衣袖,皺眉問道。 

  蕭苒樺拿著勺子在白粥中攪拌了幾回,這才將白粥向方永的嘴裡送去,蕭雲昭覺得自己的勇氣與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蕭苒樺麻木地回應道:「你的皇兄已經順利登基,你須再擔心,也不必再來問我。」 

  「你知道我想問的不是這個!」蕭雲昭爬上凳子與蕭苒樺直視。 

  蕭苒樺放下勺子,看著蕭雲昭開口:「你問我如何會變成這樣?那我告訴你,我爹娘死了,我的師傅也沒了,這麼說,你可滿意?」 

  那一瞬間,蕭雲昭以為蕭苒樺那輕佻的語氣又回來了,可蕭苒樺的回答,卻讓蕭雲昭不安與彷徨。 

  蕭苒樺是用著那樣輕佻的語調訴說著她爹娘死了,但蕭雲昭聽出了那話語中的自嘲,唾棄,譏諷,以及種種不堪。 

  蕭雲昭一時話可說,半晌,才道:「是皇兄做的嗎?」 

  蕭苒樺喂著方永的勺子一頓,輕飄飄地說:「與任何人都關,是我,一切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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