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華
慕華
慕華節一到,整個廉雲國委實熱鬧起來,各處紅燈滿掛,通明的燈火照亮大街小巷,河邊更是有懷春少女在放蓮花燈,祈求那個能夠白首不相離的人能夠出現。
一時間,慕華節美好的氣氛感染了整個廉雲國,浪漫的情調隨風吹入皇宮。
然而,與此格格不入的一人正躺在軟榻上假寐,嘴裡喊著:「銀子啊,我的銀子。」
驀地,她像是發現什麼似地,睜眼看向坐在茶桌邊,好幾日不發一語的嬌美人。
蕭苒樺覺得有些奇怪,這方永平日里最愛粘著她,這幾日卻是少有的平靜,只是會默默地用一種她捉摸不透的眼神盯著她看。
「妖孽,你是不是玩毒玩得太過火,把自己毒啞了?」蕭苒樺走過去,邪邪地對方永一笑。
方永不語,面紗下的美貌也任何波動。
「呦呵,小美人是怎麼了,來,說給爺聽聽,指不定爺心情好,帶你出去覓食。」蕭苒樺挑起方永的下巴,總算見到一絲怒意從方永的眼中出現。
「你若想去自己去便是,不用拖一個累贅在身邊。」方永儘力平靜地說道。
蕭苒樺詫異,方永居然不叫她娘子?
「嗯,妖孽說的是,的確是累贅。」說罷,蕭苒樺放下方永的下巴,起身要走,果不出蕭苒樺所料,一隻手帶著顫抓住自己的衣角,帶著些不甘,想放又難以自制地沒有動作。
「樺公子,皇上叫你去赴晚宴。」沒等方永開口,碧兒和紅兒先開口對蕭苒樺道。
「晚宴,有美女嗎?」蕭苒樺挑眉,碧兒和紅兒一陣惡寒,忙點頭。
「嗯,好,待本公子換身衣裳。」
碧兒和紅兒對視一番,心中都有了些結論,看來方家二少爺要失寵了。
然後,兩個丫鬟很知趣地退下。
「去嗎?」一直以為蕭苒樺不會再理睬自己的方永突然被嚇到,看向那已換好錦衣長袖的俊人兒。
方永咬緊下唇,不說話。
那日他看見蕭苒樺與他師傅······不能想!再想的話他會嫉妒到崩潰。
蕭苒樺輕嘆一聲,走上前撫了撫方永的頭,用只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妖孽,情非自知,又豈能說給誰就給誰呢?那日景象你若已收於眼底,便應該有所知,也許這麼說你會難過,但我還是要說,這幾日我細想而下,僅得一結論,我的情,怕是都給了師傅了。」
方永神情一滯,隨即帶著嘶啞緩緩道:「這話,你該對你師傅說。」末了,他又補上一句:「你說過你不會丟下我的。」
蕭苒樺一笑:「嗯。」
蕭苒樺離去,方永閉上桃花眼,輕輕呼氣:「礙,方永,不疼,一點都不疼。」
蕭苒樺坐上宴席,就見李詩鸞被安排在自己位置旁邊,頗為不自在地看著滿桌珍饈。
「樺公子來了。」席間,不知是誰喊了一聲,眾人望去,便見一個衣著淡雅,身形修長的玉面少年邁步而來,那少年眉宇中含著輕佻,卻瀟洒俊逸,尤其是那雙眸,飽含靈氣,上揚的眼角帶著些邪氣與狡黠。
眾人表情各異,各懷鬼胎。只有一人站在樂師群中,白衣翩翩,柔情似水地看著那少年的到來。
「讓皇上與各位大人久等了,在下真是該死啊。」蕭苒樺抱拳歉意道。
「樺公子不必客氣。」陸南天沉沉地應了聲。
得了皇上的允,蕭苒樺做到自己的位置上,一抬頭,便是慕飛兒瞪得死死的杏眼。
蕭苒樺一吞口水,訕訕地對慕飛兒一笑,慕飛兒氣急地扭頭。
「今日逢我廉雲國佳節,朕以求國泰民安,共享各國交融之樂,先敬一杯。」陸南天堅毅非常的臉廓配上了不相稱的笑容,龍言一下,便是底下的一片阿諛奉承之聲。
蕭苒樺也舉杯,與李詩鸞的茶杯碰了碰,露出溫文爾雅的笑。
李詩鸞頗有防備地看了蕭苒樺一眼,眾人以為兩人眉目傳情,更是有人起鬨。
「李駟啊,這兩個孩子這麼投緣,婚事遲早是要定下來了。」陸南天摟著柳如煙,幽幽地說道。
一說指親之事,酒席上的幾人皆變了變臉色,眾人皆知樺公子是斷袖,皇上此番指親自是法改變之事,眾人也只能附和讚歎,暗中誰不腹誹,難道這天下第一淑女要與一個男人共侍一夫。
「皇上說的是。」李駟能有何怨言?只能答應下來。
「樺愛卿有什麼想法?」陸南天瞟向仍舊老神在在的蕭苒樺,問道。
「能得天下第一淑女為妻,是在下修來幾世的福分,謝皇上隆恩。」蕭苒樺起身行禮道。李詩鸞的臉色越發難看。
蕭苒樺不以為意,謝恩后仍自顧自地吃著,也不管席上似有若的嘆息聲。
觥籌交錯,紙醉金迷,淫靡濫奢,這般的景象倒是和花滿樓的差不了多少。
蕭苒樺邊吃邊看著陸南天為這個公主指婚,為那個皇子指婚,心下鄙夷,又多了可憐,政治婚姻啊,與一個不相愛的人在一起,同床異夢。
接著,她看到歐陽雲凌吹著長笛,向她看來的炙熱目光,隨即心一暖,硬是憋到酒席結束。
蕭苒樺隨便找了個借口,便出了皇殿,深呼吸一番,點足飛出皇宮。
不多久,一抹白色的身影也飛出宮牆。
蕭苒樺搖著玉骨扇,左瞧右看,終於到了人不多的地方,嗔道:「師傅,你還要跟著樺兒多久?」
歐陽雲凌有些可奈何地笑道:「還是被你這個丫頭給發現了。」
一抹白影刷地出現,定定地站立在蕭苒樺面前,帶著寵溺的口吻:「怎麼,酒席上還沒吃飽?」
蕭苒樺恨恨道:「師傅,你當我是豬啊。」
歐陽雲凌淡笑不語,不知何時,他手中多了一盞蓮花燈。
「師傅何意?」蕭苒樺明知故問。
「我的意你若不知,就枉稱江湖樺公子了。」歐陽雲凌將蓮花燈放進蕭苒樺的手心,舉起長笛點了點蕭苒樺的額頭:「為師不是說過嗎?不要讓為師失望。」
蕭苒樺目不轉睛地盯著手中綻放著流光的蓮花燈,輕輕一笑:「為什麼是樺兒?」
歐陽雲凌看著眼前的人兒又流露出震著他心跳的明亮笑容,柔聲道:「我想,你已經知道了。」
是啊,蕭苒樺知道了,他是北原國的亡國太子,她是與他有了十六年婚約的太子妃。
可是,為何她會不安,甚至不敢接受。
「師傅愛樺兒嗎?」蕭苒樺蹲下身子,將蓮花燈放入河中,點點燈光又添了一點光亮。
歐陽雲凌沒有應,只是托起蕭苒樺的手,將蕭苒樺攬在胸口,他要她感受他的心跳。
蕭苒樺抬起頭,正好與歐陽雲凌的唇相觸,輕淺的吻慢慢地由歐陽雲凌的帶領走向熾熱澎湃,舌尖的相纏與幽香的互送更加激發了歐陽雲凌掠奪的慾望。
吻越來越深,歐陽雲凌看著蕭苒樺的雙眼情潮湧動。蕭苒樺的雙手攀向歐陽雲凌的頸間,只感覺歐陽雲凌握在自己腰上的手越來越緊,緊到她以為下一刻自己將會與他融合。
「下次再這麼問,為師可不會像這次這般輕易地放過你。」歐陽雲凌在蕭苒樺耳邊道,緊摟著蕭苒樺不肯放開。
蕭苒樺的臉頰悶在歐陽雲凌的肩頭,耳邊又傳來歐陽雲凌的話語:「為師不許你對別的男人有非分之想,要比美貌,為師可不差,你只需看著為師便可。」
說罷,狀似霸道地又在蕭苒樺的唇上一咬一舔,看著懷中嬌羞紅臉的人兒笑起來。
「師傅,你不會想在大街上演一場活春宮?」蕭苒樺沒好氣地瞪歐陽雲凌一眼。
歐陽雲凌可奈何地敲了敲蕭苒樺的頭:「就只有你這丫頭不知羞,什麼話都敢說。」
靜默了一會兒,蕭苒樺開口道:「如果我不進宮,師傅要把這個秘密藏多久?」
歐陽雲凌道:「藏到事情完結那一日。」
「師傅非得這麼做嗎?」良久,歐陽雲凌未回答,最後,只是低低嘆了一聲:「樺兒,你想做什麼便去做,師傅絕不攔你。」
蕭苒樺抱著歐陽雲凌的手緊了緊,又鬆開,將自己的失望密封於心底,原來師傅不相信自己啊,原來師傅以為自己想要與他作對。
蕭苒樺抬起頭來,又是一個璀璨的笑容:「好。」
蕭苒樺與歐陽雲凌分開后,兀自想著,隨後望天,喃喃道:「要是我只喜歡銀子該有多好。」
「不愧是花滿樓少當家,時刻不忘銀子。」不知哪裡來的男聲,隨後是一群黑衣人截住蕭苒樺的去路。
明晃晃的月牙刀在燈光下反射,露出兇殘的本性,而街上的路人,大都嚇得屁滾尿流,哪裡還有心情繼續慕華節。
蕭苒樺早就料到由此情形,不出一語。
「今日就是你蕭苒樺的死期!」為首的黑衣人目露凶光,就要衝上前來。
蕭苒樺淡淡道:「噬神派不是善用毒嗎?怎麼?倒還耍起刀來,是想賣藝不成?可惜本公子沒興趣看。」
「好個伶牙俐齒的樺公子,既然你想死,我們會成全你!」為首的黑衣人一喝:「上!」
蕭苒樺一笑,不知從何處竄出五個黑影,與一群黑衣人對峙起來。
刀光劍影,卻不知在此過程中那五個黑影已竄入黑衣人群中。
隨後,有五個黑衣人被砍得體完膚,扔在蕭苒樺面前:「沒想到樺公子的死士居然如此地不堪一擊。」為首的男人嘲諷道。
蕭苒樺歪著頭,又是一笑:「然後?」
黑衣人怒,蕭苒樺已操著輕功有多遠跑多遠。
一群黑衣人在蕭苒樺身後追著,蕭苒樺邊跑邊吹起小調,更是把噬神派的人氣得不輕。
黑衣人看著蕭苒樺跑進一片枯林,便不再追,只是各扔向蕭苒樺一顆毒。
蕭苒樺如黑衣人所願,倒在地上不再動。
為首的黑衣人上前,看著臉色青紫的蕭苒樺,猙獰一笑:「不要怪我,我們不能因你一人而毀了北原國。」說罷,那黑衣人扯下面巾,赫然是蕭家老爺蕭翎。
這六旬老翁的手腳還這麼利索,真是寶刀未老啊。蕭苒樺眯著眼暗自揣度著。
幾個黑衣人拎起貌似氣息奄奄的蕭苒樺,月牙刀就要刺下,卻聽蕭翎說道:「罷了,留她個全屍,畢竟她曾是北原國的太子妃。」
幾個黑衣人收了刀,見枯林中有一口枯井,蕭翎點頭示意,幾個黑衣人便將蕭苒樺扔進枯井中。
這就是留全屍?蕭苒樺暗自好笑。
讓蕭苒樺意想不到的是,這枯井中竟沒有水,而且還通到地下。
蕭苒樺就這般磕磕碰碰地從通道中滾下,待墜地時,衣裳已經破破爛爛。
「切,蕭家老爺可真是小氣的緊,不就欠了你三百兩銀子,就這般折騰我。」
蕭苒樺捂著發痛的屁股,掏了一顆藥丸吃下,青紫的臉已恢復原狀,但仍是有些蒼白。
蕭苒樺就地躺下,神遊起來,她總算知道了為何蕭老爺當初要逼她嫁給陸靖揚了,許是那蕭老爺以為她與陸靖揚是兄妹,如此一來,便是違背倫理之罪。
現今他要殺了她,也是可厚非,畢竟她查到了噬神派,噬神派也不會讓她好過。
「師傅啊,究竟要樺兒怎麼做才是對的?樺兒真的很想認母。」
她從小到大,每次所偷得的東西總會有一樣是玉,就是為了尋母之用,如今,生母在面前,卻法相認,只能看著生母在皇宮中備受陸南天的折磨。
「誰!」一聲沙啞至極的聲音帶著恨意與警戒傳來。蕭苒樺回過神,摸了摸還在發痛的臀,一拐一拐地循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