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道高一尺
鮑書記的車開到工作組的橋對麵，看到門口長龍似的隊伍，立刻明白，匯兌被林衍獨斷專行弄的如同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此刻強行叫停，不亞於引爆一個大火藥桶，他歎息一聲吩咐司機：“掉頭回區裏吧。”
十點鍾，工作組大門口擺開一排桌子，開始了緊張有序的匯兌。
李大寶並沒有搶先去匯兌，躲躲閃閃的鑽進一輛開過來的奔馳車副駕駛裏，艱難的扭過頭，對著後排麵沉如水的鐵詹膽怯的說道：“鐵董，這件事超出預料了，您看怎麽辦？”
鐵詹眼裏忽然露出欣賞的笑意，淡淡說道：“這個林衍有點兒意思，不按套路出牌，我喜歡。”
李大寶更懵逼了，進京的大巴車他都租好了，就隱藏在盧河縣等候，他也安排下了周密的策略，專等這邊林衍給不出答複，留幾個工作組盯上的釘子戶跟他們兜圈子，他則帶領大多數儲戶秘密前往盧河直接進京，等這邊工作組發現被耍，再想追趕根本來不及了。
一切計劃萬事皆備，最關鍵的東風卻被林衍硬生生扭成南風了！
“鐵董，萬沒想到這個林衍今天腦子一抽，居然公開匯兌了，這些儲戶們都有奶便是娘，絕對不會再跟我一起上訪了，接下來咱們怎麽辦？”
鐵詹瞟一眼怯生生的李大寶，這樣的混子在他麵前三孫子一樣畏懼，曾經讓他十分得意，但現在，怎麽看怎麽一臉愚蠢，他懶得搭理李大寶，卻對身邊一個清秀俊逸的年輕人說道：“嘯奕，你怎麽看？”
年輕人是鐵詹的獨生子鐵嘯奕，也是左岸集團的股東，擔任集團市場部負責人，以“社會融資”名義，替左大佬吸納各路意圖攀附的牛鬼蛇神們的資金，經過精密渠道清洗幹淨這些事情，統統都是鐵嘯奕具體經手辦理，其心思縝密，陰險狡詐比起老謀深算的鐵詹來，絕對是青出於藍。
最讓鐵詹滿意的，是兒子具備金錢地位後台一樣不缺的處境，卻完全沒有左連山跟秦茂宇那種紈絝，反而是踏踏實實的在搞事業，未來接手他這個老子打下的江山一點問題都沒有。
聽到父親詢問，鐵嘯奕懶懶笑道：“林衍想作死，那就成全他吧。”
鐵詹頷首說道：“嗯，林衍的底牌就是那些想通過他的手，拿出昧心錢的頭頭腦腦們，他要是聰明，今天別露麵，讓亂子鬧騰大了，錢雲霆頂不住，一定會捏著鼻子吞下信通這幾個億的債務。
然後林衍再出麵，把賬麵資金神不知鬼不覺兌現給這些大人物們，這樣一來，私人利益不受損失，必然會念及幾分香火之情，保下林衍這個狗腿子，他的職務也不會受到影響。
但現在，林衍被張戴平的死，還有李三爺的驅逐迷昏了頭腦，幹出這種自絕後路的事情來，這三千萬頂多能把公開登記儲戶的資金兌現百分之五，即便是暫時捂住了這個火藥桶，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五從哪裏來？”
李大寶聽的心裏一亮，忘形的叫道：“對啊，過幾天我再煽動儲戶來鬧騰一次，拿不出錢來，照樣可以去京城上訪！”
鐵詹沉著臉說道：“隻是可惜了，如果是今天上訪，三管齊下的話，就連隱藏的那些人恐怕也頂不住壓力。
現在信通這邊被林衍安撫住，就隻能從曹禹的死擴大影響麵了。”
李大寶渾身又是一震，下意識叫道：“曹禹死了？這怎麽可能！他死了豈不是徹底沒人認賬了？”
鐵嘯奕顯然修養極好，李大寶兩次插話蠍蠍螫螫，連鐵詹都一臉不爽了，他卻依舊雲淡風輕的模樣，淡然說道：“曹禹昨晚在監管室觸電死亡了。
大寶哥，你去儲戶中間，悄悄把這個消息散布出去，就說曹禹死了，信通被政府強行破產，所有債務通通不算數，姓林的這是想用百分之五堵住大家的嘴，剩下的錢徹底打水漂了。”
“對啊！這樣一來，誰還在乎這五個點，今天的上訪還能繼續，鐵少您太神了！”
李大寶驚喜的叫喊完，看鐵嘯奕用讚賞的眼神衝他點頭，拉開車門就跳下車，大將軍一般乍著膀子鑽進了儲戶的隊伍當中。
鐵詹欣慰的說道：“嘯奕你這招釜底抽薪的確道高一尺，這林衍冒著自毀長城的風險做出的匯兌，依舊沒阻擋住京城鬧訪，真正算得上雞飛蛋打兩頭不落，想不死都不行了。隻是……”
“爸爸您是擔心曹禹的死還沒公開，李大寶散布出去會被公安局追責嗎？”
“是啊，昨晚到現在，市局捂得嚴嚴實實，畢竟曹禹死沒死，我們沒得到準確信息，萬一出了岔子，公安局方麵肯定要追查。”
鐵嘯奕說道：“追查到的也是李大寶，難道您還舍不得放棄這個蠢貨嗎？”
鐵詹一曬：“切，還打趣起你老爹來了！”
鐵嘯奕笑了，白皙的唇兩側，出現兩個靦腆乖巧的小酒窩，看上去人畜無害，誰也想不到，張嘴就是毒辣的計策：“曹禹真死了，李大寶嚷嚷出去鬧訪成為事實，林衍就也領盒飯退場了。就算曹禹沒死，倒黴的頂多是李大寶。
這一局斬掉了李三爺的一條臂膀，弄得公安局有苦難言，左右咱們都是賺，您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鐵詹滿意地笑了：“左老板如果能度過這道坎兒，你就算是徹底入了他的眼，公司副總的位置沒跑兒了。”
鐵嘯奕不在意的搖搖頭：“副總的位置我倒沒那麽稀罕，我幫您設這個局，想要什麽您還不知道嗎？”
鐵詹冷下臉：“你還是對李立新家那丫頭念念不忘？那丫頭倔頭巴腦的有什麽好，更何況李立新跟我積怨已深，就算把女兒嫁給你，半島集團那些產業也絕不會都給她。
左老板家的女兒對你一往情深，你總對人家若即若離的也不像話。”
鐵嘯奕說道：“李菲兒的好您不懂，就是這種倔強才是最可貴的，我還就認準她了。林衍不過是救了她，有什麽資格擁有她？
爸，您知道嗎？其實我早就查清楚了，左連山跟秦茂宇被人割了睾萬就是林衍下的手，為什麽一直沒告訴左老板嗎？”
“為什麽？”
“因為我也希望那倆混蛋遭報應。”鐵嘯奕陰鷙的說道：“他們倆明知道我喜歡李菲兒，還敢對她下藥，我也想他倆受到懲罰。從這一點看，這個林衍是個爺們兒，替我做了我不方便做的事情，我當然替他隱瞞下來了。”
鐵詹對自己的兒子也不忍心逼迫，無奈的說道：“左昕昕也挺好的嘛，跟左省長做親家，總比跟李立新做親家好多了。李立新還不老，如果再婚生了兒子，家產你也得不著啊。”
鐵嘯奕又是一笑說道：“那就想個法子，讓李三爺沒機會再婚生兒子好了。等我娶菲兒的時候，菲兒沒了父親，母親再婚嫁人了，半島集團隻有她一個繼承人，一切不都順理成章了。”
鐵詹眉棱骨跳了幾跳，低沉的說道：“嘯奕，你告訴爸爸，你昨晚做的這個局，目標是不是李立新？”
鐵嘯奕肯定的點頭道：“當然，張戴平還不配我親自出手，可惜武通刑偵隊的那個劉武尚太不中用，抓不到李立新，索性把張戴平抓走了，要是死在武通的人是李立新，那該多完美啊。”
鐵詹說道：“倒也不是劉武尚不中用，昨晚的行動，是劉武尚被咱們逼的瞞著淩微私自行動，出手隻有這一次機會。
即便不抓張戴平，等李立新回來，也絕對不可能輪到他們武通公安局再抓人了，現在張戴平死了，雖然影響力比李立新小點，也算達到咱們的目的了。”
鐵嘯奕意興闌珊的說道：“是啊，人算不如天算，可能李立新命不該絕，那就慢慢來吧。”
忽然，鐵嘯奕的手機響了，鐵詹看到閃爍著的“左昕昕”，頭疼的轉過臉看著窗外。
鐵嘯奕接通後，溫柔卻疏離的說道：“昕昕，有事嗎？”
電話裏傳來驕縱的聲音：“鐵嘯奕你可以呀，昨天我給你發微信了，讓你今天陪我去香江定製鑽戒，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了，你到現在還不出現是想幹嘛？”
“昕昕，我昨晚喝醉了沒看微信，現在還在盧平，恐怕是趕不上了，你既然已經在機場，就自己過去散散心，看上什麽刷我的卡就好。”
左昕昕惱怒的叫道：“你什麽意思你？有定鑽戒女孩子一個人去的嗎？我不管，你馬上過來，大不了我改航班，咱們下一班飛過去！”
鐵嘯奕依舊溫柔，卻很堅決地說道：“昕昕，說句高攀的話，我跟連山一樣，是把你當親妹妹疼愛的，如果你定的戒指有什麽特殊意義的話，我想我更不適合陪你一起去了。”
左昕昕帶著哭腔喊道：“鐵嘯奕，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李菲兒，她都有男人了你還想著她，你給我等著！”
鐵嘯奕聽著掛斷的聲音，臉上終於掛上了狠辣，一字字說道：“林衍，我鐵嘯奕16歲就定下的媳婦你也敢動，這一次，你必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