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控製 4
“砰、砰、砰”
一顆心髒在她的胸膛裏鏗鏘有力的跳動著。
這具身體從她住進來以後就沒有過心跳,這第一次有心跳的聲音,竟讓她有些不適應。
在鏗鏘有力的心跳中她腦海裏浮現以前的畫麵。
“鬼王,這具身體一直都沒有心跳嗎?”何洛摸著鬼王的心口處問到。
鬼王看著何洛的手按住的地方停頓了數秒後笑著說到:“不,一開始是有的隻是後來死了。”
“死了?可是您不是一直都是死人嗎?”何洛疑惑地問道。鬼王摸著花轎的簾子溫柔的說到:“你們都以為我是死了才當上鬼王的,其實不是,我一直都沒死,而現在死的不過是顆心髒。”
“那冥界裏不是隻有死人嗎?您是鬼王應該也是死了呀!”何洛又說到。
“我和你一樣身體裏是純陰之血,我們在某種意義上來講就是陰陽人。陰陽人不存在死沒死這一說法,隻有消失不消失。”鬼王說罷,走進自己的房間,河洛緊跟其後。
“陰陽人?”何洛繼續問到。
“你姐沒有告訴過你嗎?”鬼王問到,拿出鈴鐺為何洛渡怨氣保持她的魂魄。
“我姐?沒有,我沒聽她說過。”何洛詫異的回答到。
“陰陽人隻要靈魂在就不會死,純陰之血會把你的肉體一直修複。但是你的屍體被燒,我命下屬查過,燒你的那把火裏麵加了陽物,你的純陰之血剛開發,威力甚小,被燒之後就沒有辦法修複。但是你要謹記,沒有肉體不是什麽大問題,我們沒有轉世輪回,一旦靈魂消失了就是永生永世的消失。”鬼王說到。
“永遠的消失,這麽狠?”何洛又一次驚呼道。
“是,永遠的消失。”鬼王笑著回答道。
“那既然純陰之血既然有修複功能,那您的心髒呢?純陰之血修複也不能跳動嗎?”河洛繼續問到。
鬼王笑了笑說到:“心髒是修複好了,連胸前的疤也沒了,可是它不會跳了。但是,我把這具身體給你後,你或許會讓它重新跳動,因為愛可以賦予一顆心髒重生的機會。”
“愛可以使心髒重生?”何洛重複的說到。
“我也是聽說,是不是真的我也不知道。”鬼王笑著說道。
“那我讓心髒重新跳動後就和活人無異了嗎?何洛又問道,眼睛裏充滿了期待。
“是,無異,因為你是陰陽人。”鬼王看著何洛寵溺的說道。
這時何洛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出現的是一雙異瞳,一紅一黑格外顯眼。
“這是我的身體,你為什麽非要和我爭搶它的思想主權?”前鬼王的執念開口問到。
“這不是你的身體,這身體已經是我的了。你不過是前鬼王離開這具身體留下的一絲執念。”何洛說到。
“執念又怎麽樣?那我還是她的一部分。”前鬼王的執念說到。
“那你一直留在這身體裏想幹什麽?”何洛問到。
“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他們,我隻是找浴之蔚,他欠我的,這一輩子怕是都還不清。你把身體的意識交給我掌控,我處理完我的事情我就會消失,你知道的想要我消失就必須解開我的心結。”前鬼王的執念說到。
“那你需要多久?”何洛問到。
“我也不知道,要看事情的處理時間。”前鬼王的執念答到。
“不知道多久?那我想先去看看百一羌。看完之後我就把身體交給你。”何洛說到。
說罷,何洛起身下床。
百一羌醒來後便讓大家準備去往亦西城正北族的事情,所以房間裏隻有百一羌一個人。
何洛輕輕推門而入,便看見百一羌閉著眼睛躺在床上,床邊放著幾本書,她的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嘴唇紅潤,原本緊皺的眉頭也已經舒展開。
何洛放輕腳步走進百一羌坐在她的床邊笑著看著她。
河洛拉起百一羌的手放在自己手心輕輕的握著。
良久,她才鬆開手起身離開。
關上門的那一刹那,何洛的雙眸是血紅色。
同時,百一羌也睜開了眼睛。
何洛找遍了屋子都沒有找到浴之蔚,走到大門口時卻發現了浴之蔚的身影。
“浴之蔚。”何洛看著浴之蔚背影說到。
“嗯?戾鴛?是你。”浴之蔚回答到,卻沒有轉身。
“我們的事情是不是該談談了。”戾鴛冷冷說到,表麵波瀾不驚,但是心跳聲卻遮蓋不住。
“我們的事情?什麽事情?”浴之蔚問到,聲音平靜。
“怎麽不轉身,是不敢和我對視嗎?”戾鴛沒有接浴之蔚的話,而是質問他。
浴之蔚身影頓了頓,慢慢轉身看著戾鴛,對視一秒便移開眼睛說到:“我想我們的事情十幾年前就已經解決了。”
“解決了?在你看來我們的事情早已經解決了?那要是解決了,我還來找你幹什麽?你說的解決就是為了邱震將刀插進我的心髒嗎?”戾鴛憤怒的問到,聲音也提高了分貝。
戾鴛說罷,拉起浴之蔚的胳膊向一旁走去。
“你想幹什麽?”浴之蔚低聲問到。
戾鴛不說話,一路拉著浴之蔚直到目的地才停下腳步。
這是亦西城的後方位,有一大片空曠的草地,一條河從草地橫穿過,野草大概半米高左右,蓋過兩人的小腿。
“熟悉嗎?”戾鴛率先開口問到。
浴之蔚扯開戾鴛的手順便鬆了鬆領帶應到:“嗯,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就是在這樣的場景。”
戾鴛看著浴之蔚沉默了很久後說到:“嗬,第一次見我?浴之蔚,你欠我的這輩子都還不清了。當初你不喜歡我為什麽要騙我,給我希望又讓我失望,在我好不容易用了那麽多年建造的世界,又被你一把摧毀了。”
“抱歉,當時我以為我是喜歡你的。”浴之蔚低聲回答到。
“以為?你以為?我當初給你說過你想好了在來找我,可是你偏偏說你是喜歡我的,然後一直找我。直到我喜歡上你了,你又告訴我你不喜歡我。”戾鴛看著浴之蔚說到,雙手握成拳,眼神裏全是憤怒和委屈。
“我那時好像也不是不喜歡你,我隻是覺得……”浴之蔚低聲說到。
戾鴛沒等浴之蔚說完,便說到:“既然你不是不喜歡我,那你和我在一起啊!”
“我,抱歉,我覺得我們之間的還是差了點什麽,我也努力想讓自己喜歡你,可是我發現我真的做不到。”浴之蔚抬頭看著戾鴛認真說到。
“那你既然喜歡不上為什麽要告訴我你喜歡我?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守著冥界過了幾百年,我都已經習慣了我一個人的生活,可是你非要闖入進來靠近我。我最怕的感覺是你伸出手要握住我的手,我小心翼翼的終於確定了你是真的喜歡你,才敢伸出手去握住你的手,你卻收回了手嘲笑我這個好騙的傻子。”戾鴛吼著說到,食指指著浴之蔚,她的心髒口硬生生的扯著疼。
“抱歉,戾鴛,真的抱歉。”浴之蔚看著情緒失控的戾鴛說到。
“更可笑的是,我都在腦海裏和你過完了一輩子,為了陪你有一個完整的正常人的人生,我將鬼王之位拱手相讓,將怨能輸入陰鳳鐲傳遞給下一任鬼王,不然你以為就你們兩族聯手會戰敗我?我也做好了想嫁給你時的古式嫁衣,還有那花轎,甚至做好了和你在一起時所有的規劃。為了能和你有共同愛好,我去專門了解現在的東西,可是現在,你告訴我你也想努力喜歡我可是你做不到?!”戾鴛瞪著浴之蔚吼道,雙手緊緊的抓著左胸腔的衣服。
“我,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當時怎麽想的,我很亂。”浴之蔚皺著眉說到,一臉苦惱。
“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個好騙的傻子,你隻不過是隨便騙騙我,而我就上勾了?你是不是也在嘲笑我?”戾鴛大笑著問道。
“我沒有,真的很抱歉。我也一直為此事很內疚。”浴之蔚說道。
“內疚有什麽用?你讓我一直等,等到最後就是和邱震在一起還有你的刀插在這兒,我和你不一樣,你浴之蔚永遠不會懂你對我的傷害。因為你的生活一直都是人來人往,而我不是,我的生活我的世界隻有你進來過,我小心翼翼的確定信任你之後,你狠狠地有行動反擊我。那種感覺你怎麽感同身受?”戾鴛看著浴之蔚的眼睛說道,語氣漸漸變得平穩。
“我,戾鴛,真的抱歉。”浴之蔚低著頭小聲重複著抱歉這兩個字。
戾鴛看著浴之蔚沒有說話,浴之蔚也不在說話,兩人在這安靜的夜裏彼此沉默著。
好久之後,戾鴛打破了這沉默的氣氛。
“那你是真的喜歡邱震嗎?”戾鴛長呼一口氣問到,眼睛不敢看向浴之蔚。
“邱震,我對他不隻是喜歡,是愛。”浴之蔚回答到,猛然抬頭眼神無比堅定。
戾鴛聽到浴之蔚的回答後也抬起頭,剛好對上他堅定的目光。
“所以,當時你就因為我對邱震出手,用你的匕首插進了我的心髒?”戾鴛平靜的說到,從剛才的憤怒到現在的平靜,隻有她自己知道此刻是多麽的失望。
其實她一直知道浴之蔚之前是一個浪子,他之所以能在邱震身邊停留這麽多年,肯定是因為愛,可是當他自己親口說出來的時候,自己的心還是被剝離的痛。
就像,她知道浴之蔚對自己不過是一時新鮮並不喜歡自己,可是當他說出來時,自己還是難過。
這一刻,她恨這愚蠢的何洛為什麽這麽時候讓心髒複活,自己此次來就是要殺了浴之蔚,而現在,自己怎麽下手,時隔多年,以為自己對浴之蔚隻剩下恨沒有喜歡,可現在,因為有了心,自己就知道自己還喜歡她,真是可恨。
“抱歉,抱歉。當時我特擔心邱震受傷。”浴之蔚說到。
戾鴛不在看浴之蔚,轉過身背對著他說到:“算了,你走吧,我知道了。”
“嗯,那我就先走了。”浴之蔚猶豫了下說道,說罷,轉身離開。
數秒後。
“等等。”戾鴛說到。
“嗯?”浴之蔚停下腳步應到。
“你對我當真一點點喜歡都沒有嗎?就一點點。”戾鴛語氣平靜的問到。
“沒有。”浴之蔚回答到,說罷又繼續向前走。
戾鴛站在原地,嘴角掛著一絲微笑說到:“罷了罷了,我又沒有轉世輪回,這次離開便是永世的灰飛煙滅。這樣,甚好。隻是,有些遺憾的事,我始終沒有等到他的那句對不起。”
一陣風吹過,野草搖曳,一陣白霧氣從戾鴛身體裏緩緩離開,最後歸於空氣。
“浴之蔚,我喜歡你,不,我愛你,但這一切不關你的事。”
浴之蔚走了好久後停下腳步,一片冰花落在他的手心裏逐漸消失。
浴之蔚看著手心裏慢慢消失的冰花後垂下手臂,抬頭看向天空,有無數片冰花慢慢落下,和他第一次見戾鴛時的場景一樣。那是一個夜晚,繁星閃爍,她在田野間翩翩起舞,漫天的雪花輕落在她的青絲上,她的睫毛上,她的肩頭,還有她飛揚起的衣裙上。雪白的天地之間,她一襲紅衣格外惹眼,紅色的雙眸格外清澈,鈴鐺聲陣陣晃動,她微微一笑,冰雪也消融,閱美人無數的自己竟也無法自拔。
其實,自己是喜歡她的,可是自己愛邱震。如果剛才自己要是承認了自己喜歡她,讓她的執念無法消散,一直留在這裏才是對她的一種殘忍,與其這樣,不如讓她重新開始生活。就像當初插進她心髒的那把刀,隻是一把普通的刀,自己的武器沒有一件是陽器。其實當時鬼鈴鐺出世時,自己還以為是她回來了,直到看到那雙眼睛時,才知道不是她。
“戾鴛,這一事我欠你的,下一世還。”浴之蔚輕聲說罷,繼續向前行走。
降落的冰花已經全部消散,空中除了星星什麽都沒有,仿佛剛才沒有人來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