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象(六)
青玄今日穿的是尋常文士廣袖長袍,看上去清秀俊朗,與著粉色裙裝的紫欣站在一起臨風而立,甚是相襯。
「青玄,你平日也會來這裡玩嗎?」
「倒不是常常,只是宮中宴會時會來,平日里政務繁忙是沒有時間的。」
「那容兒這樣會不會有點自私?耽誤了你處理政務的時間。」
「不啊,和欣兒在一起,我很幸福,有時我想若是我們是平常的夫妻該有多好!」
「好啊,那我們今日倒是可以做一日平凡的夫妻,把那些煩人的討厭的東西都丟開好不好?」
「好啊。」
我笑瞭然后側身朝他襝衽一福,銜著一縷微笑,輕輕喚道:「相公。」
這一聲聽得他頗感意外,凝神看她,她依然笑得輕巧。
「平常人家不都是喚夫君為相公的嗎?」
「調皮。」他低聲說,然後回頭負手以望舫前輕躍而出的一尾錦鱗,轉側間,唇際逸出的笑意卻映入了波心。
我伸手挽住了他,動作再自然不過。然後斟滿一杯竹葉酒,儼然一派賢妻模樣。
青玄微微頷首:「有勞……娘子了。」他閑倚在一側深情望著對面的她,淺品一口她所斟的酒,異常的清雅芳香充滿了口腔還有靈魂。
她低眉含笑雙睫輕垂,皓腕如玉,隨著她螓首微微的側動,耳邊垂下的蟬翼散發不時拂過她的輕薄的粉色衣衫……她真是美麗,簾外的湖光山色在她面前黯然失色,褪作了一幅淡墨的背景,甘心為她作襯,他微微而笑:有美如此,終不負我多年牽挂。
於是我又很高興地拉他出來賞層巒疊障、青山碧水,見一群紅色的魚悠悠遊過,便驚喜地叫他看。青玄也不禁笑了對她說:「容兒可有興緻釣魚?這船上有釣竿。」
我自然說好,於是船夫找來釣竿遞給青玄。
青玄接過釣竿,便安然坐在船舷邊開始垂釣,在我看來倒像是打坐,引得我一陣暗笑。而我亦坐在一旁認真地看。不一會兒就有魚上鉤了,青玄感知到那魚咬鉤的勁道奇大,想必是一條極大的魚,遂笑著對我說:「這下可釣到大魚了!晚上可以吃我們自己釣到的魚呢!」
我一聽頓時雙眸閃亮地叫道:「是么?我來幫你拉!」便興緻勃勃地去幫他提竿,不想此時忽然有浪襲來,來勢洶洶迎面壓下,「嘩」地一聲,他們猝不及防都被淋得半濕,畫舫被擊得在水面不住晃蕩,而那條大魚早以藉機掙脫,不見影蹤了。我們相顧對方一副落湯雞的狼狽模樣,卻沒有覺得尷尬。均忍不住相視一笑。我有些不肯服氣,想找來漁網。於是問船夫:「可有漁網么?」也不等船夫回答便提著裙子跑進艙中左盼右顧地尋找。
「你要漁網幹什麼?」青玄頗有興趣地問我。
我說:「網魚呀!一大片網撒下去,再大的魚也休想跑掉,還可以同時捕到好多,這樣晚上我們不是可吃到很多魚?」
「雖然省時省力,但時尚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我們是不該想投機取巧的。」青玄搖頭笑道,「以網捕魚雖然快,但較為粗魯,比起垂釣便少了許多雅趣。垂釣最練人耐心毅力和決斷力,其中之妙,難以言傳。商末姜尚在渭水邊垂釣,用直鉤,且不用魚餌,魚鉤處在江面之上直呼『願者上鉤』終於在八十歲那年幫助文王奪得天下。」
「怪不得雅士高人皆愛垂釣,如今聽相公此言欣兒茅塞頓開。」我微笑著,「那你一會兒要教我。」
青玄應承,復又揮竿投餌,不多時便順利釣上一條大魚。
我偷偷跑到船夫那裡,請他離開一會。
然後復又回到青玄身邊,看他垂釣,誰知他釣了半天也不見要教我的意思。終於忍不住搶過魚竿自己釣,隨意把釣鉤一拋,便坐著握竿靜止地等,但終究缺乏耐心,時不時地提起來看是否有魚上鉤,看得青玄頻頻搖頭,笑道:「你這樣釣下去,釣到明年也不見得會有魚上鉤。」
我聽了有些喪氣蹙眉看他,懊惱的說「不釣了!」遂把魚桿丟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