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見(二)

  恬苑這兒的桃花最是經得起揮霍,雖是落英滿地,讓人如入桃花雨的境界。但枝頭上仍是大片大片的桃花開的盛大繁華。 

  據說前世怨的戀人都會在桃花下再續前緣,不知是真是假。緋色的桃花爛漫地笑著,潺潺的流水快樂的淌著。我並也捨得在枝上折些花,而是在地上是些掉落的花瓣,一片一片極仔細地拂去花瓣上的落塵,然後放進籃中。 

  「姑姑,為何要撿那些落花?這枝上的桃花不是更美麗嗎?」 

  「不捨得,它開的那樣沒,若是我折斷,它就沒有機會在這世間綻放美麗了。」 

  「我不認為這樣,杜秋娘不是說了『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惜取少年時。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空折枝。』我倒是覺得花開的這麼美便是給人攀折的。」 

  我笑言道「清,你將來,必不是一個惜花之人。哪個姑娘嫁給你必然要吃苦頭!」 

  「姑姑,你說什麼呢!」清的臉上出現可可疑的紅色。 

  我也不去繼續挖苦他。轉身走到河邊,緩緩蹲下將那些花一朵一朵緩緩地丟入河中。看著花隨水飄零。不覺有些感慨。隨口念道 

  「洛陽城東桃李花,飛來飛去落誰家?洛陽女兒惜顏色,坐見落花長嘆息。 

  今年花落顏色改,明年花開復誰在?已見松柏摧為薪,更聞桑田變成海。 

  古人復洛城東,今人還對落花風。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寄言全盛紅顏子,應憐半死白頭翁。此翁白頭真可憐,伊昔紅顏美少年。 

  公子王孫芳樹下,清歌妙舞落花前。光祿池台開錦繡,將軍樓閣畫神仙。 

  一朝卧病相識,三春行樂在誰邊?宛轉蛾眉能幾時,須臾鶴髮知如絲。 

  但看古來歌舞地,唯有黃昏鳥雀悲!」黯然淚下,竟覺得神志模糊了起來。 

  「姑姑,你還是這樣傷感。」清隱隱地想,人的記憶或許可以失去,但是去不了的卻是性格。如今的姑姑還是和往常一樣多愁善感,「其實,能與水相伴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是嗎?可是我聽說,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閑愁,此情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又上心頭。」說罷一口氣嘆出、站起身來,卻眼前一黑,什麼都看不到了。意識也一點點模糊了起來。 

  恬苑的寢室內 

  「姑姑,姑姑……她怎麼了?」清擔憂地問雲軒。 

  「老毛病,即使失去了所有的記憶有如何,她依舊是原來的性子,善良而脆弱,那淚水竟是說下就下的。」雲軒說著從畫中抹出一個精美的小瓷瓶,端的是煙雨濛濛。倒出一粒葯喂那女子服下。 

  「姑姑不是失去了記憶,為何還能夠一字不差地背完《代悲白頭翁》?」清疑惑得問。 

  「連我也說不清,她醒后我刻意不讓她看見任何有關琴棋書畫的東西,但不知為何她的口中常常會冒出一些詩詞。也許那些記憶知識藏在她心裡的某個地方,並未消失,只是一時沉睡著罷了,而她自己多半也是不願意再想起來的。但她從沒有疑心過我欺騙她,她永遠都是這樣相信別人。這樣的妹妹,我只能時刻不離開才能護她周全。」雲軒搖搖頭。 

  依賴別人的人,不會保護自己的人,永遠只能生活在他人的保護傘之下,永遠不會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大雨滂沱。離開那把保護傘就會遍體鱗傷,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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