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胎兒不穩定
她仰起頭看著他,目光卻慢慢蒙住了一絲薄霧,她微微動了動嘴角,輕輕地說:“我上次不是說了……”
“說什麽?”離婚?難道因為他向她隱瞞了他當年來到安家的原因嗎?她就要同自己離婚嗎?他又怎麽能夠接受。
她目光沉沉地看著他,字字清楚明白:“易言城,我要和你離婚。”
這是她最後可以說的話,難道不是嗎?她怎麽能夠和害死她姐姐的仇人再在一起呢?
他卻沉默不語,目光裏卻隱隱地含著些怒氣,兩人對站著許久,僵持著一動也不動。最後易言城終於鬆口道:“到我辦公室,我有話說。”
“現在不能說嗎?”安傾反問道。
男人回過頭,目光薄淺地望了安傾一眼,徑直地往升降梯方向走去。安傾看著前方的那個男人,他的背影孤傲又自大,安傾站在遠處遲疑了許久,還沒有動。而易言城已經站在了升降梯前,等著她。
她微微地吸了一口氣,然後緩緩地朝著他走去。她知道,她還是無法抗拒他的一言一句。
最後一次,就最後一次聽他到底還想說些什麽。
兩個人的升降梯,本來空間應該異常的寬闊,可是兩個人卻互相站在一個角落,默不作聲。升降梯緩緩升起,她靠著透明的轎廂壁上,然後俯瞰著樓下的風景,街上的人物慢慢變小,而自己的眼角卻莫名地有些酸痛。
升降梯在三十三層停了下來,她緊緊地跟著他的步伐,穿越著三三兩兩畢恭畢敬地喊他“易總”的人群,到了總裁的辦公室。
他往轉椅上坐下,她孤孤地站在辦公桌的對麵,麵無表情道:“現在可以說了嗎?”
他仰起頭,雙手對叉,眸光卻慢慢淡了下去,他輕笑一聲,嘴角漾著紋路清淺的笑意:“安傾,你難道沒有話和我說嗎?”
她有很多話想說,卻說不出口,半晌,她似乎隱忍著眼眶中的淚水許久,才說:“我姐姐……”
費了太多的勁,她才緩緩開口問道:“我姐姐……安妮的死和你有關嗎?”
他卻滯住了,他的眸光很深又很幽冷,他還是那麽冷靜,十九歲時,他孤身為父討債,二十幾歲就開始重建易氏,這個男人骨子裏的冷靜和果決又怎是一般人可以擁有。她想,她注定是輸家,從十五歲萌動芳心的一瞬開始,她就已經挫敗了。
但是她還是從他眸光一閃而逝的愕然和慌亂看到了什麽。那稍縱即逝的情緒已經讓她看清了一切。安妮的死一定和眼前的男人有關。
“和你有關嗎?”她又喉嚨艱澀徐徐開口。
他微微點點頭,緩緩開口:“是。”
這個“是”擊碎了安傾抱有的渺小希望。她慢慢闔上眼睛,他怎麽會是這樣一個殘忍的人?他怎麽會是那個謀害她最愛姐姐的那一人?
這怎麽可能?怎麽會是他?她的全身不自覺地微微發顫,繃緊的臉上眼淚卻止不住地往外涓涓流淌著。
“你怎麽害死她的?是你推她到雪山下的嗎?還是你明知道她根本不會滑雪所以故意把她騙上中級雪道?這些是不是都是你的陰謀?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這麽對她?你明知道她是多麽崇拜你的……”她近乎失控地說。
她朝前走去,卻一把拽住他的領帶,要勒緊他。他卻麵不改色地說:“為什麽你相信你父親說的一切?”
“因為我聽過錄音,我聽過你向我父親坦誠一切的錄音。這就是真相,難道不是嗎??”她緊緊地拽緊了他的領帶,他是她的仇人,他是殺人凶手。
他應當一命償一命,他怎麽能夠還堂而皇之地坐在易氏最高總裁的位置上。
他麵色漲得通紅,卻沒有喊停。他的目光漸漸暗下去:“是,這就是真相。”
她的眼淚拚命地往外湧出,止也止不止住。她卻猛地鬆開手,往後退了一大步。她是有多麽愛這個男人,為什麽這就是真相?
為什麽她和他是仇人?
“易言城我要和你離婚,你應該去坐牢,你應該去槍斃。”她捂住耳朵,拚命地搖著頭,尖銳地大喊著。
“我同意離婚,但是我還有最後一個要求。”眼前的男人站起身,眸光淡薄,薄唇輕動:“我隻有一個要求,除夕那晚陪我回家同我母親一起過年。”
“我不會答應的。”她背過身,緩緩邁著腳步往辦公室門外走去。
他卻冷幽幽地又開口:“你應該答應。這樣我們的婚姻結束的會更加順利些。”
***
‘啪’的一聲,總裁辦公室的門被重重地合上。如此寬闊的辦公室卻徒留他一個人,他旋過身,看著落地窗外的風景,陽光絢爛異常,江麵上的大橋總是有絡繹不絕的人人來來往往,一切都如常沒有改變,卻什麽事在一夜之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安傾不知道怎麽拖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寓,她用力地把窗簾都合上,一個人靜靜地呆在黑漆漆的屋子裏,她哭完了睡,睡完了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終於睡著。直到半夜頭痛難熬,她找了半天卻沒有找到頭痛藥,捂了捂額頭,才發現自己發了高燒。沒有辦法隻好起身去醫院掛急診,沒想到這大半夜的急診室意外地堆滿了人。
她準備放棄,去附近的藥店買點藥,偏偏又碰到了林遙。林護士眼力極好,極遠的地方就看到了安傾,喊道:“安妮……”
而後又覺得自己喊錯,慌忙改口道:“叫錯了,叫錯了,安傾,真不好意思。”
幾日沒有睡好,她顯得無精打采,目光失神,抿唇一笑,道:“沒事,其實我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也覺得你在哪見過。”
安傾沒有說謊,她見到林遙的第一眼,除了林遙喊她安妮讓她感到無端的慌張,她也總覺得記憶中是哪裏見過這位林遙,卻總是想不起。興許是和姐姐一起的時候,見過她也不一定。
急診室異常地堆著一大群人,等了半天還沒輪到她,她顯然有些體力不支往長椅上坐了下來,林遙見此景,便說:“今天雲光路發生了車禍,所以急診室才會這麽忙,本來我休息的,也是因為這樣才趕的過來幫忙的。”
“哦。”安傾有氣無力地點著頭。
“就要過年了還發生車禍,還真是讓人難受。”林遙兀自地說著。
是啊,要過年了,她又想起早上在易言城的辦公室裏,易言城讓她同他回家過除夕,就有點失神。如果她不知道真相,應該會高興的很。安妮走後,跟母親因過了一兩次的除夕,大部分她都是孤身一人。她也想有一個家,而現在她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家,現在看來卻全是錯誤。
她的眼眸突然氤氳,林遙被她的反應嚇到:“你別哭啊,我替你去走個後門。你等著啊,馬上就等到醫生了。”
林遙立刻起身為她去找醫生,果然一會兒就輪到了她。醫生為她普通地檢查了一下,卻沒有發現確實的問題,她卻捂住胃部,臉色難看的要命,央求醫生給她幾片止痛藥。
醫生卻隻好開了幾片藥給她,讓她明早再來醫院做個全身檢查,走出病房的時候,林遙居然還在等她,看著安傾的額頭布滿碩大的汗珠,皺了皺眉頭,一臉擔憂道:“你真的沒事嗎?”
安傾無力地搖了搖頭,林遙扶著安傾往一旁的長椅上坐下,然後打了個電話,一會兒收了線,說:“安傾,簡醫生今天正好夜班下班,我讓他送你回去吧。”
安傾慌忙起身,忙不迭拒絕道:“不用了,真的不用麻煩簡醫生,我有開車。”
“還是我送你一程吧。”
安傾猛地回過頭,沒想到林遙口中的簡醫生已經站在了她的麵前。她咬著唇,半天才點了點頭。
坐在簡馳的車裏,的確讓安傾有莫名地踏實感,她閉著眼,差點就要昏昏入睡,又勉強著自己清醒不要又睡著。睜開一瞬,看見簡馳側過頭,饒有興致地望著自己,他微微笑著,又轉頭看著前方的路況:“我以為你又睡著了。”
“沒有,你真以為我是瞌睡蟲啊,每次都能在你的車裏睡著?”安傾抿唇揶揄道。
簡馳也笑了笑,又問道:“今晚易先生怎麽沒有陪你來?”
安傾明顯遲疑了一會兒,麵露難色,似乎想了一會兒,才道:“他,他比較忙。”
簡馳轉頭瞄了安傾一眼,似乎猜到了什麽也不多問。沉默的瞬間,安傾又想到了什麽,開口道:“周醫生的事情真不好意思。”
“嗯?”簡馳不明所以地反問了一句。
“我請求你把周醫生介紹給米漫,可是米漫……”
簡馳打斷了安傾的話,一臉認真道:“感情的事情,本來就不能強求的。”
“而且米老師不是也找到了對的人嗎?”
對的人,是對的人嗎?那位有了妻子的魏文語是不是米漫所謂對的人呢?安傾有些迷糊,曾經她也以為易言城應該是她對的人,隻是現在看來卻是一個天大的錯誤。
她的眼裏好像蒙著層沙子,變得模糊不清,簡馳見她許久不吭聲,便轉移了話題:“聽林遙說你明天還要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
她點點頭,又迅速地搖搖頭,說:“不用了,我沒什麽事。”
車子停到了她的公寓前,簡馳突然反應到了什麽,道:“哦,對不起。我一直記著你的舊址,你和易先生的新家是在……”
“沒關係。我現在就住在這兒。”安傾迅速下車,衝著簡馳笑了笑:“謝謝你,簡醫生。”
“明天我幫你掛個號吧,做個全身檢查比較安心。”
***
第二天,安傾很早就去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簡醫生沒有上班,但是囑咐了另一科室的女醫生,提前給安傾排了個號。在外等待檢查結果正好接到了安政峰的電話,約她下午到他公司見個麵。她不知道父親什麽時候開了個公司。兒時,她隻知道父親開過一家投資管理公司,但是好景不長,公司破產,父親失蹤。她剛答應了下來,放下手機,護士正好在喚她的姓名。
她徑直進去拿報告,那位女醫生定睛地看了她幾眼,然後問道:“沒有人陪你一塊來嗎?”
安傾一陣困惑,不就是拿一份體檢報告還需要別人嗎?她開口道:“沒有,就我一個人,醫生怎麽了?”
“安小姐,你這段時間要注意休息和飲食。你已經懷孕兩個月……”
“你說什麽?”安傾臉色驟變,她慌張地站起身。
“但是胚胎處於宮內的下段,胎兒十分不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