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後悔過嗎？
轉眼間，杜逸住院已經兩天。兩天來，傅梨子偶爾會照顧他。隻是她還是沒能接受杜逸是她的父親，每次見麵都是安靜地沉默。
夜幕降下，傅梨子來到醫院的病房。杜逸正被背對著她，手中拿著什麽，怔怔地出神。傅梨子走上前，剛要開口時，卻無意間瞧見他手中拿著的東西。那是一個有些陳舊的相冊。相冊裏，是一張張泛黃的照片。照片裏的人，她再熟悉不過。
指腹輕輕地撫摸著照片，杜逸的唇角帶著和煦的笑容。他很入神，完全不曾注意到傅梨子的出現。傅梨子站在那，瞧著他的側臉，卻在他的眼中看到淚花在閃動。那一刻，傅梨子的內心忽然被撞擊了下。
杜逸瞧著照片，慢慢地翻了下一頁，一張年幼小女孩的照片映入眼簾。瞧著那照片裏的兩個女孩，傅梨子的眼裏閃過驚訝。隻因為那照片裏的小女孩，是她和傅惠子。“你怎麽會有我的照片？”傅梨子驚訝地問道。
聽到聲音，杜逸側過頭來。望著她吃驚的模樣，杜逸溫和地笑著：“梨子，你不是剛回家了嗎？”
“有東西落下回來拿。你還沒回答我，你怎麽會有我小時候的照片？我媽媽給你的嗎？”傅梨子再次地詢問道。
杜逸點了點頭，解釋地回答：“是啊，那些年我和芳菲偶爾有聯係。無意中知道你是我女兒後，芳菲把你的照片寄給我。那時候，我好想能看著你長大，卻隻能看著照片。有的時候我對你外公是真的恨，為什麽要拆散我和你媽媽。”
傅梨子沒有說話，隻是專注地看著他。心裏掙紮了幾下，傅梨子這才說道：“你能告訴我一些，關於你和媽媽的事情嗎？”
訝異地看著她，杜逸沒想到她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嗯了一聲，杜逸開始漫長的回憶。
杜逸和傅芳菲都是彼此的初戀，年輕的他們很快便陷入熱戀。隻是因為家境和出生，杜逸被傅芳菲的爸爸棒打鴛鴦。分手後的傅芳菲被劉建輝的柔情溫暖，便想著既然不能和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就和愛自己的人在一起。一場邂逅，讓餘情未了的兩人再次飛蛾撲火。
當知道自己懷孕後，傅芳菲便想著為孩子著想，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庭，因此與杜逸斷絕聯絡。直到幾年後，意外知道傅梨子竟然是杜逸的女兒。於是，兩個心裏始終念著對方的兩人再次恢複聯係。直到傅芳菲被害之前，他們的心裏始終愛著對方。
“原來你們那樣相愛。”傅梨子輕聲地說道。
望著她的麵容，杜逸溫和地說道：“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過的女人。梨子，你和芳菲真的很像，都一樣固執。一旦認定，不會輕易改變。”說話間，杜逸翻開下一頁的相冊。
瞧著相冊裏十幾歲模樣的自己，傅梨子震驚：“那時候媽媽已經去世，你怎麽還會有我照片？”
唇邊帶著笑，杜逸有些窘迫地說道：“那時候，不能讓別人知道你是芳菲外遇生的孩子，我隻能遠遠地看著你，偷拍你的照片。以前，每過半年，我都會去看看你過得怎麽樣。那時候，我的心情很緊張卻也害怕。很多次想走到你麵前告訴你我是誰，卻沒那勇氣。”
注視著他的視線，傅梨子的心情有些起伏。她沒想到，杜逸曾偷偷地看過她。“你後悔我的出生嗎？”傅梨子緩緩地問道。
笑容顯得苦澀，杜逸抬起手，落在她的頭上：“說實話，我很矛盾。我很開心，我和芳菲的血脈能有延續。但想到不能給你健全的家庭，會對你愧疚。尤其是知道她是被劉建輝害死之後，我在想，如果沒有我們的私情，或者沒有你的出生，她就能好好地活著，在我能看見的地方。”
感覺到他眼中閃爍著的痛苦，傅梨子能感覺到他對傅芳菲刻骨銘心的愛。想到這，傅梨子有些不是滋味。“我的出生，是錯誤的。”傅梨子沙啞地說道。
“傻孩子，你的出生不是錯誤。芳菲曾說過，她很開心能有你。她說，沒能和我相守，至少看著你，心裏還有希望。你可能不知道，我和芳菲有個約定。她說，等你和你姐姐都長大成人，她會跟劉建輝離婚，我們一起廝守。那時候，會告訴你真相。隻可惜，我們沒能等到那一天。”
傅梨子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低頭。深呼吸，傅梨子彎腰拿起落在櫃子上的手機，不自然地說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說著，傅梨子不敢再看向他的神情，低頭離開。
瞧著她的背影離開，杜逸望著照片裏稚嫩的孩童，唇邊始終帶著親切的笑容。有些人，一旦遇見，窮其一生，也無法從生命裏抹去。
離開醫院，傅梨子沒有回酒店，而是漫無目的地在陌生的街上走著。眼前不停地浮現出杜逸說話時候的神情，還有那些話，不停地影響著她的情緒。突然間覺得，她對杜逸也沒那麽恨。
坐在廣場的台階上，傅梨子雙手抱著膝蓋，靜靜地望著遠方。有的時候想想，前麵二十幾年，杜逸沒有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何嚐不是為她著想。
麵前出現一層陰影，傅梨子抬起頭，隻見歐皓軒平靜地站在她的麵前。看到他，傅梨子的眼裏閃過驚訝：“皓軒，你怎麽知道我在這？”
“手機定位。”歐皓軒蹲著身，手掌落在她的頭頂。
看著他的神情，傅梨子沉默著。知道她心中所想，歐皓軒也沒有繼續追問。有些事情，別人無法決定。“皓軒，我慢慢開始接受，他是我爸爸的事情。我感覺到，他是真的疼愛我。我想，他應該一直期待著我能接受他吧。”傅梨子緩緩地說道。
指腹摩擦著她的臉頰，歐皓軒沙啞地回答：“嗯，眼睛不能騙人，他確實關心你。”
望向他，傅梨子的臉上帶著殷切：“你覺得我應該接受他嗎？”
“梨子，該怎麽選擇，你可以問問你的心。如果是我，我會。”歐皓軒如是地回答。
聽著他的話，傅梨子垂下眼簾，岔開話題地說道：“今天了解了他和媽媽的感情，突然間感覺到，我們還能在一起是多麽幸運。而他們，明明相愛，卻不能相守。現在，也隻能陰陽兩隔。”
聞言，歐皓軒平靜地回答：“嗯，所以他一直努力想讓自己得到認可，重新回到愛的人身邊。隻可惜造化弄人，終究錯過。”
緩緩地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傅梨子注視著夜空，說道：“嗯，所以和媽媽相比，我是幸運的。如果我遇到的不是你，恐怕別人會選擇放棄這段感情。畢竟對於成功的男人而言，最不缺的就是女人。”
歐皓軒摟著她的肩膀，與她一起看向漆黑的星空。瞧著那些星辰，歐皓軒淡然地說道：“嗯，對於感情，不需要多，一段就夠。既然相愛，就不想輕言放棄。況且，我渴望家庭的溫暖。”
從小到大，歐皓軒都生活在破碎不完整的家庭裏。缺少父愛的他，更不想讓自己的女兒也承受和他一樣的痛苦。那種滋味，他知道就好。“不知道你媽媽，會不會成全我們。”傅梨子輕聲地說道。
頭靠著她的頭，歐皓軒低沉地回答：“媽媽給了我26年，我要你一輩子。漫長的人生，我不想有任何的遺憾。如果放棄你，我會後悔。”
“嗯，我也是。很慶幸你能來找我，要不然我真就要錯過你，後悔終生。”傅梨子感激地說道。
“才知道？”歐皓軒責怪地說道，“那時候想著，見到你一定要好好地揍你一頓。可是見到了，我卻舍不得。”
心中的暖流流淌著，傅梨子的手握著他的手，十指相扣地纏繞著。鼻子有點酸楚，傅梨子認真地說道：“皓軒，姑姑破壞了你的童年，我會用餘生來補償你。除非你拋棄我，要不然我不會離開你的。”
抬起眼眸，瞧著她的眼裏閃爍著光亮，歐皓軒的五官變得柔和。手掌輕撫著她的後腦勺，歐皓軒低笑：“好，一言為定。媽媽在天上看著，要是敢反悔，她不會饒了你。”
“我不會反悔。”傅梨子堅定地說著，張開雙手，擁抱著他的脖子。下巴擱在他的頸窩上，傅梨子的眼裏閃爍著笑意，甜蜜的淚水從眼眶裏滾落。
感覺到她的淚，歐皓軒關心地詢問：“怎麽哭了？”
依舊擁抱著他不舍分開，傅梨子笑著回答：“我隻是太開心，和媽媽相比，我簡直幸運得不要不要的。我想，上輩子我一定是拯救了銀河係，才能遇上你。”
歐皓軒淺笑出聲音，說道：“傻瓜。遇上你，也是我最美好的意外。”
頭微微地傾斜，靠著他，傅梨子的眼睛微微地眯起：“有點想念布丁了，她應該也很想見到我們吧。”
“嗯，很快就能見麵。”歐皓軒溫柔地說道。
“好。”傅梨子更加用力地抱著他，雙眼注視著遠處熱鬧的廣場。喧囂的夜晚，顯得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