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第102章 心生彆扭
第二日正午,楚墨玄的馬車準時出現在府門外。
雲千羅身著線條簡潔卻不單調的玫紅色宮裝,頭插寶藍色點翠珠花,粉妝玉琢,面若桃花,由綠屏扶著,在眾人的注視下,款款從府中走來。
走到馬車前時,雲千羅腳下頓了一頓,隨即又自己提起裙擺,毫無半點優雅地躍上了車。
她掀起車簾,俯身鑽進馬車裡,只見楚墨玄正悠閑從容地坐在茶几旁,翻看著一本兵書,明知她進來了,卻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更不曾跟她打一聲招呼。
雲千羅撇撇嘴,在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
這傢伙,也不知道在鬧什麼脾氣,剛才她就覺得不對勁了。
因為以往他都會站在馬車旁等她,然後伸出修長好看的手,親自扶她上車……
感覺自己想多了,雲千羅自嘲地笑笑,把頭靠在車壁上,閉目養神起來。
昨晚可是一整夜都沒睡好,等下到了宮裡還不知道要應付什麼樣的突髮狀況,必須補充一點精力才行。
待她閉上眼,楚墨玄才放下手中的書,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一瞬,又慌忙轉開,眼底閃過一絲疲憊。
一路上,馬車裡靜悄悄的,一點聲響也未傳出。錦笙駕著車,暗自揣摩,以往主子和王妃在一起,都是有說有笑像換了人似的,今日怎得如此反常?
他直覺有什麼不對勁,卻又半個字也不敢問。
御花園還是一如既往地美,似乎不受季節更替的影響。只不過這個時候,梅苑的梅花全都開了,芬芳四溢,瀰漫在整個御花園之中,沁人心脾。
今日天氣雖寒,但正午陽光明媚,倒是個出遊賞花的好時機。
雲千羅遠遠便望見前方的涼亭里人影幢幢,還有那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也隨風而來。
一切都恍若春日艷陽般美好。
可惜在這個世界里,女人多的地方意味著……麻煩也多。
楚墨玄默默地走在雲千羅身邊,脊背挺拔,身姿頎長,比她足足高出一個頭。
他身上依舊還是紫色的錦袍,只是今日並非重要場合,所以一頭青絲未曾全部用發冠高高束起,倒有些恣意風流的樣子。
他的墨發被風微微吹起,輕柔地拂在她臉上,痒痒的,也擾亂了她的心神。
她連忙用手撥開臉側的一縷髮絲,便見慕容明月小跑著迎了過來。
慕容明月在距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停住,目光痴痴地落在楚墨玄的臉上,如盈盈秋水,含情脈脈。
真的已經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
「墨玄哥哥,你來了。」能說的,也唯有這句話而已。
對他身邊的女子,慕容明月有著來自心底深處的恐懼。
「嗯。」楚墨玄又往前走了幾步,來到慕容明月的面前,彷彿將雲千羅遺忘在了身後,「許久未見,明月妹妹近來可好?」
慕容明月萬萬沒想到楚墨玄竟然會主動向自己問好,她已經做好了接受他冰冷回應地準備了。
心裡頓時小鹿亂撞,慕容明月激動地都快結巴了,「好、明月一切都好,只是、只是心中甚是牽挂……牽挂墨玄哥哥……」
話未說完,她便已經嬌羞地紅了臉。
雲千羅實在受不了這種場面,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繞過兩人往前方去了。
皇后還在那兒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呢,還是早點過去請個安,免得被她挑刺。
看到雲千羅毫不留戀的背影,楚墨玄隱藏在寬袍大袖下的手指緊握,這個女人,果然是什麼都不在乎!
走到前面,視野開闊了不少,雲千羅才發現,宮裡自己認識的人,幾乎都在這兒了。
後宮妃嬪們都坐在涼亭里休息,身邊有宮女伺候著,桌上擺滿了瓜果和甜點。
涼亭外是一片寬敞平坦的草坪,上面有數個精緻的用白玉雕刻而成的桌凳,供遊玩時歇腳之用,十幾個妙齡女子正聚在一起,有看著眼熟的幾個公主,還有一些官家小姐。
她們在草坪上或聊天,或嬉笑打鬧,有的眼光還時不時地悄悄瞄向一旁。
太子、六皇子和皇帝楚胤天站在一旁的湖邊上,親切地交談著什麼,好一派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的景象。
雲千羅忍住心中升起的幾分煩躁走上前去,按等級尊卑,優雅謙和地對所有人一一行過禮,這才瞥見楚墨玄同慕容明月並肩慢慢走了過來。
哼,這麼磨蹭,也不知道有什麼好聊的!
正當雲千羅腹誹之時,慕容明月忽然轉頭朝她看了過來,那眼中先前的失落完全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春風得意的喜悅……和一絲挑釁。
雲千羅也不再理會,就近挑了一個石凳坐下。
她伸手捶了捶腿,環視四周,心中不免有些凄涼。
此時此刻,她才能明顯感覺到,自己是活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人。
王孫貴族、後宮妃嬪、世家千金,沒有一個群體是她可以真正融入的。雖然特工的技能之一就是善於偽裝自己,可是她早已經厭倦了那樣的生活,厭惡所有違心的迎合。
其實仔細想想,現在也許就是可以離開的時候了。
反正一切都已經告一段落,東林軍也收歸了旗下。到時候把弒龍門拱手送給楚墨玄,當初覺得虧欠了他的,也就算還給他了。
思及此,雲千羅反而開始感激起楚墨玄今日對她的冷漠。
讓時間慢慢沖淡一切,或許這就是最好的告別方式。
「玄王妃,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兒啊?」此時,一個宛若黃鸝的女聲打斷了雲千羅的思慮。
她抬眸一看,一名身著艷粉色長裙的女子,正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果然是這個屢教不改的慕容明月又來自討沒趣!
她轉頭看了看,楚墨玄已經隨楚胤天和其他皇子一起,朝御書房的方向走去,想必又要商議什麼國家大事了。
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這宮中耗上多久,雲千羅也不再看慕容明月,只是一手托著下巴,無精打采道,「慕容小姐,麻煩離我遠一點兒,你污染到我周圍的空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