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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2章 “世仇”

  山坡下幾個地窨子依舊在冒著淡淡的青煙,那裏是秘營的糧倉。


  由於秘營是在山林之中,日軍無法將抗日遊擊軍的糧食運出來,於是一把火燒了。


  曾經作為核心陣地的山坡下也在冒著淡淡的黑煙,那裏有好大的一堆骨頭


  那是這回日軍戰死官兵的屍體,已經被日軍集中在一起,架上了木頭澆上了煤油燒掉了。


  但是那骨堆上但見骨架交錯卻唯獨沒有腦袋。


  隻因為,那些屍骨的腦袋已經被日軍砍下去帶走了,算是對亡者一個交待。


  至於其他處依舊有屍體零零亂亂的散諸於山野之間,那是抗日遊擊軍士兵的屍體。


  日軍也就能勉強把自己陣亡官兵的人頭帶回去,至於抗日遊擊軍的人他們才不會管。


  這裏本就是荒山野嶺,別說現在剛開春就是夏天那屍體腐爛了也絕不怕鬧出瘟疫來。


  所以如果沒有人來給抗日遊擊軍陣亡者收屍的話,那麽這些屍體的下場也就是被山間野獸啃噬了。


  直至那些屍體最後腐爛被那專吃腐肉的老鴰啄食,然後變成森森白骨。


  這,就是戰爭。


  戰爭從來都是這麽殘酷,從都是你死我活,然後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慘哪,嘖嘖。”一個人看著遠處的情景正在低聲感歎著。


  他正趴在秘營外圍的一個土丘的後麵,而他的手裏還拿了一個望遠鏡在觀看著。


  那望遠鏡右麵望孔的鏡片在陽光下閃著光,而左麵鏡片卻已經碎掉了。


  如果不是那望遠鏡前後都有鏡片,那個沒有鏡片的孔裏當有一個眼睛。


  “別雞勃沒屁擱了嗓子,老鷂子你都特麽的說多半天了,去不去啊?”旁邊趴著的他的同伴氣道。


  “憑啥就我去啊?秦立棍兒你咋不去?”拿望遠鏡的人不滿的回道。


  “咱們大當家的可是把活安排給你了,危險的事憑啥我去?”那個叫秦立貴的人不滿道。


  原來,他們兩個是山林隊的人。


  這回知道日軍把抗日遊擊軍的秘營給攻下來了,他們卻是被他們大當家的派來“撿漏”來了。


  隻是,這兩個人卻是天生的不對付,按照他們兩個人的話講那叫“世仇”!

  所以,他們兩個從來都是走到哪掐到哪的。


  (注:不對付,東北話彼此關係不融洽看對方不順眼的意思)

  要問為啥不對付還是世仇?

  那是因為他們的姓氏。


  對!就是因為姓氏!


  拿望遠鏡的人姓嶽,“嶽”字當姓,東北人習慣讀成“yào”,於是他就得了一個老鷂子的外號。


  (注:老鷂子,在東北也叫鳥兒鷹,專門捕食小鳥、鴿子、家雞、野雞之類的一種鷹)


  而他的同伴卻是姓秦,那你說他們兩個能對付嗎?

  姓嶽的那都自稱是北宋時的大英雄嶽飛嶽鵬舉的後人。


  而姓秦的呢,卻是都被老百姓指之為秦檜的後人。


  一個是忠臣之後一個是奸臣之後,所以民間就有了秦嶽兩家互不往來堅決不結兒女親家的說法。


  盡管,姓嶽的姓秦的人多了,那就算真有嶽飛和秦檜的嫡係後人那又能在嶽姓和秦姓之中占幾個?

  但這也算是民俗吧,姓嶽的和姓秦的互相不來往的這個風俗就這樣流傳下來了。


  而九一八後,日本人占了東三省後,有血性的人就要打鬼子。


  而這個山林隊裏偏偏就有眼前的這麽兩位,都要打鬼子,可是偏就一個姓嶽一個姓秦。


  兩個人自然是不會真的較真說把古時候秦嶽兩家的仇記到現在。


  但是,平時姓嶽的便說姓秦的是奸臣。


  那姓秦的又怎麽能讓份兒?


  要是日本沒占了東三省你說人家是奸臣那也就說了。


  可是現在你說人家是奸臣可就離那千人唾萬人罵的漢奸不遠了。


  所以,這姓秦的肯定不樂意。


  於是,他們兩人之間的口角卻是免不了的!


  他們大當家也煩他們兩個沒事就掐,這回一來氣卻是把他們兩個一起派來了。


  這回讓你們兩個一起辦事,讓你們兩個使勁掐,掐個夠!


  “艸,這事不是你去還我去啊?那你們老祖宗把嶽王爺都給出賣了,這回你們老秦家不該將功贖過啊?!”


  老鷂子又開始揭老黃曆了。


  “哎呀,你特麽的又拿這個說事。


  好,老子是奸臣的後代,老子這回還不去了呢!

  你們家不是嶽王爺的後代嗎?

  你們家不是要精忠報國嗎?


  功勞都是你們老嶽家的那幹活的事自然是你去!”


  秦立貴有點急,一張嘴就說出一大堆話來。


  老鷂子瞅秦立貴急有點急了他卻反而笑了。


  他就喜歡提這茬兒看秦立貴被他氣得急頭掰臉的樣子!

  眼見自己的目的達到了,老鷂子不提那茬了。


  他們兩個也隻是打嘴仗,畢竟是在同一口大鍋裏攪勺子的同伴,這活總是要幹的。


  於是,老鷂子說道:“別雞勃磨嘰,叮缸錘吧,一局定勝負,誰輸誰去!”


  (注,叮缸錘,即石頭剪子布)

  “要這麽說還差不多!”秦立貴也知道光打嘴仗沒用,總是有一個人要摸進去的。


  原來,秦立貴在那個獨眼望遠鏡裏看到前方屍體旁有一支步槍。


  那步槍落在了草叢裏隻露出來了槍托,想必是日軍打掃戰場時沒看到就沒撿走。


  他和老鷂子就商量過去一個人把那槍撿回來。


  這樣他們不光白弄條槍,還能把這條槍作為他們確實是到秘營來查看的憑證給大當家的看。


  既然談妥了,兩個人不再打嘴架就都把一隻手背在了後麵,嘴裏一起低聲喝道:“一、二、叮——缸——錘!”


  兩隻手停留在半空中,一個石頭一個布,兩個人臉就那麽僵著。


  然後,秦立貴咧嘴就樂了,而老鷂子卻已經把臉拉長了。


  “明晃晃的大日頭在上麵呢,俺可沒玩賴!”秦立貴得意洋洋的說。


  他很想說自己祖上有德了的,可是一想不能這說,這要是說老秦家的祖上有德全中國人都不能幹啊!

  “艸!”老鷂子願賭服輸,既然輸了,夫複何言?


  老鷂子摸起自己的那支破舊的老套筒哈著腰就從那土堆後麵鑽了出來,嘴裏還不放心的叨咕了一句:“有情況招喚我啊!”


  “天上飄過五個字兒,那都特麽的不似事兒!”秦立貴應了一聲。


  他美的大鼻涕泡都快出來了,也把自己的那支膛線都磨光的了破槍架在了土丘上。


  這誰去誰不去其實秦立貴自然不在乎。


  他們山林隊那也是打過鬼子的,戰場他也是上過的。


  但是,老子姓秦咋的了?姓秦就該千八百年受你們老嶽家的氣?

  哼,今天咱不蒸(爭)饅頭就蒸(爭)這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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