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大雪無痕（三）

  小妮子講了很多自己的事，她所受的屈辱她為報仇的隱忍。


  那北霸天竟然一直沒有忘了小妮子，他估摸著小妮子歲數已經漸長，怕她再跑了，卻又把蝴蝶花派來與小妮子同住。


  但那蝴蝶花本是風流成性的女匪如何肯自己孤家寡人便將男匪往小妮子家裏招。


  可小妮子又如何能忍男女土匪在自己家行那苟且之事又怕土匪總來給屯子裏的鄉親帶來禍患，她一怒之下便以土槍相向。


  蝴蝶花不怕小妮子卻怕北霸天，最後兩個人倒是達成了一份“協議”。


  小妮子將家搬到了大山邊上，蝴蝶花可以定期出去會自己的那些野男人，蝴蝶花明知小妮子鐵了心要找北霸天報仇是絕對不會跑的倒也是放心。


  雷鳴和小北風去搶狗的時候恰逢蝴蝶花又不在，小妮子也想打獵散心便跟了出來。


  而這之後的事就順理成章的發生了，蝴蝶花回來之後一看上妮子不見了自然是著急便帶人尋了來恰恰便與帶狗出去看狼蹤的小妮子撞在了一起。


  別看小妮子總是和小北風打嘴仗，可是從小到現在她又何曾跟雷鳴小北風這樣的同齡人在一起玩過，而且還一起打了狼那也算共曆了生死，此時她自然不想再回去了。


  於是談崩的結果就是雙方同時開槍示威。


  小妮子想到蝴蝶花一定不知道自己已經有了兩個夥伴，便起了禍水東移的想法，最終把那三男一女的土匪帶到了埋伏圈裏，而雷鳴和小北風果然也沒讓她失望，三個人聯手成功做掉了那四名土匪。


  而雷鳴和小北風當時幫小妮子幹掉那四名土匪時由於戰鬥激烈，尤其雷鳴更是平生頭一回殺人自然無暇想這場戰鬥發生的緣由。


  但等他一冷靜下來的時候便覺得不對勁了。


  從那個女土匪蝴蝶花在追小妮子時喊話的口氣來看，明明小妮子和那女土匪原來就認識。


  那麽，問題就來了。


  他們原來就認識那麽原來就定是有恩怨。


  可是雷鳴和小北風卻又不知道人家是什麽恩怨，卻是稀裏糊塗的就把那四個土匪給殺了。


  其實以蝴蝶花為首的那四名土匪在不知道木屋中有埋伏的情況下也注定就是個死了，本來小北風也想滅掉他們。


  但是，小北風和小妮子的情況還不一樣。


  人家小北風是把話說在明裏的，說了北霸天和北風北有仇，雷鳴伸手助陣那是心甘情願的。


  可小妮子卻沒有說出其中的緣由，這樣一來雷鳴和小北風難免就有被小妮子當槍使了的感覺。


  是，當時情況緊急小妮子也來不及說，但都把那四個土匪殺了那麽小妮子就必須得給雷鳴和小北風一個解釋了。


  雷鳴和小北風能想到，小妮子卻又怎麽可能不知道自己這事做得有些理虧，所以就一直憋著，直到最後憋不住了才把事情全講了出來。


  小妮子講了太多的話，忙碌了一天晚上的回憶讓她又是甜蜜又是悲傷又是激動，終於是心力憔悴趴在炕上睡著了。


  雷鳴和小北風則是沉默著，最後還是雷鳴站了起來把自己的羊皮坎肩脫了下來給小妮子蓋了上去。


  然後，他又往那土爐子裏添了幾塊濕材這才推門走了出去合上門一個人看著外麵那雪的世界。


  此時已是後半夜了，雪非但沒停卻還有越下越大的趨勢。


  當天空飄滿了那白色的鵝毛大雪時，夜色便已不再黑暗，反而變得朦朦朧朧起來。


  此時心緒複雜的雷鳴看著那飄飄灑灑的雪終是用與他年紀絲毫不符的心境無聲的歎了一口氣。


  他都不知道這是今天他聽完小妮子講完她自己的事後歎的第幾口氣了。


  原來和天底下不幸的人比起來自己竟然如此幸福，可是天底下別人的不幸卻又讓他幸福不起來，總感覺自己心裏沉甸甸的。


  這時，他身後的門“吱丫”一聲響了。


  雷鳴並沒有回頭依舊專注於眼前的雪，小北風無聲的站到了他的身邊。


  小北風可不是那種心事重的人卻是先開口說道：“那丫頭片子的事都說完了，雷小六子你說說你的唄。”


  “我有什麽好說的，父母雙全的，你還是說說你吧。”雷鳴不以為然的說道。


  是啊，自己畢竟是父母雙全的。


  二叔倒是不在了被那隻熊一巴掌給拍死了，自己也想去報仇，可那是熊不是人，自己倒是能找到算啊！

  “我也沒啥好說的，我還比不上那丫頭片子呢，她至少還讓她爹拿胡茬子紮過臉呢，我連我爹我娘長啥樣都不知道。”小北風自嘲的說道。


  雷鳴沉默了會兒後卻開著玩笑說道：“那也說說，我要是說了我有爹有娘的幸福我怕你一眼氣再把我掐死。”


  （注：眼氣，嫉妒的意思）

  其實雷鳴雖有父母之實而父母也還健在但他由於從小在二叔家長大，印象裏的父母就是二叔二嬸，等自己長大了才知道自己不是二叔二嬸是親生的便有一種怪怪的感覺。


  他想，或許哪天自己也應當回去看看爹娘。


  “我是啥了的，對，人家叫孤兒，我是個孤兒。”小北風自然不會把雷鳴的玩笑當回事，於是就很平和的講了起來。


  “我能記事時起自己就在野地裏田地裏集市裏當著小要飯花子。


  今天去這個垃圾堆裏翻點吃的，明天到哪裏再去討點吃的，甚至有時還會和別人家的狗去爭點，反正常掛在嘴邊的就一句話‘大爺大娘叔叔嬸嬸行行好，給我點吃的吧，我餓啊！’


  咱們這嘎達的人你也知道，一個小孩子說自己一天或者兩天沒吃的了，別人多少總會給點的。


  我都不知道自己剛懂事卻又最小的那幾年是怎麽活下來的。


  直到有一天一個無兒無女的孤老婆子收養了我，我才算有個穩定的睡覺的地方，才不至於在咱家這大雪嚎天中凍死。


  我就這麽點事，慢慢就長大了。”


  “那大當家的咋收你當幹兒子的，說說這個。”雷鳴說道。


  “收養我的那個孤老婆子眼神不好有一回在大街上被北霸天騎馬在道上撞到了。


  等我聽信趕過去的時候她就剩一口氣了，她對我說，娃，我這個孤老婆子也老了也不能管你了，記得以後給你自己說個好媳婦，然後她就斷氣了。


  我就去找北霸天報仇，卻被大當家的救了，然後覺得我還算有情義，就收了我當幹兒子。


  就這麽點事，講完了。”


  （東北話，這嘎噠等同於這個地方，說個媳婦等同於娶個媳婦）

  在小北風的講述裏雷鳴沒有聽到悲傷，仿佛隻是他隻是在講一個與己無關的故事，小北風那語氣還沒有聽小妮子講她的事的時候動容呢。


  可是雷鳴知道，對於男人來講，曾經的苦難此時就象在這皚皚白雪所包裹著的大地，當那雪融化之時必是就見崢嶸之時！


  自己的經曆自然沒有小北風和小妮子的複雜，但就現在這個世道誰知道自己會經曆什麽，自己必須得練出本事來強大起來才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


  “我看小妮子不錯，你可以娶她當媳婦。”小北風忽然說道。


  小北風這個彎拐得有點急，雷鳴一時都沒反應過來。


  過了一會兒當雷鳴想明白小北風說啥了之後沉默了會兒才對一直等他說話的小北風說道：“這世道，先把自己活下來再說吧，你可真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