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天涯刀客
天色還不算太晚，李睿打發走兩個女人，自己直接出了租住屋。
房門不用鎖了，因為被辛玉那女人給踹爛了。想到房東那副嘴臉，李睿心裏就有點鬱悶。
打了輛車，李睿直奔江城郊區。他沒有和蘇清怡開玩笑，是真知道那個寫手的家庭住址。
之所以不讓蘇清怡兩個女人去找，是因為他了解那個寫手的秉性。
那個寫手的筆名叫做天涯刀客，在重生前，李睿還真就看過那本《火紅年代》，寫得相當不錯，不僅筆鋒銳利，而且還反應出了當今社會的一些事件。
李睿至今還記得，當時那本書的收藏是兩千多萬，每天的訂閱量都有一千萬。
可惜的是，天涯刀客當時被網站欺騙，竟然被千字十五買斷。那麽好的成績，收入也不過是普通工人高了那麽一點而已。
後來被個小導演看中，花高價在網站購買電影版權，拍成了電影。當時的票房紀錄，竟然超過了科幻大片《變形金剛》。
就因為這部電影，那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頓時變成炙手可熱的人物，外帶天涯刀客，也從原來的食不果腹，搖身變成千萬富豪。
之所以敢和蘇清怡打包票，說讓天涯刀客無償轉讓電影版權，李睿靠的就是從前的記憶，還有眼下天涯刀客落魄的生活。
好在天涯刀客的住處距離李睿不算很遠，也就十幾裏路而已。
李睿到了西郊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九點。下了出租車，李睿直奔遠處一排小平房。
天涯刀客大紅大紫之後，他的生平被記者給全部挖掘了出來。不僅在哪裏上的小學，就連小時候尿了幾次床，都讓記者們在她父母嘴裏給掏出來了。
在記憶裏麵，沒有發達之前的天涯刀客，就在這個小村子裏租了個小院。
按照記憶，李睿很快到了小院門前。黑色的大門果然緊緊關閉，和那些傳記中說的一樣，天涯刀客喜歡安靜。
李睿敲了三遍門之後，院子裏才傳來腳步聲。
房門一開，一股臭烘烘的味道立刻撲鼻而來。李睿縱然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可依然被熏得向後退了一步。
頭發有點長，還有點亂，一看就知道有段時間沒洗了。蒼白的一張臉，兩隻不大的眼睛裏布滿血絲，下巴上的胡子都打了卷。
“你找誰？”作家眼裏並沒有什麽警惕的意思，不過卻是充滿了奇怪。
李睿笑了笑，“找你！”
“找我？”
“對！”李睿笑著點點頭，“如果你是天涯刀客，那我就沒有來錯地方？”
天涯刀客目光中露出狐疑之色，上下打量了李睿幾眼，這才問道：“請問你是……”
“我是痞子。”
“痞子？”天涯刀客被徹底弄糊塗了。
“是啊，就是那個一直追你書看的痞子。我可是堅持每天給你送花的喲……”
李睿這麽一說，天涯刀客的眼睛頓時亮了一下，隨後激動地把手伸了出來，“你好你好，原來你就是痞子兄弟，趕緊進屋……”
李睿對那隻雖然秀氣、但指甲縫裏都充滿了汙垢的手毫不介意，直接握了握，然後跟著天涯刀客走進了正房。
房間有些狹窄，而且還有些潮濕。當做客廳的房間裏，隻有一個煤氣爐子。爐子邊的案板上擺著個空碗，因為有人到來，幾隻蒼蠅在昏暗的燈光下振翅飛開了。
天涯刀客好像有點難為情，搓著手說道：“不好意思，家裏有點亂。”
“嗬嗬……”李睿輕輕笑了幾聲，搖著頭說道：“作家嗎，應該都是這樣的吧。”
“不……”天涯刀客苦笑著搖了搖頭，“我那算什麽作家，充其量就是個寫手，或者另一種說法更適合我……”
“什麽？”
“苦逼的碼字工！”
“哈哈……”李睿頓時被逗得捧腹大笑。
“咕嚕嚕……”李睿笑聲未落，在天涯刀客的肚子裏，卻傳來幾聲腸鳴。
聽到自己肚子裏的響聲，天涯刀客的臉色更加尷尬，抬起手鬧鬧亂糟糟的頭發，紅著臉說道：“不好意思，我還沒有吃晚飯。”
李睿扭頭看看案板上幾個空空的方便麵袋子，笑著問道：“我好像沒有看到能吃的東西啊？”
“這個……”天涯刀客臉色更囧，支支吾吾中，肚子忽然又咕嚕嚕的響了起來。
“痞子兄弟，我們還是進屋聊聊吧。”
“好！”李睿明白天涯刀客這時不想再吃的問題上糾纏，答應著走進內室。
這邊更簡單，除了張雙人床，就是一個電腦桌。非要找奢侈品的話，就應該是地上放著的那盤蚊香了。
“怎麽沒掛蚊帳？晚上沒有蚊子麽？”李睿這是明知故問，很無情的揭著胎壓刀客的傷疤。
看著天涯刀客窘迫的表情，李睿故作驚訝的問道：“兄弟，你不會連蚊帳都買不起吧？”
“這個……”天涯刀客那張臉都快成了猴子屁股，右手抓著亂糟糟的頭發，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月的全勤還沒到賬……”
“全勤？”
“就是網站給的碼字錢。”
“哦！那幾號給？”
“不定期，一般都在二十號左右。”
“二十號？”李睿驚叫一聲，摸出手機看了看，滿臉震驚地說道：“今天才十號啊。你不會連吃飯也指望全勤吧？”
“那個……”天涯大客那張臉有點發苦，尷尬地解釋道：“原先不這樣的，這個月交房租，還要續交網費，所以就緊了點。”
“咕嚕嚕……”腸鳴聲再次傳來，弄得天涯刀客都不好意思抬頭了。
“不是寫書的都能賺大錢麽？怎麽會這樣？我還想當寫手……”
“兄弟……”天涯刀客立刻把頭抬起來了，搖著腦袋說道：“你可別有這想法，除非你是奇才，否則，可別走這條路。”
“為什麽？”
“這還用問？”天涯刀客回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我不就是個最好的證明？”
“你寫的很好啊，我每天都堅持看，還送花，怎麽還會這樣呢？”李睿純粹是明知故問。
“算了！”天涯刀客好像不願意在這事情上繼續多說，擺手說道：“痞子兄弟，你如果把我當成朋友，就聽我句話，當寫手發財的夢，你還是永遠都別想了。你看看我，三天就吃了兩頓飯，為的什麽？還不就是因為沒錢？”
“那你為啥不找份工作呢？”
“我不想放棄自己的夢想啊！”天涯刀客歎了口氣，忽然又抬起頭來，兩隻布滿血絲的眼睛緊緊盯著李睿，很是鄭重地說道：“還因為你們。”
“我們？”
“對！因為你們還在等待著我的更新，我不想讓你們失望。”
李睿默默地看著天涯刀客，心裏忽然有了種敬意。三天隻吃了兩頓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堅持著每天更新，這也算是種特殊的毅力了。
天涯刀客歎了口氣，又緩緩坐到了那把木質椅子上。李睿忽然想起來了，這人的屁股上，剛才好像濕投了。
感受著屋裏蒸籠般的溫度，李睿緩緩地走到電腦前麵。
顯示器上，是一款打字專用的工具。李睿看看左上角，發現已經輸入了兩千二百字。忽然問道：“兄弟，現在有時間麽？”
“有！”天涯刀客自嘲的笑了笑：“因為心情不好，今天卡文了，坐在電腦前麵都一下午了，就弄了這麽多。”
李睿在心裏歎了口氣，餓了幾天的肚子，有好心情才算是真的怪了。
刺激的已經差不多了，李睿自然不會給對方的傷口上繼續撒鹽，笑著拍了拍椅子背，說道：“我想請你出去吃頓飯，順便跟你聊聊關於的事情。”
“兄弟，你不會真的打算步入我的後塵吧？這可是很明顯的前車之鑒啊。”
“嗬嗬……我隻是有一部的構思，但是對於如何塑造人物，如何伸展情節，卻是一竅不通，所以就想請你聽聽我的想法。如果你認為可以，我想讓你來寫。”
“什麽？”天涯刀客猛地站了起來。
李睿沒有解釋，隻是笑著向外走去。
天涯刀客猶豫了下，最終還是退出軟件，關了電腦，然後起身追了出去。
即便是沒有什麽，就憑那頓飯的誘惑，他也抗拒不了。
沒有挨過餓的人，永遠不知道飯菜的香甜。就像那些沒有進過監獄的人，永遠也體會不到自由是怎樣的珍貴。
李睿並沒有去高檔的地方，而是就近找了家飯店。兩人剛一進步，一個中年婦女就對著天涯刀客笑了起來：“喲！這不是我們大作家麽？怎麽舍得下館子吃飯了？”
天涯刀客沒有李睿想象中的怒氣勃發，或是低頭不敢見人，而是微笑著衝那女人點點頭，“李姐，作家是我的夢想，隻是現在還沒實現而已。”
“沒了？”李睿還以為他回來一場激情演說，可沒想到天涯刀客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忍不住驚訝的扭頭問道。
“嗬嗬……難道需要賭咒發誓？”天涯刀客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真正的誓言，沒有必要讓任何人都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