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抽絲剝繭
第三卷]第八十章抽絲剝繭——
第八十章抽絲剝繭
「末將……」
岳肅只一句話,就把田秀問的是言以對。隨後,田秀便開始磕頭如搗蒜,半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田秀,本官沒有那麼多閑工夫跟你廢話,自己招,有沒有勾結韃子,圖謀不軌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大人……」一聽這個罪名,田秀差點嚇得尿褲子,哭著說道:「末將冤枉呀……末將絕對沒有勾結韃子呀……哪怕給小人一百個膽子……小人也不敢呀……」
「你不敢?可本官怎麼覺得你的膽子大的很呢?司馬喬禹建議你封閉南北兩門,眾志成城,與韃子一決死戰。這個法子甚是不錯,張家口怎麼說也算是長城險關,如果你們上下同心,不見得就守不住。最最可氣的是,你竟然連一天都沒守住。你為什麼不聽司馬喬禹之言呀?少來和本官說是為了什麼手下兄弟的性命,你要是敢說這話,本官現在就讓司馬喬禹把那八十軍棍還給你!」岳肅沉聲說道。
「是、是……是末將貪生怕死……擔心封了北門,韃子破關,便處可逃了……」田秀戰戰兢兢地說道。
「那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家眷和家產放到田記貨行呢?難道就不怕城破之時,他們也路可逃嗎?張家口怎麼說也是長城險關,一天都沒守住,還敢說不是和韃子私通?別跟本官說,韃子驅民攻城,你心有不忍,你喝兵血的時候,怎麼沒心有不忍呀?這兩件事,你要是不給本官交待清楚,本官就讓你嘗嘗刑部大刑的味道!說!」岳肅在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變得凌厲比。
不僅岳大人的聲音,令田秀渾身直冒冷汗,就是岳大人問出的問題,也讓田秀是言可辨。自己想說的借口,一下子就被堵死了。田秀本就不是什麼有種的人,要不然在得知韃子打來的時候,他也不會嚇得坐立不安,馬上跑到田記貨行向叔叔田生蘭求救了。眼瞧著坐在上面的岳大人威嚴肅穆,自己就心頭打怵,再一聽說若是不招,便要動刑,更是沒了丁點的底氣。誰不知道,岳大人不僅是當世青天,而且最為重要的是,滿朝上下,除了皇帝老子之外,就沒有一個人比岳大人大。叔叔的靠山都有誰,田秀不清楚,但他清楚的是,不管是誰,都不可能是皇帝。那就不用廢話了,找誰還好使呀。
「大人……小的真的沒有勾結韃子……至於說為什麼會把家眷和家產寄存在田記貨行,全是因為在得知韃子快來打來之前,小人心慌意亂,趕緊跑了貨行,找叔叔田生蘭商量……」
田秀再不敢隱瞞,把自己當日去田記貨行見田生蘭時,田生蘭對他的說那些話,全都一五一十地交待出來。可能也是太過緊張,又或是忘了,只是把監軍趙岩的家產存放在王登庫府上的事給漏了。
「這麼說來,原來你叔叔田生蘭是一個大有本事的人了。你的話,本官權且信了,先簽字畫押,然後到一邊跪著去。」岳肅見田秀那副表情,以及怕到極點的樣子,再聽說話的聲音,就知他沒有說謊。
行文書辦拿過口供,讓田秀簽字畫押,畫押完了,田秀自行到一邊跪著,書辦將供詞呈給岳肅過目。岳肅簡單看了一下,點了點,示意書辦回去落座。跟著,目光又向堂上眾人掃了過去。
他的目光,銳利中透著威嚴,但凡落到誰的身上,誰就會不由自主地打一個寒顫。
最後,岳肅的目光停留到趙岩的身上。
「趙公公……」岳肅淡淡地說道。
「大人……」趙岩再次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他早已經被岳肅的威勢懾服,前面的崔景榮、田秀基本上都沒如何,就招認了,自己算是哪顆蔥呀。在岳肅審問前兩位的時候,他的心就七上八下,一直在思量對策,想來想去,或許也就自己太監的身份,能讓岳大人稍微有點忌憚。畢竟是宦官,除非見到皇上和宮裡的主子,否則見到誰也不用下跪。所以,趙岩鼓足勇氣,直打哆嗦地走了出來,給岳肅躬身一禮。
「趙公公,你是宮裡出來的監軍,按理說,本官沒有權利審你,有什麼事情,都該交給皇上發落。可是,你所牽涉的案子實在有點大了,而皇上年幼,本官又是先帝委任的託孤大臣,所以,過問一下,應該也是在情理之中。」岳肅淡淡地說道。
「是……是在情理之中……」託孤大臣是什麼意思,那就是皇上在未親政的時候,一切朝中事務,皆由託孤大臣署理,說白了,也相當於半個太上皇了。岳肅這麼說,那是給趙岩頭上的「太監」名頭一個面子,趙岩明白,自己要敢說半個『不』字,岳大人就敢對自己不客氣。
「那本官現在問你,你身為張家口監軍,張家口的兵馬本應一萬五千,而實際只有七千來人,相差一半,你這監軍是怎麼當的呀?眼睛是用來喘氣的嗎?」岳肅輕描淡寫地問道。
「這……」
岳肅只一句話,就把趙岩問的言以對,自己在張家口當監軍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兵馬是實數的一半,不管怎麼說,也不該不知道。正像岳大人所說的,眼睛不是用來喘氣的,這監軍你是怎麼當的呀。
見趙岩半晌沒放出辦個屁來,岳肅把臉一沉,說道:「趙公公,你倒是回答本官問題呀。你在張家口當監軍已經有年頭了,聽說前任張家口副將常震潭就是因為吃空額、剋扣軍餉被你劾,最後落得身首異處。眼下這個田秀,也是吃空額、剋扣軍餉,而且他上任也有好幾年了,怎麼不見你劾呀?」
「小人……小人……」趙岩支支吾吾,哪敢說實話。
可這個時候,岳肅猛然大喝一聲,「說!」
「撲通!」
岳肅這一嗓子,好似晴天霹靂,趙岩被嚇得,身子一哆嗦,直接跪倒在地。跟著便連連磕頭,說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把你的罪行都給本官交待出來,如有半點遺漏,也不用你去嘗東廠的大刑,本官這裡就讓你先嘗嘗刑部大刑的厲害!」岳肅厲聲說道。
「是、是……」趙岩已經被岳肅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敢隱瞞,老實說道:「田秀吃空額、喝兵血的事情,小人知道。只是他叔叔田生蘭時常孝敬於我,我拿了好處,自然也不便多說。還有,就是田秀吃了空額,多出來的軍需,也就發不到人頭上,這樣小人就能把這些東西扣到自己手中,然後私下販賣。」
「都賣給誰了呀?」岳肅冷冷地問道。
「賣給了王記貨行的東家王登庫。」趙岩如實答道。
「很好,算你老實。本官再問你,那前任副將常震潭是怎麼回事?他可是真的吃空額、剋扣軍餉了?」岳肅再次問道。常震潭的案子,吳思南在昨天就已經和岳肅說了,甚至還把劍綉喊出來,拜見岳大人,請岳肅替常震潭申冤昭雪。這等案子,吳思南知道,自己是沒本事翻案的,只有請岳大人出馬。岳肅自然不會決絕,直接答應下來,現在也就順口問一下,諒趙岩也不敢不招。
趙岩還真的沒有膽子不說實話,對他來說,認不認也只是一個罪名多少的問題,而且先前吳思南都審的差不多了,自己若是不招,肯定撈不到好果子吃。也別敬酒不吃吃罰酒了,當即老實地說道:「常震潭確實是冤枉的。」
「那你說說,你為何要陷害常震潭,劾他吃空額、剋扣軍餉,致使他身首異處,家破人亡呀?」岳肅說道。
「因為……」趙岩猶豫一下,接著說道:「因為常震潭扣下了范永斗的一批貨要運出關的貨,這些貨都是軍需物資,是從……都是從我義父肖公公那裡買的……如果事情奏到朝廷,鬧大了的話,誰都得不到好處,所以奈之下,小人只好先下手為強,劾常震潭,取了他的性命。不過這個主意,都是……都是范永斗出的……」
趙岩自己也明白,不招那是不行的,雖然不想出賣義父肖鳳忠,但自己不招有用么?上面坐的這位岳大人是吃素的么,「岳剃頭」這個名號,可不是憑空掉下來的,當年的魏公公厲不厲害,連魏公公手下的官員都被岳大人鍘了不少,魏公公連半個屁都不敢放,自己算個什麼。趙岩也不是瞧不出來,在場的這些人,哪個都討不到好處,如何量刑,全要看岳大人的。就連自己是怎麼個死法,也是人家岳大人說打算。既然都招認常震潭是冤枉的了,其他的事情,也別藏著掖著了。
你看趙岩剛剛在吳思南面前,敢耀武揚威,口口聲聲稱想要審他,得皇上下旨,除此之外,別的官員都權審他。可在岳肅面前,和溫順的羔羊,都沒什麼區別。
岳肅微微點頭,說道:「算你老實。」岳肅說完,伸手在一旁的茶几上,拿起一份供詞。這份供詞是先前吳思南給崔景榮看的那份,靳良玉與王大宇招認的。他瞧了片刻,說道:「這份供詞上說,這次私運出關的兵器和鎧甲,有三千套是從你手中買的,可否屬實呀?」
「回大人的話,這事小人可冤枉,韃子攻破張家口后,這裡的軍械庫都被搬空了,向宣府調請的軍械,尚未發下來,小人拿什麼賣給他們呀。」趙岩一臉委屈地說道。
「說的倒是在理。」岳肅點點頭,又道:「在吳思南扣下靳良玉和王大宇那批貨,並將人押到巡撫行轅之後,你為何要來理取鬧,還妄圖將案子移交到你的手上呀?」
「實不相瞞,因為這些年倒賣軍需,收受賄賂,小人已經算是和范永斗、王登庫、靳良玉他們成為一條繩上的螞蚱,他們要是有事,肯定是要把小人拉下水的。所以小人也可奈何,只能設法幫忙。」趙岩這話一點不假,甚至連說這話的時候,還掉下了眼淚。
「好,讓他簽字畫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