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司馬喬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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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司馬喬禹
見大明朝不答應自己成為他的附屬國,皇太極心中很是惱怒,下令手下,在北京城周邊,繼續打死騷擾,不停地搶劫。
本來么,皇太極率這麼多人馬入關,目的就是來搶的,當時攻打北京城,卻壓根沒有想過。自己的攻城能力,他還是清楚的,北京城這麼高,讓自己拿什麼攻。當初只是攻打一個順平小縣,都折損了那麼多人馬,更何況北京。估計都死光了,也攻不下來。至於一統天下,皇太極更是沒有想過,他現在的最大的目標,就是讓大明朝承認他的合法地位。
他的人馬,在北京周邊四處搶掠,打劫鄉鎮,出入是肆忌憚。大明的將領,倒也並非全是孬種,趙率教、左良玉、曹文詔、秦良玉都是好樣的,但這四位的人馬,加在一處,還沒有韃子人多,有心野戰,怎奈敵眾我寡,這要是硬拼,還不都得死光了。
北京城裡的,似乎只想守住城池,絲毫沒有和韃子動手的打算,只要北京不丟,也就行了。沒有給各部將領下令出擊的,從山東等地趕來勤王的將領,自是心中高興,說句老實話,真的是不敢和韃子打呀。
韃子在北京城外,折騰了能有將近十天,幾乎搶遍了所有鄉鎮,所獲甚是豐盛。見搶的差不多了,皇太極也不想再在這裡逗留,因為在前兩天,他收到代善送來的書信,說毛文龍偷襲盛京,將老爹的遺體給搶走了,毛文龍漫天要價,大汗您又不在,我只好找多爾袞商量,多爾袞為了穩定軍心,建議我對外宣稱,石頭嘴上的陵墓是父汗的疑冢,裡面的屍體,也不是父汗的。現在該怎麼辦?大汗您回來定奪。
多爾袞的做法,和自己不謀而合,大家都是為了女真的利益,誰也不能再說什麼,就當真的是疑冢。
皇太極下令收兵,返回遼東。
來的時候,可以說是來去如風,速度極快,但走的時候,實在是不能這麼說了。帶著那麼多財物和人口,跑都跑不起來。
女真人走了,帶著二十多萬大明的百姓,數不清的財物,但他並沒有走來時的路,帶著這麼多人口和財物,再從山西走,萬一再遇到太原那位仁兄,實在有點危險。女真人也是欺軟怕硬的。他這回是要往哪裡走呢,答案是張家口。
北京的西北方向就是張家口,距離不過三百里,一路之上,也就是有幾個小縣城,縣城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把城外的鄉鎮給搶了,在北京城外都沒遇到一丁點的抵抗,更別說是這裡了。
以現在韃子兵的速度,想到張家口,起碼也需要五六天的時間。張家口是長城要道,專門拱衛京師的,在那裡有七千守軍,坐鎮的將領是一員副將。既是長城隘口,城防自然是不必說了,以七千人馬守關,如果拚死守衛,韃子兵雖有幾萬,也不是那麼容易通過的。
當時,韃子在關內橫衝直撞,所向披靡,在北京城外都大搖大擺的搶了一圈,那就更別說是這隻有七千人馬的張家口了。守關副將,得報韃子兵朝這裡行來,嚇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按理說,這個時候,他應該馬上去集合兵馬,做戰前動員工作,可他並沒有這麼去做,而是叫人備轎。武將備轎,說起來很稀奇,一般武將都是騎馬,可這位老兄,實在是個異類。
田記貨行,張家口的八大貨行之一。為什麼在這裡會有這麼多家貨行,原因在於這裡是出關要道,從張家口出去之後,就是蒙古人的地盤,做塞外的買賣,遠比在內地做買賣來的實惠。這八家貨行,幾乎控制著張家口的全部貿易往來,將各種物資賣到女真、蒙古是他們最常坐的買賣。
張家口的副將姓田,名字叫做田秀,他還有另外一個身份,那就是田記貨行大老闆田生蘭的侄子。他能當上張家口的副將,全靠叔叔的花錢運作,所以,八大貨行運輸貨物出關,他也一向是睜眼閉眼。
眼下韃子馬上要打來了,田秀自知以自己的本事,是擋不住韃子的,不過他知道,叔叔田生蘭和韃子經常做買賣,有較為親密的關係,這才專程跑到叔叔這裡求救。
一到貨行,貨行的前台掌柜也認識他,馬上上前打招呼,「田將軍,您來了呀。快快裡面前,我們東家今早就吩咐了,讓小的在此候著,要是將軍到來,就趕緊把將軍請進去。」
「哦?」聽了這話,田秀一愣,說道:「怎麼?我叔叔知道我要來。」
「我們東家一向神機妙算,小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算出將軍要來。快點請進。」掌柜笑呵呵地說道。
「好。」
田秀跟著掌柜走到貨行中進院落,在院子里有一間廂房,掌柜的在房外通稟,裡面跟著傳出了「請」的聲音。
掌柜將房門開,田秀跨步而入,掌柜卻沒有進去,只是給裡面的人請了個安,便將門帶上。
「叔兒……」
屋裡面坐著一位六旬老者,老者身材矮小,顯得十分精明,外罩一身大皮裘,顯得和長相很不搭調。田秀進門就叫他叔,可見老者便是田生蘭。
田生蘭面帶微笑,卻沒有站起來,很是和藹的說道:「秀兒,你來了。叔兒等你大半天了,沒想到你才來。快坐、快坐……」
「叔兒,您怎麼知道我今天會來您這兒呢?」田秀納悶地問道。
「原因很簡單,女真人不是快打來了么?你是張家口的守將,叫你去阻攔女真人,如何擋得住?要是真的話,一旦兵敗,便必死疑;可若是逃跑,棄了張家口,讓女真人從容離去,日後朝廷追究責任,你也是逃不掉的。左右為難,你自然是要來找叔兒幫你出主意。」田生蘭笑呵呵地說道。韃子眼看就要打到面前,別說普通的百姓,即便是富戶,也是提心弔膽。可這位田老闆,竟和沒事人一樣。
「叔兒果然是神機妙算,侄兒確是擔心這個,正左右為難。叔兒,看您如此談笑自若,肯定是有什麼錦囊妙計,還請快快教侄兒。」田秀急切地說道。
「不用著急,也更不要害怕,叔兒今天在這等你,就是要教你怎麼辦的。女真人再過兩三天不是就要來了么,到時你先率兵抵擋一陣,女真人肯定會讓百姓打頭陣,來一個驅民攻城,這個時候,你假裝不忍傷害那些百姓,讓百姓們衝到城上,百姓一上城,自然會衝破城上的守御工事,女真人也會趁機攻城,這個時候,便大勢已去。你趕緊掉頭逃跑,從北門出去,往西邊跑,而韃子出關之後,會往東邊走,絕對碰不上你。在外面躲個一天,你再回來,這時韃子已去,張家口還是你的。至於說戰敗的罪名么,自韃子入關之後,但凡攻打的城池,有幾個守住了,你守不住也是正常。朝廷裡面,我也會出錢請人幫忙關照,絕不會讓人有事。對了,你的家眷,今晚就送到我府上來,保證他們平安事。」田生蘭平淡地說道。
「叔父的計策,確是不錯,當時,您的貨行,以及城內的百姓……」田秀小聲地說道。
「城內也沒有多少百姓,多是些商戶,現在這些人不都向城外逃命去了么,現在跑的就是命大,跑晚了的,只能怪他們運氣不好。至於說叔父這裡,自有躲避之法,不必你來擔心。好了,去做你的事。」田生蘭微笑地說道。
「好,那小侄就按叔父的吩咐行事。對了,趙監軍那裡,我需不需要通知一聲。」田秀躬身說道。
「趙岩那邊和王登庫關係密切,想來家產已經轉移到那邊了,大戰之時,他會先你一步逃走的,你不必多管。」田生蘭說道。
「那侄兒明白了。」
二人又客氣兩句,田秀告辭離開。
確如田生蘭所說,城內的商戶,在今天就已經開始有向外逃跑的了,可謂是人心惶惶。田秀回到府上,等到夜裡,就將老婆、小妾、孩子和所有的金銀細軟轉移到田記貨行
搬家的時候,有十幾個士兵簇擁著一位二十五六歲,身披鎧甲的青年將軍朝這邊走來。這位將軍複姓司馬,雙名喬禹。司馬喬禹是張家口的游擊將軍,今晚來田府,是專門找田秀商議軍情的。
一來到田家所在的大街,看到這麼多人搬家,司馬喬禹馬上意識到,這一定是田將軍要將家產轉移,以往韃子破關入城。這等事情,也算是人之常情,尤其是田將軍這樣的,平日里吃空額、喝兵血猶如家常便飯,張家口明明有守軍一萬五千,他卻只報七千,吃了足足一半還多。家裡的銀子,當然也不能少了。
司馬喬禹知道這些,但平日里也不說什麼,他清楚的很,張家口的監軍太監收了田秀不少好處,朝廷里也有大佬為田秀說話,自己如果舉報,那是找死。
親兵和家丁都在忙於搬箱子,司馬喬禹和他的親兵來到門前,他翻身下馬,很快看到一名他認識的親兵頭目,於是面帶微笑地說道:「張合,田將軍在府上嗎?」
「原來是司馬將軍呀,我家將軍在府上。」親兵頭目恭敬地說道。
「我正好有時求見,找個人幫我通傳一聲如何?」司馬喬禹客氣地說道。
「瞧將軍說的,實在太客氣了,我這就讓人進去通傳。」親兵轉過身子,沖著門房大聲喊道:「田老哥,進去幫忙通傳一聲,就說司馬將軍有事情見。」
房答應一聲,進出通傳。
門外的司馬喬禹,現在也沒有什麼事,就和張合閑聊起來,「我說張合呀,你們這忙忙活活的是做什麼呀?好像是要搬家一樣。」
「韃子不是要打來了么,我家將軍讓家眷到田記貨行避避,這點家當,也一道送去。」張合順口答道。
田秀和田記貨行的關係,在整個張家口也不是什麼秘密,是個人都知道。
「這要是躲,也該搬出城呀,怎麼能搬到田記貨行,一旦韃子破關,城裡的一切,不都得讓人給搶了,田記貨行豈能例外。」司馬喬禹不解地說道。
「我也不知道呀,但我家將軍讓搬,咱們這些當差的,聽命行事就是,哪敢多問。」張合說道。
「唉……」司馬喬禹嘆了口氣,說道:「韃子就要打來了,城裡的官兵、百姓都是人心惶惶,不少人都在向外逃,明天逃走的人,估計更多。我今晚來,就是想和將軍商量守御之策的。」
「司馬將軍,都說韃子離開,自從在大同入關之後,一路燒殺搶掠,都打到了北京城下,嚇得京師里的官兵,都沒一個敢露面的。現在韃子搶夠了,要從咱們這裡出關,您說咱們能守得住嗎?」張合有些喪氣地說道。
「能不能守得住,都得盡人事、聽天命不是。咱們披堅執銳,受朝廷俸祿,到了這個時候,自然要盡守土之責。」
兩個人正聊著,這個時候,府里的門房跑了出來,大聲說道:「司馬將軍,我家將軍有請。」
馬喬禹沖著張合點了下頭,說道:「張合,將軍喚我,我這就進去了。」
「將軍請。」張合則連忙拱手。
司馬喬禹為人和藹,在軍中人緣極好,尤其是普通士兵,都喜歡到他帳下聽用。司馬喬禹進入府門,在門房的指引下,來到花廳,田秀正在花廳用茶,看他的樣子,完全沒有大敵將至的感覺,彷彿是勝券在握。
進到花廳,司馬喬禹躬身抱拳施禮,「末將司馬喬禹參見田將軍。」
「司馬將軍免禮,快坐。來人啊,看茶。」田秀客氣地說道。
待司馬喬禹落座,茶水送上之後,田秀又說道:「這麼晚了,司馬將軍來見本將有什麼事呀?」
「韃子馬上就要打來了,咱們張家口兵馬不多,現在人心惶惶,末將是來找將軍商量守御之策的。」司馬喬禹如實說道。
「是呀,韃子馬上就要打來了,司馬將軍,咱們應該如何守御呀?」田秀已經想好了退路,但他現在不能這麼說,手下的將領來和自己商量退敵之策,當然要擺個姿態。
「末將以為,韃子沒有什麼攻城器械,咱們張家口也算是長城隘口,易守難攻,雖然城內兵馬不多,但韃子只能從一面攻打,七千人馬,只要眾志成城,足夠守御。還有,城內糧草足夠支持三個月,而韃子萬不會在此逗留久了,不需一月,料想就會繞道而走。所以末將想,咱們現在是不是要先安撫軍心,做好大戰前的準備,多派探馬打聽韃子兵的進軍動向。待韃子來時,好生鼓舞士氣,眾將一起上城據守。再者,韃子攻城的策略,一貫是驅民攻城,咱們對他們敢於爬城的百姓,不必手軟,挨打就打,還要往死里打。城門那裡,南北兩個城門,末將也打算全部用大石、沙包封死,令城內外的人一概不準進出,做出一幅破釜沉舟的架勢。這樣一來,城內的士兵法逃走,自然會拚死一撥。」司馬喬禹說出自己的打算。
前面的話,田秀並沒有當個事,基本上是左耳進、右耳出,可當聽到司馬喬禹說將南北兩個城門都封了,做出一副決死的架勢,他便馬上坐不住了。因為張家口這裡的城關,只有南北兩個城門,南門沖著關里,北門沖著關外,要是將兩個城門都封了,自己到時候怎麼逃走呀,總不能跳牆。
田秀連忙說道:「司馬將軍,你的破釜沉舟之計,確實不錯,不過也太過冒險。一旦韃子攻上城池,城內的軍民人等,豈不是連逃走的機會都沒有。不妥、不妥呀……」田秀說到這裡,是連連搖頭,最後又補充一句,「我看將南門封了,也就足夠,韃子撞不開城門,咱們在城上拚死抵禦,一旦有變,城裡的人不是還有機會逃走么。」
「將軍此言差矣,士兵必心存僥倖,萬一有韃子攻上城池,萬不能拚死一戰。倘將北門封死,士兵法逃走,定會拚死決戰,將衝上城池的韃子趕下去。我等是朝廷將領,受皇上隆恩,食朝廷俸祿,不僅有守圖之責,還要有戰死沙場的決心。封死北門,與城內將士共存亡,也算是給所有士兵做個表率,更能彰顯我等的決心。」司馬喬禹越說越是豪邁,說到最後,彷彿是有一種將生死置之度外的氣魄。
「不成、不成……」田秀仍是搖頭,是呀,你是不怕死,我還想多活幾年呢。「司馬將軍,你說得倒是有理,我輩雖說可以為國捐軀,但那些辜的百姓和士兵,若是城破之時,有機會逃走,最好還是不連累他們。南門封死,已是足夠,這件事,你不必再說了。」
「將軍,您說不連累城內的百姓,末將以為,明日可以將封閉城門的消息,通知城內的百姓,他們願意離去的,就儘快離去。至於說城內的士兵么,既然食朝廷俸祿,投身行伍,那就理應抱有戰死沙場的決心。最多這樣,是家中獨子的,如果願走,可以准其離開;若是兄弟父子都在軍中的,可以准一個離開,剩下的人,就留在城內,與張家口共存亡!」
在說到『與張家口共存亡』這幾個字時,司馬喬禹的聲音是斬釘截鐵。
「軍中是獨子的有不少,兄弟、父子齊在軍中的也有不少,放他們都走了,還有幾個人來守城?司馬將軍,你還是太年輕了,一腔熱血,本將能夠理解,但你的做法,實在太過魯莽。本將剛剛已經說了,此事不得再提,就按本將的意思去做,只封一個城門。好了,你還有其他的什麼建議嗎?」田秀頗為不悅地說道。
「將軍,如果不封北門,守城的士卒,必然不能全體用命,一旦有人先行逃跑,勢必影響軍心。把城門封死,讓誰也……」
司馬喬禹還想再說不封北門的弊處,可還不等把話說完,田秀就急了,只聽他大聲說道:「夠了,司馬喬禹,你是張家口的守城副將,還是我是!本將說不封北門,就是不封北門,你不必多言。如果沒有其他事情的話,那就告辭。」
說完,田秀乾脆把茶杯端了起來。
這是端茶送客的意思,司馬喬禹當然明白,可他竟然也把茶杯端了起來,揭開杯蓋,喝了一口,然後站了起來,大聲質問道:「將軍,您既是守城副將,就更應該將北門封死,難道說,您還打算在危難之時,逃之夭夭,棄張家口於不顧嗎?」
「混賬!」田秀氣的重重一拍茶几,怒聲喝道:「有你這麼和頂頭上司說話的嗎?你哪隻眼睛看到,本將打算逃之夭夭,棄張家口於不顧!你若再敢信口胡言,信不信不將現在就軍法處置於你!」
「將軍若逃走之心,為何不願將北門封死,說什麼給城內百姓與士兵一個逃走的機會,我看全是借口,是將軍您自己想有一個逃走的機會?」田秀的聲音大,司馬喬禹的聲音比田秀還大。
「混賬!反了,真是反了!」田秀被說到痛處,真正地怒了起來,他將茶杯重重地放地上一摔,然後站了起來,大聲說道:「司馬喬禹,你竟敢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我看你真的是不想活了!來人啊!」
聲音落定,很快有四名親兵跑了進來,四名親自一起單膝跪倒在地,「小人在!」
「司馬喬禹散布謠言,動搖軍心,我看十有**已經被韃子收買。爾等將他給我押下去,重打八十軍棍,關入大牢!等本將打退韃子,再行奏明朝廷,予以發落!」田秀大聲命令道。
「是,將軍!」作為親兵,自然要聽從田秀的吩咐,四個人一起站起身來,朝司馬喬禹走去。
「誰敢!」司馬喬禹厲聲喝道:「田將軍,您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什麼意思?你不敬官長,大戰前夕,造謠誣陷,本將如此辦你,難道還有錯嗎?你們還不動手,等待何時!」田秀現在已經怒到極點,聲音都快把頂棚鼓破了。
四名親兵再不敢遲疑,緊著上前兩步,將司馬喬禹按住,道了聲,「司馬將軍,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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