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黨爭誤國
第五十三章黨爭誤國
「這……」
聽到岳肅提出的這個問題,段展鵬一時啞然,吱吱唔唔地,半天就說出一個字來。
「怎麼?你還有什麼難言之隱?」岳肅盯著他,冷冷地問道。
「我……這……大人……賭坊的東家……確實……是……魏光……」段展鵬一臉難『色』,吞吞吐吐地,好半天才把一正句話給說出來。
就他這等表情,以岳肅的斷案經驗,如何看不出他是在撒謊。當即把臉一沉,大聲喝道:「段展鵬指使他人謀害麻五子『性』命,現已供認不諱,依律當斬。本部堂掌御鍘三刀,可先斬後奏。來人啊,狗頭鍘伺候!」
狗頭鍘原本是在順天府正堂,但岳肅知道,在審案當中,很有可能會亮出嚇唬人,所以已經讓人給搬到後堂。現在一聲令下,鐵虯答應一聲,帶同差役,將狗頭鍘搬到階下。
岳肅站起身來,抽出斬簽,大聲喊道:「開鍘!」
鐵虯熟練地扯下黃緞子,將鍘刀拉起,明晃晃的鍘刀在燭光殺泛著攝人的光芒。
段展鵬看到雪亮的刀光,嚇得登時打了個哆嗦,連忙叫道:「大人……你剛剛不是說……只要小人如實回答您的問題……就饒小人一命么……」
「本部堂是這麼說過,只是你的回答,誰能證明是屬實呢?告訴你,本部堂可不是好糊弄的,現在再給你最後一個機會,你再給我說一遍,大金賭場的東家,到底是不是魏光?」岳肅用森冷的目光瞪著段展鵬。
段展鵬被他盯得是渾身發『毛』,戰戰兢兢地,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大、大人……賭場的東家……確實……確實是魏光魏老爺……」
「哼!鐵虯,還等什麼?」岳肅給鐵虯遞了個眼『色』,鐵虯立刻吩咐差役,將段展鵬按到刀口之下。
「大人……小的說的……真是實言啊……」人被按在『狗』身之上,段展鵬都快嚇哭了。
可這不過是開胃菜而已,岳肅盯著他,再次說道:「段展鵬,你既然要在本部堂面前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就休怪本部堂也裝糊塗了!鍘!」
岳肅大喝一聲,掌中火籤拋飛出去。
斬簽落地,等同人頭落地。這個道理,段展鵬是明白的,看岳肅來真格的,段展鵬急忙搶著喊道:「慢、慢,我說……我說……」
「啪!」
在他把話說完的時候,斬簽也剛好落在地上。鐵虯看向岳肅,徵求大人的意思,岳肅也就是嚇唬嚇唬人,沒想真砍,見段展鵬願招,自是高興。但岳肅仍是沉著臉,說道:「你還想說什麼?要是仍意圖欺瞞本部堂,就莫怪他們動手了!」
「小人這次絕不敢欺瞞大人……是……魏光給了小人一萬兩銀子……讓小人這麼說的……他還說……他伯父是當朝次輔……我要是不聽他的……就要了小人全家上下的『性』命……」
魏光那邊不過是恐嚇,岳肅這邊可是真要砍,段展鵬琢磨一下,還是先糊弄過去眼前再說。
「算你老實,現在就把魏光是如何買通你,並恐嚇你的事,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跟本部堂說一遍。」岳肅大聲說道。
「是、是……」
都到這個份上了,段展鵬再膽量隱瞞,一五一十地將魏光買通自己的事說了一遍。
原來,在魏廣微那樁案子剛開審的第一天晚上,魏光帶著幾名黑袍人沖入段展鵬的家,段展鵬的家裡也有幾個打手,但和魏光帶去的人相比,簡直不堪一擊。段展鵬先是被輕輕修理一番,然後魏光拿出銀子,讓段展鵬按他的吩咐做事。要做的事情很簡單,不管有誰問起,你就說大金賭場是我魏光的就行。魏光還在段展鵬面前亮出身份,警告他,要是不老實,就要他全家的『性』命。既有巴掌、又有甜棗,段展鵬怎能不屈服。於是,在當天晚上,做好了賬本,隨時等待刑部的傳喚。
聽完段展鵬的講述,岳肅點了點頭,說道:「讓他簽字畫押!」
書辦將錄好的證詞拿過去,段展鵬簽字畫押完了,岳肅又叫人將他收入大牢。今晚被帶來的地痞賴,還有大金賭坊的人,也全被暫時關入大牢。只講麻五子的家人釋放。
事情剛處理好,有差役稟報,說李公子到來。因為岳肅早有吩咐,如果有人前來,不必通傳,直接領到後堂就行。李元琛現在已經到了後堂門口,只等岳肅說了聲請,便走了進來。
岳肅將所有人都打發下去,只留下李元琛。二人客套兩句,李元琛就小聲說道:「姐夫,你吩咐我查的事,現在已經都查出來了。」
「結果如何?」岳肅連忙問道。
「姐夫要調查的那些生意,有些是他們的,有些不是他們的。在賺錢數量上,更沒有他們說的那麼多。我這裡已經做好詳細的匯總,姐夫請過目。」李元琛說著,從懷中取出一個小本小冊子,上前呈給岳肅。
岳肅接過觀瞧,冊子上記錄的確實詳細,甚至連探聽真相的經過,都寫的是一清二楚。比如說天籟酒樓,這家酒樓的老闆是工部尚書馮銓的堂叔,倒算得上是實打實。只不過,一年到頭也賺不上所謂的三十萬兩銀子,能賺上兩萬就不錯了。李元琛派人從酒樓帳房那裡打聽來的準確消息,賬簿是新做的,只為糊弄這次堂審。而李元琛能從帳房嘴裡問出實情,靠的當然是銀子和恐嚇。
別家鋪戶的情形,也都差不多,一切皆已了如指掌,明天再審,估計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定案。
這一夜,岳肅都沒有去睡覺,因為光審案子,就已是忙到三更開外,接下來又是翻開李元琛送來的冊子,不經意間,天已見亮。
岳肅將冊子揣入袖口,還像往常一樣,洗漱一番,用了早飯,乘轎前去上朝。
在午門下轎,先是到朝房等候,眼下的朝房內,已是涇渭分明。閹黨一派坐在裡面,齊楚浙三黨坐在外面,黨派官員坐在中間。
景陽鐘響,百官到皇極殿上朝。兩廂站好,皇上駕到,待朱木匠走到龍案后坐定,百官躬身請安,山呼萬歲。
「眾卿家平身。」
隨著朱木匠的聲音,百官站直身軀,隨後有太監喊道:「有本出班早奏,本捲簾退朝!」
聲音一落,站在皇上下手的魏忠賢躬身說道:「臣魏忠賢有本!」
明朝的宦官,在皇上面前都是自稱奴婢,歲數大的、稍微有點身份的,可以在皇上面前自稱老奴。而成為司禮監掌印太監、秉筆太監這等位高權重的宦官時,便有資格稱臣。
魏忠賢自然是有在皇上面前稱臣的資格,但這是要分場合的,在皇宮大內,仍然要以奴婢自居,在朝廷奏事,談論國家大事時,方可稱臣。
一聽說魏忠賢有本,朱木匠先是一愣。魏卿一向老實,在朝堂之上,少言寡語,很少談論國事,一般來說,有什麼事,跑到養心殿陳奏也就是了,怎麼今天會在廟堂之上,上陳本章呢?
「魏卿,不知你有何事上奏呀?」
「啟稟皇上,臣昨夜收到消息,白蓮教教匪,近日欲在山東起事,還請皇上早做定奪,提前拿出防備措施,以免教匪作『亂』時,朝廷猝不及防。」魏忠賢躬身說道。
「啊?」聽說有人要造反,朱木匠是大驚失『色』,方寸大『亂』,連忙說道:「諸位卿家,爾等以為如何是好?」
「臣啟陛下……」內閣首輔顧秉謙第一個站了出來,說道:「魏公公提督東廠,一向盡心盡責,東廠送來的消息,肯定不虛。臣以為,應該儘快調直隸、河南、山西的兵馬前往山東邊境駐紮,提防教匪叛『亂』,此為其一。第二,魏次輔、馮尚書他們的那樁案子,應該暫停審理,待剿滅教匪之後,再做定奪。因為魏次輔、馮尚書他們,都是朝中舉足輕重的人物,一旦罪名坐實,難免朝野震動,人心惶惶。到時教匪趁機作『亂』,後果難以預料。」
這是昨晚魏忠賢、顧秉謙他們最後商量出的主意,先將案子叫停,使朝廷全力對付教匪。大捷之日,龍心必然大悅,魏忠賢趁機說情,估計十有***能將魏廣微他們給撈出來。
不過,這只是他們一廂情願的想法,眼下魏廣微等閹黨骨幹已然身陷囹圄,不日即可全部定罪,在這個節骨眼把案子停下,誰能保證不是放虎歸山。魏廣微這些人可都是站著朝中舉足輕重的位置,多少人正眼紅呢,指望著把他們扳倒,自己好繼任。現在你說停就停,憑什麼呀,首輔又如何,岳大人現在可是比魏忠賢還要紅的人呢。
這時,亓詩教站了出來,衝上拱手說道:「陛下,有話要說。」
「亓愛卿,你想說什麼呀?」朱木匠說道。
「陛下,魏公公說白蓮教的教匪欲在山東作『亂』,顧首輔馬上就說要派重兵前往山東駐紮,並暫停審理魏次輔他們。他二人一唱一和,說的倒是條條在理,可臣想多嘴問魏公公一句,說山東有教匪要造反,有何憑據,是哪裡來的消息?發現這等大事,地方官應該在第一時間上奏朝廷才對,為何一點消息也沒傳來。還有,下官籍貫山東蓬萊,賦閑在家之時,常在左近遊歷,從未聽說有什麼白蓮教在蠱『惑』人心。他二人今日早朝如此說話,臣以為,怕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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