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五十萬
我轉頭看去，麵無表情看過去，就見到兩個還沒有年過半百，頭發就已經灰白的兩個人攙扶著進來了。
還沒有注意到病房裏有兩個人，兩人都半低著頭，佝僂著身子，嬸娘小心地攙扶著走得有些慢的小叔，小叔自己推著吊水的架子。
陶凱走了過去從另一邊將小叔扶著，三人看起來真的是一家人，我隻是站在病床邊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
“爸，媽，姐來了。”陶凱輕聲說道，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就見兩人都停了下來，動作一致地抬頭看著我。
兩人臉上帶著驚訝，帶著惶恐，愧疚，開心，總之就像是五味瓶打翻了一樣，各種表情交織在有些臉上，顯得那麽愁苦，那麽滄桑。
我幾次三番包裹好的內心，還是觸不及防被兩人的眼神刺穿，帶著點疼，帶著點酸，還有澀。
“柒柒，柒柒……”嬸娘直接放開小叔，幾步走到我麵前，想要抓我的手，又伸在半空顫抖著猶豫著不知所何是好。
我假裝沒有看見她眼中的期盼，冷著臉看著她。
“真的是柒柒，老陶，你看，柒柒原諒我們了，她回來了！”她像是高興極了，滿麵燦容地看著我，又回身看著小叔。
小叔有些烏青的嘴唇顫抖著，張了又張，卻始終沒有發出一句話來，見我直勾勾看著他，他眸光閃爍著，耷拉下眼皮，臉上激動的神情也有些凝固。
“陶凱，愣著幹什麽，快把你爸扶到床上去，我去，去給柒柒洗點水果，給她吃。”
她指揮者，翻著櫃子上的水果，拿了兩個梨，手就滿了，大概覺得拿不下其它更多的，又放下，到處找著裝的容器。
看著她翻來翻去的背影，我不自覺哂笑出聲，聽到自己的冷笑，我暗了暗眼神，就見她頓了一下，然後又開始找。
“我先給你洗一個青蘋果，你最喜歡吃的。”她轉身，手上抓著一個有些大得青蘋果，看也不看我，語速很快，話音剛完，人就到了門口。
陶凱咳嗽一聲，“我媽就是見到你太激動了。”
看到一邊有凳子，我直接過去坐下，低著眼皮，沒有看他們。
病房一下安靜下來，安靜得似乎連輸液管裏麵的水低落的聲音我都能聽見。
半晌，我終是抬起頭，看著半坐在床上的小叔，之前沒有注意到，現在才看到他的身體整個都有些浮腫。
“你們需要五十萬？”
突然出聲，讓床上的小叔和床邊的陶凱都愣了一下，沒一會兒，陶凱點頭，眼神充滿期盼，就像我一定能拿得出那五十萬。
小叔張了張嘴，還是聶諾道：“不，不，我不想你再為我們家操心了，你……你能來，我和你嬸娘就很開心了。”
我牽著唇，不置可否，“據我所知五十萬隻是換腎做手術的錢，你找到跟你匹配的腎了嗎？”
“啊……你嬸娘她，她的能行
。”聲音很低，帶著內疚。
我冷眼看著，嗬，現在才知道內疚，以前爛賭爛抽，還爛喝，咋沒有想到今天這個後果。
“什麽時候手術？”
陶凱迅速說道：“醫生說要是月底還湊不上錢，就錯過了最佳手術時間，以後，以後風險更大，所以……”
見他先是激動地看著我，說著說著，就見到小叔偷偷伸手在他手臂上擰了一下，他咧了下嘴低頭看著小叔，小叔偷偷瞟了我一眼，給他使眼色。
他閉上嘴，臉上的表情黯淡下來，把頭垂了下去。
他們對我現在是真心還是不真心，我現在還真的沒有心思去體會，我隻知道，我隻有想辦法籌到錢，讓小叔做完手術，心中壓著的石頭才會挪開。
“我知道了，你跟醫生說讓他安排吧，我最遲在月底手術前把錢湊齊。”
說完，我就起身，往門口走去。
“柒柒，你哪裏能湊到這麽多錢，你不要管我了，這是我的報應！”小叔突然激動地吼了起來。
“爸！”
我停下腳步，回過身，就見到小叔本來半躺著，現在整個人坐了起來，看著我竟是掉了眼淚。
浮腫的臉上流著一道一道的眼淚，渾濁泛著紅絲的雙眼倔強而愧疚地看著我。
“柒柒，你不要管我了，你走，你走，你沒有什麽對不起我們家的，是我們家欠你啊，欠你的！”聲音已經哽咽起來。
腳不自覺向前挪了半步，等我意識到，我終是停下，抿了抿有些範幹的嘴唇，我壓著聲音說道：“你現在的情況不適合情緒波動太大，既然欠我，就好好活著。”
隨即轉身不再管後麵的喊聲頭也不回的開門出去，剛一開門，就撞上在門口杵著的嬸娘。
她拿著蘋果不安地看著我，“我……柒柒，你，你吃個蘋果再走。”她把手上的蘋果遞給我，“你最愛吃的，啊。”
雙手不自覺微微蜷曲，定定地看了看她這段時間比之前看起來老了好多的臉，半晌，終是越過她，徑直走出醫院。
嬸娘，我不再隻是那個拿一個蘋果就能哄好的小女孩了。
走到人來人往，秋風蕭瑟的大街上，看著他們各種這個樣的表情臉，或是洋溢著歡笑的臉龐，或是嚴肅著一張臉，或是垂頭喪氣。
然而，都會不知不覺變成嬸娘和小叔的兩張滄桑愁苦，內疚懊悔的臉龐。
五十萬，需要五十萬，就當我最後一次對他們心軟吧。
但，不要說以前根本沒有幾分錢的存款，就是現在工資還算不錯，但也是杯水車薪。
那麽，五十萬，我該找誰借呢？
楚霄的容顏立馬出現在我的腦子中，我最親近的人隻有他了，腦子裏不斷地這樣告訴自己，快點給他電話，我能求助的隻有他。
我很忐忑，但更多的是激動，是興奮，我緊張地將電話撥了出去，美等多久，裏麵就穿來了聲音。
但，不是我心心念念的那道好聽醉人的聲音，隻是一道冷冰冰的機械地女聲。
是了，希望終是破滅了，他在信裏都說過，不要給他打電話。
這個電話讓我本來就不高的情緒一下落到了最低，隻覺得此時的秋風像是將我的靈魂，將我身上的熱氣都吹走了一樣。
下午，傅嘉應就帶著小圓球回來了，他們去了遊樂園，可以看得出來，小圓球玩得特別開心。
傅嘉應在我臉上不動聲色看了半天，我假裝沒有發現他的目光，將小圓球接過來。
“大嫂要回來了，明天就將小圓球接回去。”他突然說道。
我一愣，隨即為常梅身體恢複趕到開心，對小圓球笑道：“你媽媽就要回來，開不開心，明天就回去了，舍不舍得我啊？”
小圓球應該早知道常梅就要回去的消息，大概激動完了，所以現在也隻是笑眯眯地抱著我的臉，小小嫩嫩的嘴唇親在我的臉頰上。
“陶姐姐，我會經常來找你玩的。”他賣著萌，果然是要親媽不要姐姐的。
“你個小鬼頭，我……”
“柒柒，你是不是沒有吃中午飯？”傅嘉應指著灶台上的鍋裏今天早上還放在裏麵的沒吃完的湯圓，現在依然像早上一樣，一看就像是沒有動過鍋的。
警察就喜歡觀察別人家的鍋嗎？
我聳肩，“這不是在外麵吃的嗎，隻準你們在外麵吃，不準我在外麵吃囉，是不是，小圓球，對了，既然你看見了，見著有份，你將鍋給刷了吧。”
傅嘉應盯了盯鍋，再看了看我，我抱著小圓球顛了顛，對他努嘴，他笑道：“這有什麽難的，平時我可也是自己做飯吃的人。”
說完，就挽起袖子，利索地幹起活來，看他嫻熟的動作，果真是練過的。
以後，楚霄病好了，我們也會過上平常而又幸福的日子吧，偶爾他也這樣煮煮飯，洗洗鍋，我就從後麵抱著他結實的腰肢，靠著他。
真幸福……
“陶姐姐，你看小叔都看入迷了，小叔的背影有這麽好看嗎？”
小圓球疑惑的聲音乍然在耳邊響起，我醒過神來，就對上傅嘉應看過來明亮的眼神。
我一愣，脫口而出，“我隻是在想我男朋友。”
傅嘉應明亮的雙眸陡然一暗，轉過身去繼續刷著鍋，我不禁鬆了一口氣。
托著小圓球屁股的手報複性捏了捏挨著手的軟肉，捏上去時還是舍不得下狠手，以至於力道太輕，小圓球竟然扭動著屁股笑了起來，以為我在跟他玩。
哎，算了吧，小屁孩，啥都不懂。
第二天一大早，傅嘉應就將小圓球接走了，他告訴我，常梅的身體恢複得還行，隻要再養一段時間就會恢複如初。
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小孩走了，不用擔心他天天出這事出那事，心裏還真是鬆了一口氣，但想到現在麵臨的問題，又深深歎了口氣
。
星期一上班，楊柔告訴我臣旭已經來上班了，我想他應該是振作起來了。
送文件時，就見他已經跟平時沒什麽兩樣了，隻是之前頹廢了一周，有好多需要處理的文件被他任性的壓著。
因為公司目前接了幾個大單子，很多東西都是要跟緊的，所以我隻好將一些能解決的先解決了，不能解決的就給他按緊急情況給整理出來了。
現在他就在翻這些文件，越在上麵的，越需要盡快處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