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出征之前
楚風禺點點頭,急的抓耳撓腮,頗為頭痛的說:“是的,據奏報,師父已經被抓兩天了。祁鴻睿將他關押在雲夢莊的一間屋子裏,每日親自審問他,看守非常嚴格……祁鴻睿的殘暴不仁世人皆知,如今,也不知道師父情形如何了……唉……”
楚風禺一聲長歎,急得眼眶都紅了。他這模樣倒並非作假,而是念及昔日師徒情誼。在聽說顧雲影被捉以後,出乎楚風禺意料之外的是,自己第一時間感受到的竟然並非複仇的痛快,而是擔憂。他擔心師父,擔心那個風輕雲淡的男人,被祁鴻睿淩辱折磨。更害怕師父會產生什麽不測……
所以,在聽說師父被祁鴻睿活捉之後,楚風禺憤然拍桌子叫囂著要親征,卻被輔政大臣們給阻止了。隨後,母後也斥責了他的胡鬧,畢竟他是個皇帝,而且才十三歲,一身本領師從於顧雲影,如果顧雲影都打不贏祁鴻睿,楚風禺怎麽可能打得過他?
楚風禺唯一能夠想得到救師父的人,便是林青青。他神情懇切的看著林青青,問道:“林姐姐,朕知道這個請求很無理。可是除了你,再也沒人能夠救師父了,你……能夠幫朕嗎?”
林青青心裏跟明鏡似的,眼神直直的望著楚風禺,開門見山直接的問道:“小風,你告訴姐姐,是不是你師父把什麽都安排好了?是不是他如此安排的,讓我去救他?對於姐姐的本領,你是不是都很清楚?”
迎著林青青澄澈如水的眸子,楚風禺有些心虛的偏了視線,低下頭道:“不是的,姐姐……”
“那你說,你怎麽就能夠斷定,姐姐一定能救回你師父呢?”林青青向前一步,摸了摸楚風禺的腦袋,十分溫柔的追問道。
楚風禺後退一步,猶豫片刻之後,望著林青青燦如星辰的眸子,咬牙堅定的說道:“因為……因為姐姐你都進入風穀了,這麽多年來,你是唯一一個進入楓穀還能毫發無損的活著出來的人。而且,老師說過,姐姐你能夠長生不死,姐姐你自己也說有很厲害的本領,不是嗎?”
林青青一言不發的靜靜看著楚風禺,眼裏帶著溫和的笑意。
楚風禺大膽了些,忽然一把捉住她的手,哀求道:“而且老師也曾經照顧過姐姐很久,不管是出於什麽原因,他都是姐姐你的救命恩人,無論於情於理,姐姐你都應該去救他,對不對?”
聽著楚風禺的話,林青青心裏咯噔一聲。一直以來,所有的疑惑,所有的不解都瞬間明了。但是,在這種節骨眼上,她卻不願意多家分析,為什麽楚風禺會說顧雲影救自己別有原因。就算一直以來顧雲影和楚風禺是聯手利用自己,那又如何?起碼,迄今為止,楚風禺和顧雲影都沒有傷害過自己。非但沒有,而且還對自己照顧有加。
再反過來說,抓走顧雲影的那個男人,也是自己的死敵——祁鴻睿!自己苦苦修煉,為的不就是報仇雪恨,除掉這個該死的男人麽?
林青青點點頭,捏了捏楚風禺的臉蛋,笑著說道:“好了,放心,姐姐一定會把你的老師給你安全送回來。你就別再愁眉苦臉的了,開心一些,趕快回去睡覺吧。”
楚風禺離開之後,這一夜,林青青在自己的寢宮裏,一夜未眠。
天快亮的時候,她才對隱匿在身後黑暗裏的赫連貞歎了一口氣,道:“今日,便是我與祁鴻睿決戰的時候了嗎?”
赫連貞無奈的搖了搖頭,不讚同的說道:“公主,屬下還是不讚成白日出戰。我和弟兄們都隻能在暗夜裏才有戰鬥力,而且趁夜奇襲,才能收到效果,為何公主一定要白日作戰?”
林青青無奈的搖了搖頭,說:“不,我一定要堂堂正正的出現在祁鴻睿麵前,讓他知道,我還沒死!非但沒死,還要——親手殺了他!”
林青青說著,握緊了拳頭,手上青筋暴露,蒼白的麵色更加虛弱。
天漸漸亮了,當光線招進來的瞬間,身後的赫連貞低低歎息一聲,黑影如一團雲霧散去一般消失在房間裏。
清晨,正當林青青清洗完畢,準備出征的時候,卻再次聽到了一個令她意外的消息。
先是宮女們小聲議論,後來林青青聽到之後,在她的一再逼問之下,才聽到了一個令自己震驚不已的消息:據說昨晚,在風都的街上,有一條小巷子裏,整條巷子燒起了一場莫名的大火,火勢漫天,殃及池魚。有人報案之後,衙門聯合街坊鄰居一起滅火,但到了清晨,卻仍舊發現,在這場大火裏,火勢燃燒的最厲害的時候,死了十幾個人,三戶人家慘死火中。其餘被大火燒傷的更是不計其數。更不要說有許多人因為這次大火而無家可歸,此刻風都城外哀叫連連,好不淒慘。
林青青聽完之後臉色由冷峻到憤怒,眼中逐漸凝起濃重的怒火。她最終什麽都沒說,握緊拳頭,一甩袖袍便怒氣衝衝的走了出去。
兩名宮女跟著她很久了,一直慶幸這個主子脾氣和善好伺候,何時見過她發脾氣?不由得麵麵相覷,其中一人莫名其妙的問道:“她怎麽了?”
另一名宮女隻能搖搖頭說:“不知道,人家畢竟是公主,也許心情不好想殺人也有可能呢。”
這名宮女沒說錯,林青青現在的心情的確很想殺人,她怒火滔天的闖進了林燁的宮殿。
林燁此刻正在殿裏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聽著宮女舞樂飄飄。林青青闖進來之後,怒氣衝衝的吼道:“都給我滾!”
那些宮女一瞧見她,再看看林燁的臉色,都倉皇的逃離。
林青青怒氣勃發的站在林燁麵前,雙手叉腰,冷冷的高聲質問道:“哥哥,昨夜大火的事情你可知道?”
林燁心中一驚,他沒料到林青青這麽快就查清真相了。饒是如此,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說:“四皇妹,你在說什麽呀,我怎麽聽不懂?”
林青青本來滿腹怒火,但看見林燁這副不慌不忙的樣子,她忽然心中明了,林燁此人,對他來說,這世上唯一重要的事情,那就是當上皇帝。為了這個目標,他可以不擇手段不屑犧牲其他一切人——甚至包括他自己的母後與妹妹。更何況東楚國這些無關緊要的黎民百姓?
隻是一刹那間,林青青像泄了勁的皮球似的,無可奈何的搖搖頭,有氣無力的說:“哥哥,我對你,真是太失望了。你可以不承認這件事是你做的,但我一定會查出真相——即使是我重新奪回璃國大權,那時候,恐怕你也不適合掌權。你沒有一顆憐憫心,如何能當萬民之主?哥哥,你保重!”
林青青一口氣說完這些話,不給林燁解釋的機會,也不準備再與他多說廢話,轉身就走。
林燁聽了這一席話,頓時吃驚的倒吸一口涼氣,他猛地起身,伸出手,想要呼喚林青青。然而看著那決絕的背影,一時間灰心極了。頗有些無奈的跌坐在太師椅上,林燁端起龍井茶泯了一口,苦笑道:“四皇妹……這世上,人人都是自私自利的,誰不是為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犧牲別人?你不也一樣?……我就不信,等你真的重掌璃國的那天不回來找我……”
林燁說著,唇邊流露出一抹得意又驕傲的微笑。在他想來,既然林鵬飛已經死了,林青青一個女流之輩,絕不可能自己去當皇帝,那麽她最後也隻能求助於自己了。
隻怕林燁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是,林青青出了門就去找楚風禺了。她提出的唯一條件是,在自己出征的時候,要楚風禺看好林燁,不準他再生事。說白了也就是變相軟禁。
正午時分,冬日的太陽無精打采的照耀著東楚國皇宮的廣場。
在廣場上,聚集了一萬騎兵,這些都是真正的精英兵將。楚風禺此時大概也已經意識到,如果自己這麽玩下去,不但要把老師的命給玩沒了,隻怕自己的大好河山也要拱手送人了。
林青青首次領兵打仗,盡管這事一直都是在籌謀中,但真的麵對這麽多將士,她仍然情不自禁的有些心虛氣餒。
一萬騎兵騎在馬背上,聲音肅靜,氣勢威嚴,沉默中又帶著一股強大的戰鬥意念。
林青青站在高高的圓形石台之上,穿著褐色的鬥篷,鬥篷罩住了她的全身,讓人看不出她的形體。而她的臉上蒙著紗巾,隻露出一雙眼睛。這樣,便沒人能夠目睹她的真容。
楚風禺就站在她身旁,一襲龍袍的他雖然個子比林青青低矮,但渾身卻充滿了帝王氣息。
他低聲問林青青道:“林姐姐,為什麽要隱瞞你是女兒身的身份?”
林青青掩嘴一笑,道:“若讓這些將領們知道,他們的領頭將軍竟然是個女人,他們哪裏還會相信我?如果不相信我,又怎麽有信心打仗?”
楚風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然後麵容一肅,說了一些鼓舞士氣的話,接著便親手將一把象征著皇族的古劍遞給了林青青。
按照慣例,將領出征之前是要說一些冠冕堂皇的話以此來激勵士氣的。可林青青怕說多了露餡,想了半天,隻憋出了一句話:“將士們,你們都是東楚的好兒郎!為了保護你的妻兒老少不受欺負,拿起武器,保護親人,守衛疆土!”
“保護親人,守衛疆土!”一萬士兵舉高手中的長槍,對天長喝。威嚴氣勢震天,這一瞬間,林青青絕美的容顏雖罩在鬥篷之下,那雙清冷的眸子卻是熠熠生輝。
祁泓睿!從這一刻開始,我與你,不死不休!
東楚國甲戌年臘月二十三,一名褐色鬥篷裹身的神秘將軍,率領一萬精英騎兵緩緩駛出了風都的大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