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7如畫江山誰與共賞
就在祁鴻睿冰冷的薄唇即將吻上她的櫻唇時,林青青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猛然抬起腳就朝祁鴻睿襠部踢去,同時擦掉臉上的淚痕,一臉傲然盯著祁鴻睿,冷聲道:“祁鴻睿,結束了,都結束了!”
祁鴻睿吃痛,倒退一步,好看的眉頭皺起,不敢置信的望著林青青。
林青青冷若冰霜的看著他,心底忽然撕裂般的痛楚,但她知道,自這一刻起,自己對這個男人的愛,再也沒有了。
她指著他,冷然道:“一切都結束了,你騙了我,害我沒了孩子,害我父母離世,家國流離!從今往後,我不會再恨你。祁鴻睿,因為你本來就是一個沒有心的人。是我錯看了你,錯愛了你,錯信了你,才會導致如今的結局!”
祁鴻睿眼神瞬間變得黯淡,莫名其妙的看著她,等待著她下半句。
林青青忽然一手撫在自己胸口處,指天發誓道:“我,林青青!自這一刻起,將會永遠記住,是我自己造成了這一切,我不會再怨天尤人,也不會再恨你!”
“但——從今往後,我活著的唯一目的,就是摧毀你!戰勝你,撕裂你!”
“祁鴻睿,你害我國破家亡,親人流離失所!你所欠我的一切,他日,我一定會加倍奉還!”
“我與你——從此再無恩怨,再無糾纏!你,再也不是我的誰!”
林青青左手摸著胸口,右手伸手指向廣闊無垠的暗夜蒼穹,淡漠而疏離的說出這句話。
說完之後,她忽然覺得,這麽長時間以來,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迎刃而解了。
原來,自己一直以來都在自欺欺人,甚至不敢麵對真相。
真相是,即使祁鴻睿欺騙了她,傷害了她,而她依然打心底裏不願相信這一切,期待祁鴻睿會給自己一個解釋,期待祁鴻睿是真心愛自己。
但等了這麽長時間沒有任何消息,即使自己再不甘心,也隻能無奈的承認這個事實。從頭到尾,祁鴻睿隻不過就是利用自己,自己隻是他征戰天下的宏圖霸業上一顆棋子而已。
想通了這一切,林青青對祁鴻睿再無牽掛,也沒有任何感情。
清風明月,她白衣飄飄,長發隨風而舞。這一瞬間,她忽覺胸口積壓的壁壘盡去,胸中隻有滿腔熱血。
那血,是為戰鬥而生!
那血,是為複仇而存在!
一米開外,祁鴻睿黑色的身影深深的看著林青青。不知為何,他的輪廓開始變淡,最終,逐漸消散在風裏。
林青青眼睜睜看著他消失,忽然間崩潰似的,跪在搖晃著的索橋上,忘記了恐懼與隱寒,嚎啕大哭起來。
至此,她才終於明白,為什麽赫連貞說自己要來鍛煉勇氣。倘若要複仇,必定心中隻有一個信念:戰勝祁鴻睿,殺死祁鴻睿!
而要有這樣的信念,必須先將自己心中對祁鴻睿最後的感情驅除體內。剛才的祁鴻睿,恐怕是自己的幻影。
林青青不知為何楓穀裏會有這樣的場景出現,但她知道,這隻不過是自己複仇路上,漫漫長路的第一步而已!
坐在地上,毫無形象的哭得夠久,發泄得夠徹底之後,林青青終於抹幹眼淚,繼續前行。
而她並不知道,半空中,赫連貞的黑影在隨著風一起飛行。
赫連貞身後,一個黑影忽然歎了口氣,說道:“將軍,她連剛才小小的心魔都差點認輸,我真擔心她會不會贏得後麵的惡戰!”
赫連貞卻是沉吟片刻,自信的說:“我相信她!隻要跨過了這個魔障,恐怕她,將會成為第二個所向無敵的女將軍!”
楓穀之中,夜風陰冷,寒風如刀。林青青強自鎮定心神,站起來,扶著繩索,繼續向前堅定的走去。
深夜,璃國,深宮裏,人影綽約,宮燈昏暗。同樣的寒風寂寂。
祁鴻睿忽然自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睛,胸口一陣劇烈的悸動。
他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拿過酒壺,對準嘴一口氣猛灌。仿佛自己喝的不是酒,而是水。
酒,越喝越清醒,越喝心越冷。
總要到這樣的深夜裏,他看著空闊的大床,才會無比懷念曾經抱著那個女人大被同眠的甜蜜時光。祁鴻睿摸著冰冷的床,眉頭鎖得更深了。
祁鴻睿坐起身,將酒壺重重放下,右手緩緩擼起左臂的衣袖。在小手臂上,一排月牙形的牙齒印記,清晰無比。
那是林青青離開祁國的前夜,自己告訴她,她的父皇去世的時候,她悲慟之下咬著自己手臂,被她硬生生咬出來的牙印。
祁鴻睿苦笑,又擼起右手的衣袖,右臂上,一排同樣大小的月牙形印記。祁鴻睿左手食指輕輕撫摸著牙齒的凹痕,仿佛能夠觸摸到女孩當時咬自己時那甜美的笑臉,還有咯咯咯的笑聲。
“青兒,青兒……”祁鴻睿低低的念著林青青的名字,起身走下龍床,左手提著酒壺,徑自走到了一旁的牆壁上,按下了一個按鈕。
一扇厚重的鐵門打開,一股強大的寒氣撲麵而來,叫人打了個寒顫。祁鴻睿卻仿佛根本察覺不到似的,走進了冰室之中。
冰室的正中間,擺著一張水晶冰棺。在棺材裏,躺著一個一身紅裙的女孩,她的麵容早已模糊不清,但躺在水晶冰棺裏,屍首竟冰凍得很好,一點都沒有腐化的跡象。
這是祁鴻睿特地下旨,命人在自己寢宮內殿裏麵打造的一間冰室,專門用來存放水晶冰棺。天氣雖然變冷了,但水晶冰棺在常溫之下,恐怕也維持不了多久。而祁鴻睿為了能夠維護好這具“林青青”的屍體,不惜下大力氣在自己寢宮內打造冰室。
這樣一來,祁鴻睿留在自己寢宮的時間也就更多了。隻是,這也引起了不少文武大臣的不滿。如今的祁鴻睿越來越專橫霸道,倒也沒有人敢明目張膽的表示反對。
祁鴻睿端著酒壺,走到水晶冰棺前,一手拍開棺蓋,左手舉起酒壺對著自己,又是一陣咕嘟咕嘟喝了一通。右手則拉著水晶棺裏女人早已失去生氣的手,喃喃的說道:“青兒,你走了,把朕一個人留在這世上,以後,朕該怎麽辦呢……”
“沒有你,這如畫江山,又有誰能陪朕共賞呢?”
祁鴻睿在水晶棺前站了很久,與躺在水晶棺材裏的那個女人說了很多很多的話。那些話,是他還不曾對林青青說過的。
“朕一心想要打下這萬裏江山,送你一個江山如畫的天下,讓你當上天下之母。可是,你卻一點都不稀罕,寧願從山崖上跳下去,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朕,也不要再和朕一起麵對這一切了嗎?”
“朕錯了嗎?……”
“一直以來,朕都活得謹小慎微,戰戰兢兢。小時候,父兄都想置朕於死地,而朕隻能努力自保。當朕登基稱帝的那一天,朕就告訴自己,從此以後,朕要這天下間,四海之臣,對朕唯命是從!朕要掌控天下間所有人的命運,要他們生,則生;要他們死,就立刻去死!”
祁鴻睿喝下酒壺中的最後一滴酒,苦笑出聲道:“朕卻從來都不知道,朕可以掌控全天下,卻唯獨掌控不了你!”
酒壺“啪”的一聲被他摔碎在地上,祁鴻睿目光深切而愛憐的看著水晶棺裏的女人,柔聲道:“青兒,既然如此,朕便要你看著,從今日開始,朕要征戰天下,完成朕的皇圖霸業!”
“你已不在了,朕唯一擁有的,不過是這天下間的萬人敬仰!不過是萬裏江山!”
祁鴻睿伸出手,寬厚手掌“啪——”的一聲用力,水晶冰棺便自動合上。他最後看了一眼水晶棺裏的人兒,低聲喃喃道:“青兒,明日,便陪朕出征吧!”
祁鴻睿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冰室,按下了開關,回到龍床上,卻是輾轉難眠。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夜。
隻怕祁鴻睿無論如何都不會想到,此時此刻,萬裏之外,林青青正在深山老林裏,與她自己的膽小做鬥爭。
林青青在打破了心中對祁鴻睿的最後一絲幻想之後,決絕的下了吊橋,直往山穀深處走去。
說來也怪,雖然四周厲風肆虐,鬼哭狼嚎,但這一路走來並沒有遇到什麽危險。林青青深知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道理,所以雖然一路上平平坦坦,但還是走的小心翼翼。
又走了一刻鍾,林青青忽然發現周圍的景致跟剛下吊橋的時候似乎沒什麽分別。她瞪大眼睛仔細看了看周圍,發現山還是那座山,吊橋也在不遠處空空蕩蕩的來回搖晃,最明顯的還要數離橋不遠的那顆歪脖子怪鬆,迎風而立,顫抖著幾個突枝嘎嘎作響,有如殘紅之下怪叫不止的烏鴉,突兀怪異,令人心驚膽戰。
林青青看的一陣心驚肉跳,暗暗想道:這楓穀果然奇怪,下了吊橋之後好像一直就在原地繞圈!莫非這是迷宮?她前世時曾經看射雕英雄傳,記得郭靖去桃花島被桃花陣所困。五行八卦陣,郭靖能學會,自己可就真的走不出去了。
林青青想了想,覺得這穀中實在是太怪太奇,還是先留個記號,然後再往下繼續走走試試。林青青在碎石堆中騰挪數步,來到歪脖子樹跟前,左看右看了一陣怪樹,發現除了長得怪異之外,似乎也沒什麽特別之處。
林青青拿了一塊尖利的石頭,準備在歪脖子樹上做個記號,好明辨道路。她剛要動手,那老樹身上突然滲出了一堆綠色汁液,看起來就像眼淚一樣,嚇了林青青一跳。下意識就扔掉了手中石子。
但再扭頭左看右看上看下看,這顆樹也就是長得脖子歪了點,形狀奇怪了點而已,也沒什麽特殊啊?
不過,俗話說一千年怪樹,一萬年樹精。楓穀這地方極具天地之自然氣息,這棵歪脖子怪樹長年累月生長在此,恐怕也不是什麽普通的樹。
“黑山老妖?”林青青忍不住下意識的盯著那棵樹問道。
那歪脖子怪樹似乎聽懂了她話,獵獵風響,,怪樹輕輕的搖了搖樹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