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十世孽緣,你欠她的如何還
高僧念完了祝詞之後,便吩咐將新郎新娘送入洞房。所謂的送入洞房,當然是將祁鴻睿與已經死亡的林青青一起吹吹打打的送入了寢宮之中。
而回到寢宮之後,祁鴻睿坐在水晶棺材旁邊,喝著酒,絮絮叨叨的說著一些話。到了今天,他想起林青青,也隻能看看自己的胳膊。左右兩隻胳膊上,都曾經被林青青狠狠的咬過,留下專屬於她的印記:一排月牙形的牙齒印。
看到這些牙齒印,想到林青青的音容笑貌,祁鴻睿心中隻有無奈。曾經,他以為那樣嬌憨可愛的小女人,會一直守候在自己身邊。進入璃國皇宮之前,他曾經做過最壞的打算:也不過是林青青會恨自己,惱自己,不理會自己。可是他相信,林青青腹中已經有了自己的胎兒,而且她是愛自己的。隨著時間的流逝,隻要自己順利平複天下,將天下治理得國泰民安,而林青青又順利為自己生下孩子之後,祁鴻睿有足夠的自信,相信林青青總有一天,會原諒自己的霸道。
可是,誰又知道,事實從來都不會盡如人意。林青青竟然死了……而帶回來的那個林雪蓮,卻又闖出了一連串禍事……
祁鴻睿對著水晶棺,一口一口的喝著酒,喃喃道:“青兒,朕想你,好想你……如果你能回到朕身邊,朕什麽都不要了,好不好,你原諒朕……”
喝著酒,清風吹來,寢宮裏燃燒的紅燭似乎跳躍了一下,然後,燭火滅了。
祁鴻睿仍舊坐在水晶棺旁邊沒有動,他已經派人在打造另一幅棺材,這樣自己就能與林青青死後同棺了。握著酒壺,祁鴻睿似乎醉了。
醉意朦朧中,祁鴻睿似乎看見了許多東西,看不真實,而那種感覺,卻又如此真切……
那仿佛是在另外一個時空,縮小版的自己,看上去大概七八歲的樣子。而縮小版的女孩,應該正是四五歲的林青青。
七八歲的小男孩,牽著小女孩的手,兩人正在玩遊戲,女孩輸了,嘴巴一撅,耍賴撒嬌道“碂衛哥哥欺負人,哼,不跟你玩兒了!”
小男孩微笑著刮了刮女孩的鼻子,寵你的說“羞不羞,又耍賴。輸了就是輸了,要答應我一個條件哦!”
小女孩板著臉,氣得滿臉通紅,腦道:“倩兒才沒有呢!那你想要我答應你什麽?”
小男孩托腮看著女孩,一雙大眼睛狡黠的眨了眨,微笑道:“不如這樣吧,倩兒,你長大了之後要嫁給我,好不好?”
小女孩羞紅了臉,扭扭捏捏的笑了,卻又伸出手道:“碂衛哥哥你說的哦!不許騙人,長大以後我要做你的新娘。來,勾手!”
男孩粲然一笑,與小女孩勾起了手指頭,兩人異口同聲的說:“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小女孩忽然湊過身子,在男孩的額頭上“吧唧”親了一口,旋即嬌羞的笑著跑走了。
小男孩卻是撫著額頭,失魂落魄的看著女孩消失的方向笑了。
……
時空輪轉,畫麵一變,轉眼間,是落英繽紛的桃花樹下。小女孩已經出落成了水靈靈的小姑娘,男孩子看上去大概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眼雖未成型,卻已經英武帥氣了。
小女孩含羞帶怯的低著頭,嬌滴滴的說:“碂衛哥哥,娘親說,我們要去另外一個鎮上做生意。以後,可能很少回來了。”
小男孩的眉眼間盡是不舍之意,但他卻是淡淡一笑,寵溺的替女孩撫平了額角的一絲亂發,柔聲道:“不用怕。倩兒,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
女孩抬起頭,看著他,用力點頭道:“當然記得了。碂衛哥哥你放心,我不會忘記的,我會好好的長大,等著你來娶我!”
男孩也鄭重承諾道:“過不久,我就要和爹一起出征打仗了。可是不管如何,我都會娶你的。你等我!”
“嗯,拉拉手,約定一百年不許變!”
“一百年不許變。此生非卿不娶!”
“非你不嫁!”
“誰若就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年幼的男孩和女孩,單純而真誠的感情,兩小無猜的愛,永遠是那麽青澀動人。
畫麵再變,卻是變成了男孩馳騁沙場的樣子。而女孩也在一天天長大,她快樂的在另一個地方生活著,然而卻經常在田間地頭托腮凝望著遠方,然後露出甜蜜而又羞澀的笑容。在她心中,她的碂衛哥哥早晚有一天,會騎著高騎駿馬穿著大紅的新郎裝來迎娶自己。
夕陽西下,女孩坐在桃花樹下,片片落花灑落在她額頭,最後一抹金色夕陽照在女孩高潔的額頭上,是那樣美麗,那樣動人。
緊接著,便是一片淒涼之音。
祁鴻睿在夢中驚恐地看到,那個縱馬馳騁的少年,卻為了替父親擋住那一支飛來的毒箭而身亡。在他死後,小女孩卻是被少年的父母派去的人逼婚。他們為了少年在黃泉地下不孤單,要女孩活生生的陪葬。
看到這裏,祁鴻睿明顯覺得自己的胸口心髒猛烈跳動了一下。即使是在夢中,他也看到了自己的眼淚。看到那個叫倩兒的女孩含笑懸梁自盡,然後被人扶著,和自己拜堂。他們,就這樣成就了一段冥婚,結下了九生十世永不解開的孽緣!
至此,祁鴻睿的眼角滑落一滴淚珠。
緊接著,夢中的祁鴻睿又經曆過幾次輪回。在夢裏,每一次,他都是以極其慘烈的出場方式,害得林青青家破人亡,性命不保。而林青青,卻至死都愛他無悔。
一共經曆了八次輪回,加上第一世,夢中的祁鴻睿盡管一直旁觀,卻忽然想到,這不就是最後一世了麽?那麽,是不是過了這一世,從此以後,自己與她再入輪回道,都各不相幹,再也不會成為彼此生命中最愛的人?
夢裏的祁鴻睿一陣陣驚恐,他不願意失去林青青,即使是自己虧欠她,即使他們的愛情總是傷害得彼此都體無完膚。可是這樣緊緊的依靠傷害而存在的愛,也是他們彼此尋找對方的方式。如果沒有了對方,生命還有什麽意義?
祁鴻睿從夢中醒來,睜開眼,發現周圍的紅燭已經快要燃盡了。而在寢殿裏,似乎有個黑影一閃即逝。
祁鴻睿沒有心思去想為什麽,他隻是怔怔的看著水晶棺材裏的“林青青”的屍首。終於明白過來,原來,從十個世紀以前,自己就一直虧欠著她。
如果是這樣,為什麽到了這一輩子,林青青還不來取走自己欠她的?為什麽仍然是自己在欠下不解的孽緣,一世又一世的輪回,一次又一次的傷害她?
祁鴻睿探出半個身子,握住了棺材裏麵“林青青”的手,在心中暗暗發誓,這一世,今後無論如何,哪怕負天下人,他都絕不會再負她了。
旋即又想起,她已經死了,頓時不免覺得荒唐可笑。她死了。而他還活著。他占領了她的國家,她父皇的江山,但卻不能停下來。而今,自己所能為她做的,恐怕也就是奪取這片天下,然後,讓她成為從古至今,有史以來,最為驕傲輝煌的皇後吧!
哪怕,祁鴻睿其實明明知道,林青青即使活著,也不會在意這些。可是,除了一個讓萬人敬仰的皇後的虛位,他又還能給她些什麽呢?
深夜的璃國皇宮裏,有人失落,有人悲慟,也有人正在承受著蝕骨之痛。
水牢裏,林雪蓮被捆綁在木頭柱子上,全身傷痕累累,鮮血淋漓,臉上也早已被劃破了,看上去淒厲不堪,哪裏還有半分曾經最高貴公主的綿羊。
獄卒的鞭子再次“刷”的一聲落在她肩膀上,冷聲喝問道:“說!地圖你到底藏到哪裏去了?”
林雪蓮卻是冷笑一聲,瞅著那個凶神惡煞的士兵,有氣無力的咒罵道:“呸!你這賣國求榮的狗東西,本公主隻恨當初沒殺了你全家!”
那士兵聞言更是氣急,手中長鞭再次揚起,又是“唰”的一聲破空之音,林雪蓮的臉上硬生生劃開,皮肉翻滾,血肉橫流。而她卻隻是悶哼一聲,甚至不曾喊痛過。
始終坐在一旁圍觀的黎歌笑都忍不住為之擊掌讚歎道:“想不到,從前嬌生慣養的公主,竟然能夠忍受如此之痛!不過本王在想,如果在公主的臉上用刀子劃上幾筆,公主的臉,還會不會有現在的花容月貌?”
林青青聞言,麵有驚恐之色,她看著黎歌笑一步一步走近自己,卻是怒喝道:“要殺要剮痛快點!大男人竟然對一個小女子使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卑鄙無恥!”
“喲嗬!還有力氣罵人,看來受傷不重嘛!”黎歌笑走到她麵前停下,捏起了她的下巴,嗬嗬的一笑,道:“不過公主放心,對於嘴倔的人,本王有一千零一種方法,相信總有一種能讓你開口。公主——啊,不是,你如今已經是階下囚了。林雪蓮姑娘,不如就和本王打個賭,耗下去,看誰會輸,如何?”
“休想!本宮寧願一死也不會告訴你!”林雪蓮怨毒的盯著黎歌笑,咬牙切齒的說。
“嗬……你若舍得死,早就死了,可你不是還沒死嗎?放心,本王的人一定會讓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的。來人,繼續伺候她,直到她說出地圖下落為止!”
黎歌笑吩咐士兵之後,怒氣衝衝的離開了牢房。
誰都沒有想到,那日在森林裏,人皮地圖出現之後,短短的時間之內,林雪蓮居然記下來地圖上的所有路線!而在她被逍遙王黎歌笑帶回宮中之後,祁泓睿因為林青青死了,無意懲罰林雪蓮,隻是將她緊閉在冷宮裏。直到黎歌笑的眼線告訴她,林雪蓮通過宮女,給宮外送了一封密信。
待查出密信的內容,竟是林雪蓮記下了地圖的路線,爾後畫下了地圖送出宮之後,黎歌笑後悔得腸子都青了,直後悔當初沒有直接殺了林雪蓮。而他現在唯一能做的,隻能一方麵盡快從林雪蓮嘴裏查出書信下落;另一方麵,加快人馬搜索太子林燁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