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皇帝的妥協
祁泓睿沒有去追林青青,而是轉身去了大德殿。
在祁泓睿坐在龍椅上,沉聲說完一番話後,不止是林燁與林鵬飛,甚至包括逍遙王與祁泓睿帶來的士兵,都麵麵相覷,難以置信。
但君無戲言,在祁泓睿冷靜但卻藏著怒火的眼眸中,逍遙王最先反映過來,指揮著士兵,放了林燁與林鵬飛,給每個大臣一粒解藥。
祁泓睿緩緩看了一眼這大殿內的所有人,忽然再次出聲補充道:“一個月!朕給你們一個月的時間。一個月之內,要讓璃國所有的百姓,上至王臣貴族,下至黎民百姓,遠至邊關將士,都認可祁國。從此,璃國屬於祁國的管轄範圍,祁國的軍令所至之處,令行禁止。過了一個月,如若一切正常,朕將徹底賜予你們解藥。”
祁泓睿讓逍遙王給所有人服用的解藥,隻是短時間內的克製了毒性。祁泓睿也並不擔心他們會找到解毒的方法,畢竟,這是天山怪叟研究多年的毒藥,根本難以分辨毒藥的成分,如何製作解藥?
祁泓睿最後看了一眼林燁與林鵬飛,道:“朕答應了華陽公主,不殺你們。如若你們能勸服璃國百姓,朕甚至可以賜你們王子的身份,豪宅寶馬,奢華榮耀,你們仍然能過著與從前一樣的生活。”
這實際上,就是將璃國變成了祁國的奴隸國了。祁泓睿對林燁與林鵬飛的赦免,看起來寬宏大量,然而在所有人眼裏,這卻是赤裸裸的侮辱與嘲笑。
林燁與林鵬飛相視一眼,兩人同時交換一個眼神,便在祁國士兵的押送之下離開了大德殿。
大殿內,剩下龍椅上疲憊而神情憔悴的祁泓睿,以及站在殿前神情奇怪似笑非笑的黎歌笑。
黎歌笑轉身,看著祁泓睿,朗聲道:“皇上,你這樣的和平政策,是不是出自四公主?”
祁泓睿沒有說話,卻是明顯默認了。
黎歌笑斟酌片刻,還是說道:“皇上棋行險著,若能奏效,順利接受璃國,自然是好事;隻怕這些人不念君恩,反而聯絡起來造反,到時候可就麻煩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些你放走的文臣武將,有哪一個是善輩?”
祁泓睿默然聽完黎歌笑的進言,驀地睜開眼睛,寒聲道:“傳召十萬將領,日夜不休趕赴京都。所有大臣府中,照例繼續暗伏,但也不要忘記派人去監視著。若有人心存異動,先斬後奏。”
黎歌笑拱手道:“明白。”
祁泓睿頹然的看著空蕩蕩的大殿。第一次見到這大殿的時候,那時璃國先皇林正德仍舊坐在這裏,自己隻是跟在逍遙王身後化名的小侍衛。如今物是人非,自己轉眼坐上龍椅,成功征服璃國,而且是不費一兵一卒。這樣的成績,隻怕是父皇想都不敢想的。
這也曾經是祁泓睿活著唯一的目標和夢想。隻是現在,看著空蕩蕩的大殿,祁泓睿卻生出了一絲莫名的無力感與虛空感。征服天下,真的是自己最想要的嗎?為什麽他在看到林青青淚流滿麵的那一瞬間,甚至真的萌生了動念,願意退軍西祁,與璃國相安無事?
隻可惜祁泓睿明白自己是在癡人說笑。這個世界就是這樣,今日自己若不能吞並璃國,也許明日璃國就會大肆進宮祁國。他不能讓父皇看笑話,更不能失去權勢。隻有掌握一切,才能更好的保護林青青。
見黎歌笑仍然沒有要走的意思,祁泓睿幹咳一聲,似是為了解釋自己的行為,朗聲說道:“如若這樣還不能控製璃國的京都,那占領了也沒用。兵臨城下,兩軍交戰,血流成河,枯骨萬裏,璃國百姓家破人亡,四處流浪,無人耕種……朕要這麽一個破敗衰弱的璃國幹什麽?還得費心費力治理守護著,還得擔心東楚趁火打劫。朕要的,不但是疆土的擴張,更是國力的增強。隻有這樣,三年後,朕才能有把握對付東楚。”
黎歌笑回味片刻,點頭道:“臣明白了。這就像大象吞了一隻獅子,如果不能在體內消化,反而會給自身帶來麻煩。”
祁泓睿讚賞的看了他一眼,唇際掠出一抹淡笑,說:“你知道就好了。去吧。讓烏珠日娜來一趟。”
黎歌笑領命而去,祁泓睿坐在龍椅上,疲憊的幽幽歎息一聲。
祁泓睿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的是,此刻在他身後,龍椅背後的黃色簾幕裏,隱藏著一個滿臉仇恨的女人!
林雪蓮握緊了手中的匕首,屏息凝神,盤算著從自己到祁泓睿之間的距離,隻怕自己還沒出刀子,祁泓睿已經發現了自己,到那時非但不能殺他報仇,自己反而要白白賠上一條性命。
林雪蓮是在華陽宮中跟蹤祁泓睿,一路到了大德殿的。
當時她正躲在偏殿的木窗下,將祁泓睿與林青青的一番對話一字不差的聽在耳朵裏。待知道自己的哥哥林燁之所以落得如此淒涼境地,竟有一大半是因為林青青的愚蠢時,林雪蓮恨不得當場就殺了林青青報仇。但是,從祁泓睿對林青青的態度中,她也能看得出,林青青深得祁泓睿的喜愛,就算自己殺了林青青,隻怕祁泓睿也不會放過自己。
更何況,林雪蓮現在更想做的事情,是如何才能幫助林燁,重新登上皇位。
出於這種心理,加上對璃國的皇宮的熟悉,林雪蓮神不知鬼不覺的跟隨祁泓睿,到了大德殿。
林雪蓮年幼的時候,父皇寵愛她,每次抱著她玩耍,然而到了上朝時間卻不得不離開。後來林雪蓮撒嬌哭鬧,璃國先皇不得已,隻好在龍椅後麵,讓人給她安排了一個小小的位置,方便自己上朝的時候,林雪蓮能夠偷偷躲在後麵觀看底下群臣的反映。
林雪蓮從沒想到,自己年幼時一個任性無理的要求,竟在今日能夠幫上大忙。也許這是上天的旨意,璃國,不會那麽輕易就滅亡!父皇留下的江山,怎能輕易送給別人!
林雪蓮躲在龍椅之後,窺視著璃國皇帝的一舉一動,清晰無誤的看到大殿內的一切。
赤足散發,一身腥臭的烏珠日娜,帶著盈盈笑意,好奇的走進了大德殿。她無視龍椅上的祁泓睿,到處打量著,東張西望,摸摸威武莊嚴的楹柱,輕笑道:“原來這就是皇宮啊!住在這樣的地方,可比住在草原好玩多了!”
祁泓睿清咳一聲,盯著烏珠日娜,冷聲道:“烏珠日娜!你什麽時候才能開始解開血咒?”
烏珠日娜嬉笑道:“祁國皇帝,你當初說要解開華陽公主背上的血咒,是為了得到藏寶圖,幫助你一統天下。可是如今,你都輕而易舉的打敗了璃國這些不中用的人,還要冒險解開血咒幹嘛?”
“那是朕的事情,你隻需要替朕解開她的血咒就行。”祁泓睿沉聲說道。這些日子以來,他對烏珠日娜的容忍真是到了極限。好不容易見到了林青青,現在他隻希望烏珠日娜盡快完成她的任務。
烏珠日娜不怕死的走上了白玉台階,來到祁泓睿麵前,一手托腮放在龍案上,笑嘻嘻的說:“皇上,解開血咒,需要我和華陽公主母女的血,我聽說,華陽公主已經懷孕了。難道你就不擔心,會對她的生命產生影響嗎?”
祁泓睿冷凝著臉,寒聲道:“若你能取自己的血而不死,青兒自當無事。否則,朕要你的腦袋!”
“唉喲……人家好怕哦!”烏珠日娜笑著轉身,臉上卻毫無畏懼旨意,說:“你要了我的腦袋,我怎麽給公主解開血咒啊?”
“那你何時可解血咒?”祁泓睿厲聲問道。
烏珠日娜掐著手指,嘴裏念念有詞的算了一陣子,便嫣然一笑道:“放心,快了。三日之後是滿月之夜,月滿,則精靈出,血咒可解。隻不過——祁國皇上,你要答應我,一旦我幫她解開血咒,你得到藏寶圖,他日贏得天下時,要娶我喲!”
祁泓睿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而躲在帷幕之後的林雪蓮,卻是驚訝的掩嘴,聽到這個秘聞,震驚得失去了理智。
她輕呼一聲,祁泓睿皺眉,轉身喝道:“誰?”
“這裏除了你和我,哪裏還有別人呢?”烏珠日娜笑嘻嘻的伸手去攀住祁泓睿的脖子,祁泓睿卻是惱怒推開她,驟然離開了龍椅,大踏步向後麵走來。
猛地掀開帷幕一看,後麵空無一人,剛才當是自己多疑了。祁泓睿搖頭苦笑,自己這多疑的性格,隻怕也是遺傳自父皇。
林雪蓮回到華陽宮,心髒仍是忍不住怦怦亂跳。
“二皇姐,你去哪了?”林青青哭腫的雙眼如同核桃,眼圈紅紅的迎上來問。
林雪蓮嚇了一跳,看見林青青,心虛的一笑,說:“四妹,我剛剛才知道,祁國的皇帝,已經控製了宮中所有人,包括朝中百官。”
林青青嗯了一聲,點頭不語。
林雪蓮心中快速盤算著,勉強擠出笑容,裝作安慰她似的握住她的手,說:“四妹,我很擔心哥哥。聽說祁國皇帝很寵愛你,我知道提出這個要求有些過分……可是,你能不能想想辦法,讓我去哥哥宮裏見他一麵?我隻要看看哥哥是不是安全就回來,現在隻有你能幫我,求你了……”
林雪蓮的苦苦哀求,何嚐不是林青青的擔憂。她害怕祁泓睿會對林燁與林鵬飛不利,略一咬牙,便說:“走吧,我們去東宮找哥哥。”
林雪蓮跟在林青青身後,黑眸裏流露出一抹詭異的光芒,心裏逐漸有了一個完美的計劃,唇角露出不易察覺的淡淡笑容。
如果自己沒聽錯,如果祁國皇帝與那個黑人巫女所說的真有其事,那麽,林青青背上那副藏有地圖的血咒,也許是唯一能夠拯救璃國的東西了。林雪蓮改變了主意,林青青暫時不能死,但自己首先要和哥哥一起,破解那個血咒的秘密,取得藏寶圖,聯係璃國舊部,反戈一擊!
至於林青青給璃國帶來的災難和傷害,以後總有時間找她清算!
林雪蓮心中如此盤算著,臉上卻始終沒有流露分毫。縱然林燁不是她的親哥哥,但是這是父皇留下的江山,她不允許外人染指。
太子東宮中,負責看守的士兵都認識林青青,在林青青的執意要求之下,他們不得不放林青青與林雪蓮入內探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