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懷疑的種子
祁泓睿心中咯噔一聲，總覺得她話裏有話，但他卻不得不佯裝淡定的微笑道：“確實，榴蓮很好吃，都已經讓我上癮了，就像你讓我上癮一樣，欲罷不能……”
林青青嬌羞一笑，嚶嚀著抱住了他的腦袋，與他唇舌相交。兩人的吻逐漸熱火起來。
祁泓睿一把將她打橫抱起，向寢宮裏麵的寒玉冰床走去。這期間，林青青一直勾著他的脖子，卻忽而惱怒盯著他，哼道：“你剛才那話什麽意思？什麽叫我跟榴蓮一樣，你是嫌我臭？”
“沒有……絕對沒有……”祁泓睿抱著她，走到寒玉冰床上，將她輕輕放下，直接以吻封緘，阻止了她更多的話。
自從有了人類，也就有了謊言。人類發明謊言以後，大概沒有從不撒謊的人吧。每個人這一生，或多或少都會有些謊言。隻是，有人撒謊出於善意，有人卻是惡意隱瞞。
而謊言背後的真相，很多時候是你並不願意知道的。所謂真假，很難界定。如果謊言能讓人舒服些，也許真相不重要。可是更多時候，人們寧願追求一個殘酷的真相，也不願意要虛假的美好。
所以當林青青看見秀蓮神色懊惱的回到寢宮之後，她很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去問秀蓮那個問題。
當時秀蓮神情慍怒，自言自語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東西，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林青青極少見到秀蓮這樣發怒。畢竟秀蓮是差點死過一次的人了，對於任何事情都看的很通透。她很好奇的問道：“怎麽了，誰惹你發這麽大的火？”
秀蓮憤憤不平的說：“公主，你評評理，這些人蠢不蠢。今兒個一大早，不知道是誰，在烷衣坊那邊發現了許多龍涎香。咱們宮裏一個小宮女，也拿了一塊回來。據說她們都藏了起來，趁著誰有機會出宮的時候，讓他們賣到宮外，賺點碎銀兩。這事被我發現了，我讓那宮女把龍涎香扔掉，以免惹禍上身，她卻不肯，還說我是眼紅，你說可氣不可氣？”
林青青皺眉，不解的問：“龍涎香？”
“是啊。誰不知道龍涎香是隻有皇上才能用的，也許皇上突然不想用了所以派人扔掉，可是不管怎樣，那也是隻有皇上才能用的東西，你說她一個小宮女給藏起來，一旦被發現，這事不就是可大可小嗎？”秀蓮很惱怒，自己明明好心勸解那宮女，宮女卻誤解了自己一片好意。
林青青卻是沉默不語。腦海中下意識的想起了昨夜自己說黃侍衛身上有淡淡的龍涎香，當時黃毅表情古怪，片刻後故作輕鬆的解釋著，說是皇帝賜給逍遙王一塊，他從逍遙王書房中沾染的。當時並沒在意，現在聽秀蓮這麽一提起，林青青怎麽想都覺得這件事透著古怪。
皇帝為何要在轉瞬之間不喜歡用龍涎香了並且還派人全都丟棄了呢？
禦書房中，祁泓睿正在批閱奏章。
方九耀端著鮑魚湯恭敬的走上前，低聲道：“皇上，休息一下吧，禦膳房送來的枸杞鮑魚湯，滋補益氣。”
祁泓睿點頭，方九耀將湯盅放下，轉身站到一旁，恭敬的伺候著祁泓睿。
祁泓睿喝了一口，讚道：“新來的禦廚做的湯味道不錯。對了，給安華宮也送一碗去。”
“是。”方九耀說著走到門外，對小太監吩咐了一聲，又折回來。
祁泓睿吃著鮑魚湯，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昨晚，林青青喂自己吃榴蓮的時候，說過一句話。祁泓睿還記得她當時黑眸閃閃發亮的樣子，有些嬌蠻的笑著說“從前的那個癡傻四公主啊，因為吃東西被噎死了。”當時聽來不過是一句戲言，但現在想想，自己認識林青青以來，她似乎根本不傻。但璃國上下傳聞四公主癡傻無雙，想必不是空穴來風。
他想了想，便寫了一封密信，讓風飄飄建立在璃國的間諜網，暗中調查璃國四公主有沒有突然之間改變了。將密信封好，本想讓人先送到逍遙王府。但祁泓睿臨時改變了主意，讓人直接去王府傳黎歌笑進宮。
不大一會兒，黎歌笑入宮，仍是在禦書房中，祁泓睿似笑非笑的睨著他，問道：“璃國的事情，如何了？”
黎歌笑悠悠一笑，自信傲然的說：“皇上，你就放心吧。據說璃國老皇帝現在對國師許茂才言聽計從，沉迷煉丹術之中。而璃國太子林燁不負眾望，在暗中一步步培植自己的勢力，朝野之上的爪牙越來越多了。如此下去，相信不出半年，璃國老皇帝應會退位於太子。”
“很好。”祁泓睿點頭，略一沉吟，片刻過後又朗聲問道：“你父王最近如何了？”
黎歌笑撇了撇嘴，提起父王，似乎很沒精神似的，無可奈何道：“老家夥除了釣魚，還能幹什麽？”
祁泓睿有些吃驚：“又釣魚去了？”
黎歌笑點頭，無奈攤手：“這回不知道躲哪個深山野林去了，帶了幾個侍衛，說什麽要遠離塵囂，讓我別打擾他。老頭子人越老，腦袋越糊塗了。”
祁泓睿卻是難得的爽朗一笑，淡淡的說：“朕看你父王是越老越精神，越活越明白，早早的去山林之間享清福。哪像我們，還在為了天下大勢營營役役，到頭來又有多少屬於自己。”
黎歌笑十分震驚的看著祁泓睿，半響，才呐呐道：“皇上，這可真是難得！您居然也會說出這麽有內涵的話。而且言下之意，你是坐皇位膩煩了嗎？”
祁泓睿挑眉，冷眼笑道：“怎麽，你想來這坐一坐？”說著伸手拍了拍自己龍椅的寬大扶手。
“不不不！我可沒興趣！”黎歌笑似乎被嚇了一跳，跳起腳來擺手解釋道：“皇上若是允許，歌笑也恨不得和我家那糟老頭子一樣歸隱山林，早早的種田釣魚，養花喂鳥，多舒坦。話說回來，皇上您可別忘了，我們家是世襲逍遙王，所謂逍遙逍遙，本該逍遙世外不涉朝政的。可自從皇上您五年前開始登基，暗中聯係家父輔佐之後，就連我也被牽扯其中。這五年，我可是一天逍遙日子都沒過啊！皇上準備什麽時候讓我這逍遙王名副其實的逍遙江水之間？”
祁泓睿冷哼一聲，沒好氣的道：“朕大事未成之前，你就別妄想了。一旦天下大定，朕便讓你逍遙天下縱情山水。”
黎歌笑叫苦不迭的哀呼：“那還有一兩年要飽受折磨了，救命啊！”
祁泓睿將已經蠟製密封好的信箋拋向他手裏，冷聲道：“少廢話。這封信交給風飄飄，要她親自去做。”
“明白。”黎歌笑伸手抓住空中的信箋，忽然使勁吸了吸鼻子，好奇的問道：“咦，這是什麽味道？不是龍涎香？”
龍案旁邊擺著一張青玉桌，桌上燃著香爐，裏麵青煙嫋嫋，散發著好聞的木頭清香。
祁泓睿順著逍遙王的視線看過去，道：“你這狗鼻子真靈。雞骨香。禦醫說醒腦益智，驅蟲辟邪。朕需要它來提神。”
“這麽說，是比龍涎香更好嘍？味道確實更清爽好聞。”黎歌笑說著湊過去，認真的研究著。這雞骨香果然狀如雞骨，絲絲縷縷的透明中空，但卻又接連不斷，燃燒時的青煙幾不可見。
祁泓睿很得意：“當然，一千年的沉香木才能結出這麽一塊雞骨香，沉香木總共就皇陵裏有一棵樹，其他國家都沒有。龍涎香隻是海底打撈上來，隻要有能力，誰都能弄到。”
“但這雞骨香，普天之下恐怕也隻有你才能享受，龍涎香其他皇帝也有，是不是？”黎歌笑適時的拍馬屁，然後擠眉弄眼的說：“既然皇上不再需要龍涎香了，不如把原來的龍涎香都賜給臣吧。臣府中的冰兒很喜歡這香呢。”
“冰兒？又是哪個女人？你還真是死性不改。不過說晚了，朕已經把龍涎香全都處理了。”祁泓睿淡淡的挑眉說。
“處理？”
祁泓睿漫不經心的喚方九耀道：“朕今早讓你把那些龍涎香給處理了，你怎麽處理的，告訴王爺。”
說完，祁泓睿端起手旁的觀音茶品了一口。
“小的讓人把那些龍涎香給抬到烷衣坊那邊了。”
祁泓睿聽著方九耀的報告，喝茶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挑眉，厲聲問道：“烷衣坊裏那些宮女，會不會動歪念頭？”
方九耀戰戰兢兢的看了祁泓睿一眼，立刻低眉順眼的說：“往常皇上不要的東西，小的都是這般處理，她們都撿著有用的收藏了去，今日隻怕也……”
“放肆！”祁泓睿端起手中的觀音茶，“砰”的一聲就往方九耀臉上砸過去。
滾燙的茶水濺灑出來，方九耀的皮膚立刻刺痛，但卻吭都不敢吭一聲。茶盅砰的落地，碎裂開來。
祁泓睿猛地站起身，在大殿之中焦急地來回踱步，背著手道：“朕讓你給好生處理了，這就是你的處理結果，朕若不問都不知道，你，你這該死的東西！”
方九耀已經跪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大氣都不敢出。雖然自幼與皇帝一起長大，但皇帝除了心情好的時候對自己麵色好點，生氣起來，也照樣不留情麵，方九耀太了解祁泓睿了。
倒是一旁的逍遙王看得莫名其妙，便問道：“不就一點龍涎香麽，你都不要了還不讓別人要。得了得了，臣不要了，你也別為這事責怪小方子，看把他嚇得。小方子，起來吧。”
黎歌笑伸手去拉方九耀，方九耀見皇帝不出聲，也就站起來了。這整個宮裏，敢在皇帝發怒的時候淡定自若抗議的，也就隻有逍遙王了吧。
祁泓睿瞥了一眼黎歌笑，道：“你懂什麽？這不是小事，這事關朕的身份……”
看著祁泓睿反常的樣子，黎歌笑略想了想，訝然道：“這……不會又是因為華陽公主吧？”
祁泓睿點了點頭，黎歌笑啞然失笑。他早該明白，能夠讓皇帝瞬間勃然大怒而且情緒失控沒了理智的，估計也就隻有璃國的那個癡傻四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