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白靈語帶譏誚：“你明明知道，姚宜景才是罪魁禍首。是她讓闕無憂研製毒藥，然後轉交給歐陽婉兒，欲借機嫁禍栽贓於我。你也知道，她剛才恨不得殺了我，可是你呢？你還是放過了她。東方毅，看來，姚宜景對你來說很重要，是嗎？”
“不是，不是這樣的。”東方毅苦惱地說。該如何解釋，她才能明白自己的苦衷？
白靈冷冷地看著他，心情已經恢複了平靜，冷若冰霜地說：“不是我想的這樣？那是怎樣，你告訴我？！”
然而回應她的，卻是一片長久的沉默。
白靈那顆燥熱的心，終於在這焦人的沉默中，漸漸恢複了冰冷。失望一寸一寸衍生出來，最終，她輕歎了一口氣，道：“東方毅，你我本不是一路人。麻煩你放我出宮，不要再為難王家的人，看在我救你一命的份上，行嗎？”
“不行！”東方毅脫口而出，態度堅定：“朕，絕不會讓你離開我！”
白靈沒有再說話，低著頭，轉過身去，一路出了琉璃宮。
月光之下，東方毅看著那白衣女子越走越遠的身影，有一種強烈的衝動，想要上前拉住她，想要告訴她什麽都不重要，想要告訴她自己就是凝碧軟玉的主人，想要帶她離開這裏。然而這隻是一股衝動，他最終沒有付諸現實。隻因為，他害怕自己還不夠強大，不能保護白靈。若堂堂九五帝尊要為了一個女人拋棄江山，恐怕會引來各方動亂與反對。與其帶著她遠離這塵世，卻不斷遭到騷擾，那麽，不如先除掉那些攔路之虎。更何況，他還有大仇未報，他怎能如此輕易就放棄自己精心設計的局？
靈兒，對不起，原諒朕暫時還不能告訴你。
但是，總有一日——當朕拋棄這一切之時，我會將一切都告訴你，希望到時候，你仍願與我攜手並遊天下。
東方毅負手回到了琉璃宮，卻是難以入眠。輾轉反側，最後，他仍是來到了中和殿。一聲暗號之後，追風悄無聲息地落在大殿中央。
“朕讓你查歐陽婉兒的家世，可有查到？”
追風拱手，啟奏道：“稟皇上，微臣數日來出入蜀山，終於查到事情真相。正如皇上所想，她的身份確實是假的。”
東方毅深邃的黑瞳古井無波，右手的潑墨骨扇徐徐展開：“喔？是有人為她捏造了假的身份？朕猜，這人一定是姚邊晟吧。”
追風唇角抿著一抹微笑，眼神中滿是敬佩：“皇上英明！想必皇上也已經猜到歐陽婉兒的真實身份了。”
東方毅整個人慵懶地斜躺在龍椅上，不緊不慢地說：“這倒沒有。朕隻是瞧著她與宜景情深似姐妹，卻不記得宜景有這樣的表親，自然推測她的身份是假的。你且說說她真實身份。”
追風不答，卻反問道：“皇上還記得三年前被淩遲處死的敬妃楊儀嗎？”
東方毅蹙眉，隱約間好似記得一個臉帶愁容的女子，形神酷似姚宜蘭，當年自己很寵愛她。點點頭，他問道：“記得，歐陽婉兒可是跟她有什麽關係？”
追風道：“正是。歐陽婉兒，真名楊末，是楊儀的親妹妹。當日皇上下令處斬他們全家，她卻因為在蜀山修養而逃過一劫。後來，姚將軍便替她改了身份，處心積慮地安排她入了宮。”
東方毅的拳頭逐漸握緊，臉色鐵青：“好你個老狐狸！背地裏瞞著朕，不知道做了多少遮天蔽日的事情！”
“皇上，這事該如何處理？”
東方毅想了想，喝退追風：“這件事你暫且別過問了。朕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去辦。自今夜起，你與逐月不分晝夜，守在未央宮外麵。無論靈妃娘娘去到哪裏，都要一一向朕仔細稟告。若她一旦離開皇宮，無論如何，一人先拖住她，一人回來向我稟告。此事不能有絲毫差池，否則，朕要你們的小命，明白了麽？”
“是。”
“去吧。”東方毅揮一揮手。隻有這兩個人，才是自己信得過的。
次日，朝堂之上，東方毅宣布，菀貴妃歐陽婉兒居心叵測，竟欲以毒藥謀害皇上，幸被靈妃所救，得靈妃求情，暫饒歐陽婉兒一命，貶為庶人，驅出宮去，子子孫孫，世代為奴為婢。
未央宮中，白靈剛陪著小白兔吃完早飯，就見歐陽婉兒紅著眼睛前來道謝。聽完歐陽婉兒的敘述，白靈有些怔怔。她怎麽也沒想到，這件事竟被東方毅三言兩語帶過，隻處罰了歐陽婉兒一人就結束了。闕無憂既然是別國派來的奸細，理應處斬，為何東方毅卻隻字不提？
“婉兒謝謝靈兒姐姐的救命之恩，若沒有靈兒姐姐的求情，隻怕婉兒此刻已是刀下亡魂，陪著父母兄姐去了。”歐陽婉兒十分誠懇地說。
白靈握起她的手，搖搖頭道：“婉兒，你不用謝我，其實我並沒有幫你說情，是皇上自己決定要饒你一命的。你是不是還恨他？”
歐陽婉兒低著頭，沒有說話。在她看來，白靈救了東方毅，也隻有她為自己求情，皇上才有可能放過自己。白靈一定是不想自己承她的人情。心下感動，便抬頭朝白靈盈盈一笑，低聲說：“靈兒姐姐，我不知道。以前，我覺得我必須要手刃仇人，才能對得起枉死的父母和兄姐。可是這幾日，皇上危在旦夕，我也聽說了朝中局勢動蕩，婉兒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或許，靈兒姐姐你說的對，那時候會有更多的家庭跟我一樣，父母慘死，妻兒分離吧？”
白靈拍了拍她的手，柔聲道：“我知道，要你完全放棄仇恨不可能。不過，你能想通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放下仇恨很難，可是，婉兒，如果你試著去做，你會發現，放下仇恨，自己會活得更快樂。你的父母、哥哥和姐姐，在九泉之下，也一定希望你能好好生活下去，不是嗎？”
歐陽婉兒點點頭，道：“靈兒姐姐，我會認真考慮你的話的。我求了公公好久，他們才肯讓我來跟你告別的。時辰快到了，他們要送我出宮，婉兒就在這裏向你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