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可是,她真的有勇氣嗎?
一連幾日,白靈都忐忑不安,精神恍惚。
中和殿中,東方毅麵無表情地坐在龍椅之上,大殿中的夜明珠亮如白晝,將他巨大而孤寂的身影投在冰冷的白玉地磚上。他斜眼看見明川的腦袋在門口畏畏縮縮,不由怒道:“狗奴才,進來!”
明川顫抖著,一溜小跑進殿,“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尖著嗓門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
“什麽事,說!”東方毅知道,不是有事,他不敢這樣偷窺。
“皇上,景貴妃已經差小蝶來過三次了,說是她身體不舒服,請皇上宣太醫去看看呢。”明川低著頭說話,已經緊張得汗如雨滴。
“那你便去宣旨,讓無憂先生前去為她診脈!”東方毅陰鷙的眸子裏滿是不耐。這女人,最近真是仗著自己的寵愛,越來越肆無忌憚了。哼,身子不舒服?她要宣太醫直接差人去太醫院請就是了,難道還有人敢阻攔麽?無非是想自己移駕瑞慶宮罷了。不待明川再說話,東方毅劍眉一揚,冷聲道:“還不快去?”
“是,是,奴才這就去!”明川叩首著,哆哆嗦嗦地躬身退了出去。
看看吧,這皇宮後院中,多少女人眼巴巴等著他寵幸,可偏偏那個女人,卻對他的恩寵不屑一顧!他這個普天之下最尊貴無匹的男人,擁有無數紅粉佳人,想要的卻永遠都得不到。即便她想尋找的那個男子便是自己,那又如何?她始終是懷有別的目的,東方毅不願意告訴白靈,他就是那身佩凝碧軟玉的男子,他不想讓白靈知道,她要找的人就是自己。
說到底,她不愛自己!
大掌一揮,推倒了龍案,東方毅冷冷喝道:“追風!”
一個人影從敞開的窗戶裏悄無聲息地飄進來,落在白玉地磚上,拱手叫道:“皇上!”
“靈妃娘娘這幾日,可有何異常?”
“回皇上,靈妃娘娘每日白天,都抱著小白兔去昌慶宮中,與婉兒姑娘聊天賞花,或是到宮中隨意走走。晚間很早便歇息了,並無異樣。”追風稟報的,是他所看到的事實。畢竟,未央宮寢殿早已被白靈下了結界。知道東方毅命追風貼身保護自己,當然不能讓追風看到小白兔會變成人,更不能讓他聽到小白兔會說人話。至於元神離體這麽驚世駭俗的事情,隻怕追風看到了也會以為見鬼了,所以白靈用了障眼術。她元嬰神遊在外時,追風所偷看到的,不過是一個呆立而坐、麵無表情的靈妃娘娘罷了。
東方毅目光清冷地看著前方,他不說話,追風也不敢說話。
良久,東方毅才似乎沮喪地說:“知道了,下去吧!”
人影一閃,中和殿內又恢複了一片冷清。東方毅從龍椅上站起,慢慢地踱步到室外。抬頭看看月色,正是初一,月光溫柔,月色似輕煙籠紗。卻不知這月色之下,那女人在做什麽?
腳步不由自主地走到了未央宮,直到宮門口,看見那兩扇緊閉的大紅宮門,東方毅才停止了腳步。想起上一次偷溜進未央宮寢殿的事情,頓時苦笑。算了,這宮裏,恐怕除了未央宮,其他任何寢宮裏的大門,都隨時向自己敞開著吧。
每天都去找婉兒是麽?
東方毅望著大門許久,才背著月色,慢慢地向昌慶宮走去。
月光將他的背影拖得很長,很長。那樣的寂寞與孤苦,仿佛他並不屬於這個世界。白靈的元嬰恰好自南灣山飛回來,在未央宮屋頂之上,注目望著東方毅離去的背影,一瞬間百味交加。看著他踏入了昌慶宮的門檻,昌慶宮中的婢女太監急忙接駕,隨後是歐陽婉兒穿著褻衣,微笑而謙恭地引領著東方毅去她的寢殿。
明明是希望東方毅對她好一些的,明明知道歐陽婉兒仍是處子之身。可是,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一幕,白靈心中仍是忍不住醋意翻滾。
臭男人!真不知有什麽好,這宮裏的女人個個為他癡迷。人類啊,就是這麽愚昧可笑的生物嗎?
在狐界,不,應該說,在妖界,雙修這一修行模式極為推崇。也就是說,根基深淺差不多的雌雄小妖,若是心心相印,同心共修大道,那麽,對彼此的修行都會有無上的幫助。隻要一方修行有了進步,另一方也必然獲益。當然,一方一旦有所損傷,另一方也同樣受傷。但畢竟合雙人之力,比一人單獨修行要快得多。所以,許多小妖都會結為夫婦,一同修行問道。也因此,狐界的男女,一旦認準了共度一生之人,便決不變心。一旦見異思遷,雙修道路上所帶來的損傷亦是難以估摸的。
想來,還是狐界的男人好。白靈撇撇嘴,不屑地轉身飛回了寢殿之中,元嬰歸位。若是自己有朝一日,要尋找那命中注定的男子,必定是要能夠陪著自己賞遍五湖四海,一生一世絕不離棄的男子。像東方毅這樣濫情的暴君……哼,他還不配成為自己的夫君!
昌慶宮中,東方毅坐在歐陽婉兒對麵,麵含微笑地打量著她。既然是那女人喜歡的女人,想必這歐陽婉兒,自有她的過人之處吧。隻是,任東方毅怎麽看,都覺得眼前的女人,與白靈相比,仍差了十萬八千裏。
歐陽婉兒被他看得羞赧起來,走到窗欞下,取出梨木匣子裏的凝碧笛,溫婉道:“皇上,夜已深沉,皇上來找婉兒,莫非是想聽曲麽?今夜月圓花好,婉兒就為皇上吹一曲《花好月圓夜》,還請皇上不要見笑。”
東方毅不置可否,隻是眯了眼睛,靠在椅背之上,靜靜地聽著愉悅的音樂自笛聲中流淌。
歐陽婉兒垂著頭,一頭烏黑柔軟的秀發披在肩上,她凝神靜氣,纖纖十指在凝碧笛上彈奏出之音。不時抬眼,看一眼正前方那閉目聆聽的男子。他今夜隻家常地穿了一身黑色長袍,腰間係著明黃寬帶,上麵用金線繡著五爪金龍,用以彰顯身份。墨黑如玉的長發,以一支玉笄冠起,卻仍是有如瀑長發散落耳後,襯得他星眉如畫,麵如神祗。